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武盟終於找上了玉風堂!


    玉滿樓在玉風堂的正廳“有德居”中等待黑旗左使的到來。


    隻聽,一聲聲鑼響鼓鳴,那黑旗左使已然率了六名手下到了有德居之前。


    玉滿樓緩緩自座上起身,遙抱拳道:“閣下大駕,玉某有失遠迎……”


    那黑旗左使大笑道:“玉堂主好說──,邢某未曾事先通知,冒昧造訪;是老夫的不對了……”


    兩人一陣哈哈,已然分別落坐。


    便同時,雲南極品的普洱茶也端上了來。


    黑旗左使用力嗅了一口茶香,點頭道:“這普洱名品重在黴香,三泡之後,更見其香留齒……”


    玉滿樓笑道:“閣下雅士也──不知稱呼是……?”


    “邢囂──”黑旗左使邢囂含笑道:“無名之士,何入堂主貴耳……?”


    玉滿樓身旁的衛九鳳輕歎道:“邢老可就是十六年前轟動魯地的”七劍神“邢四口?“囂字四口,正是邢囂昔年的外號。


    邢囂雙眉一揚,笑道:“人稱玉夫人是女中諸葛,今日一見果然不假──”那邢囂一頓,又道:“老夫今日此來的目的,是代表敝盟盟主想和貴重結親家之好……”


    便此一句,不禁大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玉滿樓原先以為不是來結梁子便是結盟,怎知是這一回事!


    當下,他沉聲道:“不知貴盟盟主如何稱呼?”


    邢囂笑道:“敝盟盟主複姓宇文單名真字……”


    原來近年來最神秘黑旗武盟盟主就叫做宇文真!


    玉滿樓沉住氣道:“不知宇文盟主要結的親家是……?”


    邢囂沉笑道:“正巧,盟主亦有一子一女,正好可和貴堂公子、令媛雙雙成對……”


    玉滿樓仰天大笑,道:“不知貴盟主的公子和女兒又是如何稱呼?”


    邢囂笑道:“少盟主宇文長卿,女兒宇文湘月……”


    此時,站立一旁的玉珊兒冷笑道:“那個宇文長卿是那副德性,能跟百裏公子相比嘛……?”


    邢囂注視站在玉珊兒身旁的百裏憐雪半晌,方才冷冷笑道:“百裏公子雖然號稱七大公子之首,隻怕仍是浪得虛名──,和少盟主比起來……,哼、哼……”


    百裏憐雪雙目一閃,道:“宇文長卿又為何不來?沒這個膽嘛……?”


    邢囂仰天長笑,道:“少盟主早已備了厚禮在玉風堂大門外,隻等玉堂主召見……”


    玉楚天此時突然道:“我去會會這位宇文長卿──”


    說完,玉楚天已經轉身走出有德居。


    玉滿樓沒有阻止,因為年輕人本來就該培養一點處事的方法。


    另外,玉滿樓的心的是,碧荷並不在此處,想來,她必定是去通知了杜鵬!


    他相信杜鵬可以幫玉楚天處理好這件事。


    所以,他朗笑舉杯朝邢囂道:“來、來──,讓年輕人去談,咱們老頭子在這兒等……”


    邢囂對宇文長卿當然有把握,所以,他也毫不猶豫的仰杯一飲而盡!


    玉楚天踱出了前院,便已看見十二名勁裝漢子護駕一頂大轎子。


    鵝黃綢布,七彩琉璃;木架所雕的,盡是飛鳥走獸,端得是唯肖唯妙,華麗無比。


    兩旁地上,猶各放了兩口大箱子;箱子是褐黃柏木所鑄,並以冶金之術在上麵鉗了小橋流水,烙之以書畫!


    右箱烙的是蘇子瞻的“念奴嬌”!


    左箱烙的是柳三變的“雨霖鈴”!


    當憑這兩口箱子,已是價值不菲,箱子中又是什麽?


    玉楚天正冷眼移步,身旁一側卻傳來杜鵬叫聲:“這是幹啥的呀──,這種木頭當柴燒可熱不了飯……”


    玉楚天微微一笑,偏頭一視卻不禁愕住。


    來的可不隻我們杜鵬杜大爺,還有那位叫人架著來的李找打!


    玉楚天愕道:“李公子……”


    “沒事的──”杜鵬笑道:“我們這位禿鳥先生有架打,說什麽也要湊上一腿,隻有由得他了……”


    玉楚天雖然感動”總也有些不安的道:“真的無妨?”


    “看著也舒服點啊──”李北羽抬頭道:“總比那悶死在屋裏頭好吧──”


    玉楚天笑了,他覺得這兩個朋友真不錯,雖然武功不好。可是,朋友貴在心,而不一定是有什麽幫助對不對?


    碧荷拿了張舒適的太師椅來,上麵還放了兩個軟墊。


    這下,咱們李公子可就舒服極了,半睜眼含笑看著四下。


    此時,顧秋全和高拯也來到了一旁,更增加了玉楚天的聲勢。


    玉楚天一笑,朝轎子裏頭揚聲道:“閣下到了門口還不出來?”


    那轎子裏沒有回音,十二名勁裝男子也沒有聲響,直像死人似的站的挺直,不言不動。


    玉楚天一揚眉,冷笑道:“傲慢小子──,隻怕看錯了玉風堂……”


    口裏一大喝,高拯、顧秋全已自左、右雙雙搶進,攻向那頂轎子!


    忽然,十二名漢子動了;動的竟是前麵六名抬轎的往地上一蹲,俱往後退去。


    此時,成了十二名漢子俱在轎後,而轎前反而沒了半個人影。


    高拯見狀一愕,暗罵一聲:“他奶奶的──,老子偏不信邪──”隨罵聲,人已撲到了轎前。


    顧秋全也不慢,富即一揚身,似那大鵬裂地自上而下使劍攻向轎頂。


    此時,隻怕十二名轎後漢子大喝一聲,竟以轎前雙為兵器,推轎撞向高拯!


    立時,高拯雙掌一握轎,便要定住十二名漢子所推之力。


    兩相一撞,高拯竟璞璞的後退了五步。


    頂上,顧秋全劍勢已到。


    十二名漢子複移向左側,一抽一搖,便自躲過了顧秋全這一擊。


    同時,將轎子往前急突,再度撞上高拯雙掌。


    高拯再受衝力,已然退入門內。


    那十二名漢子齊齊大喝,將轎子豎起,橫掃半空的顧秋全。


    玉楚天大喝,右手拔劍,一閃身使擊向那十二名漢子。


    此時,那兩口箱子忽的炸開,自裏頭閃出一男一女。


    男的是風流倜儻,星目含威;女的是風華婉約,妙目含鋒。


    兩人這一突現,已各出了一手。


    玉楚天突逢此變,心中雖驚猶能沉住氣,將右腕劍勢三挑,使得正是玉風堂的“春風三展”!


    立時,劍如風拂,輕靈中盡傳真妙!


    那俏俊姑娘一笑,道:“長卿哥哥──,這位玉公子的功夫可真不錯啊──”


    這雙男女,便是宇文長卿和宇文湘月了!


    宇文長卿聞言,大笑道:“隻怕三招內就要被為兄設計的天網神技所擒……”


    說著,宇文長卿人已躍起,先出掌拍震上空的顧秋全;同時,一拉無人那端的轎;右腿一踢轎底!


    下麵,宇文湘月倏忽嬌笑後退;玉楚天方覺不妙,上方轎子已弧落而下。


    驚人的,是轎底開洞,一張鮫絲網落了下來,便已將玉楚天罩住!


    同時,轎子下落,正好將玉楚天罩在裏頭;那轎頂“碰”的一聲,竟冒揚出一旌大旗,迎風開展!


    旗,是黑旗!


    黑旗武盟的黑旗,上麵繡了十八般兵器的圖案!


    圖案,用赤金絲繡成,在烈陽下閃閃發亮!


    高拯和顧秋全眼見少堂主在自己眼前活生生被擒,那豈肯幹休,立時雙雙搶進,劍、拳並生,招呼宇文長卿和宇文湘月而來。


    宇文長卿朗笑道:“兩位急著投胎嘛?”


    說完,右腕一抖,忽的飛出一張黑色絲網來;一纏、一張,竟將高拯和顧秋全的攻擊連消帶打,全數阻擋於網上迥力。


    同時,宇文長卿又複一抖,那網一縮如鞭,三連拍之下,高拯和顧秋全竟分別吃了一記,踉蹌後退。


    碧荷此時亦仗劍飛身而至,道:“奸賊──,你快把我家公子放了……”


    宇文長卿仰天一笑,道:“姑娘若能勝得了在下手上這張黑網,自然會雙手奉還──否則……”


    碧荷看向那頂大轎,隻見裏麵碰碰之聲不絕,顯然是玉楚天在裏頭掙紮不出。


    碧荷一咬牙,再回頭看向杜鵬,隻見杜鵬苦笑;身旁太師椅上的李北羽已不在。


    碧荷可沒有那麽多時間去想李北羽去了那!她回頭問道:“否則怎樣?”


