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也注意到了夏喻,但沒有上前打招呼,這個時候她是‘艾米’來著。所以隻是冷淡地點了點頭,然後就拉開了吉他包,取出了自己的琴。又一會兒,有人在她背後叫她,於是她跳上了舞台,和樂隊一起演出。


    這是下午認識的樂隊,人家缺一個吉他手,同時驚豔於程程的技術,於是約好今天晚上在露天酒吧的演出,程程來幫幫場子。


    露天酒吧的燈光很糟糕,感覺上至少落後主流設計好幾年了。而且審美真的很糟糕,顯得非常俗氣。


    直到程程的登場,當她掃過吉他的琴弦,那黃金時代濃烈的風格就流瀉而出——在她的襯托下,一切都變了,老土俗氣反而讓這一處舞台有了二十年前,搖滾樂隊黃金時代的感覺,複古而直白。


    “那是...程小姐?”助理真的受到驚嚇了,他現在陷入了極大的困擾中,一方麵覺得還沒出名就能放整個劇組鴿子的演員,就不值得喜歡。另一方麵,又不由自主地喜歡上這個正在表演的少女。


    她身上強烈的個性化作了實質,以一種舞台風情,叫觀眾如癡如醉。特別是當她solo的時候,即使是不懂樂隊,不懂音樂的人,也會被帶入她的情緒中。


    “沒想到程小姐吉他彈的這麽好,這樣說的話,真的挺適合演艾米的...啊,樂隊表演真精彩。”助理嘟嘟囔囔的。


    夏喻忽然說:“不是”


    助理:“嗯?”


    “表演不好...”


    以樂隊來說,表演是失敗的。因為已經完全失衡了,有程程在的地方,觀眾忽略掉了其他,包括主唱。但這又不能說是她的錯,玩樂隊的人哪能因為別人收斂自己呢?所以才說玩樂隊,要找到合適的隊友,彼此成就,而不是遮住別人的光彩。


    在助理迷茫的‘哪裏不好’的疑問下,夏喻站起了身,走到了台下,對剛剛下台的程程伸出手:


    “要合作嗎?”


    第70章 熱潮來襲(10)


    “你的音樂不行...”夏喻非常嚴肅地指出程程的問題。


    程程, 或者說‘艾米’,以一種看傻逼的表情看他:“你在教我做事?”


    在舞台旁,夏喻邀請了程程合作玩樂隊——夏喻確實是有樂隊情懷的, 不然也不會寫了那麽多樂隊專供的歌了。隻不過,在十幾歲的時候,他沒有遇到誌同道合的朋友, 再之後他成為有名的唱作歌手,就更不可能玩樂隊了。


    “你的技術可以,但你的音樂不行。”夏喻堅持自己的看法, 他在音樂上一貫有自己的堅持。


    如果是程程, 這個時候應該能理智考慮夏喻在音樂上的能力, 明白他說這個話是可信的。但她現在是‘艾米’,是自己一個人去對抗全世界的艾米,所以她沒有考慮那麽多,而是頑強地堅持著自己。


    “說我音樂不行, 還要邀請我合作, 你傻逼嗎?消遣人嗎?”收好吉他,程程轉身就要走。


    夏喻攔住了他,這個常常是‘與世隔絕’,沉浸在自己世界裏,像永不長大的小飛俠一樣的男孩兒,忽然前所未有地強勢起來:


    “我教你,音樂不是那個樣子的。”


    想要說明一個人不合適,需要千千萬個理由,而想要確定一個人合適,往往隻需要感覺。在十幾歲的年紀,夏喻也曾經抱著自己的貝斯孤身上路, 以現代人的方式流浪。那個時候他想要找到誌同道合的夥伴,大家一起玩音樂,但最後他沒找到。


