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枳風也會來,他管理著一個車隊,來的時間比他們少,但任何數學和物理都難不倒他。


    曲榛認為自己擁有完美的團隊。


    這天晚上,送她回去的人數由兩個變成了一個。


    許枳風道:“今天特殊情況,阿溯不和我們一起走。他跟在後麵,你像平時一樣就好。”


    曲榛微怔:“有、有什麽事嗎?”


    “嗯,之前的那個人有了點頭緒。”


    曲榛看向周溯,他插兜站著,帽簷下壓,露出的半張臉散發著冷氣,看起來不太爽。


    她看看許枳風。


    許枳風忍笑道:“我和老秦都覺得阿溯太怵人了,如果他在,那個人可能不敢出來。”


    曲榛:“……”


    難怪貓不高興了。


    她低下頭,唇角忍不住往上翹,怕太明顯,忙收斂了表情,假裝無事發生,但眼睛仍亮晶晶的。


    周溯瞥見女孩子眼裏的笑意,輕嘖了一聲。


    不太爽。


    曲榛和許枳風並肩走在夜晚寂靜的路上,這陣子習慣了兩旁都有高大的身影,忽然空了一塊,還有點兒不習慣。


    許枳風輕聲說著這陣子車隊的事,見曲榛轉彎時會無意識轉頭看身後,低頭對她說:“別往後看。”


    街道對麵,周溯神情冷漠,壓在帽簷下的眼睛盯著不遠處的兩個人,當許枳風彎下腰貼近她的耳朵,他低垂下眼。


    三人保持著這樣的距離回到汽修店,沒出什麽意外。


    老秦瞧著小姑娘開開心心地進門,再看後麵兩個神色各異的男生,忽然覺得呆子也不錯。


    瞧著沒心沒肺的樣兒,又去看車了。


    兩個大活人被她丟在車間。


    這樣的接送持續了一周,始終如常。


    直到這個周末。


    白天下過雨,地麵濕漉漉的,淺淺的水窪映著霓虹燈光,倒映的世界五彩斑斕。


    許枳風和曲榛轉入小巷,身後有了動靜,像是有人不小心踩進水窪,濺起嘩啦的水聲。


    曲榛微頓,許枳風壓著聲道:“繼續往前走。”


    曲榛輕抿著唇,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餘光裏,許枳風拿出手機飛快發了條消息,嘴上卻還用輕鬆的口氣說著車隊的事。


    巷子外,男生暗自惱恨自己沒注意發出了動靜,那兩個人似乎沒發現,他繼續往前跟。


    轉過彎,他心下一個咯噔,左右都沒了人。


    忙加快腳步往前追去。


    又轉過一個彎,他眼前一晃,有人把他狠狠壓在牆上,鉗製住他的雙手,他痛呼出聲。


    “你是我們學校的吧?還穿著賽車社團的衣服。你跟了曲榛多久了,一個月?兩個月?”


    許枳風接連幾個問題丟過去,步步緊逼。


    男生慌亂道:“我沒有其他意思,我隻是……”


    他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許枳風眼神很冷,平靜道:“還有兩周開學了,發生了這樣的事你說學校會怎麽處置你?深夜尾隨女生,這樣的事傳出去,社團你是待不下去了,同學、朋友都會離你越來越遠,處分會跟著你一直到畢業。”


    許枳風每說一句,男生的臉就白上一分。


    他戴著口罩本就呼吸困難,現在急促喘息著,額頭冒出冷汗,心裏隻有一個想法:許枳風還沒看到他的臉。


    他忽然喊:“曲榛!”


    許枳風果然分出心神去看曲榛,他趁機用力掙脫開,往後跑去,慌亂中從路邊隨便撿了根木棍。


    不等跑到巷子口,他猛地停住腳步。


    巷子口站了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壓迫感極強,他微微抬起眼,黑色的瞳孔冰冷而肅殺。


    “別、別過來!”


    他叫著揮舞著木棍,進退維穀。


    眼看著許枳風越走越近,他被激得沒了理智,拿著木棍朝許枳風打去,嘴裏發出嚎叫。


    許枳風輕眯了下眼,正要躲開,身後的女孩子害怕又擔憂地喊他的名字:“許枳風!”