    “哼、哼──”宇文長卿冷笑道:“那隻有和在下的妹子拜堂……當然,你家那位小姐和在下……”


    “幹什麽──,搶婚啊──”杜鵬大步跨過來,先看看高拯、顧秋全兩人傷勢並無大礙後,才又道:“在人家家裏幹這種事總也得問問長輩啊──”


    宇文湘月突然道:“聽說洛陽有一隻鳥……”


    杜鵬笑道:“不錯──,就是哥哥我……”


    宇文長卿冷冷一笑,道:“你的意思是,這件事要問過你了?”


    “我?沒這麽老吧──”杜鵬笑道:“那位長輩在你們身後……”


    宇文長卿和宇文湘月一愕,雙雙回頭便看見一名全身覆罩白絲袍的蒙麵漢子。


    宇文長卿雙目一閃,道:“閣下何人?玉風堂似乎沒你這一號人物……?”


    那蒙麵人沉聲嘶啞道:“小子猖狂──,老夫乃是玉風堂內最神秘、特別、奇異、高手的……的……哥長老──”


    “哥長老?”宇文長卿冷笑道:“下地獄去──”


    宇文長卿一喝,那十二名漢子丟下轎子便往那位“哥長老”攻去。


    哥長老仰天一笑,雙手連揮,便雙方交鋒一瞬間;那哥長老已勢如破竹,每每在眾漢子拳勢變化的空間出手。


    一刹那,那十二名漢子已呼痛哀嚎的演在地上-這點,宇文長卿和宇文湘月臉色不由得一變。


    設非本門長老級以上的人,有誰能捏得住這麽好的時機取勝於瞬間?


    要知,這十二名漢子所擊出的十二生肖拳又俱互補功效。


    隻是,若能抓住變化時機,則如推牌般一個接一個倒下。


    十二人如一體!


    這是十二生肖拳的優點,但也是致命缺點。


    優點和缺點,本來就是並存!看你如何運用而已!


    宇文長卿雙目一凝,冷聲道:“你是本盟的什麽人?”


    “呸!哥……哥長老我是你爺爺──”哥長老大笑道:“這什麽烏龜拳你自以為了不起?”


    宇文湘月冷然道:“除了我爹,我不信天下之中有誰第一次就能看破這十二生肖拳……”


    “哈……,”哥長老仰天大笑,道:“老夫鑽研天下拳路十年,這小小十二生肖拳又算什麽?”


    正兩廂對話,玉珊兒和百裏憐雪也自內廳有德居中到了大門來。


    那碧荷一見玉珊兒立卻撲了過去叫道:“小姐……,少爺叫這般人擒了……”


    玉珊兒眼神一寒,“刷”的落到宇文長卿麵前,冷笑道:“你就是那個自以為了不起的宇文長卿?”


    宇文長卿已知來人是誰,隻見他雙目一亮,笑道:“在下是宇文長卿──,姑娘便是玉堂主的掌上明珠了……?”


    宇文長卿話剛說完,那宇文湘月接道:“玉姑娘可真漂亮──,和哥哥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玉珊兒聞言,冷哼一聲看那宇文長卿,果真是風流倜儻,生得一表人材。再看看旁邊的宇文湘月,竟也是風華絕代,嬌異常。


    玉珊兒心不暗愕,想不到魔教教主的一雙兒女竟能這般器宇軒昂。


    此時,百裏憐雪踱步到了玉珊兒身側,朝宇文長卿冷笑道:“方才百裏憐雪,聽聞閣下不將天下七大公子放在眼裏──?”


    這話,挑明是雙方要真槍實刀的幹上一番!


    宇文長卿雙眉一冷,正要答話。


    站在一旁老久的“哥長老”可不耐煩啦!“喂──,小輩,你懂不懂禮貌,這小子可是老夫先定下的──”


    百裏憐雪一愕,道:“這位前輩是……?”


    “哥長老──”回答的是杜鵬:“正是你腳下玉風堂最神秘、特別、奇異、高手的哥長老……”


    訝異的是玉珊兒,什麽時候本堂中出現了一個“哥長老”來?口裏正要問著,卻見杜鵬眨眼過來;心裏不禁轉念一想,且讓他們狗咬狗一番再做計較。


    玉珊兒這廂忍了下來,那端哥長老又發話啦:“小扇子──,快去替老夫泡壺上等茶來──,待會兒哥……老夫打完架好解渴──”


    什麽話!玉珊兒臉上一寒,終就是忍下,且看你這老頭搞什麽鬼,到時叫你吃不完兜著走──想著,恨恨命令碧荷道:“扶高壇主和顧壇主進去──,順便泡壺茶來……”


    高拯急道:“小姐──,小的還可以再戰……”


    顧秋全也道:“小的寧死不退……”


    玉珊兒皺眉,歎口氣,道:“好吧──,碧荷,快去泡壺茶來,看看我們這位哥長老有沒有命能活著來喝……”


    “快人快語!”哥長老大笑朝宇文兄妹道:“兩位一起上好省點時間?”


    “憑你……?”宇文湘月自袖中挑出一條粉紅綢帶,前端,係了個彎月形的刀鋒。


    宇文湘月在手上輕輕一幌,冷笑道:“站穩點,準備送命──”


    那哥長老眼睛一亮,大笑道:“好極了──姑娘叫什麽來的?”


    “聽清楚了──”宇文湘月寒聲道:“宇文湘月──你這輩子就這麽一次聽到──。”


    說完,手上那彎月刀鋒已和著綢帶如狂電般奔出!


    哥長老大笑道:“未必──”說著,人已輕忽飄起,在半空三折三翻,避開了宇文湘月的六招殺著。


    宇文湘月冷冷一笑,右手一抖,那綢帶竟如江波濤湧,綿綿不絕在上下左右波動。


    一瞬間,那人在半空中的哥長老似乎身處於狂濤之中!


    百裏憐雪臉色一變,道:“當真稱的上是湘月兩字……”


    宇文湘月嬌笑道:“不錯──,姑奶奶用的正是湘月刀法──,老頭子,納命──”


    千江有月千江月。湘水時如詩,時如虎;刀呢?


    刀已如天上懸月輕照,雖不全,卻無一不臨。


    哥長老隻覺眼前這位宇文湘月帶上彎月刀鋒甚是嚇人,不但綢帶上氣機狂湧迫人,刀鋒更如電閃要命。


    哥長老躲過六六三十六式,已無可再避。於是,口裏朗笑道:“小姑娘──,老夫就專門是釣月……”


    說完,人在半空兩翻,更拔高三尺,避過第三十七招之際,手上已多了一樣東西。


    白毫翎羽!


    翎羽迎風,如詩如夢;翎羽飄起,投入月中,如醉!


    “萬物雲雲,各複其根,各複其根而不知;渾渾沌沌,終身不離;若彼知之,乃是離之。無問其名,無極其情,物故自生。”──-莊子“在宥”


    彎月刀鋒破空而至!已入必殺之境。


    翎羽呢?


    白毫已散如霧;霧,籠月於無涯中!


    什麽是離別?


    離別,就是多情傷感!


    什麽是醉?


    最醉,情人散下不再的輕紗!


    宇文湘月醉了,醉在那不可思議的韻律之美。


    當翎羽的莖梗在綢帶波動上起伏一十八次而來,她已經醉了。


    那如同泛江逐月的舟舫,那麽不畏、癡情,又孤獨──翎羽的莖梗由第十八個波穀撞向第十九個波峰時,粉紅綢帶已裂、而斷!


    月落,落於大地之下!


    刀鋒,沒插於土中兀自光耀!


    人呢?


    宇文湘月一歎,丟下猶執於手上的半截綢帶道:“我輸了……”


    全場凝聚了片刻,宇文長卿輕咳一聲,道:“兄弟──,年輕一代中,隻怕鮮少有人可以和你爭鋒……”


    “哥長老”沉聲嘶啞道:“小子──,你說個啥屁話……?”


    “哈……,”宇文長卿仰天長笑道:“閣下未免忽略了掌上肌紋,不會超過三十歲……”


    哥長老一愕,大笑。依舊是沉聲道:“玉公子你可以放了吧──”


    “可以──”宇文長卿淡笑道:“不過……,在下還有一件事要玉風堂堂主親口答應……”


    玉珊兒冷聲道:“敗軍之將,還敢言勇……”


    “哈……,”宇文長卿大笑道:“姑娘有把握在下一定輸這位哥長老?”


    玉珊兒一愕,那宇文長卿又道:“再說──,在下絕對有把握在諸位出手以前,發動轎中機關將令兄斃殺於轎中!”


    玉珊兒寒聲道:“你敢?”


    “為什麽不敢?”宇文長卿冷冷一笑道:“要不要試?”


