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問錯問題


    白鬱聲也沒有意料到他能那麽直接。


    雖然現在這張桌子上根本騰不出位置來給他們兩個搖酒瓶……


    “再不濟也得來一次石頭剪刀布吧,不然搞得我欺負你似的。”


    沈知言眉眼舒展開來,低低笑了一聲。


    “說了,我已經輸了,你問就是……”他垂著眼瞼,從盤子裏夾起一塊糯雞爪,“再說了,要論欺負,還是我欺負你來得過分一些。”


    話題怎麽似乎又被帶到剛剛那個吻上了?


    沉默沉默沉默……


    白鬱聲感覺臉上又有一些發燙,她輕咳了兩聲,撈過一旁的水杯,悶了一口。


    “那我直接問了?”


    沈知言一邊嚼著糯雞爪,一邊點了點頭,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腮幫子一鼓一鼓,讓人無端想象到在梧桐苑裏守著自己的貓碗吃飯的小三花。


    可能是沈知言養它的時間長了,主人和貓的習性都相近了起來,既視感強得白鬱聲差點沒忍住伸手去擼了沈知言的腦袋一把。


    “還是上次在遊艇上問的問題,請回答到現在位置的感情史。”


    白鬱聲丟出一個問題,似乎又覺得從自己口中問出實在有些別扭,於是著急忙慌地又夾了一隻蝦餃皇。


    隻聽見頭頂上慢悠悠響起一聲不鹹不淡的聲音。


    “和上次的答案一樣。”


    白鬱聲心下一沉,遞到自己嘴邊的蝦餃皇也頓在嘴角,她張了張嘴,恍然回神,這才一口將蝦餃皇給塞進了嘴裏。


    抬起來的臉上依舊掛著她一如既往的笑意,隻是看上去莫名有些勉強。


    “這樣嗎……”


    也沒說暗戀是否結束,也沒說有沒有展開一段新的戀情。


    就好像她滿心期待丟下一個鉤子,想著總能撈上來一些與眾不同的漁獲,結果在一陣忐忑的收線之後,發現掛在鉤子上的不過隻是一叢雜亂的水草。


    雖說她在朋友麵前好像永遠都是驕傲自信的,但是也沒有自信到相信一個在眾多領域展露鋒芒的男人能把可以說是素未謀麵的自己藏在心裏偷偷喜歡著。


    巨大的落差感悄然無聲地席卷而來,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吞沒一般。


    “不過呢,我想,白小姐似乎對我有些誤解了。”


    白鬱聲這會兒像一株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兒巴拉的,完全沒有在意沈知言對她說了什麽話。


    她胡亂嚼著自己嘴裏的蝦餃皇,胡亂點著腦袋,胡亂應著聲。


    “嗯嗯嗯,對的,是誤解。”


    白鬱聲發現沈知言似乎在忍著笑,因為她清楚地聽到了他藏在有些誇張的歎氣聲背後那點為不可聞的顫抖笑意。


    男人嘴角噙著笑,舉起筷子去夾那一籠裏僅剩的最後一個蝦餃皇。


    筷子尖還沒碰到蒸屜,就被白鬱聲的筷子給打了回去。


    “笑什麽笑,你不能吃這個。”


    沈知言眉骨微揚,似乎是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笑出了聲。


    他收回筷子,單手支著自己的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女孩。


    單人桌本來就小,光是他們點的這幾道菜就基本占滿了所有的位置。


    更別說再加上沈知言的一個手肘。


    “菜是我點的,錢是我付的,我為什麽不能吃這個?”


    這說的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所以白鬱聲打算耍無賴。


    就像剛剛在影院裏的沈知言一樣,把無賴耍到極致。


    “別管了,你就是不能吃這個。”


    沈知言十分聽話地收回了筷子,不動聲色地將支在自己下巴處的手往嘴巴處挪了挪,手指自然地搭到了他的鼻尖處。


    白鬱聲一直都知道他的手生得漂亮。


    指骨修長,骨節也不像很多男生一樣突起,隻有中指的指腹邊上生著一塊小小的繭子,應該是長期作畫練出來的,但瑕不掩瑜。


    肌肉與骨骼融合得恰到好處,指甲蓋永遠是修理齊整的,上麵泛著一層淡淡的淺粉色。


    不止是手,整個人都精致得完全不像是能輕易在人間見到的樣子。


    透過指節的間隙,能夠看到他徹底沒能收起來的笑意。


    清淩淩的眼睛裏點綴著茶餐廳用來裝飾店麵的小燈泡串的倒影,像是將一整條銀河都徹底灌了進去。


    足以讓白鬱聲那顆失落的心重新碰撞起來。


    “行,我不吃,真心話還想玩嗎?”


