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節哀,人這一輩子不管什麽時候,都要往前看。


    你娘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將她的獨家刺繡手藝傳承下去,這樣以後隻要繡品還在,你娘的名字就永遠不會被人遺忘,世世代代的流傳下去。”


    掌櫃的看著孟溪流淚,也是滿臉沉痛,這樣一位難得的繡娘就這麽沒了,真是遺憾啊。


    “掌櫃說得對,如果我不把我娘的刺繡手藝傳承下去,那以後世上就再也沒有我娘的身影了,我不但要把她的技藝傳承下去,還要發揚光大,這樣才會讓我娘真正被世人記住。”


    孟溪用袖口擦幹眼淚,對著掌櫃鄭重承諾。


    以前他不知道他娘教給他的刺繡手藝這麽珍貴,還以為所有人都學的一樣,並沒有這麽深厚的感觸,但是現在他明白了,他娘親教他的都是她畢生的心血。


    “你說的對,孩子,你以後的時間還有很多,不要像你娘親那樣耗盡精血年輕早逝了,一定要好好注意身體啊。”


    掌櫃的也發現了孟溪長得很瘦,看樣子就是一幅營養不良的樣子,便熱心地叮囑孟溪要重視身體的健康。


    “我知道了,謝謝掌櫃的提醒。”


    孟溪沒有和掌櫃的寒暄太久,因為刺繡花了不少時間,現在時辰也不早了,他還要趕著回到牛車那邊,所以便很快就和掌櫃的說再見了。


    在孟溪離開的時候,掌櫃的還將之前孟溪看上的那兩匹布料塞到了他手上,說是感謝他娘親之前的照顧之情了。


    孟溪拒絕不了掌櫃的好意,隻能將布料收下,並決定回去後,再給掌櫃的繡一幅和之前那幅類似的刺繡,以報掌櫃送布料的恩情。


    孟溪找了個沒有人的小巷子,將那幾匹布料收進倉庫,然後從倉庫裏拿出之前買的祭奠品,看了看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後,才快速趕往牛車那兒。


    孟溪沒想到自己還是第一個回來的,不過也是,村子裏的人都好不容易上一次鎮子,肯定要逛好了才會回來。


    終於當殘陽的餘暉落在地上的時候,大家都大包小包地回來了。


    因為孟溪是第一個回來的,所以便選了一個靠裏的位置,不用擔心會被擠下去。


    然而張氏很晚才回來,還買了許多東西,便隻能死命地往上擠,生怕自己的掉下去了,或者東西掉下去了,整個人可比去鎮上累多了。


    直到天黑,牛車才順利完成了任務回到了村口,朱師傅將車費收完,才帶著疲憊不堪的老黃牛離開,而他們這些趕集的人,也紛紛各回各家。


    孟溪幫著張氏提著東西,回到家門口的時候,也感覺自己有點累了,可是他和張氏都沒有吃晚飯,他還要在張氏的指示下,去做晚飯。


    “唉,你今天多拿一根紅薯,就當是你的晚飯了。”


    張氏看著在廚房裏忙活的孟溪,突然想到花姐對孟溪的挑剔,連忙吩咐道。


    如果不是花姐說的話,張氏是絕對不會給孟溪多加一根紅薯當晚飯的,他們自己家都快窮得吃不上飯了,還要養這個賠錢貨。


    “好的。”


    孟溪不知道張氏怎麽突然給他加餐了,但是不拿白不拿,正好他可以留著明天當早餐。


    孟溪簡單將晚飯做完,還有孟大河他們吃的碗筷收拾幹淨後,時間就已經差不多到了晚上了,便開始給燒熱水給張氏洗澡。


    將家裏的一切瑣事做完,孟溪終於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了。


    從遊戲倉庫裏拿出蠟燭點燃,孟溪還是第一次在晚上用蠟燭,以前他隻在孟大河的房間見過油燈。


    沒想到蠟燭點燃後,發出的光芒竟然這麽亮,頓時嚇了孟溪一跳,連忙將蠟燭吹熄了,生怕會被還沒睡著的張氏他們發現不對勁。


    見蠟燭還不到點燃的時候,孟溪便換了個方向,開始拆起自己的枕頭來。


    “溪寶?幹嘛呢?終於看不下去你那個破爛枕頭,想要拆了換了?”