    誰敢試?玉珊兒手上那把玉扇緊握,隻就不敢出手。


    便此時,碧椅已端了一壺茶來;同時,數聲朗笑亦由內廳傳至!


    是玉滿樓、衛九鳳陪著黑旗左使邢囂走了出來。


    玉珊兒當先道:“爹──,哥給人家擒了……”


    玉滿樓看了眼前情勢一眼,淡笑道:“宇文公子有什麽條件?”


    宇文長卿道:“放了玉公子可以──不過,在下要玉堂主答應比武招親──”


    玉滿樓雙目一亮,朝“哥長老”看了一眼方才笑道:“如何個比武招親法?”


    宇文長卿盯了玉珊兒一眼,方才笑道:“半個月後,請堂主架一擂告知天下,若能得勝者則則可娶令媛為妻……如果──,又巧的是在下勝了,那在下的妹子和貴堂楚天公子亦結成連理……”


    玉滿樓雙眉一挑,看向一旁的宇文湘月,隻見她妙目所凝,竟是那位全身白袍所罩的神秘人。


    玉滿樓暗暗訝異好笑,他心裏猜想這位裝神弄鬼的家夥一定是李北羽。


    眼看宇文湘月的神情似乎是心折不已,他淡淡一笑,道:“如果令妹不願意呢?”


    宇文長卿一愕,旋即道:“兄妹同進出,若是家妹不願,晚輩就算勝了也不敢以令媛為妻……”


    這話,大有把握宇文湘月一定會聽他的。


    原本,這也是黑旗武盟想到稱霸武林的策略之一。


    屆時同時掌握了玉風堂兩位兒女,隻怕天下武林使得三分之一。


    玉滿樓豈會不知?他卻依舊笑道:“好──半個月內老夫將昭告天下,比武招親……”


    玉珊兒聞言臉色一變,急道:“爹……”


    邢囂大笑道:“玉堂主果然是明斷之人,在下佩服的很──少盟主可以放人了,玉堂主一向是言出必行之人……”


    宇文長卿亦朗笑道:“晚輩便立即放了楚天兄吧──”


    這下,稱兄道弟來了──


    宇文長卿按了按轎中機關;立時,玉楚天自轎中滾了出來,那身上絲網也已轍去。


    玉楚天這一翻滾幾下,立即騰身躍起。


    一看眼前爹娘在前,而宇文長卿和宇文湘月又立於一旁,不覺羞愧惱怒,一振劍便又要攻出!


    玉滿樓低喝道:“天兒住手──”


    玉楚天聞言止劍。雙目盡赤咬牙叫道:“爹──”


    玉滿樓星目一閃,朝宇文長卿冷然道:“閣下可以將你們的人帶走了──”


    宇文長卿朗笑抱拳道:“晚輩先行告退,半個月後再見──”隨卻,一揮手下令:”走──”


    宇文長卿已當先邁步而去!


    那宇文湘月猶盯看了覆麵的“哥長老”半晌,方才依依不舍似的尾隨眾人而去。


    黑旗武盟的人走的不慢,一忽兒已全數走光,獨留玉風堂的人和那位“哥長老”!


    事情結束,哥長老當然得走啦!


    那碧荷茶端了半天,急叫道:“茶……”


    哥長老一愕,苦笑道:“不必……”


    玉滿樓大笑,道:“兄弟連老夫的麵子也不給嘛──?”說完,已斟了兩杯茶,自己已舉起了一杯來。


    在此情景,哥長老不喝都不行。


    這下,隻有邁步向前,舉起另一杯茶,仰首一飲!


    那杜鵬在旁邊看了這一幕,方暗自好笑老奸對大奸,如此作勢。忽然心裏一緊,竟脫口叫道:“不能……”


    原來,玉珊兒早就好奇想知道這位“哥長老”是那號人物,便趁他仰頭喝茶時,倏忽玉扇快遞,掀下“哥長老”麵罩來!


    玉珊兒的動作怏,玉滿樓的動作更快!


    就在那位“哥長老”麵罩掀向半天的同時,玉滿樓已一抖長袍寬袖,立時便罩住了那位神秘人。


    玉珊兒模糊中看那人並不真確,再加上爹這一阻擋,臉上不覺一愕!耳裏,已傳來玉滿樓的聲音斥道:“珊兒無禮──要讓人家說爹沒有家教嗎?”


    玉珊兒嘴上一噘,撒嬌道:“誰叫這人剛剛自命為長,對人家呼東喚西的嗎……”


    衛九鳳笑罵道:“還這般無禮……”說著,便過去一招落地的麵罩;那衛九鳳的玄功已大有火候,便此一手已將麵罩落於掌中交給了玉滿樓。


    玉滿樓接罩在手,淡淡道:“黑旗武盟的人已經走了──,你們還待在這是幹什麽?”


    言下之意,便是要眾人回避!


    那玉珊兒冷哼一聲,拉著百裏憐雪的手道:“百裏哥哥,我們到後院去鑽研武學,好給那個宇文長卿碰一鼻灰回去……”


    百裏憐雪反握玉珊兒笑道:“姑娘放心,在下必當生死以赴,非叫那個宇文長卿鍛羽而歸不可──”


    兩人說著,已和眾人陸續散去。


    玉滿樓淡淡一笑,將麵罩罩上神秘人的頭道:“小兄弟當真武學奇材,想不到葬玉魂針和埋魄香蘭也無可奈何……”


    言下,明白這位“哥長老”便是我們李北羽李找打先生了。


    果然,麵罩中發出李北羽的輕歎道:“李某不怕那什麽針、什麽香;就怕玉大堂主那位刁蠻的女兒……”


    玉滿樓雙目一閃,朗笑道:“以後日子長得呢──”


    這話別有玄機,端是曖昧的很。


    李北羽隻有苦笑,我們那位玉大小姐眼前有了百裏憐雪,半路又殺出個宇文長卿;看來,這事以後可有得熱鬧。


    龍門,在洛陽之南,伊河北端。


    龍門最有名的就是魚。


    真個是煎炒煮炸樣樣皆美味。


    龍門的戲水樓不大,名氣卻極享。


    樓是依河而建,有一麵長廓正是給人垂釣樂處。


    入夜,該走的都走了;隻剩一個花甲老翁,身著黑綢絲袍,依然一根據兒放入河中,猶是不忍離去。


    忽的,他“哈”了一聲,手上用力一抖便自釣起一尾碩大利牙的鯉魚來。


    老翁歲數大,手腳可依舊利落;隻見他右手持,左掌指尖一彈,兩道光芒分別射入那鯉腹中,便輕易的將那種拖出了水麵。


    老翁麵有得色的取下那尾鯉魚,忽然神情一動;身後冒出一道人影來。


    背麵的戲水樓正是歡宴琉璃,此時會來這裏的人少,尤其,這位來者身上的殺氣和步伐令人錯愕。


    殺氣,是一等一的高手。


    步伐呢?明顯的氣機不穩,顯然是受了重傷!


    老翁稍一皺眉,那人已歎了一口氣坐到身旁來。


    老翁未理,還猶自下於河中,那來人苦笑道:”“專醫死人“的藥師王,方才那手金針定穴手法,果然妙得很──”


    老翁一愕,瞅了身旁那人一眼,半晌才道:“你怎麽會這麽狼狽?看來是叫葬魂玉針和埋魄香蘭給傷著了──”


    “哈……,人稱王大夫可比華陀,看來此言不虛──”那漢子苦笑道:“隻是老先生願不願做做好事?”


    “願意──”藥醫王王泰元答道:“可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那漢子雙目一凝,道:“什麽事?”


    “我要李北羽的血──”藥師王笑道:“不多,一小瓶就夠了……”


    那漢子訝道:“為什麽?”


    “這你不用問──”王泰元道:“你隻要告訴我願不願意?”


    “好──”那漢子道:“那是因為我相信你藥師王的為人。”


    那漢子一笑,沉聲又道:“可是你知道我是誰?你怎麽知道我能做到?”


    “你當然是狄雁揚──”藥師王一笑,道:“你可以走了!”


    “走了?”狄雁揚叫道:“我的毒……?”


    “已經解了──”藥師王笑道。


    解了?果然是真的。


    狄雁揚逼出身上的毒針,隻覺全身筋脈活絡,元氣不禁為之一爽。


    專醫死人的藥師王果然不同凡響,真的是能把死人醫活。


    狄雁揚忍不住要問:“前輩怎麽醫的……?”


    王泰元道:“我有沒有問你,你怎麽找到我的?”


    “沒有──”


    “那還不快去?”


    雷殺展視手下傳回來的報告,玉風堂一役,折損大半,甚至連張瞎子也一並賠了進去。


    較可安慰的,是狄雁揚身中了葬玉、埋香的毒──王嘯天恭敬道:“門主──,我們是不是要乘機追殺狄雁揚那小子……?”


    “不!”雷殺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狄雁揚的毒已經解了──”


    “解了?”王嘯天臉色一變,道:“難道會是藥師王……?”


