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賴你,賴誰呢?”


    趙水月目瞪口呆,倏然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賴我?”她眼神複雜地打量他,“怎麽就賴我了?”


    顧雲漠看著遠處,溫潤而低醇的嗓音,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味道,“是啊,不是你先動的手麽?”


    說著,目光挪到她身上。


    趙水月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我先動手?”


    顧雲漠提醒:“酒吧。”


    趙水月屏住呼吸,氣勢頓時矮了一截。


    就在這時,顧雲漠走過來,微微彎腰,在她耳邊呢喃:“她問我,那天晚上的事……”


    他說著便往後撤,居高臨下觀察她的神色,最後一句話,尾音拉長,尤其耐人尋味。


    兩人視線對上。


    讓人賞心悅目的臉龐近在咫尺,薄唇一張一合,似笑非笑的樣子,有些狂妄。


    趙水月不知怎地,愣了一下。


    感覺顧雲漠此時此刻,跟她先前兩次打交道的時候,不一樣。


    她不得不承認,這副讓她先動手動腳的容顏,甚美。


    反應過來,臉色略不自在,趕緊低下頭,“我問的是她為什麽哭,你不要動不動就拿那天晚上的事噎我,誰沒犯過錯?我犯了一次錯,我就罪該萬死了?咱倆,不是你來我往嗎?”


    趙水月沉默了會兒。


    又倒打一耙:“能別老提嗎?好歹我也是女的,我吃虧我都沒說什麽……今天你生日宴,我是把你當朋友我才過來,而且我還特地給你準備了禮物賠罪,都這麽有誠意了,你再揪著不放,是不是也太計較?”


    顧雲漠略帶疲倦,抬手捏了捏眉骨,“做朋友?”


    趙水月雙手往胸前一抱,下頜輕揚,挑著眉梢點頭:“是啊,做好朋友。”


    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這向來是趙水月在商場闖蕩的準則,要不怎麽有句話叫“我真不賺你錢,那就純粹交個朋友吧”?


    況且顧雲漠的身份她至今都沒搞明白,但就憑在鄭老那裏這麽有臉,趙水月覺得,完全有資格做她朋友。


    有用沒用的,先交個朋友放在那,說不定以後就用得上呢!


    往常她這麽說,別說女孩子,就連男人聽了,都會笑一笑,覺得這人爽快。


    不管交不交她這個朋友,最起碼麵子上過得去。


    誰知到了顧雲漠這裏,壓根不賞臉。


    “抱歉,我有很多好朋友,實在不缺。”


    趙水月又被噎了一下。


    這廝,情商也太低了吧?


    他在前麵走,趙水月跟在後頭。


    默默跟了一會兒,趙水月心裏氣不過,厚著臉皮又問了句:“顧雲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覺得我不配跟你做朋友?”


    “我知道咱倆認識的場合不對,你把我想成壞女人很正常,但你懷才,我懷財,說不定能搞出來什麽商機……”


    “相識一場就是緣分,我這人特別相信緣分……”


    她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住他,攔了他的去路,揪著他的衣袖扯了扯


    “哎,你這人怎麽不說話?你對我有什麽不滿,你說出來啊?”


    第12章


    “把手鬆開。”他冷冷掃過來。


    趙水月愣怔,試探著放開指尖,鬆了衣袖。


    她柔柔低喃,委屈巴巴說:“你、你突然這麽嚴肅做什麽?我又不是你學生……”


    說完,還縮了縮肩膀。


    顧雲漠目光沉靜看著她不說話。


    片刻,目光一瞬不瞬,認真問她:“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麽誤解,覺得我脾氣很好,也很好說話?”


    說這話時,語調溫潤和煦,別樣溫柔,卻字字句句咬字清晰,讓趙水月很有壓迫感。


    趙水月搖頭,“沒有啊。”


    顧雲漠咽了咽情緒,“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趙水月茫然,“你怎麽了?”


    顧雲漠擰眉,“你聽不懂嗎?”


    等她徹底反應過來,眨眨眼,早就人去走廊空,隻留她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原地。


    而顧雲漠不知去哪裏冷靜去了。


    她忍不住蹙了蹙眉,突然覺得顧雲漠這人,不太好相與。


    也難怪陳思貝方才哭得我見猶憐……


    再回到包廂,趙水月就比方才小心翼翼拘謹多了,低下頭兀自托著臉龐發呆。


    顧雲漠不在酒席上,去冷靜了。


    陳思貝自然也不在酒席上,方才哭著跑出去,想必是提前走了。


    除此之外,酒桌上還少了兩人,一個是吳楠,另外一個叫陳進。


    那晚酒吧初遇,許星出麵去請顧雲漠過去喝酒,起哄最上緊的,就是陳進。


    這生日過的,委實一波三折,不怎麽順當。


    眼下吳楠和陳進兩人靠著車門抽煙,吳楠低著頭一言不發,陳進側頭掃他。


    半晌,陳進輕笑了一下,“陳思貝今天怎麽了?”


