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剛才女人自稱媽媽,齊慕想,她應該就是柴思元的母親吧。


    “思元……”柴文心試探性地想去拉柴思元的手,被柴思元一個側身給躲開了,伸出去的手在半空愣了幾秒,柴文心抑製不住情緒,雙手捂著臉哭出了聲。


    江年雙目簡直能冒出火來,將柴文心拉到自己身後,一把揪住柴思元的衣領。


    周圍人發出一聲驚呼,齊慕是第一個衝上去將兩人分開的,王嶽川後麵追上來,指著江年罵:“姓江的你他媽傻逼吧,你到底來湊什麽熱鬧啊?每次都動手動腳?”


    柴文心也哭著去拉江年:“小年!你怎麽能打思元呢!”


    “我他媽就是要打他!”江年甩開柴文心的手,眼睛發著紅,如果一個人的眼神能殺人,柴思元怕是已經被他殺了千百回了。


    “講真的,我他媽也不想來找你,你以為我們願意嗎?”江年氣到上氣不接下氣,說話的聲音都快破了:“可是這世界就這麽操蛋,隻有你的血和思辰匹配,我們不來找你找誰啊?讓我們看著他死嗎?”


    柴思元的嘴角被打得青了一塊,齊慕看著又是皺眉又是著急,聽到江年這樣說的時候,實在是忍不住了。


    “可是他生病了又不是思元造成的,憑什麽要把壓力放在他身上?!”


    王嶽川也冷冷地嘲諷他:“做人還是要點臉吧,你的血不是也和江思辰匹配度挺高的嗎,這麽在意他,你自己上啊,把你的血都給他。”


    “你以為我不想嗎!”江年怒吼一聲,恨恨地看向柴思元:“我巴不得我可以呢,這樣就不用來求他了!”


    “嘁,”王嶽川被氣笑了,歪著頭看他:“姓江的你少在我麵前吼,慣的你臭毛病。”


    他看看江年,又看看柴文心,語氣冷冷的:“不是我說,你們這一家子,真是沒一個好東西,我他媽一個外人都要看不下去了,憑什麽啊?讓人走就走,讓人回就回,當初你們……”


    王嶽川的話還沒說完,柴思元一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王嶽川皺眉,聲音很低,還帶著怒氣:“幹嘛?”


    柴思元沒回他,把人扯到身後,跟江年說:“回去可以,但今天不行。”


    江年:“必須今天。”


    柴思元看都不看他,轉身就走:“那就別想我回去了。”


    “思元!”柴文心連忙拉住他:“我們不逼你,你說你什麽時候可以?”


    柴思元低頭表情淡淡地看著柴文心的手,柴文心立馬鬆開了,顫抖著聲音道:“你說個時間,我們等你。”


    “明天。”


    說完,柴思元就走了,齊慕從後麵跟了上去。


    回去以後柴思元就不怎麽說話了,齊慕也不了解他家裏的事,想安慰人都找不到話說,心裏有些挫敗感。


    生日蛋糕是在他們回來的半個小時後送到的,王嶽川自告奮勇去拿,但三個人的情緒都挺低落,唱了生日歌吹了蠟燭,蛋糕隻吃了一點點。


    “我,我去樓上透透氣。”柴思元抱歉地起身,齊慕有些擔心他,張嘴想說什麽,最後又咽下去了。


    看著茶幾上的蛋糕,齊慕歎了口氣。


    王嶽川心裏也煩躁得很,本來開開心心要給齊慕過生日,結果變成了這樣,這都什麽事兒啊!


    齊慕放下蛋糕,問:“小川,思元他家裏到底怎麽回事啊?”


    “就那麽回事兒吧。”王嶽川煩躁地撓撓頭發,被剛才的事搞得不是很想說話,但又覺得上一句話的語氣不是很好,於是道:“你具體指什麽?”


    齊慕想了想,咬著唇問:“剛才,思元的媽媽一直在說對不起他?”


    “這個啊,”王嶽川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靠在沙發上:“哪止是他媽對不起他,他們一家人都對不起他。”


    “我應該還沒跟你說過,我其實也是初中那會兒才認識思元的吧?”


