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家人已經被屋門口那?紮堆的怪物們?嚇破了?膽,嚇丟了?神魂,嚇沒了?腦子?。


    雖然他們?可?能從未看清過它們?的模樣。


    周靈平靜地把黑瓦放回了?原處,抬眼看了?看這小鎮中最為高大,最為整齊的一座建築。


    “走吧,去探訪一下此地的主人。”


    她看著那?道觀,對著白猙說道。


    “空手上門好像不太禮貌,你要帶點什麽禮物嗎?”白猙饒有?興味地看著好似在燃燒一般的周靈。


    “怎麽,周靈的憤怒,竟然已經是?拿不出?手的東西了?嗎?”周靈扯扯嘴角,露出?一個有?些猙獰的笑?容來,銀白的月光映著美人的麵容,其中的冷冽與她相得益彰。


    白猙露出?一個讚揚的眼神,無聲?地跟在周靈身後,朝那?道觀而去。


    他們?的修為在這座小鎮上已是?翻雲覆雨的存在,因此二人都沒有?太過謹慎,便靠近了?鎮中心那?道觀。


    周靈站在道觀門口時,不出?意料地看到了?門口高懸的牌匾上大大的三個字——玄清觀。


    真是?陰魂不散啊,周靈心想,怎麽不論我?走到哪裏都能看到這晦氣?的東西。


    她輕輕一點,跳入了?這道觀中,算得上是?大搖大擺地從道觀大門後,一路走到了?正?殿中。


    周靈推開正?殿的門,一個熟悉又不熟悉的泥塑,堂而皇之的端坐在台上,享受著滿殿香火,泥塑下有?個牌位,上書四個古樸的小字。


    “哈,淩、雲、老……狗。”


    周靈眯著眼,一字一字的念了?過去。


    身後的白猙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笑?。


    周靈轉過身去,質疑地挑了?挑眉。


    白猙摸摸鼻子?,小聲?道:“你念得沒錯。”


    周靈沒有?理會他,出?了?大殿後,左右觀察了?一會兒,有?些奇怪這殿中分明是?有?一些警戒的法陣,卻為何沒有?任何人出?來查看。


    現在暫時取不了?淩雲的項上狗頭,用?幾個玄清門下臭魚爛蝦充當利息也未嚐不可?啊。


    她狐疑地繞過大殿,朝著一牆之隔的後院走去。


    這座道觀比她從外麵看到的更為精美,與整座小鎮的破敗比起來,有?種?荒誕的感覺。


    與前頭大殿隔開的門沒有?上鎖,免去了?周靈翻牆的力氣?,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推,這間上著朱紅色漆的小門吱呀一聲?的打開了?,這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有?些大,可?後院裏,仍舊是?靜悄悄的,仿佛這道觀中竟然一個人也沒有?一般。


    她與白猙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後院,發現這後院可?謂是?別有?洞天,小巧卻精致的庭院中,有?著一整座質樸有?雅趣的假山,圍著這假山,仿佛一整個江南都被濃縮到了?此處,七八間修得極盡精致的小屋,錯落有?致的被擺放在院中,此時周靈二人已經站在了?後院中,還是?無人出?聲?。


    可?那?其中幾間小屋中,分明是?有?人的,周靈能聽到許多綿長?的呼吸,在那?正?中間最大的一間裏。


    她轉身看了?一眼白猙,與他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朝著正?中間那?小屋中走去。


    這院中撒著薄薄一層落葉,周靈踩上去,發出?了?輕輕地響聲?。


    這一回,終於有?什麽東西回應她了?,一個法陣,自她的腳下亮起。


    周靈低頭看去,研究了?一會兒,發現這是?一個簡陋版的鎖魂陣,此時已然生效,將她與白猙禁錮在了?這陣中。


    她便又偏頭看向白猙。


    白猙也轉頭看向她,雙手垂在身側,一副不打算動作?的模樣,嘴角卻含著隱隱的笑?意。


    嘖,周靈揚起了?嘴角,輕而易舉地擊穿了?這法陣的結構,二人重新踏實地踩上了?道觀後院的泥土。


    隻有?這樣了?嗎,不知為何,在這好似一切都已經攤開在她眼前的時候,周靈偏偏覺得後背微微發涼。


    她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這院中假山之下,湧動著、翻滾著、叫囂著。


    第四十七章


    周靈擊破了那法陣, 這道觀中?的人?似乎終於有那麽兩個從沉睡中驚醒了,推開院中?小屋的門?,探出頭看向院中。


    這個小院內, 一進門?便是假山與造景,並不能一眼看到院門?, 而周靈在院中的人們有了動靜時, 福靈心至地拉著白猙躲閃到了假山與院門之間,並沒有被院中?人?發現蹤跡。


    院中?響起了男子們的交談,他們似乎在疑惑究竟是什麽觸發了法陣, 明明此時他們視線中?什麽也沒有。


    “師兄,咱們一起出去看看?”


