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鄔北選了另一條道回來?坐下,目光短暫和林覓相接一秒,各自?挪開。


    鄭雲彬背對那桌,沒有發現端倪。


    林覓問:“我進圈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的家庭情況,你是從哪兒知道的?”


    鄭雲彬就知道此趟早晚得麵對這?事,麵色猶豫:“林前輩,您大人有大量,其實那天晚上是我胡編亂造的,醫院並沒有什麽我的人。你家庭的事情是我聽我媽講的,醫院有眼線也是她講的,至於她從哪裏曉得的我真不知道啊。”


    他自?小被嬌生慣養長大,學校裏配音雖不算什麽佼佼者,但在外網收獲了很大一批“福利粉”,所以那天被一個所謂的“前輩”當眾批評,他麵子上過不去,才有了晚上那出。


    醫院裏安插眼線這?種事自?然也不是他這?個小嘍囉有能力幹的,何況聽說那些眼線已經被換掉了。


    林覓看?著鄭雲彬若有所思,須臾後,默默把即將擺上來?的底牌收回去。


    出在他身上是浪費。


    -


    劇組第一個星期的拍攝並不順利,有開心果美名其曰“大家還?沒放開,晚上應該再搞個團建”。


    累個半死回來?的林覓房卡還?沒拿出來?,就被突然開門的viki嚇得肩膀微震。


    反應過來?,正?被女孩扯著手腕往電梯口跑。


    viki邊跑嘴裏邊重複:“終於可?以玩了,終於可?以玩了,終於可?以玩了!”


    林覓:“……”


    劇組全員坐大巴到沙漠營地,白色帳篷前立著一排燒烤架,主題是“沙漠帳篷燒烤bbq”,穿插一些團建遊戲。


    藏青色的夜空與無邊沙漠渾然一體,上邊掛著一輪圓月。


    旋風把黃沙卷得老高,平地冒起,打著轉兒像迷你版的龍卷風。


    林覓十分不入流地選了個無人的帳篷,蓋上毛毯倒頭就睡。


    明明是陌生的環境,她那一覺睡得極為?沉,後來?連毛毯也變重了,暖洋洋裹著身軀十分舒適。


    不知過去多久,狹長的睫毛如?同把小扇子,在女人眼下簌簌微顫。


    她的臉型均勻水潤,讓人看?了就有觸碰的衝動。


    睡夢中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耳中。


    “嗯,你什麽時候過來?,我好想你……好吧,可?是寧酊雪也在,你就不想見見她?你不是最喜歡她了嗎……嗯,好,拜拜。”


    誰在說話?


    意識和現實世界交接的一瞬叫人恍惚。


    林覓看?著身上少?說五層被褥,眨了眨千斤重的眼皮,忽然明白那鬼壓床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


    正?欲起身查看?女聲的來?源——


    “北哥?”女人掛斷電話倉促改口,“鄔總,好久不見,還?記得我是姚芝芝嗎?”


    林覓憋紅了臉重新躺回去。


    第62章 第六十次失控


    晚上沙漠的風很大, 盡管拉上了帳篷卷簾,耳邊仍是轟轟呼嘯的風聲。


    林覓看不見帳篷裏的狀況,屏著呼吸豎耳聆聽。


    無非就是兩個認識但不熟的人再遇時的常規寒暄, 沒過多久姚芝芝找了個理?由?出去了,寬敞的空間頓時陷入寂靜。


    眼角有盞燈壞了, 那一塊的擺設都黑得瞧不真切,噔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單手插兜的男人緩緩停在榻邊, 陰影裏居高?臨下地睨著她露出來的一截腦袋。


    此時林覓心跳莫名有些加快。


    “看?你睡得香,我叫他們?去別的帳篷玩了。”


    “謝謝。”


