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還有路上的感受可能沒有那麽深刻,當上工點名的時候,餘禾才意識到赤嵩大隊的人其實挺多的。


    尤其是不少人都看著她,竊竊私語,不少炙熱的目光黏在她身上的時候,其中一道目光格外強烈,餘禾順著望去,就看見是姚望偉。


    他注意到餘禾望過來的目光,對她勾唇一笑,眼裏的火熱和誌在必得毫不掩飾。


    不僅是姚望偉,還有好幾個村裏沒去媳婦的年輕漢子,都忍不住看餘禾。


    無它,她太美了。


    在陽光的照耀下,她的肌膚晶瑩剔透,一雙美目顰顰,仿佛會說話一般,烏發雪膚,頭發隻是隨意的紮了個辮子在腦後,但清純可人,她看人每一眼都因為過分水潤的眼睛而顯得像是欲語還休,恨不能甘為馬前卒。


    在餘禾想要不著痕跡的躲在何春花身後,避開姚望偉仿佛能把人衣裳剝開的色眯眯的目光時,有一個穿白襯衫的人不知怎麽回事,站到了姚望偉的跟前,似乎在和誰聊天。


    最讓餘禾難以忍受的目光被隔開,她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整個人都好了不少。


    再仔細看過去的時候,發現擋住姚望偉的不是別人,正是楊懷成。


    和楊懷成站在一塊的,都是差不年紀的青年,有男有女,他們有的穿軍服,有的穿帶碎花或是格子的上衣,總的來說,不管是精神麵貌,還是衣服的質量,都比大隊裏的其他人要好一大截。


    不出意外的話,那些人應該就是知青了。


    知青也算是時代的眼淚了,所以餘禾不免多看了幾眼。


    剛剛楊懷成挪動身體,主動聊天的是一個戴眼鏡的男青年,臉頰削瘦,也不怎麽笑。其中一眼看過去很有印象的還有一個女知青,她頭上竟然還夾著塑料的花夾子,好不好看另說,但在這種物資貧瘠的年代,完全屬於可以在小姐妹中炫耀的了。


    就是她看著自己的目光不太友善,像是厭惡?


    餘禾不太清楚兩個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麽過節。


    在餘禾深思的時候,她身邊也多了個人。


    餘秀蘭的麵色有點憔悴,但是她膚色黑黃,因為經常幹農活,身體結實,看著就還好,隻像是晚上沒睡好,完全看不出來是被她奶奶打了一頓,還罰餓肚子一天。


    餘秀蘭一看見餘禾,就把她拉到邊沿,然後露出一個頗為勉強的笑容,語氣卻一如既往的和善,好像無時無刻不在為餘禾打算一樣。


    “禾禾,你昨天怎麽當著楊知青的麵那樣說我呀,明明喜歡姚望偉的是你呀。”


    餘禾不是很想和餘秀蘭糾纏,又不準備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她撕破臉吵架,所以她也學著餘秀蘭之前賣可憐的樣子,微微抬頭,露出濕潤的杏眼,頎長的睫毛撲閃,抿著唇,蹙著眉,做出難過的樣子。


    “可是我怕,我怕楊懷成知道我喜歡誰之後,會為難我和我喜歡的人。”


    大概餘秀蘭也不相信一個人前後態度可以轉變如此之大,比起之前陰陽怪氣的餘禾,她還是更願意相信現在杞人憂天的餘禾。


    但即便如此,也會被這個沒有腦子的堂妹氣得咬牙,卻又不得不忍住,佯裝出好姐姐的模樣,“禾禾,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楊懷成不是這樣的人。”


    餘禾立馬睜大眼睛,一臉不信,“可你之前不總說楊懷成不好嗎?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為不想幫我才這麽說的。


    哼,你不是我姐姐嗎,天天嘴上說為我好,怎麽連這點忙都不幫。”


    餘秀蘭沒想到餘禾的脾氣越來越作,她氣的胸脯起伏,可嘴上仍舊要哄她,“怎麽會,可這也事關我的名聲啊。”


    餘禾漂亮的眼眸睨了餘秀蘭一眼,像極了任性的小姑娘,“可你之前不是說姚望偉是個做丈夫的好人選嗎,真要是被人知道了,你們在一起不也是件好事嗎?


    你放心,雖然你小氣,不肯幫我隱瞞,但我作為妹妹,還是願意為你著想的,大不了把姚望偉讓給你。


    怎麽樣,我夠好吧?”


    餘秀蘭:……


    如果不是不能失態,她簡直想一串髒話送給餘禾。


    好個屁!