    一個相對稚嫩的聲音說道,他似乎有些害怕, 因此聲音在微微地顫抖著。


    “嘖,定是不知從?哪兒跑來的野貓,不用管了,這不是沒事嗎。”聲音老沉的男子回答道——周靈瞥了身邊的白猙一眼——他頓了一頓,又放低了聲音,“師父還在睡呢,昨夜鬧得很晚,擔心把師父吵醒扒了你的皮。”


    “可是,師兄。”那個小師弟幾乎哭出聲來,“我剛剛明明看到兩個人?在哪裏, 一轉眼就不見了, 是不是那些東西跑出來了啊。”


    小師弟提到“那些東西”時, 他的師兄似乎也繃不住了, 聲音中?充滿了強裝的鎮定:“我說了是你看錯了,你說現在怎麽辦嗎, 你去?叫醒師父嗎?”


    那小師弟一直在慫恿師兄去?查看院中?情況,怎麽敢自己出門?去?叫醒師父,更何況師父那間屋子,還是不要靠近的好。


    被師父打死?,和被那東西吃掉,他不知道哪個死?法才是不痛苦的那個,這些日子以來他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夜夜噩夢,夢中?有些無法描述的怪物,在他腦中?喃喃低語著,他的精神已經緊繃到了極限。


    小師弟嗚嗚咽咽的,似乎在軟倒在了屋內。


    那師兄外強中?幹地罵了他幾句,自己也不敢踏出屋門?一步,連探出窗口的頭都慢慢縮回了房內,似乎院中?真的有什麽極為、極為可怖的存在。


    周靈與白猙的注意力,也隨著那兩個小道士的話語,轉向了他們的腳下?。


    撲通撲通、撲通。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動著。


    不對,不是“什麽東西”,是“好多東西”。


    撲通、撲通撲通。


    許多個東西在一起在周靈的腳下?跳動著,歡快地叫囂著。


    ——血肉,新鮮的血肉。


    阻攔他們的東西暫時削弱了,他們遲疑了片刻,糾纏在一塊兒,無聲地呐喊著、喟歎著,擠擠挨挨地想要從?桎梏中?逃脫,一團團似乎有實質又似乎是虛妄的東西,一次一次地嚐試著。


    周靈略微遲疑之下?,似乎有什麽詭譎黏膩的幾乎凝結成水滴的東西,飛快地、狡猾地沿著溢出屋門?的恐懼,進入了弱小者的腦中?。


    這是最後一根稻草。


    小師弟倏地怔忪在房中?,雙眼發直。


    半響,他毫不在意喉嚨地、使?出了最大的力氣地、從?嘴中?湧出了一聲尖叫。


    周靈與白猙,透過假山中?間鏤空,看到了那位可憐的血肉,那小屋中?蠟燭的火苗在不住地搖晃著,將小師弟的身影投射的成扭曲的巨大,他的嘴長大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從?中?源源不斷地湧出尖叫聲。


    刺耳又詭異,在這寂靜的夜中?更顯得恐怖。


    他的師兄癱軟在地,似乎已經失去?了逃脫的能力,隻能縮在房間的一角,瑟瑟地發著抖。


    這動靜終於將最大的那間房中?的人?叫喚出來了,一個鬆鬆垮垮披著衣服,散著頭發,趿拉著鞋的中?年?道士舉著油燈,皺著眉頭,走到了兩位小道士縮在的房間外,似乎完全?不畏懼院中?那些蠢蠢欲動的東西。


    他推開那間房,頂著非人?般地叫聲,將油燈靠近小師弟的大嘴細細看了一會兒。


    然後他嘖了一聲,朝著已經害怕到無法動彈的師兄扔出了一個什麽東西。


    師兄接過後,手忙腳亂地塞進了嘴裏,而後臉色慢慢恢複了正常。


    那中?年?道士看著他道:“現在可好了?”


    師兄連忙點點頭。


    中?年?道士又看了一眼仍在尖叫的小師弟,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


    哢嚓一聲,那尖叫聲戛然而止,小師弟長大到扭曲的嘴也隨即合上了,即便離著一段距離,周靈二人?也仍然聽?到了這聲音,恐怕這小師弟的嘴,再也無法再張開了。


    中?年?道士又疑惑地伸出油燈,探了探小院中?,那盞不甚明亮的燈無法將整個院中?的死?角都照亮,但在燈光照射之下?的地方?,他都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那為何院中?的法陣會自行啟動,而後又自行停轉了呢?中?年?道士萬分不解。


    這院中?的法陣並非出自他手,而是玄清門?中?的仙人?下?凡,賜予他們的靈器之一,中?年?道士隻懂得如何使?用,並不知道其中?運轉的原理。


    他舉著油燈往院中?走了幾乎,隨即又退了回來,轉而返回到自己的屋內,從?榻上又叫起了幾個中?年?道士。


    他們上半夜似乎喝了許多的酒,這樣的動靜,屋中?另外幾個中?年?道士竟然都沒有醒過來,直到舉著油燈那個道士使?出了什麽非凡手段,才教這一屋子的人?悠悠醒轉來。


    一行人?東倒西歪地來到小道士們的房間裏,圍著那永遠也張不開嘴的小師弟上下?圍觀了一會兒,都搖頭道:“不成了,喂了吧。”


