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段時日的喂養,林毓臉色明顯好了不少,對此林菀特別開心,這是她在這個世界最在乎的親人,也是她的依靠,她一定會讓他健健康康的長大。


    天氣一日比一日冷,前幾天趁著沒下雪,林菀帶林毓去後山挖了幾個陷阱,幾天過去不知道有沒有收獲?


    索性今日家中無雜事,林菀關好門窗叫上林毓一起出門,她想去查看後山的陷阱是否有收獲。


    冬日裏,萬物仿佛都靜止一般,遠處終年保持翠綠的柏樹夾雜在漫天的瑩白裏平添了些鮮活勁兒。


    林家村十月下旬就開始斷斷續續地下雪,一直要下到來年開春之後,如今已是十一月末了,再有兩日就進入臘月,離過年倒是愈發近了。


    後山這一片是跟先前發現三七那地兒是同一片山脈,隻是這後山比先前那片低矮許多,林子淺,野/味兒也很少。


    村裏人打獵也不會到這兒來,也就林菀家和周圍的鄰居偶爾過來拾點柴火。之前挖陷進也是林菀聽到有野雞的叫聲才想著試一試,看會不會有意外的收獲。


    沿著之前做好的標記找到對應的位置,本來不報希望的林菀,在揭開覆蓋在陷阱上麵的雜草和積雪之後委實被驚喜住了。


    “阿姐,你快看,真的有捕到獵物。”


    “噓,小聲些。”林菀生怕被人發現,忙製止興奮不已的林毓。


    “你這麽大聲,等會有人過來,發現咱們捕到東西了,以後再想靠這個法子就難了,知道嗎?”


    後知後覺的林毓也發現了自己的魯莽,忙蹲下來小聲說道:“嗯,我就是太高興了,以後不會了。”


    林菀見他已經會意,便不再多言,趕緊將陷阱裏的獵物用棍子弄出來。


    第一個陷阱裏捕獲了一隻兔子和兩隻野雞,算是開了個好頭。


    林菀總共挖了四個陷阱,其他幾個陷阱捕到的獵物很少,隻有最後一個陷阱裏有一隻兔子,不過幸運的是這隻兔子還活著。


    兔子皮毛雪白,憨態可掬很是招人喜愛。它腿上受傷的部位正滲出鮮豔的血色,這抹豔色就像是冰山上迎風招展的紅梅,格外紮眼。


    林菀小心地將它抱出來,放進林毓的背簍裏,準備抱回家養起來。


    將陷阱重新偽裝好,林菀帶林毓往林子腹地走了段路程,離林子深處遠得很,畢竟村裏傳言猛獸出沒可不見得是空穴來風,謹慎些沒什麽不好。


    之前在山腳下的時候,她就注意到林子裏高大的柿子樹上掛了不少火紅的柿子。


    鄉間水果不豐,冬天則更甚。鎮上所售的無非就那幾樣尋常的水果,若是能在這個時節吸上幾口冰涼的柿子汁兒,那滋味別提多爽了。


    高處的柿子夠不到,隻能便宜林中的鳥兒,她就著矮處的地勢將夠得著柿子都給收入囊中。


    “阿姐,這是什麽啊?”林毓好奇地問道。


    “柿子啊,你沒見過?”


    “這種軟乎乎的柿子沒有見過。


    “等雪化開,它會更軟呢,一吸溜就進嘴裏了,到時候你試試。”


    林毓手上捧著個紅紅的柿子,餘溫透過手掌包裹的果皮外部,手心裏的紅色果子變得愈發棉軟。


    林中植被茂盛,溫度自然比山腳下稍高些,雪落山澗很快被融化,澗中溪水終年不上凍,林菀在附近找了些草藥,將背簍裝得滿滿的,帶著林毓滿載而歸。


    靠近院外就聽到木材倒地發出的清脆聲,猜測是二叔一家過來了。


    前日,二嬸過來教她繡活兒時,同她閑聊時說起二叔和大哥若是得空要幫她準備過冬的柴火,怕誰家臨時找她看診,家中無人,林菀便留了鑰匙給她。


    果不其然,推開院門就看到堂哥林明澤正站在院子中劈柴,二叔林正生忙著將劈好的柴火抱到柴房,地上的柴火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看來他們出門沒多久二叔一家就過來了。


    沒在院子裏見到二嬸人,但廚房裏有聲音傳出,約莫是在灶上忙。


    “二叔、大哥你們來啦。”林菀向兩人招呼道。


    見林菀和林毓背著東西,林明澤趕忙放下斧頭過來接過背簍。


    林正生剛從柴房的門檻上跨出來,見兩人回來忙問道:“菀丫頭這一早你們去哪兒了?”


