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之前藍克江對程程的打壓就仿佛是笑話一樣！多的是好項目向程程遞出了橄欖枝，程程這邊可以慢慢挑選。
“沒錯，現在這個項目我也願意先看看程程願不願意...”水晶影視的唐宋明放下手中的紅酒杯，身子往後靠了靠，對坐在對麵的潘冬生笑著說道。
旁邊一個四五十歲左右，啤酒肚挺明顯的男人先笑了起來：“我也願意邀請程程，隻不過我那個項目級別太低了，人家肯定看不上，還是別說了。唐老弟你就不同了，你這個項目是s級的項目吧？嗬嗬。”
唐宋明露出了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表情：“事實上，這個項目遞到了程程那邊，已經得到反饋了...程程的經紀人索要了這個項目的細節信息，比如說導演打算用誰，其他主要演員確定了多少。”
“沒錯，我預感這就要合作了。”
這個時候潘冬生才開口說話：“好選擇...不得不說，這兩年市場有點兒亂，都摸不準了。但有一些東西是不會變的，觀眾還是喜歡有品質的作品。其他方麵的品控不好做，演員這裏倒是最容易的。”
“選一些有演技的演員出演，劇的品質就能提升很多了。”
“果然麽，演戲的事還是要交給演員的。”
“哈哈哈，這話說的，我那個項目可是請了幾個流量偶像的。”啤酒肚男人像是自嘲一樣說道。
“能賺到錢就好了。”潘冬生攤了攤手，不在意的樣子：“隻是說，特別大的那種項目，隻靠流量偶像的粉絲是撐不起來的，還得靠路人。”
說完之後，潘冬生又看向唐宋明，狀似無意地問道：“話說，你們公司那麽多的漂亮女演員，女主角給一個‘外人’演，不怕底下人‘造反’啊？”
水晶影視又做藝人，又做內容，早些年的時候ok，這些年是越來越不符合潮流了。做藝人，肯定是想藝人賺的越多越好的，但做內容就希望控製成本，盡量壓縮演員片酬——一般公司這個時候就該將這兩大業務分離，各自營業、自負盈虧。
然而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水晶影視立足這麽多年了，大企業病是有一些的。有的時候真不是哪個策略好、明顯有利，就能用哪一個的。
大概是得到了就不會珍惜，水晶影視手下最多的就是漂亮的男女藝人，時不時就要捧出一個當家花旦、當家小生，非常引得其他影視公司垂涎...而在水晶影視內呢，卻常常有讓已經成名的前輩去奶新人，給新人做配的事。
至於說，主角請外麵的演員來演，那也是有的...有點兒寧予友邦，不贈家奴的意思。
當然，請外麵的演員主演，除了因為人家紅、適合，有的時候也有特別的原因...譬如想簽下人家，一部戲隻不過是釣人的餌。
水晶影視確實對程程挺有興趣的，但也知道程程這種有自己的工作室，體會到了‘自由’的藝人，簽在公司有點兒難。所以目標是投資程程的工作室，最好是能讓程程的工作室直接掛靠在水晶影視旗下。
不少藝人自行成立工作室，都是有點兒勢單力薄的，平常看不出有什麽不好，一旦遇到波折就容易暴露出抗風險能力差的弱點。所以，很多開工作室的藝人會把工作室掛靠在大公司，互相持股也很常見。
這還真不是圖投資的錢，好多財政無比健康的工作室並不缺錢，甚至收益太多了，得想方設法花出去，以免賬麵利潤太高，要交大筆的稅（很多人沒處花錢就會買地產，基本上不會賠，大多數還賺了）。
之所以引入投資，是為了獲得更好的資源，也是為了有一個靠山——也有個別明星特別有野心，會將工作室辦成公司，獲得資本青睞後做大做強，然後謀求上市。如果真的能夠成功，那就是進股市圈錢了！
普通人覺得明星賺錢已經很驚人了，殊不知上市公司圈錢才是真的厲害！真到了資本遊戲的層麵，那就是另一個層次了。
真實一點兒說，明星掙的再多，本質上也是出賣自己的勞動力賺錢（他們的勞動力值不值那麽多另說）。成為資本，那可是賺取別的人剩餘勞動力價值！
“什麽造反不造反的，正好要敲打一下...現在的藝人是真的不好管了，以前便宜又好用，人聽話的很。現在呢，片酬越叫越高，還特別有個性，根本不能管的太厲害。換成是以前，不知道封殺雪藏多少了！”唐宋明有點兒唏噓地感慨，感慨好時光不再來了。
“這也沒辦法嘛，以前封殺雪藏一個人，和幾個哥們打招呼也就行了。現在機會這麽多，根本不能把路封死了...也是現在進場的人太多了，都隻想著掙眼前的錢，根本不能齊心。”啤酒肚男笑哈哈地勸了一句，不過聽他的語氣是不遺憾的。