    偏偏餘禾說的話都是她以前說的,楊懷成不是好人,姚望偉家裏殷實人又好,現在餘禾拿這些來反駁她,她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否則的話,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臉?


    嗬嗬嗬,餘秀蘭腸子都悔青了,當初說這些的時候,還是應該留點餘地的。


    第8章


    餘禾見餘秀蘭不再說話,她笑得無比燦爛,伸手拍了拍餘秀蘭的肩膀,“好啦,堂姐你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我娘還在那邊等我呢。”


    餘禾準備離開,卻在轉身的時候突然又回過頭,笑盈盈的對餘秀蘭說,“堂姐,雖然你又小氣又不夠講義氣,但我還是還是願意對你好,如果你真的看上了姚望偉,我就讓給你啦~”


    她說著,就嬌俏的搖搖頭,像是對自己高尚的舉動無可奈何一樣,“我真是天下最好的堂妹啊~~”


    之前餘秀蘭已經被氣得不幸,偏偏餘禾還轉頭添這麽一出,一直偽裝的餘秀蘭直接繃不住,臉都扭曲了。


    還好餘禾說完轉頭就走,沒有看到這一幕。


    餘秀蘭氣得氣都喘不勻了,暗恨道,誰要這種垃圾,晦氣,太晦氣了。


    她惡狠狠地踩著地上剛長出來的嫩芽,仿佛那就是姚望偉的腦袋,用鞋子一點一點碾碎。


    當然,她看餘禾的背影時,目光也是一樣的陰騭。


    餘秀蘭是重生,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一點都看不出來餘禾的態度不對,她總覺得餘禾是在耍自己,但偏偏沒有實質證據,到底是不是也說不好。


    最主要的是她還不願意和餘禾撕破臉,按照上輩子楊懷成對餘禾愛若珍寶,恨不能掏心掏肺的程度來看,即便餘禾之前拋棄過楊懷成一次,但隻要餘禾願意,楊懷成說不定立刻就答應複合。


    她想要接近楊懷成,必須得靠餘禾才行。


    也隻有餘禾才能讓楊懷成放下。


    餘秀蘭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告訴自己,一定要忍。


    隻要利用完餘禾,將來想做什麽都可以,最好是能讓餘禾嫁給姚望偉,像自己上輩子一樣,嚐嚐被家暴的滋味……


    沉浸於幻想的餘秀蘭隻覺得心情大好,胸口的鬱氣消散,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眉眼含笑,又成了餘家那個秀外慧中、勤勞善良的大丫頭。


    餘禾這次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出現,注意到她的不僅是餘秀蘭和姚望偉這麽簡單,還有她的親生爺奶一家。


    餘禾的爺爺餘三貴沉默寡言,穿著身袖口、衣領、肩膀都打滿補丁的舊軍裝上衣,手指甲又黑又長,裏麵像是有扣不完的黑泥。他的背不太直,腰上還別著把旱煙木倉,現在都流行拿紙把煙絲一卷,點燃了就能抽,可餘三貴是個認舊理的人,還是用旱煙木倉吸的時候多,而且還要隨身帶著,看不見摸不著他就心癢癢。


    在他身邊的是王愛花,餘禾的親奶奶,同樣穿著做農活的破衣裳,眼睛卻盯著餘禾,陰沉沉的,像是在掂量待價而沽的貨物。


    在一旁的餘秀蘭親媽張招娣,也就是餘禾的大伯母跟蒼蠅聞見臭蛋似的,聞風而動,湊上來插話,“哎呦呦,媽,您怎麽光記著餘禾這麽個小丫頭片子的事,我們家成龍,可是餘家的獨苗苗,唯一的男丁,都快二十的大小夥子了,還沒有娶老婆,將來可怎麽辦哦。”


    王愛花因為年紀大了,眼皮厚重,耷拉下來,她瞥了喋喋不休訴苦的張招娣一眼,凶而刻薄,“我讓你插話了嗎,做人媳婦這麽多年,一點規矩都不懂。”


    張招娣隻好不服氣的閉上嘴巴,卻在王愛花看不到的時候翻了個白眼。


    王愛花嘴上罵張招娣,但卻把她的話聽進去了,咳嗽一聲,有陳年老痰的渾濁感,“我是成龍的親奶奶,忘記誰也不會忘記他的事。


    餘禾生得這麽俊,將來嫁了人,彩禮錢能少嗎?攢一攢也夠給我大孫兒娶媳婦了。”


    說著,王愛花的眼神又落在張招娣短而肥的鼻子,還有眯得睜不開的眼睛,冷哼一聲,頗為嫌棄,話裏話外透著股怨怪的味道,“你看看你這副德性,要是把秀蘭這丫頭也生得和餘禾一樣好看,說不定我孫兒連進縣裏做工人的錢都有了。”


    張招娣知道自己長得不好看,但是她這麽多年給老餘家做牛做馬,還生了餘成龍這麽個男丁,長得不整齊又怎麽樣?


