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誰用都行。


    注入靈力的時候,誰拿著置換符,誰就會被傳送走,然後把徐存湛換過來。


    ……啊啊啊但是我也很害怕啊萬一徐存湛傳過來被鮫人吃了怎麽辦萬一徐存湛打不過鮫人她被鮫人抓去切吧切吧裹醬油吃了怎麽辦啊啊啊!!!


    陳鄰抱著自己腦袋,像隻蘑菇一樣蹲在光球角落。雖然玩偶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陳鄰心裏已經糾結得可以擰麻花了。


    雖然嚴裕雅哭得很可憐。


    陳鄰也很同情她。


    但陳鄰同樣害怕鮫人,甚至比嚴裕雅更害怕。因為嚴裕雅至少是這個世界的人,但對於陳鄰來說,這個世界和鮫人都同樣陌生。


    正當陳鄰拚命糾結的時候,光球牆壁上突然冒出一隻指甲尖銳的鮫人手,攥住嚴裕雅胳膊把她拖了出去。


    陳鄰連忙躲進嚴裕雅婚服裙擺底下,隨手抓住一截絲絛盡職盡責的扮演掛件。


    二人被拽出光球,熟悉的海水立刻包圍了她們。陳鄰還好,因為原本就是不需要呼吸的玩偶,隻是苦了嚴裕雅,再度被海水封住口鼻,陷入了痛苦的窒息感中。


    被抓出光球之後,陳鄰才發現她們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廣場。


    廣場邊緣有節節攀升的座位,看起來很像那種古老的鬥獸場。但現在場內空無一人,隻有兩隻體型碩大的鮫人,一隻鮫人拽著嚴裕雅,另外一隻鮫人捧著光球裏的珠寶,往廣場最中央的石柱遊過去。


    在鮫人的絕對力量壓製下,嚴裕雅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她的臉漲得越來越難看,細小的氣泡從她口鼻間冒出來緩慢上升,她掙紮的動作也越來越輕,幾乎昏迷。


    鮫人看起來似乎並不在乎嚴裕雅的死活。


    嚴裕雅都快窒息了,它們仍舊沒有多餘的舉動,繼續拖著嚴裕雅往石柱遊過去。


    嚴裕雅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虛幻起來。她不清楚自己有沒有流眼淚,但此刻在海底,就算流眼淚了,也不會有人發現吧?


    誰會知道她的結局呢?不會有人知道的。


    被獻祭的新娘,命運就是葬身海底,很快被人遺忘。


    她逐漸感覺到了一種飄忽,好像整個人都變得輕盈,靈魂幾乎要掙脫身體離開一切束縛的感覺。嚴裕雅在渾渾噩噩瀕臨窒息的臨界點上時,感覺自己手心被人塞進去了一樣東西。


    角形,柔軟的,像是符紙。


    被塞進她手心裏的東西開始發熱,那股溫熱迅速從嚴裕雅手心蔓延,一下子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原本令她痛苦的窒息感逐漸褪去,嚴裕雅能感覺到空氣貼著濕冷皮膚的觸覺。


    她愣了愣,睜開眼睛,看見晴空,大海,一排海鳥展翅從她眼前掠過。


    周圍是沙地,不遠處還有椰子樹。嚴裕雅困惑茫然的眨了眨眼,又低頭看向自己掌心,看見一枚折成角狀的符咒正靜靜躺在自己掌心。


    *


    被抓在手裏的人類女人,突然不見了。


    隻有一個布偶,在水流中打了個轉,然後慢吞吞往下沉,看起來隻是個普通的布偶。


    原本負責抓嚴裕雅的鮫人停下全速前遊的動作,歪著頭疑惑的看著自己手掌心。他沒有注意那個一直往下掉的布偶,轉而問自己的同伴:“你看見那個人族女子了嗎?”


    捧著大堆珠寶的鮫人也露出茫然表情,搖了搖頭,皺眉數秒後,又點頭:“我看見她在我眼前消失了。”


    兩隻鮫人麵麵相覷。如果心情可以實體化顯示出來的話,他們的腦袋上此刻一定掛滿了問號。


    從頭到尾都聽著鮫人對話的陳鄰一動也不敢動,努力睜大眼睛假裝自己隻是一個布偶。


    剛才看嚴裕雅快要被淹死了,她心裏急得不行。等反應過來時,就已經把置換符塞進嚴裕雅手心裏了——但問題是,現在嚴裕雅傳送走了,徐存湛沒有傳送過來啊!


    看著自己頭頂還在麵麵相覷的鮫人,除了那兩隻看起來就很能打的鮫人之外,壓根就看不見其他活物。


    徐存湛呢?不會置換符真的出問題了吧?


    沒道理啊!嚴裕雅都傳送走了,總不會單獨把徐存湛卡在半路上吧???