    齊慕搖頭:“沒有。”


    “我一直以為,你和思元是從小就玩在一起的。”


    王嶽川笑了一下:“沒有。”


    他說他是初一下期那學期認識柴思元的,因為已經過了一個學期了,班裏的同學都有自己的小團體,柴思元作為新來的轉學生,又不愛主動跟人說話,所以最開始那段時間根本就沒朋友,每天一個人獨行獨處。


    那時候王嶽川每天被自己老爹拿去和江思辰比,知道柴思元是江思辰的弟弟後,也對柴思元很沒好感,他對江家人都沒什麽好態度。


    尤其當時柴思元也被選進了輪滑隊,教練還賊喜歡他,每次都誇他天賦好,王嶽川心裏就更不平衡了。


    這倆兄弟都是什麽怪物,還一個一個的都來跟他比,把他比得什麽都不不行。


    “那你們後來是怎麽玩到一起的?”齊慕問。


    王嶽川‘嗯’了一聲,一邊回想一邊說:“有一次訓練,他輪滑鞋壞了,上不了場,那次訓練還挺重要的,我當時感覺他輪滑那麽厲害,就因為一雙鞋子上不了場,還怪可惜的,就把我備用的那雙借給他了。”


    “你不知道,那雙鞋雖然不貴,但因為上一屆市賽的冠軍穿的就是那個,一下就把那雙鞋給帶火了,我也是才拿到手的,自己都沒穿過就給他了。”


    齊慕若有所思地點頭:“所以後來你們就成為了朋友?”


    “嗯。”王嶽川笑著揮了揮手:“哎呀扯遠了扯遠了,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這個。”


    “我剛才不是跟你說,我是在初一下期的時候認識思元的嘛,一是因為他是那個時候才轉到我們學校的,二是因為,他之前好像不是跟他爸媽一起生活的。”


    聽到這裏,齊慕心頭一緊,腦子裏像是有一根線在牽著,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但他沒有抓住。


    “什麽叫不是跟他爸媽生活一起生活的?”


    “呃,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王嶽川說:“我記得是我爸說的,他們家以前做生意的時候賠過很多錢,走到哪兒都被高/利/貸/追債,於是就把思元給送去親戚家還是哪裏來著……”


    王嶽川想了半天,沒回想起來:“哎反正就是沒放在自己身邊,等後來他們生意又做起來了,然後江思辰不是得了白血病嘛,才又把思元接回來的。”


    “可是這,”齊慕心裏一陣不舒服:“因為他哥哥生病了才接他回家,那如果他哥哥不生病,他不是就回不了家了?”


    王嶽川聳聳肩:“那誰知道。”


    “謝這些都不是思元自己說的,我們不敢也不能去問人家,畢竟這太……”


    剩下的話王嶽川沒說完,就是一個勁兒歎氣。


    齊慕低著頭,不停在掐自己的大拇指,他實在難以想象,一個人小的時候被親生父母送走,獨自度過童年,等長大以後再被父母接回家,不是因為想接他回家,而是因為需要他救病重的哥哥。


    如果是這樣也就算了,齊慕回想起了之前幾次見到柴思元的家人,幾乎都是在用很強硬的語氣讓他回去,甚至還會動手。


    這都,算什麽?!


    一股怒火從心底攀升上來:“太過分了。”


    “你也覺得過分是吧。”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齊慕覺得匪夷所思。


    王嶽川笑得有些冷,指了指耳根處:“更過分的事兒多了去了,你知道思元這個地方的疤哪兒來的嗎。”


    齊慕怔怔搖頭,他之前問過柴思元,當時就說是燙著了,他雖然直覺沒這麽簡單,但柴思元自己不說,他也不好問。


    “思元剛轉到我們學校的時候頭上是包著紗布的,”王嶽川在自己臉的周圍劃拉了一圈:“一整張臉都包著,就漏了雙眼睛出來。”


    “為什麽會這樣?”齊慕直愣愣地看著王嶽川,腦子裏嗡嗡的。


    “怎麽搞的我不清楚,但跟他們脫不了關係,他們那家人真就是吸血鬼一樣的。”


