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過來之後,顧淮俞跑到路燈下找自己的名字。


    整張a4紙上隻有一行字。


    十一班,顧小俞。


    顧淮俞抬起下巴,那張漂亮的臉蛋在燈下格外得意,“我叫顧淮俞,你寫的是顧小俞,我就知道你沒扣我的分。”


    謝惟不承認自己徇私,“寫錯了,拿過來我改一下。”


    顧淮俞用物理手段直接銷毀了罪證,他把那頁寫著他名字的紙撕了,然後才把紀律表還給謝惟。


    謝惟接過來後,拿筆在上麵又開始寫字。


    顧淮俞見狀趕忙去拉他的手,焦急地說,“你別扣我分,我都跟你出來了。”


    謝惟停下動作,睨了他一眼,“我在寫日期。”


    顧淮俞伸著脖子湊過去一看,謝惟的確是在寫日期,最後一個數字被顧淮俞拉扯的有些歪扭。


    謝惟把最後數字補上,然後收了紙筆,板著臉說,“沒有下次了,如果熄燈後再亂竄宿舍,扣二十分。”


    顧淮俞用腳尖踢著地磚的縫隙,甕聲甕氣地說,“知道了。”


    這又不是他能做主的,劇情線要他這麽走,他也隻能這麽走。


    不過因為謝惟的搗亂,顧淮俞跟衛施的第一次親吻倒是暫且擱置下來。


    謝惟說,“走吧。”


    顧淮俞茫然地抬頭,“去哪兒?”


    謝惟:“押你回宿舍。”


    不是送,是押解的押,像獄卒押犯人似的。


    顧淮俞撇撇嘴,但還是乖乖被謝惟押解了回去。


    顧淮俞住的宿舍樓在最後那排,整棟樓都熄了燈,宿管阿姨開始不讓進,聽說謝惟是學生會來查房的,這才打開了房門。


    謝惟將顧淮俞送回到宿舍門口,屋內一片漆黑,今晚隻有一個宿友在,其他都回了家。


    顧淮俞打開房門,小聲對謝惟說,“我進去了,你也早點睡覺吧,晚安。”


    謝惟沒說話,手從褲兜拿出來,將一樣東西摁在了顧淮俞的額頭。


    顧淮俞感到莫名,從謝惟手裏接過來,借著月光一看,是一盒奶。


    再抬頭,謝惟已經轉身走了,連一句晚安都沒有回顧淮俞。


    顧淮俞拿著牛奶哼哼了兩聲,然後躡手躡腳地回了屋。


    舍友並沒有睡,正蒙著被子打遊戲,見顧淮俞回來了,從被窩裏探出腦袋,求顧淮俞給他倒一杯水。


    他都快渴死了,但遊戲正在緊要關頭,寧可渴死也決不下來倒杯水。


    顧淮俞把水杯遞給他,他匆忙喝了兩口,鑽進被窩繼續玩。


    顧淮俞沒管這個網癮少年,把謝惟給他的牛奶喝了,進洗手間洗漱,然後上床睡覺。


    隔天早上,網癮少年起不來,懶在床上不肯去早自習。


    顧淮俞叫了他兩遍,見他黏在床上起不來,也就放棄了,自己一個人去了教室。


    四十分鍾的早自習,顧淮俞三十分鍾都沉浸在題海裏。


    刷題刷到下課,顧淮俞把卷子疊好,放進書兜裏,這才慢悠悠地出了教室。


    下了樓梯,顧淮俞腳步微頓。


    衛施倚在人來人往的樓梯口,一身淺色係運動裝,襯出少年挺拔的身姿,側臉的線條清晰分明。


    見顧淮俞下來了,衛施看了過來。


    他臉上的青紫還沒消退,望過來的目光有種沉靜的委屈,像一隻慘遭拋棄的大狗狗。


    已經平複下心情的衛施不像昨晚那麽衝動,他似乎掌握了跟顧淮俞相處的訣竅——


    示弱,無底線地示弱。


    一個心地柔軟,共情能力強的人,是很吃這一套的。


    衛施慢慢站直身體,眼睛是柔軟的,表情也是柔軟的,像是拔了爪牙的獸,把柔軟的肚皮露出給顧淮俞看。


    “我等你很久了。”衛施輕聲說。


    顧淮俞提起一口氣,最後又歎出來,像是拿衛施無可奈何似的。


    他走下最後幾個台階,來到衛施身邊,先一步道了歉,“昨天我態度也有點不好。”


    這話觸及到衛施內心,讓他暴露了本性,“我以為我們是好朋友,沒想到你會那麽說我,僅僅隻是因為我想你晚上留下來談一談心事。”


    這小渣狗又開始倒打一耙了。


    顧淮俞沒掩藏內心的想法,張著嘴驚訝地望向他,“你……你就一點錯也沒有嗎?”


