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慎坐在床上和群裏的老員工們談林蘿的事情,依照他們的意思, 公司內部文化和環境在林蘿參觀前都得優化一番。


    正聊著, 有個老員工姍姍來遲。


    據說他兒子喜歡的某個小藝人和林蘿不對付,前兩天, 他兒子還在家裏諷刺過林蘿抱上賀禹淵的大腿,剛才,老員工就先把兒子揍了一頓。


    常慎一邊看群裏老員工們的討論, 一邊偷瞥旁邊護膚的陶久清,見陶久清將一瓶瓶東西往臉上塗,撓撓頭, 剛才的兩瓶外包裝上不都叫精華液麽?


    恰在此時, 手機響了。


    常慎一看見來電人還是賀禹淵, 有些驚訝,“賀總?”這個時間點,賀禹淵怎麽還會給他打電話?


    陶久清聽到這聲賀總,也不由將視線從鏡子挪到常慎身上,下一秒,常慎抬起頭,目光困惑地看著她,再次確定道:“賀總, 你說讓我把電話給久清?”


    賀禹淵找她?


    陶久清也驚訝了, 從常慎那接過電話,“有什麽事麽?”


    遞出電話後, 常慎緊緊盯著陶久清,無奈手機音量不大,讓他聽不見賀禹淵在電話那邊說了什麽。


    “林蘿出門肯定擦了防曬。”陶久清注意到常慎的灼灼目光,無奈起身,三兩步走進了浴室。


    常慎:“???”


    怎麽我還不能聽了?


    陶久清進了浴室,想起常慎那副嚴陣以待的表情才忍不住笑了,顧及電話那邊賀禹淵能聽見又收起了笑,“你找找林蘿常用的洗漱台上,應該有卸妝水或者卸妝油,箱子裏有化妝棉吧?”


    “有。”這個回答快得讓陶久清懷疑賀禹淵檢沒檢查過。


    這邊,賀禹淵想也不想就翻開洗漱台上的一個珍珠白的化妝包。


    兩個人的行李都有管家打理裝箱,清單也一起備注,賀禹淵看他清單時也記下了林蘿的那份比他長三倍的清單。


    他記得林蘿的清單裏化妝棉卸妝油一類都放在珍珠白的化妝包裏。


    裏麵有一個透明水晶盒,一片片化妝棉在盒子裏整齊堆疊。


    陶久清先說了卸妝洗臉的流程和注意事項,剛想掛斷電話,賀禹淵就說出了七個精華麵霜的品牌名,期間,陶久清還能聽見瓶子和洗漱台很輕碰撞的清脆聲,像是拿起再放下。


    “林蘿晚上也往臉上擦這些。”賀禹淵放下一瓶精華液,“它們有什麽使用順序麽?”


    其實,這些瓶瓶罐罐,他打電話前上網查過,隻是分享使用順序的博文裏,一篇博文一個順序,中間有幾瓶和林蘿用得還不一樣。


    賀禹淵認為比起這些博文,可能還是當了多年演員的陶久清早這方麵比較專業。


    等陶久清從浴室出來時,已經過去六七分鍾了,常慎見陶久清還回手機時什麽話也沒說就坐在鏡子前繼續護膚,到底沒憋住地問道:“久清,賀總找你什麽事?”講什麽事還得避開他才能講?


    “林蘿喝醉了。”陶久清說道,


    常慎不理解,語氣還有點急,“林蘿喝醉了,他給你打電話做什麽?”


    陶久清瞥了眼他,臉上故作冷淡,“林蘿喝醉了,他問我卸妝護膚的順序,你以為他打你的電話找我還能做什麽?”劃重點,打你的電話找我。


    常慎:“……”


    冷靜下來,他也感覺他剛剛的反應有些一言難盡。


    陶久清借著往臉上擦保濕乳的動作,掩住唇角上揚的輕微弧度,沒想到常慎出來兩天還變話癆了。


    這邊,賀禹淵將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根據陶久清說的順序一一擺放好,中間有一瓶麵霜說是還得先放手心裏用熱度乳化才能往臉上擦。