    “不錯──”雷殺道:“藥師王人在龍門,以狄雁揚的能力一定能找的到……”


    藥師王為什麽會替狄雁揚解毒?


    雷殺解釋道:“六年前狄雁揚曾無意中幫藥師王解了危,他自己不知道,可是藥師王一直銘記在心……”


    狄雁揚那次出手,便是殺了刀斬門三位長老。


    雷殺原意要將藥師王囚禁起來,以免葬魂玉針和埋魄香蘭之毒天下有人可解。


    誰知,半路狄雁揚早就跟蹤了那三位長老,待他們出手時,狄雁揚亦同時出手料理掉。


    專殺殺手的狄雁揚,正是和殺手集團的刀斬門誓不兩立。


    王嘯天皺眉道:“那……我們下個行動是……?”


    雷殺冷冷一笑,道:“全力布署,準備十五天後玉風堂此武招親的行動……”


    雷殺一頓,大笑道:“這次行動的名稱就叫”撩火行動“!”


    玉風堂比武招親的事,短短一個下午三個時辰的時間便傳遍了武林。


    想一展身手,從中插插花的有之;想一睹這位名滿天下“鬼神也逃”的玉珊兒姑娘的也有。


    當然,最多的是想見見宇文長卿和百裏憐雪之間的決鬥!


    黑旗武盟和玉風堂各領風騷,同時八大世家之首的百裏世家亦是一方霸主。


    這檔子戲不看的是白癡。


    到了戌時,報名參加招親大賽的已經有了一百二十六位。


    個個都有幾兩重!


    百裏憐雲和玉珊兒自下午演練武學至今也有了四個時辰,這一趟下來那玉珊兒不禁嬌笑道:“百裏哥哥──,就憑著百裏世家三大絕學,準叫那個宇文長卿灰頭土臉……”


    百裏憐雪傲然一笑,道:“放心──,我一定打敗他──”


    兩人正談笑著,那玉楚天自一側哼聲過來道:“別高興的太早,宇文長卿那麽好對付,今早怎麽不動手?”


    玉珊兒臉色一變,嗔道:“哥──,你怎麽……”


    “算啦──”玉楚天摔摔頭道:“人家李兄弟為你賣命求藥,你怎麽連個謝字也不說?”


    這話,玉珊兒倒是愕了一下;今早本來是要去的,隻是叫宇文長卿這一鬧終給忘了。


    隻是,現在就去未免落了玉楚天的口舌下風,這是她可大大不願。


    玉珊兒哼道:“急什麽──,晚點去……”


    話說一半,便聽到衣袂響聲,自牆外躍了進來。


    “大瞻──”玉楚天隨喝聲已迎向來人。


    人,是兩個女人,而且是很漂亮、很危險的女人。


    葬玉、埋香!


    玉楚天雙眉一挑,冷笑道:“兩位今晚可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玉珊兒繼而搶道:“外麵那六道樁……?”


    “放心──”葬玉道:“今晚姑娘我是來救人的,所以沒用玉針對付他們……”


    玉楚天冷冷一笑,道:“救人?難得良心依在……”


    “信不信由你──”埋香冷哼道:“我們姐妹看那李北羽是條漢子,打算來醫治他這個傻小子……”


    “你們怎麽知道那隻禿鳥傻?”杜鵬可真該每回出現的時候絕不遲到。他笑道:“說來參考、參考……”


    葬玉瞪了杜鵬一眼,又冷眼看了玉珊兒、百裏憐雪一眼才道:“不傻?自個兒呆的跟什麽一樣來求解藥以命換──哼!人家埋都不埋他,不傻是什麽──?”


    “對,對極了──”杜鵬大笑道:“你們是不是也很傻?不然來救那隻禿鳥做什麽?“這話,沒來由的令葬玉、埋香臉上一紅,這一下嬌豔,隻看得玉珊兒一愕。莫非這兩個美若天仙,心比蛇蠍的女人對李北羽那小子有興趣?


    玉珊兒心中方自有一絲奇異的感覺,其中隻聽埋香嗔道:“你到底想不想醫妤李……公子……?”


    李公子?這用語又震了玉珊兒一下。竟會情不自禁的想起昨夜雅竹小館李北羽求藥那一幕。


    待她覺得被人推了推驚醒過來時,隻見百裏憐雪訝異道:“玉姑娘──,你怎麽了……?”


    此時後院,葬玉等三人已離去。


    玉珊兒反問道:“他們……人呢?”


    百裏憐雪眉頭輕皺道:“已經去了李公子的房間……”


    李北羽看著葬玉和埋香,稍一皺眉旋卻展開了笑容。


    因為,他又聽到那位玉大小姐的腳步聲也傳了來。


    杜鵬當先笑道:“禿鳥──,這回你還是死不了──”


    玉楚天可沒心情說笑,隻見他關心道:“李兄弟──,你的身子……?”


    李北羽故意一歎,道:“慘了──”


    葬玉故作板起麵孔狀道:“你怕死?姑娘我在這兒,想死都死不了……”


    “沒救啦──”李北羽竟然可以邊咳邊道:“這回可真要死在你們兩個小妮子手上……”


    正說著,玉珊兒和百裏憐雪也進了來。


    埋香冷笑的取出藥,道:“怕什麽──,有這解藥……”


    “我不服──”李北羽竟然道:“我不想吃這解藥……”


    “你瘋啦──”除了杜鵬,另外五個人全叫了起來。


    “不是──”李北羽解釋道:“而是從老早以前哥哥我就想到一種死法,別人一定沒死過”什麽方法?“葬玉和埋香竟然同聲急問。的……”


    “就是……,”李北羽清清嗓子道:“坐擁殺自己的人,大笑而死……”


    這的確奇怪,而且很不合理。


    可是葬玉和埋香的臉竟然紅燒了起來。


    李北羽瞅了一下玉珊兒才道:“兩位不願意?”


    玉楚天問話了,他苦笑道:“難道你真的不要命了?”


    “這什麽話──”李北羽道:“說不定哥哥我坐擁美人,心情一好,那毒便自解了去……”


    玉珊兒忍不住叫道:“你這才算什麽話?”


    李北羽一哼,不理玉珊兒依舊朝葬玉、埋香色眯眯笑道:“兩位肯不肯坐到床上來陪……?”


    玉珊兒臉色一變,道:“李北羽──,你以為這裏是青樓還是妓院……”


    “姑娘人家怎麽說出這種話?”杜鵬嘟嚷一大聲後,朝那兩位女殺手道:“快啊──,春宵一刻值千金,時機是稍縱即逝,李北羽那小子能活多久可不知道……”


    葬玉、埋香互視一眼,雙雙一點頭便要往前移進。


    那玉珊兒臉色一變,隻聞李北羽叫道:“且慢──”


    眾人一愕,不禁又看向我們這位主角要搞什麽鬼──李北羽哼道:“兩位可別想乘機製了哥哥我的穴道,嘿、嘿──,要治療葬魂玉針的毒我是非醒著以本身的內力相引不可是不是?”


    葬玉臉色一變,道:“不錯──”


    “那好──”李北羽笑道:“隻要你們想療李某的傷,隻怕會弄的三個人玉石俱焚……”


    什麽話?埋香嬌嗔道:“喂──,你可自己要明白今天我跟葬玉姐姐是來救你的──,你不但不感激,反而……”


    杜鵬搖頭道:“忍耐點吧──,我們李大少爺救了人還不是人家一句感激的話都沒有……”


    這廂,玉珊兒臉上可是變了好幾變。


    身旁,百裏憐雪沉聲道:“杜朋友這話是暗指玉姑娘?未免缺德了點……”


    “這話可是你說的──”杜鵬一笑轉頭朝玉楚天道:“人家有好事,我們是不是該避著點?”


    “當然──”玉楚天笑道:“煞人家風景最沒意思了──”


    說走就走,玉楚天當真和杜鵬走了出去。


    玉珊兒幹什麽?


    她隻見那葬玉和埋香竟真的擰了毛巾,服侍起李北羽來。


    一忽兒,兩人便坐上床頭和李北羽有說有笑。


    這下,發作也不是;眼睜睜看著,那才叫人一肚子火。


    唯一之計,便是叫爹把這三個狗男女攆走──玉珊兒一想及此,也不理會身旁的百裏憐雪便一逕往她爹的雲遊居而去。


    百裏憐雪還站在原處,對著李北羽注視了半晌,才沉聲道:“天下隻有兩種人不怕死……”


    李北羽一笑,靜待下文。


    “一種是烈士,”百裏憐雪瞳子一閃、一閃道:“另一種是心已經死了的人──”


    “有理──”李北羽不得不點頭。


    百裏憐雪忽兒一笑,道:“李兄絕對不是烈士……”


    李北羽大笑,右手摟葬玉、左手抱埋香,點點頭道:“你這個人說話,真他媽的有點道理……”


    百裏憐雪繼續道:“李兄當然也不是個心死的人──”


    心死的人,對什麽都沒興趣,怎麽會叫兩個美女陪他?