    周蘊陽晚上回到家裏,打開遊戲就看見孟溪正背對著他跪在床上,撅著個圓潤的小屁股,拿著大剪刀對著枕頭哢嚓哢嚓。


    之前周蘊陽不是給孟溪買了許多床上四件套嘛,可是無論周蘊陽怎麽勸說,孟溪隻願意換被子,床單,就是不能動他那個已經破爛到極點的爛枕頭。


    震驚於孟溪還有這麽倔強一麵的周蘊陽隻好妥協,畢竟他也知道孟溪那個後媽不是好惹的。


    每次孟溪早上起來後,都會將所有東西收進倉庫,所以他的那套破爛都沒有丟,至於要留著那破爛枕頭周蘊陽也沒說什麽。


    現在他竟然能看見孟溪用剪刀在拆他那寶貝枕頭,頓時心中十分驚奇,想看看枕頭裏到底有什麽東西,讓孟溪這麽寶貝。


    “哥哥,你來啦。”


    孟溪停下手中的動作,連忙轉頭望向一旁的亮起的圖畫,見周蘊陽帥氣的臉龐出現在裏麵,便揚起了甜甜的微笑。


    “嗯哼~溪寶在找什麽呢?對了,回來後,有沒有乖乖抹藥,喝藥?”


    周蘊陽沒有過多關心孟溪的小秘密,反正對方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就算出了什麽事情,溪寶那個小傻瓜也會自己暴露得一幹二淨的。


    現在周蘊陽更關心孟溪腿上的傷勢,畢竟是自己惹出來的問題,他肯定要負責到底。


    “哥哥……我……我好像忘記了,嘿嘿……”


    孟溪一回來就被張氏指使著做這做那,等到休息的時候,他一心想著他娘親的刺繡,便將自己的腿傷給忘了,直到周蘊陽提醒,他才想起來。


    可是看著周蘊陽那張即使笑起來也凶凶的俊臉,孟溪根本不敢說實話,可是他又不會撒謊,隻能試圖用撒嬌的方法,讓周蘊陽放過他一馬。


    “還嘿嘿,給我嚴肅點,我就知道會這樣,溪寶,你的腿還想不想要了?”


    周蘊陽將笑容一收,臉色一板,想要好好訓一下孟溪,讓他重視自己的身體,可又想到那樣自己肯定會將孟溪嚇哭,便決定換個方式給孟溪一個教訓。


    “哥哥,我不是故意要忘記的,不要生我的氣,我隻是……隻是……”


    孟溪最怕周蘊陽生氣,那樣的哥哥不僅看起來很嚇人,更重要是孟溪擔心哥哥會不要他了,於是連忙開口解釋。


    “隻是什麽?我洗耳恭聽,隻要你能解釋出來原因,我這次就放過你,不然就乖乖接受懲罰吧。”


    周蘊陽努力恢複到之前比較陽光的表情,雖然這樣讓他看起來更奇怪了,但是視頻另一邊的孟溪根本沒有發現什麽不對。


    孟溪現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要不要告訴哥哥,自己去買布料的時候,遇見了娘親的故友,還被鼓勵要將娘親的刺繡手藝傳承下去。


    如果告訴了哥哥實話,那哥哥肯定會問,他都送給自己那麽多布料了,怎麽還好去買新的,難道是他送的都不好嗎?


    如果他回答說不是的話,哥哥再繼續追問下去,那他想要買布給哥哥做禮物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想來想去,孟溪覺得自己隻有閉嘴什麽都不說最好,想來哥哥對他這麽好,懲罰肯定不會太嚴重的。


    “怎麽?還沒編好理由?嗯?”


    周蘊陽看著視頻裏孟溪兩道細眉緊緊擰起,糾結到快要打結了,忍不住感到有點好笑和好奇,究竟是什麽事情,能讓單純的孟溪這麽苦惱。


    “沒有……”


    孟溪聽見周蘊陽的問話,喪氣地垂下腦袋,感覺自己有點對不起哥哥,畢竟自己沒有對哥哥說實話。


    “沒有就沒有吧,不用一直想了,小心將你的小腦袋瓜想破咯,哥哥可沒辦法幫你補好。”


    周蘊陽故意開玩笑,想要逗孟溪開心起來,他更喜歡的是那個乖巧活潑的孟溪,而不是這個垂頭喪氣的孟溪。


    “噗呲,哥哥,我的腦袋不會想破的。”


    孟溪果然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的腦袋又不是紗布做的,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就會破的。


    “行了,時間也不早了,抹了藥就快睡吧,至於煎的藥,明天你再去熬吧,今天是來不及了。”


    周蘊陽見孟溪恢複了正常的心情,便催促孟溪快去休息,畢竟孟溪每天比他起得還早,晚上不早早睡怎麽能行,更何況對方現在還是正在長身體的時候。


    “哥哥,你還沒有說懲罰是什麽呢?”


