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借著這束光亮, 低頭在紙上塗塗畫畫。


    他似乎是一夜未睡, 看起來有些困倦。


    曲榛沒動, 也沒出聲, 靜靜地看著晨光裏的周溯, 側臉棱角分明, 外表清瘦的模樣完全想不到他會有那樣寬闊堅實的胸膛。


    想起昨晚, 她慢慢拉高被子遮住自己發燙的臉, 隻露出一雙眼睛看他。


    有點丟人,但她卻比任何時候都高興。


    她喜歡的男生也喜歡她。


    曲榛藏在被子裏的嘴悄悄往上翹,這是她一年中最美妙的早晨, 心裏像炸開一萬朵煙花。


    “醒了?”一夜未睡, 他嗓音微沙。


    周溯看向床上的女孩子, 她躲在被子裏, 露在外麵的眼睛比天光更明亮,盈滿歡喜。


    這雙眼睛正看著他。


    他克製地移開眼,起身道:“祁禹快到了, 我下樓接他。”


    曲榛知道周溯是想留給她時間起床,等他一走, 她便起來洗漱然後換衣服, 整理隨身物品。


    收拾完, 她看了眼隔壁平整的單人床, 沒人睡過。


    他在窗邊坐了一夜。


    沒一會兒,房門被敲響, 祁禹嚷嚷著喊:“榛兒我來了,快開門,先把衣服穿好啊。”


    曲榛打開門,和手舉得高高的想繼續敲門的祁禹大眼瞪小眼。


    祁禹上下掃了她一眼,走進門看到那張沒睡過的單人床臉色才好了點,又開始觀察房間,看完桌子開始翻抽屜,待看到其中一個抽屜裏的東西,他的心才徹底放下來。


    曲榛好奇地湊過頭:“你看什麽?”


    祁禹迅速合上抽屜,把她腦袋挪開,嘀咕道:“小孩子家家的,瞎看什麽。走了,出去吃早飯,吃完回去。”


    等退了房,又去吃了早飯,三人便回了鄴陵。


    路上祁禹沒問什麽,隻問了兩嘴零件的事兒,然後提起鄴陵賽場,說這兩天這裏有漂移日,問兩人想不想去。


    “想!”這是曲榛,她還沒體驗過賽道日。


    “可以。”這是周溯,曲榛想去就可以。


    祁禹從後視鏡裏瞥了眼周溯,非得等曲榛開口才說可以,溯神追女孩兒也夠悶騷的。


    他想起昨晚的電話。


    其實周溯也沒說什麽,隻是簡簡單單地說了一句話。


    他說:“祁禹,我以f1的名義起誓。”


    一句話就把祁禹噎了回去,換成別人說這句話,他就當這人放屁,但說話的人是周溯。


    沒人比周溯更想回f1,他在用自己的人格和驕傲起誓。


    他一晚上沒睡,天蒙蒙亮就開車過來了。


    三人到鄴陵不過九點半,小顧才揉著眼睛剛起床。


    他瞧瞧三人,祁禹拎著曲榛回房間去了,他哥耷拉著眼皮,一副困倦模樣,一看就是一晚上沒睡。


    他剛想湊上去問,周溯便涼涼地飛來一記眼神。


    小顧委委屈屈地閉上嘴,跟著周溯進房,他進門便單手脫了t恤,隨手丟在椅子上,赤|裸的上身肌理分明,利落的線條像是大師的傑作。


    小顧眼巴巴地看了會兒,嫉妒道:“哥,你經常偷吃怎麽還不長肉,體重也太穩定了。”


    他趁機湊近看,周溯背上幹幹淨淨的,什麽痕跡都沒有。


    小顧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昨晚不光是祁禹,他也嚇個半死,但一想那是周溯,克製力忍耐力都是近乎變態的級別,應該不用擔心出什麽事。


    現在親眼看到他才放心,他哥沒當畜生。


    小顧看著周溯換了睡褲之後,從原來的褲子口袋裏拿出一張折疊好的紙,妥帖地放進他的挎包裏。


    “哥,你拿什麽呢?”他昂著腦袋瞧。


    周溯沒應聲,把自己往床上一摔,啞聲道:“睡一會兒,拉了窗簾出去。曲榛餓了叫醒我。”


    小顧:“……”


    你又不是廚子,榛姐餓了叫你有什麽用?