    心死的人,怎麽還會笑、還會罵粗話?


    李北羽的回答很快:“對不起──,請我們百裏公子出去時,順手關上門可好?”


    不好行嗎?百裏憐雪二話不說,轉身就走──身後,便傳那李北羽的大笑和葬玉、埋香的嬌笑聲!


    玉珊兒一路衝進了雲遊居大叫:“爹──”


    呼叫方停,人便愕住。


    原來,玉楚天和杜鵬已早一步到了。


    玉滿樓含笑望著愛女道:“你哥哥都跟我說了……”


    玉珊兒急道:“爹的意思是……”


    “那就隨李公子的意思吧──”玉滿樓笑道:“人死以前總有少許的寬容做想做的事對不對?”


    玉珊兒能說什麽?她氣急道:“爹為什麽對那個李北羽這麽……?”


    衛九鳳在一旁輕笑道:“李公子有沒有做錯什麽事?”


    沒有!李北羽和人打架沒打死過人,因為他每次都敗!


    真正說起來,這種血性男子已經不多。


    衛九鳳又笑道:“更何況──,李公子救了你兩次……”


    一次是代她捱了葬魂玉針,另一次是以命搏解藥。


    玉珊兒能說什麽?她不是不明理的人,也不知為什麽心裏隻覺似乎有種煩燥。


    這是為什麽?她呆楞自思,難道是為了李北羽房中那兩個女人?


    玉珊兒一咬牙,又道:“那也不能把堂堂的玉風堂當成青樓啊……”


    “珊兒──”玉滿樓臉上莊嚴又慈祥道:“李公子救了你的命,無論他做了什麽,玉風堂上下絕無一句怨言──”


    親情!玉珊兒一下子感動了起來。


    這一瞬間,父愛、母愛,甚至連兄長玉楚天的關愛便盡在這幾字之中。


    玉珊兒輕輕一點頭,望向窗外玉楚天的橫江居默立半晌,方才一歎轉身離去!


    玉滿樓望著杜鵬、玉楚天和玉珊兒的離去,良久方輕噓了一口氣。


    衛九鳳皺眉道:“樓哥──,李公子為什麽要留下葬玉和埋香這兩位……姑娘──?”


    玉滿樓沉思道:“最有可能的,是想研究她們兩位打出暗器的手法……”


    衛九鳳雙眉一挑,作了個詢問的眼神。


    玉滿樓歎道:“今早李公子的出手,已然俱備一代宗師的氣勢,隻是在某些心法上似乎無法駕禦自如。所以……”


    衛九鳳恍然道:“原來如此──所以這十年來他不斷找人比武便是想由其中尋找出武學的真諦?”


    “不錯──”玉滿樓笑道:“李北羽在十七歲時便能得到舉人,二十一歲又得到進士……,其聰明穎悟,當真非泛泛武林可比──”


    “進士?”衛九鳳訝道:“江湖傳說和我們資料中,不是隻有他在十年前中了舉人?”


    玉滿樓搖頭苦笑道:“據我最近所知,六年前朝廷殿試大臣曾經奉皇上之命,暗中到了洛陽來。那一次,便是出題讓李北羽答──而後,進士金榜公布,亦有他的名字……”


    衛九鳳訝道:“難道他跟朝廷之間……?”


    玉滿樓搖頭道:“李北羽身世之謎,武林中無人知曉。也從來沒有人有興趣追查。可是,他真考上進士,乃憑著真材實學……”


    衛九鳳沉思道:“如何得知?”


    “蔣員外說的……”


    “蔣員外?天下第一小莊的莊主蔣易修?”


    “就是他──”玉滿樓笑道:“李北羽有兩個生死之交,一個是杜鵬,另外一個就是易修。”


    衛九鳳歎道:“『莊小誌氣高』的蔣員外絕對不說假話。可是,他為什麽會告訴你?”


    “李北羽要他轉告的……”


    “為什麽?”


    “因為李北羽李公子想做我們玉風堂的乘龍快婿……”


    所以,李北羽當然會把得意的一麵輾轉告訴玉滿樓;目的無它,隻不過要玉滿樓放一百二十心把女兒交給他!


    玉珊兒仍舊是忍不住的又經過一次橫江居。


    裏頭,李北羽那個大舌頭說話了:“小玉──,再幫我──背……”


    葬玉的聲音緊接嬌笑傳來道:“哼──,這麽大了就會撒嬌……”


    李北羽大笑道:“你不我可要叫香兒了……”


    裏頭一陣笑聲,又聽到李北羽“掙紮”大叫:“別哈我癢……哈、哈……,別哈……,再哈就打屁股……”


    這像什麽話?玉珊兒那耳裏聽、肚裏火,尤其一聲小玉、香兒,直似叫人牙癢癢。


    當下,飛身到了門口,“拍”的一響,便撞了進去!


    裏頭可不熱鬧,隻見三個人端端正正坐著,和他們發出的聲音大大不同!


    玉珊兒方自愕住,那李北羽瞅眼笑道:“玉大小姐有事?”


    顯然,方才那一出對話是騙自己進來受窘的。


    玉珊兒臉上是大大不好看,隻是理虧在己,能怎個說?


    葬玉淡淡一笑,站起來依到窗前,抬頭望月悠悠道:“玉姑娘──,可惜李公子心中隻有你一個人……”


    玉珊兒聞言心中一震,竟脫口道:“你說什麽……?”


    埋香亦輕歎一口氣道:“這個寡情郎君,任是我們兩姐妹柔情似水,都當成路遺敝履,你說氣不氣人……?”


    “誰說不氣人哪?”李北羽竟也唱起來道:“可憐我李相公為伊人舍身賣命,卻換來一陣陣白眼嗬──”


    這番對話下來,玉珊兒錯愕了好幾下;當下心裏一想,李北羽這小子可真會演戲,分明又是要來窘迫自己。


    玉珊兒冷冷道:“李北羽──,今夜姑娘我就讓你知道戲弄玉風堂弟子的後果──”


    話聲一落,那柄象牙玉扇已然三連狂點了過來。


    每一攻勢,俱是威猛殺著!


    隨喝聲,人已往床後頭縮了進去。


    李北羽大叫道:“不得了──,殺人啦──”


    玉珊兒豈肯饒他,一股腦兒也揚扇便鑽了進去。


    突然,身前的李北羽一拉棉被罩來;同時,身後葬玉、埋香也發動攻勢。


    雖然不是殺著,卻足以令玉珊兒躺下。


    玉珊兒嬌喝一聲,“刷”的開扇反手攻擊!


    這下,雖然迫退了葬玉、埋香;她玉珊兒可一股腦兒的栽入棉被之中和李北羽纏抱一起,當真是成了同衾共枕,翻雲覆雨啦!


    玉珊兒大為窘迫!口裏怒喝:“大膽狂徒──”隨喝聲,便想再出手。


    誰知,天柱、齊腰雙穴一麻,竟已叫李北羽點了穴道。


    玉珊兒整個人和李北羽窩在棉被中;這時,李北羽那身“男性的氣息”不斷湧入鼻中,隻苦於身子穴道被製無法動彈。


    一急於此,全身竟不由自主輕抖了起來。


    李北羽竟然還能笑道:“小姑娘別怕──,哥哥我又不會欺負你……”


    玉珊兒長吸一口氣,穩住澎湃的心情道:“李北羽──,隻怕今夜之後,整個玉風堂的弟子都要取你頂上首級……”


    李北羽窩在棉被裏頭,竟然笑的可以讓玉珊兒看到。


    半晌才很愉快的聲音道:“為什麽?”


    為什麽?這種話你還問的出來?玉珊兒咬牙切齒,怒道:“淫賊──,你快解了姑娘我的穴道,然後乘夜離開玉風堂!不然……”


    李北羽輕輕一笑,道:“有人證物證?”


    玉珊兒一愕,那李北羽突然拉開棉被大叫:“快來看喔──,大家……”


    “住口!”玉珊兒急得差點掉了淚,恨聲道:“李北羽,你……你……,真是無恥之極──”


    李北羽一笑,道:“連葬玉、埋香兩位姑娘都走了,你害羞個什麽勁兒?”


    玉珊兒一愕,屋內果然已不見了葬玉和埋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正想著,身子突然又一震,那李北羽竟解開了自己的穴道!


    玉珊兒可不客氣的了,一反掌“拍”的清脆一響,便擊了李北羽老大一個巴掌。


    同時,前躍下了床。


    就在這一串動作,那門口處杜鵬和玉楚天也正好踏了進來。


    杜鵬見狀怪叫道:“玉大小姐──,你想打死了這隻禿鳥烤來吃啊……”


    玉楚天也叫道:“珊兒──,這太過份了……”


    李北羽呢?一個人像癱了似的擺平在那兒。


    玉珊兒咬咬牙,暗恨道,這事可真巧。


    玉珊兒不言,杜鵬和玉楚天可一個箭步的到了床前,扶起李北羽又拍又打的好一陣。


    半晌,李北羽終“哇”的吐出一口血,臉色也白烏青轉為紅潤!


