很快,先前替他們開門的兩排黑衣人,就像是搬家公司一樣,浩浩蕩蕩地拎著?成百上千的購物袋跟在許西檸後麵。


    就這樣一直逛到飯點,許西檸隨意找了家日料店走了進去.


    服務員小跑著?遞來菜單,霍廷打斷道:“不用,全都上一份。”


    餘圓圓哪見?過這種架勢,戰戰兢兢地坐在許西檸旁邊,結果?一抬頭撞見?霍廷居高臨下的眼神,仿佛在說:沒眼力見?的東西,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嗎?


    餘圓圓嚇得一個屁股彈射,跳起來要換座,被許西檸頭也不抬地一拉:“就坐這。”


    餘圓圓像夾心餅幹的夾心一樣落座了。


    天?地良心。


    她不應該在這裏。


    她應該在桌底!


    三個人,上了整店的滿漢全席。


    穿著?白色料理服的大廚卷著?袖子?現場烹飪,各種深海刺身在繚繞的冷氣裏泛著?光澤,野生藍鰭金槍魚腹被切成整齊的切片碼在冰塊上,旁邊還泛著?血絲的鬆阪和牛在鐵盤上發出刺啦刺啦的響聲。


    空運來的新鮮鵝肝被放在案板上,撒上鹽,主?廚拿出高溫噴槍,赤紅的火苗竄出。


    一瞬間,霍廷猛地站起,不顧還在噴火的噴槍,一把攥住主?廚:“做什麽??!”


    主?廚一米八的大塊頭被鉗製得幾乎雙腳離地,對上男人冷厲的目光,嚇得腿腳發軟:“先……先生,這是用來炙烤鵝肝的高溫噴槍,很安全的您放心……”


    霍廷擋在許西檸身前,蹙眉道:“拿走,看不到多危險嗎?”


    許西檸不知道他又在犯什麽?病,無語地探頭:“有個錘子?危險!拜托他是要烤鵝肝又不是要烤我。”


    霍廷默了默,低聲道:“我不會讓你再死一次。”


    “霍廷,我最?後跟你說一遍——”許西檸深吸一口氣,“我,沒,死,過!!!”


    ……


    一整頓飯,女孩們風卷殘雲,霍廷連筷子?都不動,隻小口抿著?紅酒杯裏的深色液體。


    餘圓圓忍不住小聲問許西檸,他不吃飯的嗎?是因為我太礙眼了嗎?


    許西檸頭也不抬:“甭管他,他從前就這毛病,不吃飯隻喝酒,靠仙氣活著?。”


    餘圓圓忍了又忍,聲音更低了:“你覺不覺得,不吃飯,隻喝紅色的液體,討厭陽光,膚色蒼白,聽起來很像是——吸血鬼啊?!”


    室內的溫度好像驟降了幾度。


    霍廷隔著?桌子?,掀起鴉羽般的長睫,冷冷盯了一下餘圓圓,眼底猶如墨染的暮色,嚇得她一哆嗦。


    許西檸拍了拍餘圓圓:“猜得很好,下次別猜。”


    餘圓圓偷偷摸摸剝了顆生蒜,捅了捅許西檸:“哎,你讓他吃這個,看他敢不敢。”


    許西檸:“……”


    許西檸:“正?常人誰喝紅酒嚼大蒜。”


    “假扮吸血鬼但不想讓別人害怕的coser……”


    “我不管他是什麽?,別說他是吸血鬼,他就是孫悟空,”許西檸意味深長地停頓,“都不影響我,想跟他,老死不相?往來。”


    女孩這話說得聲音並不小,全然?不怕男人聽見?,或者?說,就是想說給?他聽的。


    霍廷將?酒杯裏暗沉的液體一飲而盡。


    液體在他的薄唇上沾染了糜豔的色澤,顯得他幽暗的瞳仁分外危險。


    日料店的燈不知怎麽?的,電流短路,突然?閃爍了一下。


    許西檸趴在桌子?上,露出她招牌的友好笑容:“霍廷同?學,街我也陪你逛了,飯我也陪你吃了,你答應不會拿房東的身份說事,咱兩能不能以後不見?麵了呢。”


    她托著?腮,眉眼彎彎:“今天?就算散夥飯,我勉強可以稱我們為,好聚好散。”


    女孩笑眯眯的,用最?真誠乖巧的臉,說最?冷酷絕情的話。


    霍廷放下酒杯:“你喜歡謝儀?”


    “不啊。”


    “你還喜歡溫南森?”


    “沒有。”


    “那就是展星野。”


    “怎麽?就扯到阿野了?”許西檸急了,“我不喜歡你,跟別人沒有關係,我就是不喜歡你了!不喜歡不喜歡不喜歡!你要我說多少遍啊?”


    女孩聲音脆生生的,像珍珠落玉盤,每一聲斬釘截鐵的不喜歡,都像玲瓏剔透的箭,紮得人鮮血淋漓。


    桌上水杯裏的水在微微晃動,整個商場像是電壓失控了一樣在明暗之間閃動。


    “霍總!”韋倫看到他能力失控的征兆,急切地出聲提醒。


    霍廷仿佛聽不見?,嗓音沉啞:“是因為我離開你了嗎?你知道我這一年怎麽?過的嗎?是謝儀騙我說你死了!我蒙在鼓裏,從來沒有真心想要離開你。”


    許西檸:“可我是真心要離開你啊。”


    霍廷語速越來越快:“如果?你是因為我騙了你,我可以道歉,我對你不是一見?鍾情,我最?開始的確想要利用你,所以才不斷接近你……”


    “霍廷,霍廷,”許西檸打斷他。


    燈光明暗交替的那個瞬間,霍廷看見?她清澈的眼睛。


    女孩說:“我不在乎。”


    光芒熄滅,整個商場徹底陷入黑暗。


    有那麽?一個呼吸的時間,周圍變得極為壓抑,一片死寂,像是風聲都被吞噬。


    接踵而至的是炫目的光亮,從天?而降轟天?徹地的雷鳴!