    “是啊,小妹,我跟爹娘過來時看你們不在家,還想著是不是誰家病了又讓你上門了呢?”


    “沒有誰病了。”林菀回答道,跟著林明澤往廚房走,“我跟毓兒早上去了後山一趟。”


    一聽去了後山,林明澤跟林正生都急了。


    林正生語氣嚴肅地說道:“後山危險,深山裏有猛獸,你們怎可貿然進山,以後不許再去了。”


    林明澤也急,他怕姐弟二人不知凶險,以後還會隨意進山,遂接過父親的話繼續強調:“小妹,阿弟那深山確有猛獸,那時你們還小,當年猛獸咬死村民時我已記事,此事斷不是謠言而是確有其事。”


    林菀見兩人憂心忡忡,忙解釋道:“二叔、大哥你們放心我們並沒有走遠就在山腳下撿了些柴火、挖了點草藥就回來了,並沒有走進林子深處。”


    林毓也出聲作證,“我們就在後山裏麵的竹林裏挖了幾個陷阱,並沒有走遠,二叔和大哥的擔憂我們明白的,萬萬不敢往深處去。”


    見二人危險意識還算不錯,林正生也就放下心來。


    林明澤背著背簍,聽到林毓說兩人布了陷阱,倒也沒有指望他們能帶回來什麽收獲,背簍有些沉,麵上鋪了些草藥,他隻當是底下裝著柴火。


    三人一起進了廚房,林菀喊了一聲正在灶上忙活的陳桂花。


    陳桂花笑著打趣她道:“二丫頭,莫不是知道今日媒婆要上門,不好意思了。”


    林菀壓根兒不知,腦子也沒多想脫口而出:“沒呢,我並不知道。”


    說完臉卻忍不住紅了。


    陳桂花知道女兒家麵皮薄,便不再逗她。


    林菀將背簍裏的草藥拿出來,暫時放在一旁,然後讓林毓找來一個簸箕裝柿子,打算一會兒裏麵汁水化開了再分給大家,最後把野雞和兔子拿出來放在地上。


    林明澤一怔,他沒想到姐弟倆還真捕到獵物了。


    陳桂花也是一臉不可置信,一猜就知道姐弟倆去了後山,她頓時急了,還好林明澤把剛才那一番話重複一遍,他娘才把心重新落到肚子裏。


    林毓抱著受傷的兔子去找林正生,想讓他給兔子搭個窩、養起來。


    陳桂花叫兒子把野雞和兔子拿到外邊處理幹淨,看了一眼灶膛裏的火燒的正旺,急忙拉著林菀往寢房走。


    “二嬸,您慢點,別急。”


    林菀不解她這是何意,又怕她走的急不小心摔了。


    心中猜測是跟李硯今日上門有關。


    陳桂花腳下生風並未停頓,兩人幾步就到了林菀的寢房,她拿來一個包袱遞給林菀,示意她打開。


    林菀疑惑地接過,解開包袱的四個角,裏麵的東西躍然於眼前。


    “二嬸,這是給我的?”


    “嗯。”


    “是我和你二叔給你準備的。”


    林菀沒有說話,眼眶氤氳起霧,心裏卻感動到無以複加。她已經好久沒有被誰這麽珍視過了。


    包袱裏大紅的嫁衣整齊地疊在一起,嫁衣上麵是成婚用的鳳冠,冠上的鳳凰栩栩如生,旁邊還散落著幾件銀質的小首飾。


    “菀兒,這婚事來的得倉促,你又雙親早逝,無人替你操持。心中難免忐忑,我知你一貫堅強,可這成親是大事,總是有些禮數舊製需得遵守,二叔、二嬸務必要代你爹娘替你準備妥帖。”


    “二嬸沒有女兒,所以這些年一直拿你跟嬌嬌當親閨女對待,你阿姐有的斷不會到了你這兒就短了去。”