    隻是,那身子猶自抖動不已!


    於是,又一陣好忙;玉楚天又急喚人去請他爹來評理啦,又是擰毛巾擦汗。


    杜鵬也沒閑著整整這、弄弄那,隻是猶不忘暗中捏了李北羽好幾把,隻把我們這位李公子搞得十萬八千聲罵在肚裏頭!


    等一切就緒,李大公子也安靜的躺下後,那玉滿樓和衛九鳳也自門口進來。


    於是,又是一番玉珊兒和玉楚天、杜鵬的相互陳述。


    兩廂話一比較,當然是玉珊兒沒理;因為,李北羽身中葬魂玉針和埋魄香蘭的毒,怎麽說也不會、不能做出這種事來。


    所以,玉滿樓的結論是:“玉珊兒在李公子的房內陪一夜。如果李公子傷勢有了變化,立即通知……”


    玉珊兒心下大大惱怒,轉念一想,這晚上非好好整治李北羽一夜不可。當下便作出後悔狀的答應!


    既然處置已定,該走的人便走了。


    這橫江居客房內又隻剩下我們橫眉瞪眼的土大小姐和李大公子了。


    玉珊兒並不急的出手,反正今夜長的很,多的是機會好好整治這小子一頓。


    現在,她反而沉住了心。


    玉珊兒一番思索,不禁覺得有些事奇怪了起來。隻見她雙眉一挑冷冷道:“中了葬魂玉針和埋魄香蘭的人還能出手;嘿、嘿──,可真不容易啊──”


    李北羽不睡了,倏忽睜開眼道:“隻要不怕死就成了。”


    玉珊兒冷笑道:“那你可真勇敢……”


    “為了你嗎──”李北羽嘻笑道:“若不是這樣,臨死前怎能有佳人在側……”


    玉珊兒臉色一寒,道:“葬玉和埋香那兩個丫頭在搞什麽鬼?你們是不是串通好演了這出戲來玉風堂臥底……?”


    “演戲是真的,臥底也是真的──”李北羽笑道:“隻不過目的卻不是為了玉風堂──。而是……”


    玉珊兒急聲道:“而是什麽──,說!”


    “你!”李北羽笑道:“為了我們這位”扇兒發威,鬼神也逃“的玉大小姐──”


    玉珊兒一震,冷笑道:“這理由虧你說的出口……”


    李北羽苦笑,撐起身子,竟然是脫掉上衣。


    玉珊兒臉色一變,道:“你幹什麽?”


    李北羽未答,翻過了身子以背朝上道:“你自己看看,哥哥我背上是不是有五點黑點?


    “


    玉珊兒凝目瞧去,果然不假。


    李北羽歎口氣道:“黑點還在,表示那葬魂玉針依舊留於李某的體內……”說完,李北羽似乎很“痛苦”的翻過身來,苦笑伸手道:“來──”


    玉珊兒一震,竟不由自主道:“幹什麽──?”


    “玉風堂對於中了埋魄香蘭的症脈應該有記載──”李北羽歎道:“你把把脈看看哥哥我的毒解了沒有?”


    李北羽這一說,玉珊兒竟忍不住伸出玉手把了把李北羽的脈搏。


    三強一弱交互進行,果然是埋魄香蘭的毒!


    玉珊兒納悶的收回了手。


    李北羽一歎,又道:“葬玉和埋香為什麽要走?她們的話你沒聽到嘛──?”


    這幾番下來,玉珊兒不禁尋思方才葬玉和埋香說話的神情和用詞;其中表露的果然大非演戲因為她是女人,所以她能明白葬玉、埋香的感覺!


    如此說來,這個李北羽到玉風堂來竟真的是為了自己?而兩次舍命相救也是出於真誠?


    再往前一點想,李北羽當初和玉楚天賭那輛“雲深名車”便是為了以後能到玉風堂親近自己?


    果真如此的話,那用心便真的良苦了──


    一番思索下來,玉珊兒口氣“溫柔”了不少,道:“你這話又有誰相信?”


    “有!”


    “誰?”


    “我──”李北羽竟然很嚴肅的道:“李某一生行事不循常規,卻沒幹過什麽滔天大罪……”


    這是真的。


    細數從來,我們這位李公子一天到晚除了找人打架之外,倒是沒幹過什麽大不了的壞事。


    甚至,在經營“不愁齋”茶館時,還會救了人、濟了貧。


    玉珊兒還是不服氣,冷聲道:“知人知麵不知心……”


    李北羽重重、重重歎一口氣道:“你奇不奇怪杜鵬為什麽一起輸進來當奴才?”


    這也是疑點!


    玉珊兒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朋友──”李北羽道:“杜鵬是個夠朋友的男人。”


    李北羽雙目一凝,用力又道:“所謂朋友,就是能緣同生死!所以,他隻有放下不愁齋的老板不幹,進來幫我……”


    幫什麽?


    玉珊兒再笨也知道是為了她!


    李北羽又一歎,穿上了衣服躺下,淡淡道:“明天早晨我最希望的一件事是……”


    李北別說著,便住了口。


    玉珊兒忍不住問道:“最希望什麽?”


    “有一碗豆漿擺在眼前!”李北羽又大大歎一口氣道:“如果李某還能活到明天早上的話……”


    李北羽一睜開了眼果然就看到豆漿!


    不隻一碗,而是一大壺!


    正確一點說,他是被人丟到豆漿缸裏醒來的。


    被誰丟?


    當然是我們玉大小姐!


    李北羽苦笑將腦袋浮出豆漿缸麵,隻見玉珊兒雙手插腰站在缸緣上,冷笑道:“這下合你的意了吧──”


    李北羽還能說什麽?隻有苦笑的爬出來,拿了毛巾擦乾,然後躺回床上!


    這小妮子可真行,竟然將偌大一個水缸灌滿了豆漿抬入了房內。


    這下,栽的可真慘。


    晨曦,正由窗外投入。


    那杜鵬笑容可掬的進來大叫:“早──,安──”


    安個屁!李北羽唯一能做的,就是蒙頭再睡!


    玉滿樓已然接到屬下的報告,宇文長卿一行人落腳於禹河、革水之交的偃師城內。


    他派出高拯監視他們一行人的動向;同時,顧秋全亦往山東安排事宜。


    黑旗武盟在江湖上隻聞其名,而不知其總舵立幫的處所。然而,中原東方、東南數省中十八個較具規模的幫派已然為其所消滅。


    每回,廢墟頹垣之中總是插了一大麵黑旗;上麵,火紅篆體“武盟”二字似是向武林嘲笑。


    武林局勢,正是由玉風堂結合八大世家。黑旗武盟、七大門派,以及丐幫粗略構成。


    玉滿樓沉思半晌苦笑道:”“天下三王“中的乞丐王,這些日子像是消失了……””“乞丐王“王克陽並非怕事之徒,可能另有謀略對付黑旗武盟!”


    回答的是衛九鳳。她歎一口氣,又道:“我隻是奇怪大鷹爪幫的彭廣漢為什麽這幾年來不行走於江湖?甚至連鷹爪幫的弟子也很少越出山西境外?”


    玉滿樓沉思道:“這檔子事要等葉壇主找到彭幫主才知道──如今反常的是刀斬門……”


    “雷殺?”衛九鳳訝道:“他有了什麽舉動?”


    “就是沒舉動才令人奇怪!”玉滿樓皺眉道:“據我們監視汝州刀斬門總舵,一夜至今尚未有異常兵馬調動──”


    葬玉、埋香夜入玉風堂之事絕對會令雷殺奇怪,為什麽到了晌午時分,刀斬門連一隻信鴿都沒有飛出?


    玉滿樓沉聲道:“唯一的可能是,雷殺想在十四天後的此武招親上大大搞上一記!”


    衛九鳳臉色一變,道:“有什麽阻止的方法?”


    “有!”玉滿樓雙目一閃,道:“我們可以乘機將刀斬門總舵除掉……”


    衛九鳳皺眉道:“隻怕這一來,玉風堂和刀斬門之間的暗鬥便將引起明戰的血劫──“玉滿樓沉聲道:“不這麽做,隻怕刀斬門的殺手猖狂上天,武林同道中又不知多少人物死於其下……”


    衛九鳳歎道:“誰負責這次攻擊?”


    “李北羽──”玉滿樓笑道:“當然還有杜鵬!”


    衛九鳳一歎,道:“他們肯嗎?”


    “肯!”玉滿樓沉聲道:“李北羽的來曆很奇特,我已經查出了一點眉目……”


    衛九鳳一揚肩道:“查出了什麽?”


    “來自長白山!”玉滿樓臉上竟有了一絲尊敬之色,“李北羽十歲時才由長白山遷到洛陽……”


    “他的父母呢?”衛九鳳知道這是關鍵。


    玉滿樓苦笑道:“在他十五歲考中秀才後就走了──”


    十五歲中秀才、十七歲中舉人、二十一歲中進士。


    這位李北羽的家世到底是什麽?