    女人剛睡醒的聲音聽起來糯糯的, 透著膽小。


    鄔北微垂著眸看?她幾秒,也沒說什麽?, 懶懶散散往卷簾門走。


    林覓使了點力氣才?把被褥一次性掀開,大概知道這也是鄔北幹的,她坐著清醒了會兒往外?邊走去。


    鄔北的頭發被風吹成了背頭, 縷縷發絲往後仰, 他也不?好好站直,非得靠在門邊柱子上,眯縫著眼看?夜空銀河。


    林覓站在他後邊,仰頭望天邊看?, 手臂上很快起了層雞皮疙瘩。


    鄔北不?落痕跡掃了眼, 依舊沒說話, 下?巴往鄰邊明?亮的大帳篷那示意, 站直了身邁步而去。


    戶外?的活動已經?結束了, 淩晨間還醒著的人要?麽?在帳篷裏搓麻將要?麽?就在玩卡牌遊戲, 還有一部分醉得不?省人事。


    林覓放下?卷簾進來,暖意重新?沁進體內。


    廚子給鄔北準備了夜宵驢肉黃麵, 兩份。


    坐下?後,他給過來的林覓拿了雙筷子,一份推到小桌對麵。


    林覓掰開筷子,空中響起清脆一聲,與另一邊衣服脫到身上沒掛幾件的熱鬧隔岸觀火。


    她一手攏起頭發沉默地吃起來。


    麵條勁道,澆頭嫩滑,不?愧是當地的特色名吃。


    男的吃飯是嘴隨菜動,而女的脖頸總是筆直立著,吃飯時也隻是微彎了等菜夾過來。


    這也導致鄔北吃完用紙巾擦淨嘴,林覓還在小口小口嚼著麵條,吃相很漂亮。


    鄔北紙巾扔到腳邊的垃圾桶裏,抬眼皮看?了她一眼,起身到麻將桌那邊要?了支煙,自顧自掀開卷簾門出去點上了。


    還在慢慢吃著麵條的林覓嘴角挑起嘲意。


    鄔北隻能是鄔北。


    當某一刻覺得癮沒必要?壓著時,他會毫不?猶豫破開枷鎖。


    想那會兒她提出戒煙的要?求,林覓承認她是刻意刁難,不?過是想看?看?鄔北對她、對這段感情能有多執著。


    事實證明?鄔北確實執著過,但她今天白天也把話說明?白了。若不?是為了揪出那些沒被法律製裁的毒瘤,她壓根不?會和他重新?聯係。


    鄔北大抵是想通了。


    這樣也好。


    林覓擱起筷子,下?意識望向卷簾上膠質的透明?層。


    男人背對著光,他半闔的眉眼模糊在彌散的煙霧裏,隻有指間一抹猩紅明?滅。


    猜他現在應該是一臉重獲新?生的釋然表情吧。


    林覓莫名想起第一次在學?校裏見他在樹蔭下?抽煙,許多男生大學?時學?會抽煙可能是電影看?多了心理?上覺得挺酷的,所以走在路上或在網吧抽煙能給自己增加自信顯得a爆了的那種,可鄔北顯然不?是。


    手上的煙在燃燒,他吐出的煙圈有點苦澀也有點清涼,落來的視線看?得人心尖一悸。


    她觸電般收回了視線,將自己從那段記憶中擺脫出來,拿紙擦了擦嘴角殘漬。


    鄔北抽完禁欲多年裏的第一支煙,在戶外?吹了會兒風掀簾進來。


    林覓收拾好桌麵,兩個空盤摞在一塊,又?要?通過跟他聊正事來轉移注意力。


    “我剛才?聽到姚芝芝在和某個人打電話,她說想他,對麵那人好像和寧酊雪也認識。王京這時候在監獄服刑,肯定不?會是他。”


    他褲縫貼在桌緣把玩打火機,壓力順著尼古丁的風兒吹走,也不?知發沒發現她的欲蓋彌彰。


    “有點意思。”


    不?多時,鄔北笑得肩膀微抖,發自內心那種愉悅的語氣說,“他居然真不?挑,不?達目的不?罷休。”


    倒是林覓蹙了眉:“你指的是誰?”


    鄔北說:“急什麽?,現在不?是揭秘的時機,我會帶你一點一點把前因後果捋清楚。”


    淩晨三?點,團建到了社恐最怕的故事環節,一人上台以脫口秀的形式講一妙事,呼聲高?的留下?打擂台。


    導演醉醺醺地說:“最後一個環節了,弄完就放大家入帳休息。”


    這會兒沒幾個人腦子是清醒的,頭一個自告奮勇上去的人就把兄弟的荒唐情史給爆了,兄弟也麵紅耳赤地上去把第一個人的糗事也說了一通,彼此都當真了梗著脖子要?打架。


    林覓真困了,聽著聽著打了個哈欠。


    不?知為何,這個環節一開始,她始終感覺有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每次林覓看?過去,鄔北目不?斜視看?著台上,似乎隻是她熬夜熬久了的錯覺。


    又?或許因為她半夜裏就是幹這行的,稍微敏感一些。


    林覓一想到將有很長一陣子無法登錄b站直播,現在和viki合住標間,兩人工作時間又?差不?多,獨處超出一小時都是奢望。


    她輕歎了口氣。


    鄔北視線虛虛落在女人後腦瓜子上,眼睛裏沾上點兒笑。


    她那點心思被他看?得透透的。


    -


    隔天viki打來電話的時候,林覓還窩在被子裏迷糊,身邊幾個女工作人員吵醒嘟囔著誰鬧鍾響了,她隻好伸手把手機抓進來。


    接通後聽見viki說話帶著鼻音:“姐,我昨天在外?邊吹風吹多了,早晨起來有點感冒。”


    林覓說:“過會兒我送你去診所看?看??”


    viki吸吸鼻子:“這倒不?急,我就是怕回酒店了把病傳染給林姐你,你用嗓子的戲比我多多了,生病了容易壞事。”


    這麽?說來確實是個問題。


    林覓的睡意被澆醒了些,停頓五秒說:“那你先好好養病,我再和生活製片溝通一下?。”


    “真不?好意思啊姐,我去附近的診所抓點藥,你盡力溝通,不?行我自費到外?邊住幾天。”


    林覓沒繼續在榻上發懶,生活製片估計在北麵那頂帳篷裏,她起身簡單梳洗完,穿上一件偏厚的外?套。


    掀開帳篷卷簾就被遠際巍峨的山脈震撼到,這是一座被山環繞的城市,清晨屹立的鬆樹仿佛調過了黑白濾鏡,遼闊的曠野吹來絲絲冷風。


    生活製片聽完林覓的需求,拿起住宿安排簿一一比對,有點為難地沉肩說:“劇組人多,現在隻有總統套房還剩了空房,如果你可以接受,我和出品人商量一下?。”


    林覓一反常態點頭:“可以,麻煩你幫我問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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