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傳音給它,咬牙道:“你看熱鬧不嫌事大?”


    “不是我挑事,換我我忍不了。”


    富貴兒伸展翅膀戳了一下桑尋的肩膀,直接把他戳得晃了一下。


    景春在他身後站,他回頭的時候,就看到景春去抓富貴兒的翅膀,但他現在看不到富貴兒,隻能看到景春的手懸在他肩上。


    “嗯?”他問。


    富貴兒的翅膀收回來,在她肩上挪了挪:“罵他


    啊,看什麽看。”


    前後夾擊,景春一個頭兩個大,氣道:“信不信我揍你。”


    周叔深吸一口氣,大概沒想到一向溫和安靜的景春突然“性情大變”。


    額……怎麽說出口了。


    電梯門開了,轎廂內安靜了幾秒,電梯開了又合上,周叔重新按開了,先走了出去我,一隻手擋著電梯門。


    桑尋看著她,表情有片刻的變化,他像是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緩慢而疑惑地“嗯?”了聲。


    富貴兒在她肩膀上笑得直顫,景春用意念抽了根藤條把它捆了起來,隨便用花塞住了它的嘴,然後才佯作鎮定地對著桑尋說了句:“他們都說,你討厭我。是真的吧!”


    景春明知道他是什麽樣的性情。


    但大概作為人的好處就是,可以情緒化一些,感情可以更豐富些,生命雖然短暫,但轟轟烈烈熱鬧非凡。


    富貴兒被堵著嘴都能發出點聲音:“這台詞有點兒耳熟,你怎麽跟昨晚電視裏那個綠茶似的。”


    桑尋皺了皺眉,眼前的人露出一點困惑和受傷的表情,她低垂著眉眼,看著地麵,抿起的唇顯出一點倔強和不甘,像是不滿他很久,終於鼓起勇氣開了口。


    這讓他有片刻的觸動。


    從他記事起,景春就常常跟在他身邊了,她很安靜乖巧,並不打擾他,隻是跟在他周圍,像個影子。


    他很少去思考她為什麽跟在他身邊,因為好像本就該如此。


    他不討厭她,甚至偶爾她不在,他也會留意一下,比如昨晚,外麵下了暴雨,吳媽從外麵回來的時候,一邊擦著身上的雨水,一邊招呼周叔把菜先放進廚房。


    吳媽說:“這雨說下就下,我剛還在路邊看到阿春了,背著她那隻大鳥,這會兒估計要淋雨了。”


    周叔好奇問了句:“她最近怎麽總是大晚上出去,你有空去跟她媽說說,小姑娘家的,多不安全。”


    吳媽嗔怪:“要說你去說,我才不去,現在的小孩,最不喜歡告狀精了,說不定是有什麽要緊事。”


    “有事還是白天去做的好,不然也可以叫家長陪著嘛!”周叔還是嘀嘀咕咕。


    吳媽打斷他,“哎呀,你看你年紀大了不是,怎麽羅裏吧嗦


    的,行了行了,待會兒我去問問小徐。”


    桑尋掀開窗簾看了看,外麵確實下了很大的雨,他都沒怎麽注意,可是再次坐下來,就覺得那暴雨吵得他心神不寧。


    他不怎麽看手機,卻突然拿出來翻了又翻,班級群裏在討論今天的家庭作業,數學卷子很難,很多人都不會,這會兒在對答案。


    景春大概也不會寫,她從小就有一種懶洋洋慢吞吞的氣質,每天看著認認真真上課,其實不知道思想拋錨到哪裏去了。


    頗有點悶著不乖的樣子。


    她爸媽都在醫院上班,爸爸是個醫生,媽媽是個護士,兩個人一個比一個回家晚。


    過了九點鍾,吳媽看他時不時看表,大概猜到他不放心景春,主動去隔壁敲了門,回來說,阿春已經回來了。


    他“嗯”了聲,終於才從客廳回了房間。


    所以他這會兒忍不住反思,是不是他把情緒帶到了現在。


    “沒有。”他回答她,“為什麽會這樣想。”


    景春掐了自己一把,讓自己擠出一點淚意,入戲道:“你都不怎麽跟我說話,也不怎麽理我,偶爾還對我很凶。”


    比如剛剛。


    桑尋眉頭皺得更深了:“沒有。”


    他像是覺得兩個字確實有點敷衍和無力,他倏忽抬手,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腦袋,“真的沒有,我隻是覺得晚上出去不安全,沒有凶你的意思。”