    他遇到過有才華的人,遇到過有個性的人,甚至遇到過能懂他的知音。但是沒有用,他的感覺告訴他,不是這個,也不是那個。如果要選擇一個人和他踏上一段旅途,這些都不行。


    所以,他要尋找的是才華、個性,還是別的什麽嗎?有一定標準嗎?過去他以為有,他以為自己沒有選擇哪一個人,是因為他們的才華、個性還不夠——現在再來看,或許並非如此。


    隻是沒有遇到正確的那個人而已。


    遇到他,就不用在意才華和個性,不用在意他懂不懂自己了,甚至她在音樂上淺薄的可笑,他也願意教——他之前好像搞錯了什麽,一直在等一個人可以不斷接近自己,但現實是,他也可以踏出自己那一步,一步一步走過去。


    “你教我?怎麽教我?”


    ‘艾米’雙手抱胸,微微抬起下巴,下巴尖尖的...有點像貓,夏喻好不容易支楞起來的氣勢,一下就跑掉了。忍不住左顧右盼,就是不看程程,手動來動去,一會兒打開,一會兒又蜷了起來。


    “就...就教你...”


    ‘艾米’似乎是覺得有點兒意思了,見好就收,真的就跟著夏喻走了。


    夏喻帶程程回酒店,進自己的房間。


    助理:我特麽...【我裂開了.jpg】


    夏喻不在乎助理怎麽想,也不在乎他會怎麽和江琛報告。程程就更不會在乎了,對於程程來說,回檔時是最肆意的,她根本不用考慮這之後的‘連鎖反應’,一切都隻要當下開心就好。


    夏喻是正經給程程上音樂課,不是那種一板一眼的音樂課,與其說是教程程做音樂,更像是教她怎麽鑒賞。先鑒賞,多聽多看,然後再形成自己的風格,至於做音樂,那是後麵的課程了。


    快要到午夜十二點的時候,程程看著夏喻。夏喻清了清嗓子:“今天先到這裏叭...之後我慢慢教你。”


    “你要繼續教我?”程程向他確認了一遍。


    夏喻似乎為她的說法迷惑,但也沒說什麽,隻是確認:“是,我繼續教你。”


    他從來不是半途而廢的人。


    程程知道這有些‘投機取巧’了,但她一點兒也不羞愧,點了點頭:“好啊,我會再來找你的。”


    這一次的回檔結束之後,程程依舊是每天早上出早課,上午練形體、上表演課,下午練吉他。不過晚上到處趕場子的事就免了,她觀察到這一天她不在劇組時夏喻的‘作息’之後,就直接堵人了。


    他說的,要繼續教她音樂的。


    夏喻是一個挺有責任心的人,白天要拍戲,不可能叫出來‘上課’,所以程程選擇了晚上的時間。至於強買強賣,擔不擔心人家不買賬,那是沒有的——程程就是再傻,也該感覺到了,夏喻對她有相當程度的好感。


    挺好,說明快兩年了,夏喻喜歡的類型一點兒沒變。


    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她意識到了,並且利用了他對她的好感。


    雖然覺得她奇奇怪怪的,但他並沒有拒絕她。


    每次回檔都來上‘夏喻老師’的課,程程才明白夏喻為什麽說她的音樂不行。她是跟著白浩學了吉他,而且在這麽多次回檔裏積累了不少音樂素養,結合她曾經的聲樂基礎,以及上輩子做偶像歌手的經曆...她的音樂糊弄外行人,甚至糊弄某些同行,是夠了。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她的音樂缺乏內涵,連個態度都沒有——說到底,她從一開始就不是奔著音樂來的,所以根本沒考慮過這些。


    現在夏喻是在替她補課。


    因為有不算差的積累,所以一旦有個水平高的人給她點撥通了,這一點上程程是成長很快的。也就是二十來次課吧,程程就覺得可以了——不是說音樂上她到頭了,而是剩下的靠夏喻上課,用處就不大了。


    邊際效應遞減嘛。


    於是每一個2014年6月28日的夜晚,程程又恢複了之前的安排,到處趕場子。在一個看不到天明的夜晚裏,無盡地揮灑自己的音樂、自己的能量。


    這個夏天,真是永遠不能結束了。


    程程再一次遇到夏喻,已經是一次路燈演出時的事了。說是路燈演出,其實就是街頭演出,找個演唱也不算擾民的路燈下,有一把吉他就能開整,所有人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就痛痛快快唱自己。