畢竟以前有以前的好，現在也有現在的好啊！
以前市場規模才多大？現在又有多大？現在不如意的事是多了一些，但多掙的錢是真的香啊！
潘冬生對於唐宋明的話也是不以為意，覺得水晶影視的前途果然就是到此為止了，將來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唐宋明顯然還沉浸在過往的輝煌，以及說一不二的快樂裏，覺得自己能夠拿捏住藝人。
殊不知，時代變了，一切都不同了！
至於說拿捏藝人，聽起來很美好，但也就是聽起來了。新時代的口號是‘合作共贏’，能夠出頭的是願意和所有合作，不那麽強勢的！真要拿捏住所有人，現實會先教做人。
“對了，你們那個項目能具體說說嗎？”潘冬生心裏想了很多，麵上還是不動聲色的，還又提到了水晶影視遞給程程的項目。
“怎麽，你想合作啊？”唐宋明笑了笑，不是很忌諱的樣子。這種事本來就不必忌諱，在影視行業投資門檻越來越高，風險也越來越大的當下，多拉幾方一起做一個項目才是主流！吃獨食的反而極其少見。
引入多個資方，一方麵分攤了投資和風險，另一方麵一個資方代表的就是一份資源！比如有的資方有宣傳資源，可以讓宣傳成本變的很低，這就很有意義啊。
“如果項目足夠好的話，我肯定是有興趣的。”潘冬生雙手手指交叉，放在了身前，這話可沒有說謊。
轉天，潘冬生就拿到了水晶影視那邊送過來的一份文件，了解了他們的那個項目。
怎麽說呢，很多地方就如潘冬生已經知道的，都挺好的——這是挺有名的推理小說改編劇本，熱度足夠，劇本的質量也有了保證。畢竟別的劇也就算了，推理劇的話，詭計的設計成功，就成功了一大半了。有原作傍身的推理劇，這上麵優勢還是挺明顯的。
再看還在組建中的劇組，關鍵的導演人選已經有了，合同都簽了。不說是多大的牌，至少也是無功無過的選擇。
其他的部分一一看過，怎麽看都是個好項目。
潘冬生也是真的來了興致，把這個項目交給了下麵，讓下麵的調查、研究一下——公司經營了這麽多年，早就不能做一言堂了！事情做的紮實嚴謹一些，或許反而不利於抓住一些機會，但這樣也規避了風險。
而對於大公司來說，規避風險才是最重要的。至於說會不會成功，隻能說，能夠規避風險的公司，總會成功的。
第148章 還君明珠（28）
“已經決定了, 和水晶影視那邊簽約嗎？”溫佩佩最後一次向程程確認。
程程手上翻閱著劇本，‘嗯’了一聲。
“水晶影視並不是特別好的合作對象...”一旁的徐甜嘟囔了一聲。以前沒有給程程做執行經紀人，處理一些事的時候, 她還挺喜歡水晶影視來著。他們這一代人少年時代有很多很好的記憶, 都來自於水晶影視, 所以無法避免帶著濾鏡看水晶影視。
但成為執行經紀人之後, 更加深入地了解了圈子裏的事, 她對水晶影視就喜歡不起來了...水晶影視最當紅的時候, 做事情是很霸道的。如今沒有那麽大的勢力了，霸道的根子卻沒有變。
他們不怎麽喜歡‘合作’，更喜歡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上，不這樣就會很難受一樣。
聽到徐甜這麽說，文棋倒是難得的, 非常成熟地說了一句：“其實和誰合作都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重要的是最想要的、最看重的東西...更何況, 選擇麵也沒有那麽廣啊。”
“嗯？這話說的蠻好的，小文是越來越專業了。”溫佩佩像表揚晚輩一樣表揚了一句。
文棋這個話確實沒有一點兒錯，圈子裏都不是做慈善的，哪裏有什麽易相與之輩？有的隻是相對好一些的合作夥伴和相對差一些的合作夥伴。水晶影視算是相對較差的合作夥伴，但人家始終不差願意合作的人，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水晶影視主導的很多項目都是很香的，與之相比, 他們霸道的行事作風都不值得說了。
程程也很清楚，對一部電視劇來說, 最重要的就是劇本！劇本成功，劇就成功了一半。另外一半的話，演員又可以占一多半——一個劇本很好, 演員也合適的電視劇，隻要沒有劇組冤種，什麽事都搞反向操作，基本上都不會差的。