    布偶飄了半天,終於落到廣場地麵。廣場地麵生長著一叢又一叢的水草,雖然不高,但是很茂密。


    陳鄰掉進水草叢裏,裝死躺了一會兒,看著自己頭頂上那兩隻鮫人又遊走——也不知道他們遊去哪。


    管他們去哪,反正他們現在不在,正是跑路的好機會。雖然不知道徐存湛為什麽沒有被換過來,但現在想這些問題也沒有用,還是得自己努力逃出鮫人族的地盤才行。


    陳鄰在水草叢裏翻了個身,小心翼翼往廣場邊緣爬。她在心裏回憶著廣場的大小,覺得自己少說要爬半個小時才能爬到廣場邊緣。


    這群鮫人沒事在自己家裏修這麽大的廣場幹什麽?鮫人也要每周一國旗下講話嗎?


    她一邊在心裏罵修廣場的鮫人一邊努力往廣場邊緣爬,爬著爬著,陳鄰麵前出現一條碩大的金色魚尾。


    還不止一條。


    她咽了咽口水,轉身換個方向爬,邊爬邊自言自語:“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我什麽都看不見……啊!”


    腰上一緊,陳鄰被兩根粗粗大大的手指掐著拎了起來。


    視線越來越高,陳鄰被拎到了可以和魚尾巴主人對視的高度。盯著眼前那張碩大的,布滿魚鱗的光滑人臉,陳鄰咽了咽口水,感覺自己一口氣提不上來,馬上就要昏厥在這地方了。


    忽然那張鱗片臉湊近,貼著玩偶一蹭,細密鱗片翕動,像是密密麻麻的螞蟻爬過身上。這回陳鄰再也忍不住,嚇出一聲國罵後手腳並用往外爬。


    但手腳並用也沒用,鮫人兩根手指輕鬆拿捏小玩偶。


    它眯起眼睛,聲音慢吞吞的:“一隻寄宿著人類魂魄的普通布偶。”


    跟在它身後的鮫人躬身請示:“這隻布偶是外來之物,會不會和消失的人類新娘有關係?”


    “她身上沒有靈力,應當是誤闖。”‘大人’慢吞吞的下了定論。


    陳鄰連忙點頭,聲音發抖:“對對對對,我,我是,誤入寶地,我不知道這是鮫人大哥的地盤,我什麽也沒幹!”


    ‘大人’詭異的圓環形瞳孔轉動,仍舊是那張無所謂的臉。它鬆開陳鄰後又和攏手指,想要直接捏碎凡人脆弱的魂魄。


    陳鄰嚇得縮成一團,閉著眼睛亂叫一通:“阿彌陀佛清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啊啊啊媽祖媽祖媽祖媽祖救我!!”


    鮫人巨大又尖銳的手指,骨肉裏都是靈力,要捏碎一個凡人的魂魄本該輕而易舉。但‘大人’手指合攏時卻遭到了阻礙——也不知道這個人類魂魄喊了什麽東西,一團柔和的白光從她身上爆發而出,將那位大人的手指推開,庇佑了陳鄰。


    但是白光隻出現了一瞬,推開‘大人’的手指後便消失了,空氣中也沒有靈力的殘餘。


    ‘大人’那張鱗片光滑的臉上露出了略顯驚詫的表情。


    它用掌心拖住團成一團的玩偶,眯起眼仔細注視著她。之前它隻想隨便解決這個外來者,所以並沒有多給這個玩偶多少關注。


    但此刻仔細注視時,它確實發現了這個玩偶的特別之處;雖然隻是普通的布偶裏住著很普通的凡人靈魂,但是……這個凡人的靈魂不僅毫無靈力,而且異常堅韌。


    跟在它身後的屬下也看見了剛才那團白光,有些驚疑不定:“大人,剛才那是……”


    它偏過頭,看向屬下:“人類新娘跑掉了對嗎?”


    屬下點頭,點完頭後又補充了一句:“不確定是跑掉了還是被人抓走了。負責護送新娘的人說,人類新娘是直接在它們眼前憑空消失了,可能是移形換位之類的法術。”


    “會不會是人類修士發現了我們?”


    “發現了又如何?現在才發現,他們來得及阻止嗎?”它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手腕一轉將布偶握進掌心。


    “不用去找那個人類新娘了。反正需要的也隻是魂魄而已,我看這位新客人就很合適。”


    突然就被握住了的陳鄰:“?”


    等等,合適?誰合適?什麽合適?不是當新娘嗎?怎麽還要魂魄啊?


    她完全沒能搞清楚發生了什麽,試圖掰開鮫人的手指也掰不開,這個鮫人的手指簡直比銅牆鐵壁還要堅固!