    她憤憤不平張口想辯解,被身邊的丈夫扯了扯衣袖,想起婆婆的難纏厲害,隻好閉嘴。


    橫豎賣的是餘禾,不是她女兒,自己兒子還能得利,損兩句也就損吧。


    這麽一想,張招娣的心情也好了起來,她甚至有閑心看著何春花的方向,笑得春風得意。


    一直不說話的爺爺餘三貴卻突然開口,嗓子是老煙嗓的沙啞,但說話的語氣有農村裏一家之主一錘定音的冷漠,“這種事,到底要問過老二媳婦。”


    他看了王愛花一樣,“別做的太過。”


    餘三貴能這麽說,看似公道,其實已經是一種默許了。


    王愛花笑了笑,鬆弛的皮膚笑成一塊,“你放心,我知道。”


    另一邊的餘禾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所謂的親人盯上,正琢磨著,怎麽拿她換最多的錢。


    她等著點過名以後,就照著楊懷成的眼色,在村口老樹附近等著他。


    剛好大家都各幹各的活,基本也不怎麽經過村口那塊,那裏有棵快一千年的老樹,枝葉茂盛,能遮蔭乘涼。


    比起旁人,餘禾還更多一項快樂,讓她等的不會太單調。


    她可以和這棵老樹聊天。


    都說樹老成精,看似是比喻,但餘禾感覺卻很深刻。


    當餘禾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想要和老樹交流的時候,她發現老樹像是有了智慧一樣,而且如同曆經歲月的老者,寬厚包容,比起隻是有好感的普通花花草草,她覺得老樹像是她的家人一樣親切和藹。


    當餘禾把自己的心神傳遞給老樹的時候,她能感受到透過沉甸甸的歲月,老樹滄桑而寬和的聲音出現在自己的耳邊。


    “我的孩子,你有什麽煩惱嗎?”


    老樹的枝葉晃動,像是為餘禾帶去涼風。


    “如果你有煩惱的話,可以像人類一樣,和我許願,盡管未必能實現,但人類都喜歡這樣。”


    感覺到老樹的寬慰,餘禾隻覺得心情一陣蕩漾,像坐了秋千一樣高高蕩起。


    她在心裏和老樹對話,“不,我沒什麽煩惱,這裏的人我都可以應付得了。不過,您為什麽認為我不是人類。”


    盡管老樹是沒有表情的,可餘禾卻能感覺出來,它似乎在笑,“人類是無法和一棵樹說話的。”


    到了這個時候,餘禾突然有點意識到自己的能力並不僅僅是變得越來越漂亮,或者是無聊的時候和植物牛頭不對馬嘴的說話套情報。


    在年長到開了靈智的植物麵前,她會如同得到良師益友一般,受到啟發。


    這種感覺很神奇。


    她不論走到哪裏,都會有許多朋友,能夠傾聽她的所有思緒,也不用擔心背叛。


    大概因為餘禾是靠心聲來和植物對話的,所以當餘禾這麽想的時候,老樹同樣也聽見了。


    它很驚訝的告訴餘禾,“我的孩子,你的能力並不止這麽簡單。”


    餘禾耳朵一動,當她還想繼續問下去的時候,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打斷了一人一樹的談話。


    楊懷成步履匆匆,他速度很快,卻是用走的,如果是餘禾的話,肯定追不上。


    但不得不說,他的體態很好,寬肩窄腰,脊背挺直,不像姚望偉那些人,早早的彎腰駝背,看起來就不精神。


    這應該是得益於楊懷成從小跟著爺爺奶奶長大,他爺爺對他管教非常嚴格,站軍姿什麽早已是家常便飯,站如鬆坐如鍾的習慣刻在了骨子裏,不管是什麽時候都不會變。


    他一見麵,臉色就溫柔了起來,“等久了,累不累?”


    換成尋常的戀愛對象,這時候不說關心他,至少也要甜甜的笑一笑,說自己不累,但餘禾不走尋常路,她敷衍微笑,張嘴就要說自己累。


    可當她一張嘴的時候,楊懷成就突然給她投喂了什麽。


    她閉上嘴巴,發現竟然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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