    吳楠聞言掃他一眼,“不知道,這個你得問顧老師。”


    陳進好奇心頓時被打消一半,眉開眼笑地繼續說:“問顧老師就算了,剛才李安章調侃兩句,顧老師就翻臉了,他自己都說以後不再有交集,今晚生日趙水月不僅過來吃飯,他還那麽護著,我都摸不清他怎麽想的。”


    吳楠聽罷隻是笑了笑,“顧老師以前這樣過?”


    陳進想了一下,“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吳楠點頭,“嗯,我也是第一次見。”


    說完起身走了。


    等吳楠回來,生日宴已經散了。


    顧雲漠風衣搭在手臂上,問前台服務員結賬,賬單遞過來,他低著頭漫不經心看一眼手機,頭也不抬說了句:“稍等。”


    不知誰打來電話,他垂著眼眸,清冽嗓音沒有一絲波瀾:“什麽事?”


    那邊說句什麽,他嗯一聲,“我要用手機結賬,等我回去再給您回。”


    言簡意賅,公事公辦的模樣。


    吳楠跟過來,顧雲漠抬頭掃他,“陳思貝送回去了?”


    吳楠搖頭,“她自己走的,要不然你晚上給她打個電話,問問有沒有安全到家?”


    顧雲漠一言不發往外走,黑色私家車停在院落外,今晚唯獨陳進沒喝酒,負責開車。


    顧雲漠拉開後備箱,把今晚收到的禮盒放進去,拉開後車門,把風衣丟進去,這才彎腰上了車。


    透過車窗看一眼目光殷切,還在等答案的吳楠,稍做沉吟:“吳楠,你想關心她就自己打,不要每次都讓我替你出頭。”


    吳楠隻覺得最後一塊遮羞布被扯掉,不自在地撓了撓後腦,跟著上車。


    “那個,趙水月走了?”


    顧雲漠點頭,“早就走了。”


    吳楠說:“喝了酒你放心她一個人走?”


    顧雲漠升上去車窗,兩手交扣在身前,閉上眼睛答非所問,“你丟了,她都不會把自己丟了。”


    吳楠聽罷哭笑不得,也是。


    趙水月何許人也,當然不會像陳思貝這樣的姑娘讓人牽腸掛肚,就那晚的表現,吳楠就知道。


    向來隻有她占別人便宜的份兒,別人想占她便宜,那得她默許。


    一路上,三個人沉默無言。


    到學校附近,吳楠一抬手摸到什麽東西,仔細看一眼,忍不住八卦了句:“哪個同事這麽有才,竟然送你《上林賦》臨摹卷軸,是覺得我們顧老師平常工作清閑,給你找點事幹?規勸你好好工作?”


    顧雲漠一直側頭看窗外夜色,吳楠說話,他才把視線轉回來,剛要開口,陳進就搭了腔——


    “不是,現在網上都說,寫上林賦,得心上人,這玩意篇幅那麽長,是暗示這個感情,得細水長流慢慢來,人家對方不想吃快餐——”


    陳進說到這裏,顧雲漠心不在焉掃了一眼陳進。


    “聽誰說的?”


    陳進握著方向盤,回頭看他一眼,“什麽聽誰說的,顧老師平常不上網?我就問你,這玩意是男同事送的,還是哪個姑娘送的?”


    顧雲漠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姑娘。”


    陳進一拍方向盤,“那不就對了,人家在暗示你呢顧老師。”


    陳進落下車窗,給自己點了一根香煙,笑吟吟道:“這讓我想起來我上高中那會兒,暗戀一個姑娘,高中畢業姑娘送我一張卡片,上麵是半句詩——山有木兮木有枝。”


    他搖搖頭,“我古詩詞向來不好,絞盡腦汁都沒明白什麽意思,也沒往心裏放,等到我大學畢業,我偶爾有一天翻到,就去搜了一下,媽的,下半句是——心悅君兮君不知。”


    陳進苦笑了下,看向顧雲漠和吳楠,“那姑娘都已經和未婚夫訂婚了,我們班才女,我暗戀她好幾年,都不知道原來她也暗戀我,你們說是不是很可笑?”


    吳楠眉梢輕挑,“不是可笑,是可悲。”


    陳進歎了口氣,目光真摯地看著前方,“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吳楠說:“所以有時候表達愛意不能太委婉,可惜,女孩子覺得委婉才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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