    屋子裏燈光柔和。


    賀禹淵用濕毛巾幫林蘿擦了擦臉,倒了點卸妝油很輕地抹在林蘿臉上,做事向來遊刃有餘的他,此時呼吸微屏,指腹也僵,幾乎機械性地學著電話裏陶久清說的步驟在林蘿的臉上打圓圈。


    這些□□夕相對,經常地握手腕,他很清楚林蘿的肌膚有多細膩光滑,可是真到這時候,賀禹淵才重新認識到吹彈可破四個字。


    卸完妝,再洗掉殘餘,牆上的時鍾早就走了十來分鍾了。


    賀禹淵直起身,見林蘿還躺在床上熟睡,心下稍安,低頭看了眼手上拿著的洗臉巾,也沒扔,徑直用它擦了擦額頭。


    即使不照鏡子,他也知道上麵沁了汗。


    擦完,放下手,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漂亮剔透的眸子。


    林蘿的眸子裏含著惺忪睡意,像兩顆蒙上了一層縹緲雲霧的寶石,就這麽直勾勾霧蒙蒙地望著他。


    賀禹淵驀地想起兒時見過的小酒鬼。


    他那天把從醫院帶回來的小金送給同學養,從同學家離開也沒叫司機來接,兀自找了塊草坪就坐下了。


    比起所謂的家,反而外麵的空氣清新。


    剛坐下,迎麵就撞上來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


    當然,當時的賀禹淵才七歲,在大人眼裏同樣也是小孩子。


    “哇!”臉頰酡紅的小孩望著他,眼眸亮晶晶,稚嫩的語調含著櫻桃酒的味道,“向日葵唉!”


    小賀禹淵:“……”


    他板著臉冷眼等小孩離開,結果,這個小酒鬼不離開就算了,還撲上來揪他頭發,一邊嘿咻嘿咻地揪,一邊美滋滋地念叨,“這個瓜子給媽媽,這個瓜子給爸爸,這個瓜子怎麽軟噠噠的,一定壞了。”


    賀禹淵眼睜睜地看著一根頭發絲從眼前飄飄揚揚掉在了草坪上。


    再這麽揪下去,他就被薅禿了,於是,他忍無可忍伸手想握住小酒鬼作亂的手,還沒握上,小酒鬼就一個屁股墩摔坐在地上,睜著大眼睛,茫然得眨了眨。


    弟弟妹妹這個詞,隨著賀橫的到來,在賀禹淵的眼裏一向是厭煩的代名詞,可是看著眼前的小酒鬼,七歲的賀禹淵心想,同樣搗亂,這個小酒鬼可愛多了。


    坐在地上的小酒鬼還在含含糊糊地講話。


    一個字一個字斷斷續續往外蹦,顛三倒四,不過賀禹淵能聽懂個大概。


    從被爸爸扛在肩上和媽媽一起看煙花,到和媽媽一起在睡著的爸爸臉上畫烏龜,再到和爸爸換上小怪獸的衣服嚇唬媽媽。


    賀禹淵突然止住了起身的動作。


    光是聽著就能感受到很快樂很幸福的氛圍,難怪養出了一個偷喝酒的小酒鬼,還有膽子偷偷跑出家。


    很快,賀禹淵瞥見不遠處有兩個大人在找什麽,再看麵前坐在草坪上早就昏昏欲睡的小酒鬼,站起身走到了樹後。


    這個別墅裏居住的人非富即貴,進來都得登記,而且其中一個大人他在電視上見過,林氏集團的老板。


    “哇,老婆,你快看我撿到了什麽,一個醉醺醺的小酒鬼。”來人彎腰打量,“哎喲,這小酒鬼怎麽和我家寶寶那麽像啊。”


    “你趕緊閉嘴吧!快抱回家讓醫生看看,才五歲就喝酒了,一旦喝出問題怎麽辦?”


    昏昏欲睡的小酒鬼睜開眼,笑得又甜又軟,朝來人伸手,脆聲道:“爸爸,背!”