水晶影視遞過來的這個本子，她仔仔細細地看過了，劇本質量確實是最近她收到的本子裏最好的幾個之一。再加上角色也不錯，很有發揮空間，檔期更是合適（會在初夏的時候開拍，那個時候她肯定已經拍完李海倫的電影，並且‘休息’了一段時間了），這就成了她的第一選擇。
要說圈子裏的待開項目，有沒有比水晶影視這個本子更合適的呢？肯定是有的，甚至可能各方麵都比水晶影視這個本子更好...但程程在挑項目的時候，人家項目也在挑人，幾乎沒有演員能夠在所有待開項目裏做選擇。
這甚至不是實力問題——有的項目本身就是為人家量身打造的，別人根本聞不著味兒，這要怎麽說？
所以才說，選擇麵也沒有那麽廣。
聽著溫佩佩他們聊工作上的事，程程的心思很快又轉到了手中的劇本上。這是李海倫那個電影的劇本...這個本子暫定名為《周虹》，‘周虹’就是女主角的名字，一個有些平平無奇的名字。
程程早就已經完成了‘周虹’的人物小傳，錄音朗誦了整個劇本...現在的她，對劇本無比熟悉，翻看劇本與其說是看劇本，不如說是在看劇本的同時，放任自己的思緒飛來飛去，尋找關於‘周鴻’這角色的靈感。
對於程程來說，光隻是寫個‘人物小傳’是不夠的，她一向要寫非常完整的人物傳記，並且在劇本上做巨多的筆記，每一場戲的人物心理活動、動機都要琢磨。
‘周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程程在心裏逐漸勾勒出來...周虹出身於內地一個比較落後的小鎮，家裏頗為重男輕女。但這種重男輕女還不至於‘殘酷’，畢竟小鎮不是深山老林。生活在這種環境中的周虹，可以接受教育，也不會被賣給人做老婆。
不一定是直接賣，但在偏遠地區，很多女孩子所謂嫁人，等同於被賣了。
周虹的學習成績不算好，但也不是很差，總的來說她挺認真的，但所在的鄉鎮學校遠比不上大城市裏的學校。再加上本身也不是很有天分，又或者極端努力的那種人，最後高考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以她的分數，就隻能讀三本裏都很一般的學校而已，父母並不想花這筆錢。
所以高中畢業之後，她就離開了校園，參加了工作——以她的學曆和頭腦，做不了什麽好工作，隻能在本地小城商業街的服裝店裏做導購而已。
不過周虹還是有一個優點的，那就是長得漂亮，以一個小鎮女孩兒來說，她確實漂亮。
如果周虹生活在十分貧困的地方，她或許能很早明白長得漂亮是‘有利可圖’的一件事，殘酷一些說，哪怕是被賣做老婆，價格也會高一些。而如果周虹生活在大城市，那她漂亮的長相也能給她帶來很多機會。雖然這樣說不好，但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就是有‘美貌優待’的，一些工作長得漂亮就是有優勢。
偏偏周虹生活的小鎮，美貌當然也讓她得到了不少長輩的稱讚，但總的來說，對她的生活影響不大——特別是她青春期的時候，越來越漂亮的時候，她有了想要打扮自己的想法和熱情，結果卻被老師和母親批評，甚至於羞辱。
在這種不是很開放的小地方，小姑娘愛漂亮有的時候是一件很羞恥的事...當然，這也和周虹沒有遇到好人有關。
越是漂亮，越是容易被羞辱。她稍稍打扮一下，就會被重男輕女，且就是不愛她的母親說是在‘發騷’。在學校裏，她的漂亮引來男同學的暗戀，收到了對他們那個年紀的孩子來說仿佛燙手山芋一樣的情書，甚至光明正大的追求——老師當著所有同學的麵批評了追她的男生，同時也罵了她。
老師並沒有母親那樣直接、口吐髒話，但本質是差不多的，仿佛她真的是一個壞女孩，一個、一個...婊子。
這些經曆，給周虹的人生蒙上了一層陰影，她對自己的漂亮並沒有那麽接受，更談不上使用自己這個‘優點’。
然而，周虹真正的悲劇開端，是她的美貌引來了小流氓的垂涎...她被強奸了。
在小地方，這種事情是藏不住的，立刻就成為了所有親朋好友的談資——熟人社會裏，周虹再也沒有立足之地。
周虹在巨大的壓力之下崩潰，最終選擇了離開家鄉，一個人去大城市...這個時候的她，對自己的‘美貌’甚至有了排斥和恐懼。
在大城市重新開始的周虹，難得平靜地度過了一段時間，這個時候她依舊在服裝店做導購。就是這個時候，她遇到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追求她，對她無微不至，讓她覺得自己在這個城市有了依靠。