    “李硯雖然年長你幾歲,卻也是個可憐人兒,你們以後要相互扶持,切莫因為小事離了心,要是他讓你受委屈,千萬要告訴我們,你二叔和大哥會給你做主的。”


    林菀大受感動,她一直知道二嬸一家待自己的心,從之前自己受傷時,一日不斷地過來探望、熬湯、煎藥足以窺見。


    她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眼淚也不爭氣的溢出,害怕被陳桂花看到,索性轉身抱住她,把臉埋在她懷裏,喃喃道:


    “謝謝二嬸,你們放心,我會好好過日子的。”


    陳桂花欣慰她的乖巧懂事,抬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撫道:“你能這樣想我也就放心了,衣裳晚間你自個兒試試,不合身的地方我再改改。”


    林菀盡量控製哭腔,小聲回道:“嗯!麻煩二嬸了。”


    陳桂花笑著拍了拍她摟在自己身側的手臂,“不麻煩,一家人客氣啥。不說了,灶上還有火,我先過去。”


    “好。”


    第7章 07


    陳桂花出去好一陣後,林菀才將嫁衣收好放進衣櫃,一顆心沉甸甸的被愛意填滿。


    前世除了外婆給與的關愛,父母形同虛設。從她記事起兩人就在不停地爭吵,他們離婚後林菀沒人管,父母不理,爺奶嫌棄,還是年邁的外婆看不下去把她接回身邊親自照撫。


    現在她又有一個家了,有疼惜珍愛她的家人,讓她滿目瘡痍、破敗不堪的心一點點重新完整。


    -


    巳時剛過,李硯就帶著媒婆上門了。


    他今日還是穿著上次見麵的那件長衫,不同的是外麵罩了件煙青色大氅,水藍色的發帶被風吹起,兩條細帶在空中相互纏繞、追逐,像情人似的親昵,難分難舍。


    倏然,天空飄起飛雪,零零落落,轉瞬即逝。


    雪花落在他的肩頭、發間卻又很快隱去不見,林菀站在簷下看著他由遠及近。


    李硯行至她身前,同她見禮問好,詢問了她身體狀況。


    林菀一一作答,訝異這人為人處世如此細致妥帖,卻又忍不住猜測是否他對其他人也這般?


    男子身上有一股若有似無的冷香,淡淡的,若不細心捕捉難以發現。


    他站到簷下同林正生等人問好,剛好跟林菀並肩而立。


    林菀頭一回發覺他身量竟然如此高,自己堪堪到他的肩。男子身形挺拔,如鬆如竹,容顏一如既往的清雋舒朗。


    林正生迎著李硯和媒婆二人往堂屋走,鄉下人家子嗣多,房屋並不寬敞也沒有會客廳一說,堂屋作為平時待客的地方,這裏隔著一道門簾就是林菀住的耳房。


    媒婆是村裏的老紅娘了,姓張,這林家村有不少人家的子女都是托張媒婆得了滿意的姻緣。


    陳桂花同張媒婆關係好,平日裏兩家也時常走動,概因張媒婆的兒媳是陳桂花娘家的侄女,也是她給做的媒。


    這媳婦深得張媒婆的心,平日裏幹活勤快、嘴又甜,又事事以婆婆為尊,夫妻間關係也和睦。


    張媒婆就隻得了一個兒子,兒媳婦進門接連生了三個小子,可把她高興壞了,逢人就誇陳桂花這媒做得好,老姐妹之間的關係自然好得不能再好。


    張媒婆挨著陳桂花座下,兩家關係本就親厚,她今日上門替李硯做媒也就更上心了。


    今日由張媒婆主導全程,按理說提親本該由男方長輩協同過來商量婚事,但是,李硯和林菀雙親俱逝,流程自然簡化。


    鄉裏人家不像世家大族需要三書六禮走一遍,私下雙方父母若是中意這門親事,男方遣媒人上門,雙方約定好聘禮,交換庚帖,定好日子就算將婚事正式定下了。


    “明年是盲年,寡年無春,不宜嫁娶,若是多等一年變數太大,這婚期還是年前定下來吧。”張媒婆悠悠說道。


    其實張媒婆也有私心的,李硯同她夫家是不出五服的親戚,這孩子她自小看著長大命途坎坷,逢年過節一個人冷冷清清、孤零零的,若是年前迎了林菀進門,這個年至少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他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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