    小顧默默在心裏吐槽了一會兒,給周溯拉上窗簾,簡單收拾了一下,找對麵的曲榛和祁禹玩兒去了。


    小顧在和周溯八卦的時候,祁禹也沒閑著,他一進門就想問昨晚的事,結果還沒開口——


    “我喜歡他!”


    他家姑娘眼睛亮晶晶地說。


    祁禹:“……”艸。


    猜到是一回事,親耳聽到曲榛說出來又是一回事,短短幾秒鍾,他的心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喜歡就喜歡,還說這麽利索,一點兒不結巴。


    更氣了。


    祁禹:“我先坐會兒。”


    曲榛:“怎、怎麽了?”


    祁禹:“頭疼,心慌,腿軟。”


    曲榛:“……”


    曲榛又認真地說了一遍,臉頰微紅,“阿禹,我喜、喜歡和他在一起,很開心,很、很放鬆。”


    她知道這和對許枳風的喜歡不同。


    她可以做到遠遠望著許枳風,卻做不到遙望周溯。她想靠近他,想和他並肩同行,想和他一起往前走。


    祁禹聽到一半就知道沒救了。


    他家姑娘真要被人拐跑了。


    他歎了口氣,揉揉她的頭發,輕聲道:“榛兒,這是好事。隻要你開心,就是好事。”


    曲榛抿唇一笑,她知道。


    她當然知道。


    -


    在鄴陵的最後兩天,曲榛一行人都泡在賽場裏。


    漂移日的地點在鄴陵的小賽場,場地狹窄,極其適合漂移,在小賽道內,做出最極限的動作。


    相比其他賽道日,漂移日顯然更受歡迎。


    賽場人來人往,熱鬧非常,比之前曲榛參加的每一個賽道日人都要多,她甚至看見了幾個從東川過來的熟麵孔。


    祁禹和小顧提前租了車,兩人摩拳擦掌,都迫不及待了。


    曲榛看向周溯,他依舊壓著帽子戴著耳機,露出冷淡的側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她問:“不玩兒嗎?”


    周溯嗯了聲:“沒興趣。”


    對他來說,除了f1什麽都提不起他的興致。


    周溯簡單掃了眼場上的賽車,興致缺缺地收回視線,頓了頓,偏頭看曲榛:“你想玩兒?我去租車。”


    曲榛:“……”


    雖然喜歡他,但坐車還是會害怕。


    她指了指祁禹的車,小聲道:“沒、沒關係。阿禹說,他帶我。”


    周溯:“嗯。”


    祁禹和小顧簽到後就回來了,祁禹是第一組,回來喊上曲榛,兩人就一起走了。


    剩下小顧和周溯。


    小顧排在第三組,時間還早,他和周溯說簽到時候看到的熟人,說過會兒可能會有人來找他們。


    說了半天,周溯沒反應。


    小顧納悶地看他:“哥,我就走了那麽一會兒,你臉怎麽這麽臭。誰惹你了啊?剛剛不就你和榛姐嗎?”


    周溯冷漠地看著賽道,不發一言。


    小顧想了半天都沒想出原因,直到他看到祁禹的車開上賽道,忽然福至心靈,什麽都明白了。


    艸,原來是因為曲榛坐了別人的車。


    周溯占有欲強不是一兩天的事兒了,他們親近的幾個人都知道,他在賽場上霸道,在私下更是。


    從對待貓就能看出來,連抱都不讓人抱。


    更不說生活中其他事。


    他今天還注意到,周溯連曲榛下車的那側車門都不願意讓別人開。


    早上下車他離得近,就順手想給曲榛開車門,結果被周溯擋住了,碰都不讓人碰一下。


    小顧更鬱悶了,這可怎麽辦。


    他哥不高興又舍不得為難曲榛,隻能自己和自己生悶氣了。


    小顧歎氣,拍拍周溯的肩,“哥,你忍忍啊。那可是祁禹,榛姐身邊也就這麽個親人了,都是一家人,生什麽氣?”


    “手拿開。”


    “……哦。”


    兩人說話這會兒,賽場上的車手們已經開始了花式炫技。


    漂移在汽車運動中,又被稱為“汽車式的花樣滑冰”,你需要掌控著汽車,做出最完美最瀟灑的漂移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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