就是這個時候男人的老婆找到了她工作的地方，帶著自己的姐妹兄弟羞辱她、打罵她，這個時候她才知道男人是有老婆的。雖然最後警察過來，處置了鬧事的人，但周虹羞愧的無地自容，而且再也呆不下去，很快就辭職了。
好在大城市足夠大，人們彼此之間也互不關心，周虹很快重新找到了工作...她之後又數次被男人傷害、欺騙，有的時候她也會被生活傷害、欺騙。
直到她遇到了一個男人，這是一個看了周虹一眼，就明白她的‘價值’的男人。他沒有選擇追求她，而是招聘周虹來自己旗下工作——他是房地產公司的，周虹當然很適合賣房。
漂亮的長相稍加妝點之後，真是個絕色佳人，隻要稍有手段，應付起客人來就有著極大的作用。
這個男人將美好的‘錢途’擺在了周虹麵前，作為小鎮女孩兒，總是辛苦工作，然而始終無所得的周虹，被吸引是很正常的事。她很快換了工作，跟著男人去賣房。
一開始，在這座城市一點兒人脈沒有的周虹業績很不理想...擁有美貌是一回事，是否會利用美貌則是另一回事。男人也不是傻瓜，不是出現一個美女他們就會跪舔。更別說，這個時候的周虹還排斥著自己的美貌，根本沒有利用的想法。
達不到業績，就拿不到提成，做銷售的就是要靠提成，底薪什麽的真的很低。
在這種時候，男人伸出了手，他幾乎是手把手地教她如何運用自己的美貌...一開始並不沒有出賣肉體，隻不過是一些若有若無的曖昧花招而已。這個時候，周虹雖然略有排斥，但也能接受。
這種事她自己雖然沒做過，但早就聽過、見過了，習以為常，也就沒有多大的心理壓力了。
本質上來說，周虹其實就是大多數人，道德標準並不那麽堅定。特別是她不被善待的人生——當她規規矩矩的時候，總是被傷害，總是被看不起，那麽墮.落一點兒又算得了什麽呢？她親眼所見，隻要有錢，所有人就會露出好臉色，而不管這錢是不是男盜女娼得來的。
人的墮.落都是從淺入深、一點點進行的，慢慢的，周虹能夠接受的尺度越來越大，她終於徹底墮.落了...成為了曾經絕對會看不起的風塵女子一樣的人。
男人很滿意自己將周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仿佛是精心打磨一顆鑽石，眼看著她從平平無奇，到璀璨奪目。周虹也確實相信他，很多時候心甘情願地被他利用。本質上，周虹其實沒有學會使用自己的美貌，她一直以來都隻是被男人操.縱著使用自己的美貌而已。
再後來，周虹遇到了一個富豪，在買房的同時，他對周虹非常感興趣。不是玩玩的感興趣，她居然追求周虹，想要和周虹結婚。
周虹並不想和他結婚，她不愛他，隻當他是客戶而已，但男人建議她結婚...女人總是要結婚的，與其嫁給一個什麽都給不了她的人，憑空折損自己的青春、價值，為什麽不嫁一個愛自己的有錢人，使自己增值呢？
周虹結婚了，再之後的事，就是丈夫死了，她是遺產繼承人之一。
這還隻是一個開始，周虹之後換了城市生活，又結了兩次婚...三次婚姻，三次死了丈夫，她都是得利者，獲得了大筆遺產。
警方當然懷疑她是不是有問題，但在反複調查之後，又確定沒有問題，隻能放她走。
最後的故事以周虹死於非命結束，當然，這也是這部電影的開頭。
警方調查，周虹應該是自殺...但隨著負責這一案的警察不放棄地調查，真相慢慢浮出水麵，她是被那個男人殺死的——不過，說是自殺其實也沒問題，因為她並非對男人想要殺掉自己，然後帶著錢移民，永永遠遠忘掉自己的罪惡史，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一無所覺。
她知道，她隻是放縱了他。一方麵是她已經被他馴服了，根本不能反抗。另一方麵，是她的人性在不斷的犯罪中磨損，她本來就快堅持不下去了——犯罪殺人這種事真的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有的人小偷小摸都做不來，傷害一隻小貓也會覺得心驚肉跳、殘忍的很，怎麽能殺人呢？
周虹本身也不是犯罪天才，相反，她本質是很普通的那種女人，生活不好的時候或許道德上會混沌一些，生活好的時候又會挺善良的...對於她來說，犯罪就是折磨，折磨她的人性！
她之所以會做這種事，做完之後還能撐得住，是因為那個男人的支持。
這種時候，周虹其實已經將自己異化成一件工具了。犯罪的時候‘無知無覺’，完全被人使用著。