    這類演出的質量可想而知不會太高,玩樂隊的人,稍微有些能力的,應該也是接有償演出,再不然就是圈子內的玩耍。街頭表演,那不就是賣藝了?一個人、一把吉他就行的民謠,賣藝的挺多的。一個樂隊家夥那麽多,街頭賣藝的幾乎看不到。


    不過也不能一概而論,總有一些‘獨特的家夥’,偏要和別人不一樣唄。


    程程就臨時組了一個樂隊,人家是一個兩人樂隊,一男一女,有一把吉他,一個鍵盤手,到處流浪,做街頭演出。賣藝的錢足夠,他們就這樣生活,賣藝的收入少,就會在一個城市稍微停留,找地方打零工,掙出旅費來。


    他們三個人在一個人流量不算小的街道旁,一盞路燈下,自顧自表演起來。


    與其說是表演,不如說是程程在和這個樂隊交流音樂,玩兒的還挺高興。


    夏喻透過圍觀的人群,一下看到了人群裏的程程。她穿一件麻質襯衫,一條藍色的半身長裙,耳朵上掛著羽毛耳環,靜靜地彈吉他,眉目如畫。忽然之間,就叫這個盛夏也浪漫了起來。


    他沒有離開,也沒有上前,就站在原地,看她靜靜地演奏。在夏喻的眼裏,他在自己的世界裏,她也自成一個世界,然後其他所有人算一個世界——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明知道她不可能來到自己的世界,但還是會為發現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人振奮。


    對於此刻的夏喻來說,他不需要她走向自己,自己也不需要接近她。他隻要知道世界上有她這樣一個人,他就覺得特別快樂,仿佛長長久久的孤單都得到了慰藉——原來,他一直一直是在等待她啊。


    原來如此,恍然大悟。


    直到這一場小小的路燈演出結束了,夏喻才小小地朝她招手。程程走了過來,這次換她主動了,她問他:“要合作一次嗎?”


    整個世界繁花盛開——去他媽的她不需要走向他,去他媽的他也不需要接近她!


    “好啊好啊!”


    他熱熱烈烈拉住她伸過來的手,然後就跟她走了。


    小助理:...【這劇情什麽鬼.jpg】【眨眼之間,我錯過了一季jpg】【江哥救命.jpg】


    程程輕車熟路地帶著夏喻來到了一個酒吧,她在過去數次回檔中都來過這個場子,可以說是很熟悉了。輕易地帶著夏喻走了酒吧後門,叫所有人都當他倆是今天來拚盤的樂隊人。


    這個當是那個邀請的,那個當是這個邀請的,於是沒一個人發現問題。


    主要是兩個人都太坦然了...程程是因為之前來過幾次,以及這是回檔。夏喻則是因為程程在這裏,不是他一個人麵對自己世界以外的世界了。


    程程還找到老板,給夏喻借到了一把貝斯......


    這家酒吧今晚有拚盤演出,主題是‘搖滾馬拉鬆’。說的更明白一些,就是大家都是玩搖滾的,接力演出,一直不停,徹夜狂歡,就像一場漫長的馬拉鬆。


    更純粹的是,今晚的演出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觀眾,大家都又是樂隊,又是觀眾,很有古早國內樂隊圈子的意思了——那個時候這個圈子小,外人看著都當他們是妖怪。除了極少數樂隊,大多數樂隊的場子,真的就是別的樂隊充觀眾。


    “等一會兒你不要開口,我來唱!”程程警告了夏喻一聲,然後給他要了一杯酒:“他要一杯月光馬天尼,我的話,一杯蘇打水!”