    他目光微暗,原本躲避的動作稍緩,就著這個姿勢抬起手臂擋了一下。


    一聲悶響,木棍重重地砸上來。


    下一秒,男生被周溯壓在地上,許枳風輕嘶一聲,忍痛的抽氣聲很明顯,轉身看向曲榛。


    “你還好嗎?”他憂心地問。


    曲榛嚇了一跳,看著他擰眉摁住手臂的模樣,忙問:“受、受傷了嗎?我、我沒事。”


    周溯壓著身下的人,抬眼看向許枳風,越過他的背影,女孩子有些不知所措,因為著急臉都紅了。


    他很輕地嘖了聲,耍這種手段。


    近淩晨,東川人民醫院。


    許枳風傷得不嚴重,做完檢查確定沒骨折,簡單處理過傷,醫生便放他離開了。


    許枳風出去的時候,那個男生正低著頭瑟瑟發抖,解釋道:“我沒、沒有其他意思,不是尾隨曲榛,是……我們組長,派我來打聽你們小組的進度。車行我找不到機會進去,就想聽聽你們平時路上會不會聊到進度。我真的不是變態!拜托你們別報警。”


    他都要哭出來了。


    曲榛:“……”


    周溯都沉默了。


    這麽離譜的理由?


    “你來處理。”周溯瞥了眼出來的許枳風,“老秦給我打電話了,我先送她回去。”


    許枳風沒拒絕,確實太晚了。


    他看向曲榛,眸光溫潤,“嚇到你了?我沒事,回去早點休息。”


    曲榛有些愧疚,小聲道:“對不起,害、害你受傷了。這幾天,你好、好好養傷,不用來車間了。”


    許枳風笑了笑,“你沒受傷就好,回去吧。”


    周溯:“車到了。”


    曲榛咽下沒說出口的話,一步三回頭地走了,當時他擋在她的身前,沒讓那個人碰到她一點。


    如果不是她,他應該能躲開的。


    兩人走後,許枳風收到一條信息。


    【周溯:中學生嗎?什麽幼稚手段。】


    【許枳風:好用就行:)】


    許枳風收起手機,看向整個人都在發抖的男生,臉上的笑意收斂,“現在,來談談我們的事。”


    出租車裏,夜晚街道寂寥的光閃過,光影明滅。


    曲榛扣著手指,還是有點擔心許枳風的傷,他還是個賽車手,傷到手是件很嚴重的事。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保險……?


    她詫異自己沒頭沒尾地想到這裏,又看了眼自己光潔白淨的手。


    她是有保險的。


    “他沒事,不會影響他開賽車。”


    一直看著窗外的周溯像是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淡聲解釋了一句。


    曲榛看過去,男生的側臉幹淨好看,但夜色也難掩他和其他人的距離感,這樣冷漠的人和許枳風關係卻不錯。


    她不由想到兩年前他受傷的事。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問:“你受、受傷的事,可以問嗎?”


    周溯嗯了聲:“參加越野摩托車賽的時候出了車禍,卡在車下出不來,地方太偏,一直沒人過來。他在路上一直沒看見我,就回過頭來找我,送我去了醫院。”


    他三言兩語講完了車禍的事,曲榛卻感到心驚。


    如果許枳風沒發現周溯不見了,又或者說他隻想完成比賽,那周溯極有可能失血致死。


    她想到他小腹上的疤痕,一定很疼。


    曲榛輕輕吸了一口氣,祁禹也總是受傷,周溯受過的傷應該不比祁禹少,那他退役……


    不由自主地就問出來了。


    “那次嚇到我媽了。”周溯的眼中掠過窗外的景,低聲道,“沒有人強迫我退役,我是自願退役的。”


    曲榛睜大眼,不敢相信眾人都在猜測的真相就這麽輕易地被她知道了。


    她的心跳加速,“那不能碰、碰賽車,是真的嗎?”


    “是真的。”周溯偏頭看她,“我和我爸約定了,三年不碰賽車,等我媽身體狀況穩定了,我就能回f1。”


    三年,明年就是第三年。


    曲榛的心跳更快,他很快就要回去了。


    “太好了。”她露出笑。


    這個夜晚帶來所有的不安,都在他這句話中消弭了。


    因為今年過去,明年會更好。


    因為這個世界落在他身上的陰霾會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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