    景春隻覺得晴天霹靂駭人聽聞,這個人怎麽摸她頭,他抽什麽風,發什麽病。


    “富貴兒,他是解鎖了什麽奇怪的屬性嗎?他以前這樣過嗎?等他記憶恢複了會不會殺我滅口?”景春在心裏呼叫富貴兒。


    富貴兒把藤條拆得七七八八了,這會兒懶懶散散道:“他想泡你。”


    景春就知道指望不上它:“你少看點兒亂七八糟的東西吧!泡你個大頭娃娃。”


    景春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頭:“哦,我知道了。那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麽冷淡。”


    得寸進尺,是人類的本性。


    她覺得自己是個合格的人類。


    “嗯。”他說,沉默片刻,又加了倆字,“可以。”


    真是難為死他了。


    景春終於笑了一下。


    她笑起來眼睛會微微眯起來,像隻貓咪,懶洋洋的。


    他總覺得她也不太想理人的樣子,還以為她根本不在意他是冷淡還是熱絡,原來是錯覺嗎?


    景春上了車,覺得這真是曆史的一大步,她對他的冷淡積怨頗深,好像終於把這大冰塊撬裂了一點,她覺得不做什麽好像就很吃虧。


    於是她今天挨著他坐,先是問他:“能不能把你作業借我抄抄。”


    第一個問題就讓他皺了眉,他說:“自己寫。”


    景春“哦”了聲,低著頭眼珠子亂轉,忽然看到他手受傷了,拎起來看了眼:“怎麽不貼個創口貼?”


    “小傷。”


    景春從書包裏翻出來一個,替他貼,但找不到角度,隻好把他胳膊半抱在懷裏。


    桑尋眉毛都快擰成麻花了:“我自己來。”


    景春還是幫他貼好了,順便誇一句:“你的手很好看。”


    桑尋清了下嗓子:“坐好,別亂動。”


    景春低下頭,一秒低落,故技重施:“你如果真的討厭我也沒關係的,我可以不打擾你。”


    桑尋:“……真沒有。”


    他搜刮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麽話來佐證自己的觀點,於是隻好把手伸過去,“那你看吧!”


    景春:“……”


    她怎麽突然發現他有點……傻。!


    第4章 牽一下


    衍城三中不同於其他學校會選在郊區或者相對偏僻的地方,它坐落在市中心,隔一條街就是繁華商業街,透過教學樓的後窗,還能看到萬盛廣場的噴泉,和nc國際碩大的廣告屏。


    它是重點高中之一,並非選址不講究,實在是建校太久,衍城城市規劃變更多次,附近商圈聚集,慢慢就變成了新中心地帶。


    雖然已經計劃遷新校址多年,但至今還沒成功。


    人多的地方就熱鬧,其他生靈也多。


    景春一進校門口就聞到了濃重的水汽,三中周邊就一個湖,哪怕昨天剛下過暴雨,也不該有這麽重的濕氣才對。


    她本來正跟在桑尋後麵,想趁機騷擾一下他,他今天不知道吃錯什麽藥了,有點好說話。


    她大概是被虐習慣了,突然有些不適應,竟然昏了頭覺得他其實有點好欺負。


    但她這會兒顧不上,忽然低頭,放出神識掃視了一遍學校。


    三中的綠化做得很好,蔥翠的樹木,修剪整齊的綠化帶,隨處可見的草地和花叢。


    就連老師辦公室裏,都放著各種各樣的盆栽。


    被暴雨摧殘了的枝葉顯出幾分萎靡不振。


    突然之間,它們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葉片和花蕊都挺立起來,發出細微的顫動。


    無數的聲音和影像通過植物的眼睛和耳朵鑽進景春腦子裏,她快速篩選了一遍,突然挑了下眉。


    她看到了一條龍的殘影。


    它好像受傷了,行動有些遲緩,但借著昨晚的雨勢,很快就隱匿在了雲層裏。


    “你看見什麽了?”富貴兒問她。


    景春:“一條龍,昨晚的。”


    富貴兒沒什麽興趣地癱著:“龍啊!”


    雖然現在人們對龍還是挺崇拜的,但龍族對於它來說,就像人類看貓貓狗狗。


    不討厭,但也沒什麽稀奇的。


    “你覺得是龍嗎?”


    打傷扶桑的那個。


    富貴兒“哈”了聲,“你在開什麽玩笑。把龍族拉出來排著隊,估計都傷不了他一塊兒樹皮。”


    景春氣惱道:“那他難不成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富貴


    兒頓時站起身:“欸,你還真別說,他主子死了之後他確實有種半死不活的氣質。”


    “主子?”景春對扶桑的了解僅限於神話傳說和典籍,比度娘知道的並不會多多少。


    就人類的那個搜索引擎。


    她沒事還搜過。


    畢竟人類那麽好學,了解自己的曆史也沒有很透徹,她不了解神族的曆史也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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