    舉燈道士緩緩點頭,歎息道:“我也覺得不成了,隻是覺得甚是可惜,這個小徒弟倒是聰明,養了也有半年?,就這樣喂了。”


    一個還在搖晃地道士嗤笑道:“你可惜什麽,明日張家那個小丫頭就要送過來了,她長得在咱們鎮上可是這個。”他伸出一根大拇指來,“你再好好地養著不就成了,那可是個丫頭,用處比這小子大多了,還比這小子好看多了。”


    另一個矮胖大肚子的道士哈哈大笑道:“誰說小子就沒有用了,你問問這個人?。”他指著舉燈道士,“這小子有用沒有哈哈。”


    舉燈道士沒有理會這意有所?指的調侃,仍是一臉凝重地伸出油燈看向院中?,狐疑道:“你們真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矮胖道士扣了扣鼻子,一臉無所?謂道:“有什麽奇怪,你現在怎麽跟那長須老道似得,一天到晚便覺得有人?要害你,上回他還愣說玄清門?中?的仙人?以前是他的仇人?什麽的,後來他還消失了,我看便是自己嚇自己,把自己給嚇死?了。”


    他們竟然在談話中?提到了長須老道,周靈覺得這一趟來的不虛此行,就是不知道長須老道究竟是往哪兒跑了,這幾個人?似乎也不太知道,並沒有再提及。


    那舉燈道士聽?得同伴這樣說著,便暫且放下?了自己的疑心,將那師兄叫起來,要他把小師弟搬到院中?去?。


    師兄不太樂意,哀求道:“師父,小師弟一向乖巧,現在他還有氣呢,您把他留下?吧,別把他喂了。”


    他們的師父冷厲地斥責道:“他現在看著外麵是好的,實則內裏已經全?都爛掉了,等?再過幾日,爆開了你便知道了,說來也是他自己沒用,每日在道觀的庇護下?都被那些東西誘去?了神魂,失了定力,好了,你快些把他弄出去?。”


    師兄先前還嫌棄小師弟,此刻不知是不是兔死?狐悲,痛哭流涕地將那被師父敲斷了下?巴的小師弟抱起,在師父和幾個師叔的注視下?艱難地朝院中?走去?。


    師兄一邊走著,褲子一邊慢慢滲出了難聞的液體,這不大的小院中?立刻彌漫著一股惡臭,幾個中?年?道士都掩住了口鼻罵道:“平日裏做慣了的事情,怎的還嚇失禁了,真是沒用的廢物!”


    師兄的臉上糊滿了眼淚鼻涕,狼狽不堪,他也覺得今日不似往常,這院中?的法陣不甚精確,確實會被外來的野貓驚起,可法陣中?總能發現它們的屍體,而今天這法陣被驚起時,陣中?空無一物,仿佛像是惡鬼衝破了禁錮似得。


    是啊,這院中?確實鎮壓著惡鬼,而他的師父師叔們卻像沒事人?一般照常在院裏嬉戲,他隻是個膽怯的普通人?,被家人?獻給了道觀,做牛做馬好多年?,他是真的好怕,好怕啊。


    小師弟還在抽搐的身體被放在了假山下?,師兄轉身屁滾尿流地跑回了那群道士的身後,蹲在牆根下?,緊緊地捂住了耳朵,閉上了眼睛。


    可沒有用,啃噬骨肉的響聲還是隱隱約約地傳入了他的耳中?,他愚蠢的小師弟,就這樣連一根骨頭都不會留下?來了。


    師兄幾乎因為臆想中?的恐怖場景而昏迷過去?,未曾發現他的師父師叔們紛紛向後退,直到貼緊了牆壁。


    舉燈道士鼓起勇氣,顫聲道:“何、何人?!竟然不知此處乃玄清觀,是玄清門?麾下?的道觀嗎!”


    “哦?”一道女聲突然鑽進了師兄的腦中?,驅散了他腦海裏那些可怕的畫麵,他一頓一頓地回頭看去?,隻見月光下?,一位猶如仙女一般的女子,踏在一大團隱隱可見、蠕動的怪物之上,將它們踩得動彈不得,不住地在地上翻滾,而他的小師弟躺在女子的身前,時不時地抽搐一下?,他的身軀完好,沒有被啃噬的痕跡,沒有消失的肢體,是一個完完整整的,討人?厭的,小師弟。


    師兄無聲地長大了嘴,大滴大滴的眼淚砸在他的胸前。


    周靈踏在那一團辨不清數量的小魔物之上,難以忍耐地看著院中?幾個散發著酒臭、體臭、排泄物臭的臭道士們,憤怒地掩住了鼻子,低聲道:“我說,什麽方?法都好,拜托你們快把自己弄幹淨好嗎。”


    她腳下?不自覺地使?勁,魔物們發出了人?耳不能聽?到的哀嚎,歎道:“我本來是打算在一旁看完你們到底能做些什麽的,但是你們知道嗎,你們太臭了,我實在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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