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她沒心眼,心裏邊門兒?清。


    這些?年?就是靠著“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的風騷操作避開了風浪,平安無事地活到這麽大的。


    這回讓李樂穎幫她擋了槍,她心裏怪過意不去的,心虛地對李樂穎說:“穎姐,我?今天在你?身後躲這一回,你?就是我?親姐,以?後有什麽好處我?都想著你?。你?工資多少??我?賠給你?吧。”


    李樂穎灑脫地一笑?,拍拍她的肩膀:“你?剛實習,手裏頭哪有錢?我?也是從你?這時候過來的,哪能不知道你?兜裏窮得叮當響。還好保住了你?一條小命,沒讓你?的血被這幫人吸幹,舍點錢算什麽?你?啊,不要把院長的話放在心上,就算是在這座小廟裏,也把能救的病人給照顧好了。他就是個?不下地隻動嘴皮子的商人罷了,咱們的醫德還用得著他說?”


    朱曼玥的眼淚止不住地掉,當著李樂穎的麵堅強地抹了一把,卻在李樂穎離開後哇哇大哭。


    小姑娘回到家?後,眼睛已經哭成了兩個?腫核桃。


    蕭宗延如約在家?裏等她。


    朱曼玥藏了小心機,就是要讓自己楚楚可憐的樣子被他看到。


    在他過問時,又欲擒故縱地搖頭不說,一反常態地不吃不喝,關起門來拿出紙筆寫檢討。


    明麵上寫的是檢討,實則是訴狀。


    她把自己在醫院受到的不公?遭遇和心酸遭遇,都白紙黑字地記錄下來,寫得比她口述還要詳盡清楚。


    坦白說,她就是怕自己在情緒影響下說得語無倫次,蕭宗延不能從她的敘述裏得知事件的來龍去脈和清晰的原貌。


    這樣反倒能讓他了解更多真相。


    寫完“檢討”以?後,朱曼玥從房間裏出來,專程給門留了一條縫,失魂落魄地進了洗手間。


    她就是賭蕭宗延會關心她,會忍不住進她的房間看她剛才在裏麵幹什麽。


    朱曼玥進了洗手間後,馬上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激靈勁兒?,探出腦袋偷窺蕭宗延的動向。


    果不其然,他當真進去了。


    而且進去的時候滿臉擔心,出來的時候臉色鐵青。


    朱曼玥激動一捶手。


    這事兒?十有八///九是成了。


    她等著看好戲。


    朱曼玥可不想自己的眼睛一直這樣腫著,醜死了,洗了毛巾擰幹,冷敷處理?了片刻。


    過了一會兒?,朱曼玥愁眉苦臉地從洗手間出來,蕭宗延已經在餐廳裏等她了。


    桌上擺滿了他親手熱過一遍的菜。


    見她蔫頭耷腦地從洗手間裏出來,蕭宗延朝她招招手,召喚道:“過來,坐我?腿上。”


    朱曼玥我?見猶憐地抬眼,茶裏茶氣地問:“這個?位置是我?能坐的嗎?”


    蕭宗延笑?起來:“今日你?最大。心情再不好也不能虧待自己不是?飯還是要吃的。”


    朱曼玥當即化作手無縛雞之力的尤物,依言坐上他的大腿,還扭著屁股調整成了舒服的姿勢,嬌嗔地說道:“那我?要你?喂我?吃。”


    蕭宗延當真對她百依百順,不厭其煩地剝了蝦殼把蝦仁喂給她吃,把手擦淨後又用筷子戳下一塊魚肉送到她嘴邊:“嚐嚐這道清蒸鱸魚,沒刺,肉也鮮,就點兒?醋吃就很可口。”


    朱曼玥乖巧地咽下後,用一灣春水似的柔情眼望著他,別具深意地旁敲側擊道:“看來這陣子,很是宜殺生?啊。”


    這枕邊風,溫柔刀,她吹得順口,舞得順手。


    第32章


    伺候好朱曼玥吃完晚餐後, 蕭宗延來到書房外延伸出的露台。


    圍起露台是到?胸腹處的透明玻璃,垂首能將院落中的景觀盡收眼底。自從朱曼玥搬來家裏,為了防止她?調皮掉下去, 他在玻璃前?種了很多仙人掌,以至於他自己現在都不能靠近圍欄邊緣。