對於這樣的周虹來說，那個男人要殺她...她就算冥冥之中有感覺了，也會假裝沒有察覺，這是人的自我欺騙。
“沒錯，現在這個項目我也願意先看看程程願不願意...”水晶影視的唐宋明放下手中的紅酒杯，身子往後靠了靠，對坐在對麵的潘冬生笑著說道。
旁邊一個四五十歲左右，啤酒肚挺明顯的男人先笑了起來：“我也願意邀請程程，隻不過我那個項目級別太低了，人家肯定看不上，還是別說了。唐老弟你就不同了，你這個項目是s級的項目吧？嗬嗬。”
唐宋明露出了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表情：“事實上，這個項目遞到了程程那邊，已經得到反饋了...程程的經紀人索要了這個項目的細節信息，比如說導演打算用誰，其他主要演員確定了多少。”
“沒錯，我預感這就要合作了。”
這個時候潘冬生才開口說話：“好選擇...不得不說，這兩年市場有點兒亂，都摸不準了。但有一些東西是不會變的，觀眾還是喜歡有品質的作品。其他方麵的品控不好做，演員這裏倒是最容易的。”
“選一些有演技的演員出演，劇的品質就能提升很多了。”
“果然麽，演戲的事還是要交給演員的。”
“哈哈哈，這話說的，我那個項目可是請了幾個流量偶像的。”啤酒肚男人像是自嘲一樣說道。
“能賺到錢就好了。”潘冬生攤了攤手，不在意的樣子：“隻是說，特別大的那種項目，隻靠流量偶像的粉絲是撐不起來的，還得靠路人。”
說完之後，潘冬生又看向唐宋明，狀似無意地問道：“話說，你們公司那麽多的漂亮女演員，女主角給一個‘外人’演，不怕底下人‘造反’啊？”
水晶影視又做藝人，又做內容，早些年的時候ok，這些年是越來越不符合潮流了。做藝人，肯定是想藝人賺的越多越好的，但做內容就希望控製成本，盡量壓縮演員片酬——一般公司這個時候就該將這兩大業務分離，各自營業、自負盈虧。
然而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水晶影視立足這麽多年了，大企業病是有一些的。有的時候真不是哪個策略好、明顯有利，就能用哪一個的。
大概是得到了就不會珍惜，水晶影視手下最多的就是漂亮的男女藝人，時不時就要捧出一個當家花旦、當家小生，非常引得其他影視公司垂涎...而在水晶影視內呢，卻常常有讓已經成名的前輩去奶新人，給新人做配的事。
至於說，主角請外麵的演員來演，那也是有的...有點兒寧予友邦，不贈家奴的意思。
當然，請外麵的演員主演，除了因為人家紅、適合，有的時候也有特別的原因...譬如想簽下人家，一部戲隻不過是釣人的餌。
水晶影視確實對程程挺有興趣的，但也知道程程這種有自己的工作室，體會到了‘自由’的藝人，簽在公司有點兒難。所以目標是投資程程的工作室，最好是能讓程程的工作室直接掛靠在水晶影視旗下。
不少藝人自行成立工作室，都是有點兒勢單力薄的，平常看不出有什麽不好，一旦遇到波折就容易暴露出抗風險能力差的弱點。所以，很多開工作室的藝人會把工作室掛靠在大公司，互相持股也很常見。
這還真不是圖投資的錢，好多財政無比健康的工作室並不缺錢，甚至收益太多了，得想方設法花出去，以免賬麵利潤太高，要交大筆的稅（很多人沒處花錢就會買地產，基本上不會賠，大多數還賺了）。
之所以引入投資，是為了獲得更好的資源，也是為了有一個靠山——也有個別明星特別有野心，會將工作室辦成公司，獲得資本青睞後做大做強，然後謀求上市。如果真的能夠成功，那就是進股市圈錢了！
普通人覺得明星賺錢已經很驚人了，殊不知上市公司圈錢才是真的厲害！真到了資本遊戲的層麵，那就是另一個層次了。
真實一點兒說，明星掙的再多，本質上也是出賣自己的勞動力賺錢（他們的勞動力值不值那麽多另說）。成為資本，那可是賺取別的人剩餘勞動力價值！
“什麽造反不造反的，正好要敲打一下...現在的藝人是真的不好管了，以前便宜又好用，人聽話的很。現在呢，片酬越叫越高，還特別有個性，根本不能管的太厲害。換成是以前，不知道封殺雪藏多少了！”唐宋明有點兒唏噓地感慨，感慨好時光不再來了。
“這也沒辦法嘛，以前封殺雪藏一個人，和幾個哥們打招呼也就行了。現在機會這麽多，根本不能把路封死了...也是現在進場的人太多了，都隻想著掙眼前的錢，根本不能齊心。”啤酒肚男笑哈哈地勸了一句，不過聽他的語氣是不遺憾的。
畢竟以前有以前的好，現在也有現在的好啊！