    李北羽對玉滿樓的提議有點訝異,更訝異的是玉珊兒!


    玉滿樓說的很簡單:“珊兒──,李公子是為你受傷的,恰巧,我們知道藥師王就在龍門──所以……”


    所以,要玉珊兒護送李北羽去找“藥師王”王泰元!


    杜鵬在一旁笑道:“我可不可以一道去?”


    “當然可以!”玉滿樓笑道:“杜公子覺得怎樣好就怎樣做!”


    杜鵬忽然改變主意了:“我看我還是別去算了。”他加強語氣道:“玉風堂裏有吃有喝,到外頭奔波幹啥?”


    玉珊兒嬌聲道:“爹──,女兒……”


    “做人要負責任!”玉滿樓道:“明早就動身!”


    玉楚天聽到杜鵬的傳達後,急急忙忙的跑來“安慰”李北羽:“李兄──,忍著點,生命要緊!我那妹子脾氣是刁蠻了點,忍耐一下就好了──”


    李北羽口裏應著,心裏可明白,那玉滿樓分明是要造成自己和玉珊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這一趟“尋醫”下來,能不能治得了那妞兒可是關係重大。


    此時入夜,碧荷端了一碗燕窩湯進來笑道:“少爺、杜公子,請到前廳用膳。”


    顯然,那燕窩湯是給李北羽用的。


    玉楚天一點頭,便當先出了去。


    杜鵬呢?碧荷輕一巧笑,乘著李北羽別過頭時偷偷塞了個紙卷兒到杜鵬手上。


    佳人美意,這可不能不收。


    我們杜大鳥先生隻有半帶苦笑、半帶欣喜的接了下來。


    那李北羽也真合作,等到杜鵬走了出去方才回頭打個哈欠道:“姑娘請休息吧-我自己用……”


    “這怎麽可以沒人服侍!”回答的不是碧荷,而是從窗外鑽進來的葬玉。


    隻見她蓮步微移走了近來笑道:“來──,張開口,讓姑娘我來你!”


    李北羽苦笑道:“我自己用不行嗎?”


    “不行!”埋香也鑽了進來道:“你非讓我們不可──”


    玉珊兒接到碧荷通知的時候心情很奇怪。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的一種情緒,就覺整個人事事不對勁!


    百裏憐雪這時正迎麵踱步而來。


    玉珊兒竟不由得雙眉輕皺,也沒打聲招呼。


    隻是坐於采月居旁的庭院小閣,倚欄沉思。


    百裏憐雪跨了上來,含笑道:“玉姑娘何事煩心?”


    碧荷站了起來,朝玉珊兒道:“小姐──,碧荷先退下了……”


    玉珊兒站起來道:“等等──,你且先陪我回房一趟──”


    這下,無疑是叫百裏憐雪碰了個釘子。


    一直到玉珊兒和碧荷的背影消失了,他還恍然不覺。


    驀地,身後一道輕哼道:“百裏兄──,如此失魂落魄不是太危險嗎?”


    百裏憐雪一愕,悚然回頭,隻見一名四旬中年漢子,正做園丁打扮站在自己身後。


    百裏憐雪訝聲道:“黑旗右使……”


    來人,正是潛伏於玉風堂和黑旗左使並列的右使柳應物!隻見他冷冷一笑,道:“隔牆有耳……”


    百裏憐雪點點頭輕道:“盟主的計劃進行的如何?”


    柳應物冷笑道:“正如盟主預計,刀斬門已暗中遣兵調將,將在此武招親時進攻玉風堂……”


    百裏憐雪道:“玉滿樓沒考慮到?”


    “一定有!而且會趁機反擊,從後麵拔掉刀斬門!”柳應物冷笑道:“現在就是要令他們兩虎相爭……”


    百裏憐雪歎口氣道:“比武招親的事……”


    “放心!”柳應物淡淡一笑,道:“宇文少盟主會故意輸給你,讓你娶了玉珊兒以便以後掌住玉風堂鋪路。”


    百裏憐雪點點頭,那柳應物一低頭,便自拿著大剪刀剪著橫生的枝椏而去。


    百裏憐雪一笑,轉身離開了去!


    他們都確定四周沒有人,所以可放心的交談。


    可是,他們忘了一件事是,如果有人內力心法可以練到無心無息的層次,他們絕對聽不出來。


    杜鵬沒練到那種層次,但也差不多了。


    他原本不會再到這可怕玉大小姐的采月居庭園來,就是因為碧荷那紙卷兒!上麵的字是:“飯後請到采月居小閣一敘!”


    杜鵬自認為最大的好處是,與人約,先到!


    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杜鵬喜歡躲在暗處中觀察相約的人來到時,四下觀望的表情,由這動作中,大半可以猜到來者的心態。


    碧荷還沒來,倒是看到了百裏憐雲和那個園丁打扮的黑旗右使對話!


    他一笑,這收獲不小;正想著,一道人影輕飄飄由前方暗處移往橫江居!


    杜鵬現在隱身於高樹濃葉之中,自上往下瞧去。


    嘿、嘿……,來的不是狄雁揚是誰?


    問題是,狄雁揚來幹什麽?


    難道他知道葬玉、埋香在“服侍”那位李公子?或者是別有企圖?


    杜鵬搖頭一笑,正想趕著去看好戲;采月居中人影一閃,那位玉大小姐已然手執玉扇跨步出來!


    杜鵬當下摒氣凝神,隻見那玉珊兒也一路踱往橫江居而去!


    哈──,精彩,不看可惜。


    杜鵬“嘩啦”躍了下來,冷不防後麵一句:“嚇死人哪──”


    杜鵬才真的被嚇了一跳,身後,正是那碧荷撫胸巧笑,瞳子可沒有半絲害怕!


    杜鵬苦笑道:“碧荷姑娘──,請問貴姓是……?”


    “林儷芬!儷人的儷、芬芳的芬!”姑娘人家解釋的可真仔細:“那是賤妾本名……“杜鵬吞了口口水道:“好──,林姑娘,咱們相約之事可不可以稍稍晚一點?”


    碧荷臉色一變,嗔道:“你來就為了這句話?”


    “不!”杜鵬歎道:“原先不是……”


    “後來吃錯藥啦?”


    “不是吃錯樂,是有好戲可以看!”


    狄雁揚覺得做事要光明正大,所以由門口直直的進入李北羽的房內!


    “歡迎!”這是李北羽第一句話!第二句是:“狄大先生烤問了幾個人知道小的住在這兒?”


    “六個!”狄雁揚不禁有氣道:“他奶奶的,玉風堂的弟子嘴巴倒的很緊……”


    李北羽眼睛一閃,道:“是那個受不了告訴你的?”


    狄雁揚一聳肩,看了一旁的葬玉和埋香一眼,道:“一個左手背有刀疤痕的家夥……“李北羽一笑,朝兩名女殺手道:“左手背有刀疤的家夥叫邱勝隆是不是?”


    葬玉臉色稍變,道:“我怎麽知道?”


    “當然會知道──”李北羽笑道:“因為他就是你們刀斬門派來玉風堂臥底的……“埋香嗔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李北羽笑道:“隔壁那位玉楚天公子現在已經去抓人了……”


    葬玉似乎還要說什麽,那狄雁揚搶先道:“李大公子,剛剛我幫了你一次忙是不是?”


    “不是!”


    “不是?不是你們能找出刀斬門的臥底奸細?”


    玉風堂的弟子不會露出口風,會做的,一定是暗中潛伏的人。


    因為,他們犯不著為玉風堂賣命;而且,狄雁揚所到之處就是血腥。


    對這種事,正是他們所樂為。


    李北羽笑道:“重點說錯啦!閣下你幫的是玉風堂,跟哥哥我有什麽關係?”


    說的也是!狄雁揚歎口氣道:“在下受人之托,想要一小瓶你身上的血……”


    說完,狄雁揚已自懷中取出一個空玉瓶來,便大有不得不回的氣勢!


    便這時,玉珊兒也垮了進來,見屋內這四個關係微妙的人在一起,不禁愕住。


    玉珊兒叫道:“什麽話──,李北羽,你把玉風堂當成招待所啦──”


    咱們李北羽可繼續他的話:“受人之托?那老小子一定是”藥師王“王泰元對不對?”


    狄雁揚一愕,不答。


    他可不喜歡說謊,而且討厭拐彎抹角。


    這個難得的優點他要盡力保持!