    白鬱聲見自己終於保住了最後一個蝦餃皇,就怕沈知言到時候又給自己搶走了,也不管自己上一個餃子有沒有吃完,忙不迭地又塞了一個。


    “不想玩了……宋允估計快回來了,我得早點吃完早點與他匯合。”


    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的碗裏,壓根沒有注意到對麵的男人壓低的眼角。


    “聲聲,我們最後玩一次吧,想問什麽都可以。”


    “啪嗒。”


    白鬱聲一時間沒抓牢自己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木頭與木頭碰撞,發出一聲脆響。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聽沈知言叫自己的小名。


    溫柔、繾綣,尾音拖著調子,像踩著延音踏板的琴音,褪去了他自有的散漫調性,越發地勾人。


    “想問什麽都可以?”


    “嗯。”


    “那我能知道……”


    白鬱聲溜圓的眼珠子轉了一圈,最後還是決定把即將問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換了一個問題。


    “那我能知道,你為什麽不去嚐試去見一見天光呢?”


    隻見沈知言將自己支在下巴上的手收了回來,五官裏沁著的笑意全然褪去,又回到了之前那不冷不熱的樣子。


    看上去整個人都有些泄氣,連肩膀都耷拉了下來。


    他漫不經心地捏著自己的筷子開始把玩,視線卻直勾勾地釘在女孩的身上。


    “聲聲,問錯了,你應該要問我,那抹天光到底是誰。”


    白鬱聲有些受不了他熱烈如炬的視線,強勢地攻城略地,撕開她給自己包裹起來的保護殼,將她小心翼翼藏起來的心思全然暴露了出來。


    於是她開始閃躲。


    “是誰?”


    聲音小到她自己都有些聽不清。


    她一直到現在才注意到這家茶餐廳還在使用掛壁的搖頭風扇,開到三檔擋位的電風扇嗡嗡吹著風,卻如風暴轟鳴。


    她站在暴風眼中,聽到了被風捎來的準信。


    “是你,一直是你。”


    ——


    宋允剛爬到太平山山頂的時候便收到了白鬱聲發來的消息。


    魚生:【宋允哥,我先打車回酒店了,你逛完了直接回來就行。】


    他回了個【行】,接著把手機摁滅,坐在山頂的觀景台上欣賞起港市的夜景。


    山上的風比鬧市來得涼爽一些,混著被烘烤一整天的草木清香,讓人不自覺地就全然放鬆了下來。


    山底城市不同於山間的沁涼,辦公樓長夜不熄的燈永遠熾熱,承載著每一個平凡人的喜怒哀樂,最終隱匿在如晝的燈群中,成為山頂遊客心底的由衷感動。


    感動了一會兒,宋允突然感到有些不太對勁。


    他打小和白鬱聲玩到大,除了小時候她被家長摁著腦袋這些特殊情況,其他什麽時候正兒八經叫過自己宋允哥。


    不會是看完電影給小姑娘整emp了吧……


    他晃了晃腦袋。


    就白鬱聲這從小樂嗬到大的傻憨樣,倒還真想象不出來有什麽事能讓她傷感。


    ——


    從太平山頂望過去的兩條街後,木棉樹枝葉茂盛,蟬鳴聒噪,白鬱聲站在路燈底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踩著自己的影子玩。


    路口的轉角處亮起一道車燈,有些晃眼,她下意識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車體正式回正,車前大燈的光線略過她的身側,直直地往前方照去。


    一輛明黃的urus在她跟前停下,車窗降落,沈知言一隻手隨意散漫地搭在車窗上,另一隻手擱在大腿處,僅指尖搭在方向盤上,又回到了從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浪蕩樣子。


    “上車,送你回去。”


    居然是他親自開車,白鬱聲有些意外。


    她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抬腳邁了進去。


    沈知言似乎格外鍾情suv或orv的越野車型,不管是之前在梧桐苑經常見他開的卡宴,還是湖心島的牧馬人,抑或是這會兒的urus。


    不像其他紈絝子弟對於汽車引擎高燃音浪的極高追求……


    白鬱聲瞄了一眼駕駛座的空間,就算是沈知言這種腿長比例逆天的身材也能被很好地包容下來。


    沈知言似乎更追求汽車的空間舒適度。


    她把自己的斜挎包轉到身前,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從裏麵摸出了自己的手機,把自己酒店地址的定位發給沈知言。


    “怎麽是你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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