以前市場規模才多大？現在又有多大？現在不如意的事是多了一些，但多掙的錢是真的香啊！
潘冬生對於唐宋明的話也是不以為意，覺得水晶影視的前途果然就是到此為止了，將來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唐宋明顯然還沉浸在過往的輝煌，以及說一不二的快樂裏，覺得自己能夠拿捏住藝人。
殊不知，時代變了，一切都不同了！
至於說拿捏藝人，聽起來很美好，但也就是聽起來了。新時代的口號是‘合作共贏’，能夠出頭的是願意和所有合作，不那麽強勢的！真要拿捏住所有人，現實會先教做人。
“對了，你們那個項目能具體說說嗎？”潘冬生心裏想了很多，麵上還是不動聲色的，還又提到了水晶影視遞給程程的項目。
“怎麽，你想合作啊？”唐宋明笑了笑，不是很忌諱的樣子。這種事本來就不必忌諱，在影視行業投資門檻越來越高，風險也越來越大的當下，多拉幾方一起做一個項目才是主流！吃獨食的反而極其少見。
引入多個資方，一方麵分攤了投資和風險，另一方麵一個資方代表的就是一份資源！比如有的資方有宣傳資源，可以讓宣傳成本變的很低，這就很有意義啊。
“如果項目足夠好的話，我肯定是有興趣的。”潘冬生雙手手指交叉，放在了身前，這話可沒有說謊。
轉天，潘冬生就拿到了水晶影視那邊送過來的一份文件，了解了他們的那個項目。
怎麽說呢，很多地方就如潘冬生已經知道的，都挺好的——這是挺有名的推理小說改編劇本，熱度足夠，劇本的質量也有了保證。畢竟別的劇也就算了，推理劇的話，詭計的設計成功，就成功了一大半了。有原作傍身的推理劇，這上麵優勢還是挺明顯的。
再看還在組建中的劇組，關鍵的導演人選已經有了，合同都簽了。不說是多大的牌，至少也是無功無過的選擇。
其他的部分一一看過，怎麽看都是個好項目。
潘冬生也是真的來了興致，把這個項目交給了下麵，讓下麵的調查、研究一下——公司經營了這麽多年，早就不能做一言堂了！事情做的紮實嚴謹一些，或許反而不利於抓住一些機會，但這樣也規避了風險。
而對於大公司來說，規避風險才是最重要的。至於說會不會成功，隻能說，能夠規避風險的公司，總會成功的。
第148章 還君明珠（28）
“已經決定了, 和水晶影視那邊簽約嗎？”溫佩佩最後一次向程程確認。
程程手上翻閱著劇本，‘嗯’了一聲。
“水晶影視並不是特別好的合作對象...”一旁的徐甜嘟囔了一聲。以前沒有給程程做執行經紀人，處理一些事的時候, 她還挺喜歡水晶影視來著。他們這一代人少年時代有很多很好的記憶, 都來自於水晶影視, 所以無法避免帶著濾鏡看水晶影視。
但成為執行經紀人之後, 更加深入地了解了圈子裏的事, 她對水晶影視就喜歡不起來了...水晶影視最當紅的時候, 做事情是很霸道的。如今沒有那麽大的勢力了，霸道的根子卻沒有變。
他們不怎麽喜歡‘合作’，更喜歡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上，不這樣就會很難受一樣。
聽到徐甜這麽說，文棋倒是難得的, 非常成熟地說了一句：“其實和誰合作都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重要的是最想要的、最看重的東西...更何況, 選擇麵也沒有那麽廣啊。”
“嗯？這話說的蠻好的，小文是越來越專業了。”溫佩佩像表揚晚輩一樣表揚了一句。
文棋這個話確實沒有一點兒錯，圈子裏都不是做慈善的，哪裏有什麽易相與之輩？有的隻是相對好一些的合作夥伴和相對差一些的合作夥伴。水晶影視算是相對較差的合作夥伴，但人家始終不差願意合作的人，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水晶影視主導的很多項目都是很香的，與之相比, 他們霸道的行事作風都不值得說了。
程程也很清楚，對一部電視劇來說, 最重要的就是劇本！劇本成功，劇就成功了一半。另外一半的話，演員又可以占一多半——一個劇本很好, 演員也合適的電視劇，隻要沒有劇組冤種，什麽事都搞反向操作，基本上都不會差的。
水晶影視遞過來的這個本子，她仔仔細細地看過了，劇本質量確實是最近她收到的本子裏最好的幾個之一。再加上角色也不錯，很有發揮空間，檔期更是合適（會在初夏的時候開拍，那個時候她肯定已經拍完李海倫的電影，並且‘休息’了一段時間了），這就成了她的第一選擇。
