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離在旁也側耳傾聽, 並不多言, 她雖來過梅劫城,卻對梅劫城滿城白梅的緣由並不了解。


    “不必稱呼我為閣主, 桑離於我有恩, 仙尊直呼我名?便可。”印槐而後介紹道,“以前的梅劫城並沒有如今這麽多白梅,大多是天然生長的, 各色皆有,如今外?人也大多以為梅劫城中的白梅都是天然生長出的景象。”


    桑離默默點頭。


    印槐看她一眼, 眸中情?緒一閃而過,接著說道:“但我卻知道一個梅劫城中的一個傳言。傳言中, 梅劫城內有一對十分熱愛白梅的小情?侶。”


    他稍微一頓, 道:“小情?侶就是,互相愛慕的男女。”


    這突然的解釋, 白潯仙尊可以肯定這是說給桑離聽的。他看了一眼印槐,心中難免有了猜想。


    印槐接著說道:“後來,這對情?侶之中的女子得?了重病,難以治愈,先於男子撒手人寰,男子對愛人相思成疾,開始愈發癡戀白梅,每次想起她時?,便種?一棵,漸漸的,這白梅樹就越種?越多,最後,這男子也死在了一棵白梅樹下?。”


    “所以梅劫城中的白梅還有淒美愛情?的寓意,可惜卻鮮有人知。”


    白潯:“不愧是全知閣。”


    桑離隨之簡單附和?:“不錯。”


    印槐頷首一笑,接著介紹梅劫城的布局。


    梅劫城範圍雖廣,但房屋並不算多,與擁擠的畢方?城相比也不過是個零頭的規模,不過尋常大城有的梅劫城中也基本都有。


    城主府在城北中部,酒家客棧散布街道兩側,還有一些日用?物商店、藥房、錢莊等。


    除了這些店麵規模較小,似乎就沒什麽不同了。


    一行?人走到?街道中心,桑離馬上看見?了三個熟悉的字:清平坊。


    洛城的清平坊平地建高樓,內部極盡華美,梅劫城的清平坊看起來卻隻有一層,且門戶小巧。


    白潯注意到?桑離停駐的視線方?向,問道:“聽聞梅劫城中人人愛梅,誌趣清雅,這樂坊看起來也和?洛城的不同。”


    印槐知道兩人,尤其是桑離會關注清平坊的原因,他說道:“確實,梅劫城的清平坊不似洛城的奢華高聳,也不演奏熱烈的靡靡之音,通常以舒緩的樂聲吸引城中人,這也許和?此處清平坊大多招用?梅劫城當地樂師有關。”


    白潯讚道:“全知閣果然通曉天下?事,不知梅劫城的全知閣在哪?”


    印槐低笑,並不介意將?全知閣的位置告知,無言帶著兩人穿梭在梅劫城的大街小巷之中,直到?一處藏在深巷無招牌的一處門麵前。


    印槐:“這扇門後便是全知閣的總部,桑離和?仙尊想進去看看嗎?”


    此話一出,桑離這就準備進去了,被白潯拉住手臂。


    白潯道:“不必了,我們以什麽身份進去似乎都不太合適。”


    桑離對人情?世故這方?麵較為緩慢,一時?沒反應過來為何會不合適。


    但她並沒有出言反駁,因為她知道她夫君是擅長分辨之人。


    印槐再一笑:“不想看便不看。”


    印槐讓他們盡管隨心所欲:“不過若不嫌棄,我還知城中一家客棧向來口碑甚好?,待客熱情?周到?,不如就讓我領路如何?”


    桑離此時?提問了:“他們的床夠不夠大?”


    白潯阻止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問出了這個問題。


    印槐先是一愣,而後道:“可以大。”


    桑離補充:“能容納我二人躺下?就可以。”


    印槐微笑:“自然可以。”


    白潯細觀印槐的神情?,並沒看到?他露出半點和?洛城畢方?城等人相似的不忿神色。


    全知閣閣主,果然不是等閑之輩能當的。且不說心思深沉,修為也在成仙第三,未來可期。


    到?了客棧,他們取了鑰匙後,印槐還及時?提出了告辭:“桑離與仙尊此番路途定也累了,便先休息休息,印某便先告辭。”


    看起來,印槐是個十分懂得?方?寸感之人。


    白潯叫住他:“印公子。”


    印槐回身,不作聲。


    白潯便問:“都說全知閣天下?事皆知,我這有一問,不知可否向公子要一個答案。”


    印槐拱手抱拳:“若仙尊想來全知閣,我隨時?奉陪。”


    白潯回之一笑。


    印槐便快步轉身離開,也絲毫不見?留戀之色。


    白潯皺眉,雖然看起來是如此,他在講述傳言時?似乎卻很?了解並在意桑離的感受。


    *


    兩人一齊進房。


    桑離最先查看的便是大床的寬度和?長度,確實符合她想要的大小。


    桑離:“印槐做事果然是靠譜的。”


    白潯環顧一圈,很?快也發現了藏在屏風之後的大木桶,顯然……是用?來沐浴的。


    桑離小跑到?他身邊,看到?浴桶也有些驚奇:“沒想到?這大房間裏麵還有這樣的浴桶!夫君……”


    桑離頓住,因為白潯似乎並不像她那麽高興的樣子。


    桑離一向散漫慣了,本就鮮少住客棧,更何況是上好?的房間。


    至於沐浴就更少了,用?靈力一刮一刷,汙垢都消失得?幹幹淨淨,沐浴她隻聽說過還從沒真正試過呢。


    桑離接道:“夫君,你?用?嗎?”