    李北羽一笑,又道:“放心好了。趕明兒哥哥我就要去找那位王大夫求治,到時自會給他的……”


    埋香叫道:“什麽意思──,不讓我們治你身上的毒,卻要那老頭子……”


    “什麽什麽意思──”玉珊兒叫道:“這裏是玉風堂,你們這幾個未免太瞧不起本門……”


    說完,一把玉扇已然“刷”的打開,便似要出手。


    此時,狄雁揚搖頭道:“李大公子,我可不管到時你給藥師王多少血,反正我要的那部份是非要不可的──”


    “好漢!”李北羽豎起大姆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惜──,我血還是不能給……”


    “為什麽?”狄雁揚空著的右手掌指已然一縮一放,大是也要出手了。


    “因為沒道理──”李北羽竟然很有禪意的道:“狄大先生今天還能站在這裏,顯然是那位藥師王老頭子替你解的毒──問題是,這跟在下我何關?”


    狄雁揚無話可說。


    他看了看葬玉、埋香一眼,冷聲道:“我們的帳還沒解決……”


    “不錯!”葬王道:“現在這個時辰不錯──”


    葬玉話聲一落,第一個出手的不是葬玉、不是埋香,也不是狄雁揚。


    而是玉珊兒!


    玉珊兒既然號稱“鬼神也逃”,絕對不是拿練武當兒戲的人。


    而且,她還是玉滿樓手創玉風心法的最佳傳人。


    一把玉扇在玉珊兒手上,先是如狂風湧卷連拍六扇往狄雁揚;接著,一折身,扇麵立時如彩蝶迎春風,輕輕飄飄罩向葬玉、埋香!


    狄雁揚既然隻殺殺手,所以隻好避著玉珊兒專攻擊葬玉、埋香。


    葬玉、埋香呢?


    自然是以狄雁揚為第一目瞟,但也不放過玉珊兒,原因是女人的嫉妒!


    玉珊兒更猛,正是指東打西;反正不論是狄雁揚或是葬玉、埋香,這些人未免太小覷玉風堂了。


    好一本三國演義!李北羽看的高興,竟隨時不忘喝采幾聲來助助興,有時加上個掌聲、口哨什麽的。


    這下一撩撥,更叫屋內四人打的火冒衝腦門。


    竟同時齊齊出手攻向李北羽而來,個個口裏大叫:“住口──”


    四個人出手都不重,隻是到了李北羽麵前卻又齊齊住手,不禁個個愕然。


    那死李北羽竟然還大笑道:“有默契,這招真的是天衣無縫──”


    此時,四人都停住了不動,誰也不敢往前稍挺或是抽手回身。


    因為,天衣無縫不能有露洞,一有空門出現難保別人不會趁機出手。


    這下,可看的李北羽更是大笑了。


    屋裏李北羽大笑,屋外杜鵬也大笑,邊走了進來。


    “精彩、精彩──”杜鵬笑道:“隻不知道這幾位朋友誰的耐力此較好?”


    李北羽笑道:“大鳥──,我看這樣子吧!你去拿一條繩子來,把他們四個的頭發綁在一起是不是更精彩?”


    “對極了──”杜鵬手裏不知怎的已經多出一條緞帶來,口裏大笑道:“問題是由誰先綁?”


    狄雁揚歎道:“這是什麽世界,你們兩個……”


    “別抱怨──”李北羽搖頭道:“就你是第一個──”


    杜鵬也真聽話,說綁就綁了。


    想不到我們這位杜公子的手法倒是很靈巧,一下子便打了七個結中結。


    杜鵬拍手道:“下一個呢?”


    “下一個──看誰先出聲就綁誰!”李北羽微微一笑,開始在三個女人麵前做出種種鬼臉。


    隻見他伸舌頭、擠肩毛、歪嘴唇!


    這一路下來,真令人忍得都痛苦了。


    玉珊兒咬牙,終究忍不住道:“李北羽你這個臭小子──,姑娘我……”


    杜鵬速度很快,一下子打好了結便要扣上玉珊見頂上頭發。


    這瞬間,每個人都動了。


    先是玉珊兒身勢往後一沉,以杜鵬為壁,擋住右方狄雁揚的出手;按著玉扇連拍左方的葬土、埋香。


    狄雁揚則是頸上用力一摔,竟以頭部控製杜鵬手上的緞帶為鞭,攻向玉珊兒;同時,右掌一泓短刀如流,直劃向葬玉、埋香而至!


    葬玉和埋香則雙雙往前跨上一步,踩住床沿一彈,自半空中四爪齊探向狄雁揚。


    狄雁揚口裏一冷笑,身子一轉,亦拔地而起,右手短刀已如矯龍出海,直是破空卷至。


    那玉珊兒倒學了聰明,右掌玉扇一拍杜鵬手腕,左手順勢取過了緞帶;此時,狄雁揚和葬土、埋香正在半空互擊。


    一交手,三人便各使其機巧,快慢之間瞬息變化,直似三道彩虹在天空交會。壯麗而且詭異狄雁揚既然是專殺殺手,對於這類人的個性當然有所揣模。所以,他露出的空門必須極小,足以致命,且讓對方也得付出一點代價。


    唯有如此,對方才會認為賺、才會下賭注!


    埋香先下了判斷,她在半空一折身貼上屋頂,指間那攝魂奪魄的“埋魄香蘭”已然如輕霧般罩向狄雁揚的頂部;心有所感,葬玉亦一沉身,自下而上,將雙臂倒舉,左右兩大姆指各彈出兩道光芒,如電奔迅至!


    這一上下夾擊,正是將狄雁揚克製於其間,無論怎麽閃避,隻怕也得悶上一記。


    可是,她們忘了一件事是,狄雁揚右掌中的短刃並不是他的武器。


    狄雁揚真正的武器在左手!


    隻見他狂笑倒翻身,以雙腿踢向上方的埋香。同時右手一振,短刃追向避開的埋香。


    左手呢?


    左手袖忽的冒出一根墨黑細長的降魔棍來!


    不是冒,而是彈!


    狄雁揚那根降魔棍是由緬鐵打造,平素拗成五折貼於左手小臂上。待要使用時,將內力一震斷係住的皮索,便倏忽急彈而出,攻敵於不備之中。


    便這一下,那埋香已叫飛來短刃擊中左肩:而下方的葬玉亦未料這棍來的意外、威猛。


    葬玉心中暗叫不妙,已叫狄雁揚手上那緬鐵精棍打中三處穴道,全身為之一麻!


    狄雁揚一冷笑,左右手一拉那降魔棍,竟又長了倍許!


    顯然是下一出手便要雙打上下的葬玉、埋香。


    李北羽見此,不禁失聲歎道:“好──這兵器比得上孫猴子的如意金錮棒……”


    便在狄雁揚動的同時,玉珊兒也動了。


    她將奪自杜鵬手上的綢帶一扯,便拉痛狄雁揚頂上發結;同時,左臂一振,將那緞帶纏住那根如意降魔棍。


    這時,三人已落回地麵;玉珊兒先以右手玉扇三連點逼葬玉後退,同時將緞帶往地下一卷扣住葬玉小腿。葬玉一驚、掙紮,這可慘了狄大殺手的頭發,隻聽他不由得痛叫一聲,右手急拉住緞帶。


    玉珊兒嬌笑一聲,手上緞帶狂卷,三兩下竟連狄雁揚的身子、埋香的雙腿全都卷在了一起。


    三人這下真可的是大大的狠狽,其中一個動必得影響到另外兩人。


    杜鵬見玉珊兒以緞帶纏人的手法不禁失聲道:“這是峨嵋神尼的困仙妙法……”


    玉珊兒臉有得色朝杜鵬一瞅,哼道:“你倒是識貨!”


    狄雁揚突然歎口氣,道:“杜朋友──,這是什麽鬼帶子,又長又韌?”


    這點,不謹狄雁揚奇怪,葬玉、埋香,甚至連玉珊兒都奇怪,這緞帶竟然用內力震不斷?


    杜鵬大笑,道:“這個麽──,你們想知道是不是?”


    “說!”玉珊兒“刷”的打開玉扇,已有強迫的味道。


    杜鵬對這玉大小姐可沒轍,立即道:“蟬翼布……”


    “蟬翼布?”玉珊兒訝道:“蟬翼布又是什麽東西?”


    杜鵬聳肩道:“聽說是三百多年前劍秀才製造蟬翼刀時多出的一塊,沒事順便送給了太史子瑜……就是這樣的啦──”


    狄雁揚身子一震,道:“你怎麽會有這東西……?”


    杜鵬雙目一種,怪叫道:“為什麽不能有?”


    是啊──為什麽不能有?


    狄雁揚一邊保護頭發,一邊苦笑,他可不能搖頭。


    玉珊兒可不滿意,她冷笑道:“你怎麽有這東西?”


    “人家送的──”杜鵬立刻招供道:“有一回一個客人到小的茶館喝茶,沒了銀子──,所以……”


    玉珊兒冷哼一聲,正要說什麽,門口那百裏憐雪正好跨了進來,見到眼前這等情勢,一愕複一冷笑:“嘿、嘿、,你們這些殺手也有今日!”


    眾人方自望去,那百裏憐雪已大喝拔劍,道:“自作孽,不可活!”隨喝聲,那劍已狂卷往屋中三名男女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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