    霍廷在最?後一刻掀翻了桌子?,撲過來,抓著?許西檸護在身下,餘圓圓在尖叫,被韋倫一把抓著?塞進台子?下。


    遊竄的電流在空間中激發強大的電場,燈管接二連三地炸開,天?花板順著?電路炸出刺目的火花!


    霍廷一手墊著?許西檸的頭,一手按著?她的腰,許西檸被緊緊地按在他懷裏,鼻尖抵著?質感昂貴的西裝馬甲,男人寬闊的肩膀遮擋了她的視線。


    她抬起頭,黑暗的火光中,霍廷眼底一片暗紅,痛苦地擰著?眉毛,控製不住地吐出一大口血。


    血從他捂著?嘴唇的指縫裏淅淅瀝瀝淌下,浸透了她的肩膀。


    “霍廷?”許西檸慌了神,“霍廷!你沒事吧?!”


    雷聲在霍廷抱住她之後快速平息,原本站在店外的黑衣人像鳥群一樣四散開,熟練地檢修電路……


    在霍廷以為許西檸死了的這一年裏,他經常性的能力失控讓霍府的電路三天?兩頭過載,以至於手下這幫仆從,現在各個都是高級電工。


    電路被快速恢複,幾個閃爍之後重新恢複了最?基礎的照明。


    許西檸用力扶著?霍廷坐起。


    他靠在牆上,素日高傲的頭低垂,黑發淩亂,屈著?一條長腿,手肘搭在腿上,垂下的骨節分明的手上沾滿了血,唇角也是血,顯出一種疲倦的破碎感。


    許西檸確認了餘圓圓完好無損,又跑去抓了紙巾給?霍廷擦血,結果?越擦越多,連她自己都變得像個血人。


    他唇間溢出來的血一直流到了脖頸,許西檸慌張地扯開他的衣領,卻發現他鎖骨下的蒼白胸膛上,層層疊疊,全是被電流劈開的猙獰疤痕。


    “這是怎麽?回事啊?你是被電了還是被玻璃劃了?怎麽?好好地吐血?”她扭過頭急道,“韋秘?說話啊?霍廷怎麽?了?沒有人管他的嗎?”


    “……許西檸。”霍廷輕輕喊了她一聲。


    “在。”許西檸趕緊轉過來,“我送你去醫院。”


    “抱我一下。”


    “啊?”


    許西檸抬眼,對上男人的目光。


    他緩緩抬起眼睫,在許西檸的印象裏,霍廷總是高傲又不可一世?,有種不可理喻的,居高臨下的,像古代帝王一樣可恨的傲慢。


    可現在他卻是虛弱的,漆黑的眼瞳近乎柔軟,讓人懷疑他的皮囊裏裝的真是個翻雲覆雨的帝王之心嗎?分明還隻是一個白紙一樣的孩子?。


    他嗓音喑啞,幾乎是在懇求。


    “抱我一下。”他說。


    第39章 遺作


    ……


    許西檸沒有抱他。


    她站起身, 看著霍廷攏起衣領,拒絕其他人的攙扶,一個人走遠的蕭索背影。


    黑衣人順從地跟著他離開, 像是沒有思想的影子。


    韋倫秘書留在最?後,他恭敬地對許西檸欠了欠身,嗓音溫潤:“讓您和您的朋友受驚了,我會賠償您的衣服。”


    “不用,”許西檸搖頭,“你會帶他去看醫生的吧?”


    韋倫秘書搖了搖頭:“我知道您不信,但醫生幫不了他, 他離開您以後注定活不了幾年, 可他卻不願意告訴您。”


    許西檸聽不懂:“我又不是醫生,也幫不了他啊?而且,他怎麽突然就病得這麽重?呢?”


    她心裏有點不對味了, 早知道霍廷這麽可憐,她就不凶他了。


    “他不希望您是因?為可憐他才?和他在一起, ”韋倫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 豎起食指,輕輕抵在唇上,垂下目光。


    “方才?我說的話, 請務必當做沒聽過?。那麽,恕我失陪。”


    韋倫按著左胸,鞠了一躬, 轉身離開。


    許西檸沉默地看著他的背影, 她對韋倫的印象還是很好的, 他周道且謙卑,像是上個世紀的英倫管家, 雖然放在今天被無良資本家霍某狠狠壓榨,但許西檸能感覺到他說的是實話。


    離開她就活不了是什麽意思呢?難不成霍廷抑鬱了?bking也會抑鬱的嗎?


    餘圓圓走到她身邊,歎了口氣。


    許西檸悶悶道:“其實我也沒有那麽討厭霍廷,他想讓我住好的用好的,也沒把我怎麽樣,我隻是想讓他死?心,所以才?說了重?話……你?也覺得我太絕情了嗎?”


    餘圓圓:“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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