    白潯心中則還在思考糾結,道:“我不用?。”


    一道屏風能擋住些什麽?白潯也不太習慣沐浴,通常都是直接清塵訣潔淨,更何況是現在這種?看似不透明屏風,但也並非完全不透明,這樣一道屏風是什麽都接不住的,不過是花裏胡哨的東西。


    桑離卻是要試一試的:“那我便用?了。”


    白潯:“桑離現在用??”


    桑離點頭,已經尋出了自己的換洗衣裳,同樣鮮灼的紅衣。


    白潯腳步微退,想到?那就是擺設的屏風,道:“正好?從我有事出門一小會,桑離,你?要洗便直接洗吧,等我回來。”


    桑離沒想到?他今日剛到?梅劫城便要出門,且他身體虛弱,竟還要往外?跑。


    但桑離很?快想到?了白潯曾與她說過的“小別勝新婚”以及各自的時?間做各自要緊的事情?,於是點頭,目送直到?白潯離開房間。


    下?一瞬,桑離便打?算歡歡喜喜地感受這個額浴桶了。


    *


    恰好?就在此時?間隙,正好?足夠白潯仙尊去全知閣找印槐詢問。


    全知閣的總部也是今年才剛遷到?梅劫城安家落戶,隻是不知印槐如此堅定定居梅劫城的目的是什麽。


    如果,是專門為了桑離?


    一路上,白潯已經見?過“太多”了。


    為了桑離收購天下?酒樓的田中措;


    為了桑離吞並所有錢莊的馮易千;


    為了桑離統.一所有樂坊的烏減蘭……


    如今就算再多一個“為了桑離成為全知閣閣主”的印槐,白潯仙尊也不會感到?太驚訝了。


    全知閣總部大門緊閉。


    白潯便自己推門而入,依舊是一個打?瞌睡的掌櫃,看上去和?在洛城的那個掌櫃又有幾分相似


    掌櫃揉弄自己的惺忪睡眼,漫不經心吊兒郎當地招待:“想要什麽?或者想問什麽?”


    白潯仙尊:“我要見?你?們的閣主。”


    掌櫃瞌睡都嚇醒了:“閣主豈是你?說想見?就能見?到?的?我們閣主平日裏忙得?很?,哪裏能抽出時?間來,來一個答一個……”


    “仙尊這麽快就來了?”


    不見?其人倒是先聞其聲。


    不過僅僅是一個聲音,這掌櫃竟就不再追究白潯的“無禮”了,而是馬上衝著聲源的方?向道:“閣主。”


    僅憑聲音,這掌櫃便能認出自己的閣主了。


    白潯笑言:“我來找印公子兌現承諾了,一些問題的答案。”


    印槐抬手:“仙尊請跟我來。”


    掌櫃看得?出來這位白衣仙君與閣主的關係確實不簡單。


    他有些懊悔,但趕人出去這樣的話潑出去就收不回來了。


    內室之中,印槐當先詢問:“不知仙尊要問什麽?”


    白潯道:“我想問梅劫城中的梅花為何能四季常開?”


    印槐淡笑:“隻是如此簡單的問題嗎?白潯仙尊,梅劫城中的梅花能四季常開有兩個主要原因,其一是因其地勢,其二則是因為,在這梅劫城下?有一條靈石活脈經過。靈氣滋養了一方?土地自然也滋養了一方?生靈。”


    白潯點頭。


    印槐卻道:“仙尊恐怕不是隻有這一個問題吧,對不對?”


    白潯直言:“確實還有問題需要印公子親自解答。”


    印槐笑容深了一些:“仙尊盡管問,城中之事無論大小我都可以解答。”


    白潯抿唇笑:“印公子不必擔心,你?必定能答。”


    他稍作停頓,也許是因為要問的問題難以開口。


    印槐做了一些不好?的猜想,催他快些提問。


    白潯便直言說道:“我還想問,印公子與我家桑離的情?誼如何?”


    此番特地來找他就是為了問這個嗎?


    印槐心中搖頭輕笑,麵上卻笑容增大:“桑離於我有恩,我對她並沒有任何男女之思,仙尊大可不必多想。”


    印槐回憶起當年,若非桑離及時?出手相助,他印槐此刻說不定便難以站在此處。


    他當時?正在為全知閣調查一次事件的信息,桑離正好?遇到?了一樁追妖至此的委托,順路將?被人追跑刺殺的印槐給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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