    眼下天光一點點暗去, 雲間?的霞光也逐漸收進縫隙裏, 懸在麵?前?的月亮被朦朧的輕紗掩蓋,散發出淡淡的光暈。


    到?了開燈的時間?,戶外的燈光次第亮起,將昏黃融入濃稠深邃的夜色。


    蕭宗延撥出電話後便在露台上的沙發上坐下來,看著一絲雜色都沒有的純淨夜空, 耐心等待對方應答。


    半分鍾後電話才被對麵?接通,張書婷的聲音帶著罕見的嘶啞,聽起來很溫柔,但?溫柔中帶著疲憊, 和平時幹練的形象完全不匹配,仔細聽還?能聽到?急促的喘息。


    “喂, 蕭總。”


    “這麽早就睡了?”


    “嗯……”


    張書婷一副難以啟齒的敷衍態度,蕭宗延也隻是寒暄一句而已,無心過問下屬的私事。


    或許是因為張書婷是女人,蕭宗延每次給她?派任務語氣都挺客氣:“我也不想下了班還?打擾你, 但?遇到?了需要盡快解決的麻煩, 涉及到?了不了解過的情況。明天你不用來公?司了, 去調查一下康寧醫院的底細,打聽打聽他們有沒有私下進?行?違法的勾當。”


    “康寧?永誠集團旗下的康寧?”張書婷瞬間?就清醒了, “又是永誠集團。”


    蕭宗延嚴肅起來,順勢詢問:“永誠集團怎麽了嗎?”


    張書婷頓了頓, 對蕭宗延說:“我今年和您一起回的國,對國內的形勢沒太多了解,也是道聽途說的。”


    “沒關係,你說就行?。”


    “好。據說永誠集團的當家人黑白通吃,大本營在河北老家,幾年前?才來北京發展,可他不像別人人生地?不熟不成氣候,一來就大展宏圖,吃了一波特?殊時期的紅利。康寧醫院也是在這個時候建起來的。”


    見張書婷說到?這裏戛然而止,蕭宗延吱了一聲:“我在聽,你繼續說。”


    張書婷組織好語言接著爆料:“康寧醫院在初建時工地?上就出了事故,家屬開價兩百萬,最後被永誠的人三十萬給了了。”


    “三十萬?打發要飯的。”


    一條人命,保險公?司賠的都不止這點錢。


    張書婷一絲不苟地?說:“怪就怪在這裏。意?外死亡的那名農民工是北京本地?與城區接壤的村莊的村民,現在應該是城鄉結合部了,並非外來務工人員。雖然處在三不管地?帶,但?是村民很團結,當時就帶了一幫人把醫院的工地?圍了,糾纏了半個月,還?是這個結果。可能跟當時到?處封鎖有關吧。”


    蕭宗延終於想起問傳言的來源了:“這些是從哪聽說的?”


    說得繪聲繪色,連時間?信息都這麽準確,好像就在現場似的。


    張書婷難為情地?沉默了片刻,開誠布公?地?說:“我談了個男朋友,他最近正好在和永誠打官司,做了詳細的背調。天意?弄人,就是這麽巧。”


    蕭宗延不關心張書婷的私事,他隻想知道更多與康寧醫院相關的事情:“聽你的話鋒,永誠集團應該實力雄厚,怎麽旗下的康寧醫院規模這麽小?”


    張書婷認真回答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康寧醫院的成建時間?比較敏感?,很多人都猜這家醫院不過是低成本的斂財工具。不管它?規模大不大,隻要取得了相關資質,附近的人都得就近到?它?這的點來。現在全國都放開了,應該就廢置了?”