    賀禹淵看著這位爸爸背起小孩,一邊往遠處走一邊和小孩嘮嗑,隱約聽見了什麽小菠蘿和綠蘿,隨著他們越走越遠,聲音也逐漸消退。


    夕陽西下,三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拖在地上。


    賀禹淵從樹後走出來,看著隨著距離而變得很小的人影,低聲道:“希望你不會突然冒出一個討人厭的弟弟或者妹妹。”


    臥室裏,林蘿躺在床上,定定地看著他。


    賀禹淵微彎腰,直視著林蘿的眼睛,剛想叫聲人看林蘿醉的程度,不曾想,本來老老實實躺著的林蘿,猝不及防地朝他伸出手。


    一時不察,賀禹淵被揪掉了幾根頭發。


    “哇。”林蘿驚訝,“向日葵,你明明已經很頑強地長大了!怎麽瓜子還和從前一樣大呀?”


    賀禹淵:“……”


    林蘿倏地坐起來,像一個剛上任的小園丁,伸手拍了拍眼前大向日葵的頭,一臉怨念地念叨,“你怎麽能長腿跑了呢,我爸媽還笑話我,你這麽多年跑哪了啊?”


    說完,林蘿的話語又跳躍了,“你能長這麽大肯定照夠太陽了吧?對了,我家有一大片的向日葵,你的兄弟姐妹都在,等明天我就把你挖了帶回去吧?”


    賀禹淵看著難得這麽童趣的林蘿,深黑的眸底淌出淺淡笑意。


    這時候的林蘿,估計和當時的小酒鬼不差幾歲。


    他也不在意醉酒下的林蘿能不能聽懂,很有耐心地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回答道:“當年不該跑走,所以跑回來了。”


    “太陽照夠了。”


    “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家。”


    林蘿低頭看看手裏的“瓜子”,抬頭看看大向日葵,微微吃驚,“你成精了啊,竟然會說話。”


    賀禹淵抬手捏捏鼻梁,心累。


    須臾,林蘿打了個哈欠,“我困了。”


    賀禹淵還來不及和林蘿說什麽,林蘿就一頭歪倒在枕頭上,睡得很香,要不是她手裏還握著幾根頭發,剛才發生的一切,還真像賀禹淵產生的幻覺。


    半個小時後,賀禹淵將用完的護膚品放回浴室,又幫林蘿擦了手腳,等他再走回床邊,望著依然熟睡的林蘿——


    用不用幫林蘿換件睡衣?


    “算了。”


    賀禹淵從箱子裏翻出他的家居服往浴室走,低笑一聲,“那不是為難林蘿那是為難我。”


    夜色漸深,當時鍾指向一點半的時候,賀禹淵洗漱完,回到屋子裏,掀開被子,在林蘿身邊躺了下來。


    白天看了二十來份的企業項目書,晚上繃著精神給林蘿卸妝抹護膚品,幾乎剛躺下就有了睡意,臨睡著前,他還是握上了林蘿的手腕。


    這次,林蘿出乎意料地醒了。


    賀禹淵:“……”


    他以為林蘿早就適應了這個程度的肢體接觸。


    屋子光線太暗,伸手不見五指,賀禹淵看不清林蘿清不清醒,但很快,他知道林蘿不清醒,床墊微微下陷,蓋在身上的蠶絲被被拖拽了一下。


    賀禹淵清晰地感受到在被子下橫過來搭在他腰腹上的手,和抵在肩上的臉頰。


    呼過來的氣息,猶帶著很淡的酒味。


    “林、蘿?”


    “嗯?”


    很含糊很慵懶的一聲疑惑。


    “我——”賀禹淵想再問林蘿一次他是誰,想了想,即使問了得到的回答肯定也是向日葵或者大向日葵,問了也白問。


    賀禹淵側過身,緊實溫熱的手臂輕攬著林蘿的背脊,將人抱過來,聲線低啞含著困倦,“睡吧。”


    夜色下,林蘿眨了眨眼。


    她剛才醒了就想起喝醉把賀禹淵錯認成向日葵的事情,隻是想著兩個人親也親了,握手腕也握了挺長時間,該多些其他接觸了,這才抱上來。


    結果,賀禹淵這個性冷淡還挺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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