要說圈子裏的待開項目，有沒有比水晶影視這個本子更合適的呢？肯定是有的，甚至可能各方麵都比水晶影視這個本子更好...但程程在挑項目的時候，人家項目也在挑人，幾乎沒有演員能夠在所有待開項目裏做選擇。
這甚至不是實力問題——有的項目本身就是為人家量身打造的，別人根本聞不著味兒，這要怎麽說？
所以才說，選擇麵也沒有那麽廣。
聽著溫佩佩他們聊工作上的事，程程的心思很快又轉到了手中的劇本上。這是李海倫那個電影的劇本...這個本子暫定名為《周虹》，‘周虹’就是女主角的名字，一個有些平平無奇的名字。
程程早就已經完成了‘周虹’的人物小傳，錄音朗誦了整個劇本...現在的她，對劇本無比熟悉，翻看劇本與其說是看劇本，不如說是在看劇本的同時，放任自己的思緒飛來飛去，尋找關於‘周鴻’這角色的靈感。
對於程程來說，光隻是寫個‘人物小傳’是不夠的，她一向要寫非常完整的人物傳記，並且在劇本上做巨多的筆記，每一場戲的人物心理活動、動機都要琢磨。
‘周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程程在心裏逐漸勾勒出來...周虹出身於內地一個比較落後的小鎮，家裏頗為重男輕女。但這種重男輕女還不至於‘殘酷’，畢竟小鎮不是深山老林。生活在這種環境中的周虹，可以接受教育，也不會被賣給人做老婆。
不一定是直接賣，但在偏遠地區，很多女孩子所謂嫁人，等同於被賣了。
周虹的學習成績不算好，但也不是很差，總的來說她挺認真的，但所在的鄉鎮學校遠比不上大城市裏的學校。再加上本身也不是很有天分，又或者極端努力的那種人，最後高考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以她的分數，就隻能讀三本裏都很一般的學校而已，父母並不想花這筆錢。
所以高中畢業之後，她就離開了校園，參加了工作——以她的學曆和頭腦，做不了什麽好工作，隻能在本地小城商業街的服裝店裏做導購而已。
不過周虹還是有一個優點的，那就是長得漂亮，以一個小鎮女孩兒來說，她確實漂亮。
如果周虹生活在十分貧困的地方，她或許能很早明白長得漂亮是‘有利可圖’的一件事，殘酷一些說，哪怕是被賣做老婆，價格也會高一些。而如果周虹生活在大城市，那她漂亮的長相也能給她帶來很多機會。雖然這樣說不好，但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就是有‘美貌優待’的，一些工作長得漂亮就是有優勢。
偏偏周虹生活的小鎮，美貌當然也讓她得到了不少長輩的稱讚，但總的來說，對她的生活影響不大——特別是她青春期的時候，越來越漂亮的時候，她有了想要打扮自己的想法和熱情，結果卻被老師和母親批評，甚至於羞辱。
在這種不是很開放的小地方，小姑娘愛漂亮有的時候是一件很羞恥的事...當然，這也和周虹沒有遇到好人有關。
越是漂亮，越是容易被羞辱。她稍稍打扮一下，就會被重男輕女，且就是不愛她的母親說是在‘發騷’。在學校裏，她的漂亮引來男同學的暗戀，收到了對他們那個年紀的孩子來說仿佛燙手山芋一樣的情書，甚至光明正大的追求——老師當著所有同學的麵批評了追她的男生，同時也罵了她。
老師並沒有母親那樣直接、口吐髒話，但本質是差不多的，仿佛她真的是一個壞女孩，一個、一個...婊子。
這些經曆，給周虹的人生蒙上了一層陰影，她對自己的漂亮並沒有那麽接受，更談不上使用自己這個‘優點’。
然而，周虹真正的悲劇開端，是她的美貌引來了小流氓的垂涎...她被強奸了。
在小地方，這種事情是藏不住的，立刻就成為了所有親朋好友的談資——熟人社會裏，周虹再也沒有立足之地。
周虹在巨大的壓力之下崩潰，最終選擇了離開家鄉，一個人去大城市...這個時候的她，對自己的‘美貌’甚至有了排斥和恐懼。
在大城市重新開始的周虹，難得平靜地度過了一段時間，這個時候她依舊在服裝店做導購。就是這個時候，她遇到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追求她，對她無微不至，讓她覺得自己在這個城市有了依靠。
就是這個時候男人的老婆找到了她工作的地方，帶著自己的姐妹兄弟羞辱她、打罵她，這個時候她才知道男人是有老婆的。雖然最後警察過來，處置了鬧事的人，但周虹羞愧的無地自容，而且再也呆不下去，很快就辭職了。