    鮫人握著小巧的玩偶,巨大尾巴一擺便飛射出很長段距離。不過兩息的功夫,鮫人就已經遊到了廣場中央那根石柱的頂端。


    在石柱頂端,有一塊用黑色石頭砌出來的小小平台,平台四麵插著寫滿紅色咒文的黑色石柱。在平台上則堆積著鮫人們精心挑選出來的珠寶,水波幽幽蕩漾在寶石切麵上。


    鮫人把陳鄰扔到平台上,抬手打了個響指,平台四周的石柱瞬間彎曲並和形成囚牢,將陳鄰牢牢困在其中。


    陳鄰在珠寶堆裏摔得打了個滾,暈乎乎爬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隻扔她進來的鮫人一擺魚尾就遊走了,隻留下陳鄰一個人和一堆珠寶,孤零零的呆在石柱頂上。


    她撲到囚牢邊想喊幾句,但是手剛碰到那些寫滿紅色符咒的黑石頭,就立刻被燙得哇哇亂叫又跳回珠寶堆裏。


    明明人還在海底,但碰到那些符文時,陳鄰卻有一種十分真切的,被火焰灼燒的感覺,很燙還很痛。自從變成玩偶之後,陳鄰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感覺到這種程度的疼痛了,感覺就和自己還是一個大活人時期徒手去抓了把火炭一樣。


    她低頭看向自己胳膊,粗布裹棉花的胳膊上出現了好幾道焦黑色痕跡。陳鄰伸手去摸,也是火焰焚燒之後才會留下的粗糙堅硬觸感。


    “……我完了,這下真的要被切吧切吧裹上醬油下鍋燜了。”!


    第25章 另贈人


    石柱頂端位置很高,甚至可以說是整個廣場最高的位置。


    按理說這麽高的位置,本應該是最佳的觀賞台才對。但是被困在石柱頂端囚籠裏的陳鄰,卻沒有任何自己身在觀賞台的感覺。


    坐在這個位置極高的平台上,四麵八方的座位,隻要任何一個人在底下仰頭就能看見石柱頂端的‘囚牢’。


    比起‘觀賞位置絕佳的平台’,陳鄰感覺這個位置更像是‘被觀賞位置絕佳的平台’。


    周圍除了那堆亮晶晶的珠寶外什麽都沒有,胳膊上還不斷傳來灼傷的疼痛感。雖然泡在海水裏,但是冰涼的海水也絲毫無法緩解那種灼傷痛感。


    陳鄰實在是累了,胳膊又很痛。她抱著自己膝蓋坐在珠寶堆上,有點想哭,疲憊又害怕。


    整個囚籠裏隻有陳鄰一個人,從囚牢縫隙間往外看,外麵的廣場上也是空無一人。那幾隻鮫人的對話重新浮現腦海,陳鄰越想越覺得可怕,不由得抱住了自己腦袋。


    她有點後悔把置換符給別人了,但陳鄰總覺得如果重來一遍的話,她好像還是會做同樣的事。


    陳鄰摸到了自己脖頸上的那條紅繩。雖然紅繩裏麵有很多靈力,但是陳鄰隻會把那些靈力注入置換符內用來啟動它,至於別的用法陳鄰一概不會,即使打開紅繩內部鎖住靈力的大門,拿著那堆靈力,陳鄰也不知道她可以幹什麽。


    她倒是也想試著用靈力去破壞困住自己的囚牢。


    但即使陳鄰將靈力撞到囚牢的黑色石條上,石頭照舊紋絲不動。陳鄰不知道是因為自己靈力用得不對,還是這座囚牢本身就有如此牢固。


    她試了各種辦法,試來試去,那些綿軟的靈力就像水流一樣,隻會在囚牢的縫隙間流過去流過去,既無法破壞這座囚牢,也沒辦法把陳鄰帶出去。


    唯一的優點就是儲存量好像很多的樣子,陳鄰試了各種花樣,紅繩裏的靈力絲毫不見減少。反倒是陳鄰,一口氣調用了太多的靈力,疲憊得不行。


    精神上的疲倦很快就讓陳鄰困了,不僅困,還頭痛得要命。她悻悻放棄了用靈力自救的辦法,抱住自己腦袋倒在了珠寶堆上。


    陳鄰原本隻想躺著眯一會兒眼睛。


    但她的腦袋一挨能靠著的地方,困得立刻迷迷糊糊入睡,連做夢的過程都免了。已經睡著的陳鄰並不知道,四麵黑色石條合攏的頂端,蹲著一個徐存湛。


    他沒有了發繩,雪白長發垂著,一些半長不長的碎發貼著臉頰慢吞吞沉浮。


    石條合攏的頂端隻有一個很小的支撐點,但是徐存湛蹲得很穩,單手撐著半邊臉頰,後背背著棺材,嘴巴裏咬著一張對半折的避水符。


    他倒是可以用靈力供給呼吸,但是懶得。


    而且徐存湛剛掏出三元丹準備吃飯的——他也不吃人間食物,一天一頓三元丹就是他唯一的食物,結果這唯一的食物也沒能進嘴,陳鄰的置換符把他給換過來了。


    置換符換的不是陳鄰,徐存湛一過來就發現了;那兩隻鮫人修為不搞,徐存湛用靈力藏匿自己,蹲在上麵看熱鬧。


    那隻修為稍微好點的鮫人去抓陳鄰時,徐存湛有點不高興。他盯著鮫人的那隻手,腦子裏閃過了爆炒鮫人紅燒鮫人清燉鮫人炭烤鮫人……他不吃這玩意兒,不過可以給師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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