    孟溪一邊將今天買的藥膏拿出來,塗抹在膝蓋上,然後一邊對周蘊陽詢問道。


    “明早你就知道了,反正很簡單,絕對不會傷到你一根毫毛的。”


    周蘊陽很有自信,自己製定的懲罰,肯定會讓孟溪感到害怕,這樣他以後才會記住,絕對不會再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了。


    “哥哥,你今天就告訴我嘛,不然我心中一定會記著這件事,連睡不好覺的,求求你啦,哥哥~”


    孟溪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紅唇微微嘟起,雙手合十,對著圖畫裏的周蘊陽祈求道,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明顯地對周蘊陽撒嬌。


    可惜麵對孟溪如此猛烈地撒嬌攻勢,周蘊陽這一次還真就是郎心似鐵,一個字都不會多說。


    “睡覺!”


    隻用兩個字,就將孟溪的小嘴給堵了回去,真不是一般的直男行為。


    第23章


    “那好吧,既然哥哥不願意告訴我就算了,哥哥還是快去洗漱吧,小溪等哥哥一起睡覺。”


    孟溪癟了癟嘴,像隻委委屈屈的小鴨子,可愛極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拗不過哥哥的,所以隻能無奈接受,當他在看見周蘊陽還沒有換上睡衣後,連忙提醒他去洗漱。


    “好,我很快就回來陪溪寶一起睡覺。”


    周蘊陽剛到家就打開了遊戲,根本沒有時間洗澡換衣服,現在在孟溪的催促下,他自然不會拒絕。


    “嗯,小溪會等哥哥的。”


    孟溪連忙點頭,一臉十分乖巧的模樣,卻在等周蘊陽走後,才終於舒了一口氣,然後快速在破碎的枕頭裏,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娘親留下的書!”


    孟溪之所以將這個破爛枕頭看得這麽重要,是因為他將母親留給他的刺繡書,縫在了枕頭芯裏。


    在張氏第一次來翻他的房間時,他就想辦法將這本書給縫進了枕頭裏。


    任憑張氏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他竟然會在日常睡覺的枕頭裏藏東西。


    如果不是那半匹布太大,而且容易潮濕損壞,他肯定不會那麽輕易地就將布料交給胡招娣保管的。


    孟溪翻著手中已經泛黃的書頁,淚水就忍不住湧上眼眶。


    想起當年他娘親臨死前,緊緊抓著年幼的自己,雙眼瞪大,死死地盯著他,聲音嘶啞地逼著他發誓,一定要將她教的繡藝傳承下去,絕對要保護好這本書的場景,似乎還曆曆在目。


    小時候的孟溪隻知道害怕,不知道是害怕娘親過於猙獰的麵容,還是害怕唯一對他好的娘親快要不在了。


    最後在他娘親床前,哆哆嗦嗦發完誓後,孟溪親眼看著他娘親終於欣慰地閉上了眼睛。


    那一幕給他的衝擊力,就算是現在他都依然銘記於心,現在的孟溪也終於明白了他娘親的良苦用心。


    關氏在嫁給孟大河後便漸漸知道了他的不靠譜,可是她已經嫁都嫁了,甚至連孟溪都有了,她隻能想盡辦法給孟溪留後路。


    特別是在自己身體每況愈下的前提下,她害怕自己早早走了,孟溪以後的日子會變成村子裏的那些窮苦哥兒一般無二,於是便逼著孟溪跟著她學刺繡。


    至少等她走了,孟溪還能有一門可以謀生的手藝,不至於會被餓死。


    在這個苦難的世道,不管是女人還是男人,都必須要有一門能賺錢的手藝,不然光靠地裏刨食,遲早會越來越窮的。


    幸運的是,孟溪真不愧遺傳了關氏的血脈,不僅非常喜歡學習刺繡,還在這方麵非常有天賦,關氏常常一點就通。


    隨著孟溪年紀漸大,關氏便開始教他最核心的繡藝,隻不過這件事並沒有人知道,就連孟大河都以為孟溪隻是在幫關氏撿線頭而已。


    別看當年孟溪小小年紀,其實已經可以幫他娘親繡一些小配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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