    “沒有廢置。”不然朱曼玥也不會有這麽恐怖的遭遇了。


    蕭宗延斬釘截鐵地?下了定論,“這個小作坊水很深。”


    說不定涉及到?血液器官的黑暗買賣,甚至跨境走私。


    張書婷意?識到?蕭宗延對這家醫院很上心,溫言告誡道:“在京城沒點勢力做不到?這樣的。蕭總,您還?是不要蹚這灘渾水為妙。我們才回國,對國內的勢力知之甚少,再說國外還?有一堆零零碎碎的瑣事沒處理完呢。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您,我們回國隻是暫居,把國內的項目做完就要飛往紐約了,不太能管得了之後的事。”


    張書婷說得很委婉,但?蕭宗延心領神會,一聽就明白了她?沒有說出口的話。


    不論是善是惡,勢力都是有限的,地?域性比較明顯。


    說白了就是隻能各自占山為王,當一當地?頭蛇,隻有國家才能一統山河。


    他的根基的確是在北京,但?隨著這些年的“南征北戰”,早已散成了一盤散沙,國內能任他驅馳的人脈寥寥無幾。


    他在金融業德高望重,不過是因為別人指望他教他們掙錢,利欲熏心的人是最靠不住的。


    他是有很多錢,認識的大官也很多,可說到?底也隻能讓家人享受到?他的福祉和榮膺,讓家人們能夠在他的庇蔭下不至於受人欺辱。


    犁好自家的一畝三分地?自是遊刃有餘。


    要想斷人家的財路,動?搖人家的根基,無異於自尋死路。


    最近的日子過得美?好得不現實。


    張書婷要是不提醒他,蕭宗延差點忘記自己?是臨時回來辦事的,不會在國內久居。


    他剛回來的時候,預計兩三天就能把朱曼玥勸得退婚。


    等退婚後,便可順理成章無牽無掛地?奔赴異國,繼續心無旁騖地?搞他的事業。


    誰能想到?他會對小姑娘動?了真感?情,不但?沒退成婚,還?準備給她?補辦訂婚宴,被迫將他先前?的計劃全盤打翻。


    事到?如今,連他都覺得有些棘手。


    原本他是從不打無準備的仗的。


    像永誠集團這種他聽都沒聽過的勢力,他騰不出精力去管,也就不會管這檔閑事。


    可是現在朱曼玥在醫院受了委屈,把他像無敵的英雄一樣看待。


    那飽含期待的眼神,他是真的抵抗不住。


    蕭宗延問張書婷:“有機會收購嗎?”


    張書婷一笑:“我的蕭總,您什?麽時候也這麽天真了。收購一般是伴隨著債權債務的,康寧醫院雖然看著像要倒的,可它?實際上可是永誠集團手裏的香餑餑。那麽多的紅利,每天無休無止地?進?賬,怎麽可能舍得賣?”


    “我就喜歡把不可能變成可能。”蕭宗延算了一下時間?,“國內的項目起碼要冬天才收尾,現在距離我們返回紐約還?剩五個多月的時間?。走前?我要把康寧醫院買下來。事不宜遲,今晚我想想辦法,擬出方案,明天就開始按方案執行?吧。”


    雖說兵貴神速,但?蕭宗延這個行?動?力還?是讓張書婷歎為觀止。


    領導都已經做了決策,她?這個下麵?的人還?能說什?麽呢?


    “好的蕭總。我明天還?是要去永誠集團的總部和康寧醫院實地?調查走訪,明天就不去公?司了。”


    “可以。”


    “還?有……沒有錢我沒辦法見到?核心人物,也就套不出關鍵信息來,我需要一大筆投資費用。”


    “找財務預支。”


    “有您這句話就成,那我就放手一搏了。”


    “等你的好消息。”


    蕭宗延收線後回到?室內,朱曼玥正在翻冰箱。


    冷凍室的抽屜摩擦著內壁薄薄的冰麵?,發出“嘩啦”一聲刺耳的聲響。


    他站在朱曼玥身後,小姑娘直起身子轉身看到?他,嚇得驚慌失措,手裏的冰淇淋“啪唧”掉在地?上,呈反扣狀。


    好在上麵?還?有一層蓋子,撿起來照樣能吃。


    朱曼玥見到?他像見到?鬼一樣,支吾了一陣大聲嚷道:“你走路怎麽沒聲兒啊!”


    蕭宗延見她?一臉心虛,問她?:“你做什?麽虧心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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