好在大城市足夠大，人們彼此之間也互不關心，周虹很快重新找到了工作...她之後又數次被男人傷害、欺騙，有的時候她也會被生活傷害、欺騙。
直到她遇到了一個男人，這是一個看了周虹一眼，就明白她的‘價值’的男人。他沒有選擇追求她，而是招聘周虹來自己旗下工作——他是房地產公司的，周虹當然很適合賣房。
漂亮的長相稍加妝點之後，真是個絕色佳人，隻要稍有手段，應付起客人來就有著極大的作用。
這個男人將美好的‘錢途’擺在了周虹麵前，作為小鎮女孩兒，總是辛苦工作，然而始終無所得的周虹，被吸引是很正常的事。她很快換了工作，跟著男人去賣房。
一開始，在這座城市一點兒人脈沒有的周虹業績很不理想...擁有美貌是一回事，是否會利用美貌則是另一回事。男人也不是傻瓜，不是出現一個美女他們就會跪舔。更別說，這個時候的周虹還排斥著自己的美貌，根本沒有利用的想法。
達不到業績，就拿不到提成，做銷售的就是要靠提成，底薪什麽的真的很低。
在這種時候，男人伸出了手，他幾乎是手把手地教她如何運用自己的美貌...一開始並不沒有出賣肉體，隻不過是一些若有若無的曖昧花招而已。這個時候，周虹雖然略有排斥，但也能接受。
這種事她自己雖然沒做過，但早就聽過、見過了，習以為常，也就沒有多大的心理壓力了。
本質上來說，周虹其實就是大多數人，道德標準並不那麽堅定。特別是她不被善待的人生——當她規規矩矩的時候，總是被傷害，總是被看不起，那麽墮.落一點兒又算得了什麽呢？她親眼所見，隻要有錢，所有人就會露出好臉色，而不管這錢是不是男盜女娼得來的。
人的墮.落都是從淺入深、一點點進行的，慢慢的，周虹能夠接受的尺度越來越大，她終於徹底墮.落了...成為了曾經絕對會看不起的風塵女子一樣的人。
男人很滿意自己將周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仿佛是精心打磨一顆鑽石，眼看著她從平平無奇，到璀璨奪目。周虹也確實相信他，很多時候心甘情願地被他利用。本質上，周虹其實沒有學會使用自己的美貌，她一直以來都隻是被男人操.縱著使用自己的美貌而已。
再後來，周虹遇到了一個富豪，在買房的同時，他對周虹非常感興趣。不是玩玩的感興趣，她居然追求周虹，想要和周虹結婚。
周虹並不想和他結婚，她不愛他，隻當他是客戶而已，但男人建議她結婚...女人總是要結婚的，與其嫁給一個什麽都給不了她的人，憑空折損自己的青春、價值，為什麽不嫁一個愛自己的有錢人，使自己增值呢？
周虹結婚了，再之後的事，就是丈夫死了，她是遺產繼承人之一。
這還隻是一個開始，周虹之後換了城市生活，又結了兩次婚...三次婚姻，三次死了丈夫，她都是得利者，獲得了大筆遺產。
警方當然懷疑她是不是有問題，但在反複調查之後，又確定沒有問題，隻能放她走。
最後的故事以周虹死於非命結束，當然，這也是這部電影的開頭。
警方調查，周虹應該是自殺...但隨著負責這一案的警察不放棄地調查，真相慢慢浮出水麵，她是被那個男人殺死的——不過，說是自殺其實也沒問題，因為她並非對男人想要殺掉自己，然後帶著錢移民，永永遠遠忘掉自己的罪惡史，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一無所覺。
她知道，她隻是放縱了他。一方麵是她已經被他馴服了，根本不能反抗。另一方麵，是她的人性在不斷的犯罪中磨損，她本來就快堅持不下去了——犯罪殺人這種事真的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有的人小偷小摸都做不來，傷害一隻小貓也會覺得心驚肉跳、殘忍的很，怎麽能殺人呢？
周虹本身也不是犯罪天才，相反，她本質是很普通的那種女人，生活不好的時候或許道德上會混沌一些，生活好的時候又會挺善良的...對於她來說，犯罪就是折磨，折磨她的人性！
她之所以會做這種事，做完之後還能撐得住，是因為那個男人的支持。
這種時候，周虹其實已經將自己異化成一件工具了。犯罪的時候‘無知無覺’，完全被人使用著。
對於這樣的周虹來說，那個男人要殺她...她就算冥冥之中有感覺了，也會假裝沒有察覺，這是人的自我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