    衛施立刻清醒,“當然不是,我也很後悔。”


    為了跟顧淮俞和好,他說著言不由衷地話,“我不該跟謝惟說那些話,當時我是氣昏了頭,心裏並沒有那個意思。”


    下意識吐露出來的想法才最可怕。


    就像剛才衛施聽到顧淮俞的道歉,他的第一個想法不是承認自己的錯誤,而是把錯全部推到顧淮俞身上。


    說推到顧淮俞身上不準確,他是覺得所有的錯都在謝惟,是謝惟讓他們產生嫌隙。


    衛施從來不精神內耗,有錯都是別人的。


    顧淮俞假裝不知道衛施內心的真實想法,聽到他認錯,露出欣慰的笑容,“你能這麽自我檢討很好。”


    衛施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檢討,他隻是想顧淮俞留宿,他有錯嗎?


    是謝惟非要按什麽學校的規章辦事,在衛施看來,這純屬是多管閑事。


    或許規章隻是謝惟的借口,他就是不想顧淮俞待在他的宿舍。


    他跟謝惟都有私心,為什麽謝惟是對,他就是錯?


    衛施不欲在這種小事上跟顧淮俞爭執,繼續演戲,“你走後,我反思了一下自己,當時我的態度確實不夠好,你那麽說我也是對的,而且……”


    說著說著他又忍不住冒酸水,“而且你跟他關係要比跟我好,我不該用那麽惡劣的態度對待你的好朋友。”


    在好朋友這三個字上,衛施加重語氣。


    顧淮俞怕他找謝惟的麻煩,“在我心裏,你也是很好的朋友,我隻是不喜歡霸淩。”


    衛施垂著頭接了一句腔,“是啊,我是霸淩者,十惡不赦。”


    顧淮俞:“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想同學之間能和平相處,畢竟昨晚確實是我們的錯,我們的態度不應該……你你不應該那樣理直氣壯指責謝惟。”


    衛施沒顧淮俞這麽高的道德水準,但還是順著他的解釋下了台階。


    “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了。”衛施舉起三根手指,“我發誓,以後會好好做人,跟同學友愛,對老師尊敬,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顧淮俞發現他手指上的傷,“這是怎麽弄的?”


    衛施臉色不變,按下手,沒讓顧淮俞繼續看傷口,很敷衍地回了一句,“不小心。”


    顧淮俞知道衛施有焦慮症,還非常嚴重,隻是被他隱藏在滿不在乎的外表下,外人很難窺得見他那一麵。


    他自私冷漠,同時又敏感脆弱,性格複雜多變,是一個充滿矛盾的人。


    在等顧淮俞下課這段時間裏,衛施看著十分冷靜,甚至是十拿九穩。


    他談過很多戀愛,最長不過兩個月,最短可能就幾天,戀愛對象並沒有固定的風格,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顧淮俞是最簡單,最好懂的那一類人,衛施閉著眼就能把這類人騙到手。


    愛情於他來說,就是一場追逐的遊戲,衛施並不沉迷,隨時抽身,把它當做無趣生活中的調味劑。


    拿下顧淮俞這樣的人,明明跟喝水一樣簡單。


    但實際在等待的這四十分鍾裏,衛施無數次地摳手,把昨晚結好的硬痂,一點一點摳下來。


    傷口裂開,血從裏麵流出來,疼痛讓他難受,但也讓他安心。


    早間鈴打響的五分鍾前,衛施才擦幹淨手,以及滴在地上的血,然後將染透的紙團扔進垃圾桶。


    十分鍾後,顧淮俞出現在樓梯口,這時衛施手上的血已經不流了。


    隻是不流了而已,但傷口還是很駭人,因為他咬得是指甲蓋旁邊,最薄的那塊肉,連帶著指甲都有血印。


    看起來很疼,很疼。


    顧淮俞覺得衛施跟口欲期的小孩兒一樣,在焦躁不安的時候,牙齒就會退化到一周歲左右,急需要咬一些東西安撫自己。


    這些都是缺愛,缺母愛的表現。


    顧淮俞歎了一口氣,買了創可貼跟碘伏,處理了他潰爛的傷口。


    衛施像昨天那樣乖乖的,任由顧淮俞給他處理傷口。


    他用一種自己沒察覺的渴望,仰望著半蹲在自己麵前的顧淮俞。


    衛施想,這個人的手掌很溫暖,衣衫也有一種家的味道。


    衛施又想,這個人還很爛好心,會為了別人輕易地丟下他不管。


    處理好衛施的傷口,顧淮俞抬起頭,對方立刻移開視線。


    顧淮俞的手掏進兜裏,猶豫著拿出一樣東西,然後放到了衛施的手心裏。


    這是他忍不住給衛施買的,在學校旁邊的一家孕嬰店,他買完創可貼就進這家孕嬰店逛了一圈。


    衛施攤著手,掌心上放著一個安撫奶嘴,他挑起眉梢,“什麽意思?”


    見顧淮俞猜出他手上的傷是自己咬出來的,有那麽一刻衛施是驚怒的。


    但在發火之前,他壓抑住了,甚至能用平靜的語氣反問他什麽意思。


    顧淮俞含蓄地說,“沒事可以咬著玩兒。”


    衛施渴望跟顧淮俞親近,想湊得近近的,去聞他身上的皂香,感受他的體溫。


    同時他又排斥跟顧淮俞沒有距離感的親近,不想他知道自己身上有傷,討厭他揣測自己,給他買什麽安撫奶嘴。


    這兩種情緒反複拉著他,讓他在矛盾中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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