    齊慕聽得有些窒息,不敢去想當時是怎樣的,王嶽川也不想說了,這麽開心的日子,講這些真的很掃興。


    柴思元去了樓上就沒下來,齊慕不放心他,去樓上找他了。


    二樓轉了一圈沒人,齊慕就又上了三樓,門沒鎖,推開就看見柴思元盤腿坐在落地窗前,他敲了敲門,柴思元就回頭看。


    “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


    三樓是通鋪的木質地板,齊慕脫了鞋子踩上去有些冰腳,他在柴思元身邊坐下,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小區外麵燈火通明的街市,霓虹燈亮得有些刺眼。


    “你明天就走嗎?”齊慕問。


    柴思元點頭:“嗯,早上走。”


    “那你訓練怎麽辦?”


    柴思元沉默了一會:“再說吧。”


    齊慕弓起腿,下巴點在膝蓋上:“剛才聽你媽媽說,你哥病得很嚴重,你這次回去應該要挺久才能回來吧。”


    “不知道,反正醫生早就說過了,他活不久。”


    齊慕點頭,白血病這種棘手的雜症是很難醫治的。


    “手機在身上嗎?”柴思元突然問。


    “在。”齊慕掏出手機:“怎麽了?”


    柴思元接過手機,存了一串號碼進去:“話費我充好了的,如果有事就聯係我,我手機聲音一直都開著,除非沒電關機了,否則隻要你打過來肯定會接,實在聯係不上就找小川,這是他的號碼。”


    第51章


    齊慕低頭,看見通訊簿裏多了一欄聯係人,備注是王嶽川。


    “我能有什麽事。”他半笑不笑道。


    分明是這個人才有事吧,也不知道他回去以後會發生什麽樣的事。


    之前江年來找柴思元,每一次都動手了,柴思元的媽媽雖然就見過一麵,看起來柔柔弱弱,但聽她說話,齊慕心裏很不舒服,至於柴思元的父親,齊慕沒有見過,卻也有不好的直覺。


    心裏越發緊了,細細想來,柴思元的家人竟然沒有一個是為柴思元著想過的,一個是兒子,另一個就隻是救人的工具嗎?


    柴思元不知道齊慕在想什麽,沉默了一會兒:“隻要你想,沒事也可以聯係。”


    “我知道。”


    齊慕安靜地握著手機,落地窗上印著外麵的霓虹燈光,五顏六色的。


    屋裏也沒有開燈,兩個人並排坐著,霓虹燈將他們的身形打成了剪影,肩膀碰在一起連成一條線。


    天太晚了,齊慕和王嶽川就沒回家,在這住下了,本來是想著到時候還能送送柴思元,結果第二天天都沒亮柴思元就自己悄麽聲兒走了,誰也沒告訴。


    客廳的茶幾上還放著昨天晚上沒吃的蛋糕,表麵的奶油有些風幹了,齊慕在沙發上坐下,看著蛋糕,心裏有一種空落落的難受。


    柴思元走得無聲無息,齊慕明明心裏總是堵著,但也還是該幹什麽就幹什麽,上學上班回家,一切都很正常,他不想影響周圍的人。


    之前齊慕的出行是柴思元接送的,現在柴思元回家了,就變成了王嶽川,齊慕好幾次跟他說不用這麽麻煩,王嶽川都笑著說:“這有什麽呀,接送你我還能少訓練點兒時間,你又不是不知道,六月我們就又有一場比賽要開始了,教練給我們排了那麽長的訓練時間,累都要累死了。”


    夏季炎熱,是最適合體育項目開賽的季節,省裏有一場比賽要在六月開賽,教練給每一個人都報了名,其中也包括了柴思元,但報名歸報名,沒人知道他能不能回來參加比賽。


    除了省比賽的事,過年前柴思元參加的那場友誼賽的結果也出來了,他成功選進了國家後備隊,教練說不出意外的話,高中過完柴思元就會跟著國家隊參加世界級的大型比賽了。


    這是個絕好的消息,但齊慕心裏卻又喜又愁,晚上下班回到家洗漱完,本來想做做試卷,但心思和目光始終也不在題目上。


    上次柴思元比賽得到的獎杯還放在他家裏,這幾天他回到家以後總是會望著獎杯發神,具體想了什麽他也有些理不清了,什麽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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