    在酒吧昏暗的燈光裏,戴著鴨舌帽的夏喻應該不會被認出來...但是他一旦開口,那麽具有辨識度的聲音和唱功,想要不被認出來就太難了!在場可都是玩音樂的,就算主流音樂圈和他們之間有一道壁,大家表態看不起主流音樂圈的庸俗和商業,可實際上也是會關注的。


    月光馬天尼調好,夏喻和程程碰了一下杯,就喝了一大口。然後就低頭商量起待會兒演奏的曲目了:


    “我喜歡的《春光》要有,你呢?”


    ......


    夏天的空氣實在是有些滾燙了,哪怕是在室內,空調開的足夠低了,在摩肩擦踵的場子裏,程程還是能感受到了不斷升高的溫度。大家看著一場精彩,或者不那麽精彩,激情,或者不那麽激情的演出,越來越興奮起來。


    輪到程程和夏喻時,兩人走到了中心位置——連舞台都沒有,就在原本酒吧的舞池裏,中心空出來一塊,要表演的就可以上。


    “《春光》帶給大家!”程程一直在扮演艾米,這個時候艾米也終於不再是酷女孩兒的樣子,快樂地笑了起來。


    吉他絢麗的solo,然後是貝斯不動聲色而極有質感的配合。夏喻也覺得神奇,明明兩人從沒有配合過,卻合拍到不可思議,怎麽來怎麽有——這當然是古怪的,隻是被音樂荷爾蒙弄得上頭了之後,這些都無暇他顧了。


    程程倒是知道他們這麽合拍的原因,一個是她單方麵和夏喻合作過很多次了,她了解夏喻。另一個是她的音樂裏,受夏喻的影響很大,他們的風格自然就有微妙的相似,合在一起也是很有默契了。


    程程的聲音辨識度不高,但她的唱功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再加上上輩子的舞台經驗,hold住當下這小小舞台當然是手拿把攥。她很自如地揮灑一位主唱的魅力,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很快樂,沉浸進去了。


    兩人連演三首曲目,才輪到別人上。


    兩人下場之後,程程還覺得不夠過癮,一首有著強烈的舞曲風格的曲子被奏響時,她把吉他交給了夏喻,自己就舞到了舞池中央。


    大家都是來參加‘狂歡’的,自己不表演的時候,就跟著音樂節拍扭就是了,瘋狂宣泄著自己的快樂與精力。這個時候,程程的舞蹈在其中就顯得過於專業了,十分顯眼,也十分吸睛。


    大家給她讓出了地方,就看到她一隻手牽著裙角,以拉丁強烈的節奏合風情去演繹樂隊的音樂。節奏精準,力量強悍,美麗而富有攻擊性,魅惑而極其纏綿悱惻——很明顯,因為她,場子內的氣氛更加火熱了。


    “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一首曲子結束了,大家還在起哄,讓程程再來。


    程程也不怯,果然繼續跳,踢踢踏踏,仿佛不會累一樣。真的累到喘不上氣了,她才撲到吧台那兒,倚著吧台:“水,給我水!”


    調酒師大笑著倒了一杯清水給她,夏喻端起來遞給位置較遠的她。程程沒有手接,而是一隻手按在夏喻的手腕上,低下頭一下一下啜飲杯中的清水——夏喻忽然就想到了鳥浴盆中的鳥雀。


    思維在無邊無際中發散,他忽然就想到,人類好像很喜歡把漂亮的鳥雀關進籠子裏,看它們輕盈地跳躍、動人地鳴叫...留下可以飛翔的、自由的美麗生靈,似乎也是一種本能。


    稍微休息了一會兒,程程又拉著夏喻去表演。現在大家都知道他們倆了,主要是知道程程了。雖然不知道這姑娘哪來的,但人漂亮,會跳舞,簡直迷死個人——至於樂隊,嗯,這姑娘的吉他也很強啊。


    不過沒人想說去挖這個女吉他手,因為稍微有點兒眼力的人都看出來了,彈貝斯的是個大神,真正的大神!是厲害到根本不該出現在這種場子的那種。人這麽低調,看著就像是陪女吉他手來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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