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咪嗚咽一聲,蜷縮在沙發一角。


    女傭剛剛生出的那點“桑小姐還是挺不錯”的心思頓時被吞咽下去,她的心跳劇烈地跳動著,恐懼一下子浸滿她全身,她幾乎是逃一般地跑著離開了。


    桑洛連著咳了兩聲,那副身軀脆弱得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下了。


    黑貓抬頭偷偷瞄她,終於忍不住說了句:“讓你媽抱我一會兒,你至於這麽生氣嗎?我就是替你去看看她,你為了看她不還特意去了主樓一趟。”


    隔著一層樓遙遙看一眼,甚至都不敢去打個招呼。


    桑洛忽然傾身,再次掐住它的脖子:“你敢壞我的事,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黑貓抱著頭,耳朵也壓下來,警惕地看著她。


    過了會兒,桑洛的情緒才變得穩定下來,她有些頭疼,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有氣無力地躺下來。


    黑貓有些狗腿地湊過去,給她踩著肩膀,輕輕地用毛茸茸的腦袋蹭她的胳膊:“我錯了。”


    桑洛終於才施舍般,摸了下它的腦袋。


    黑貓匍匐在她手下,發出一聲舒服的呼嚕聲。


    桑洛半睜著眼,有些懷念地呢喃了句:“父親,母親……”


    忽然,她的眼睛變得赤紅,像是無形的火焰在空氣中燃燒,她抬手,虛空捏了一下,屋子裏所有的東西在一瞬間炸得四分五裂,頭頂的水晶吊燈碎成玻璃渣落下來。


    她在


    爆裂的毀滅聲中輕輕地露出一個涼薄的笑容。


    黑貓嚇得鑽進她的胳膊下,身子緊緊貼著她。


    屋子裏碎片亂飛,砸在她身上,很快就滲出血來,鮮血浸濕了沙發,她躺在血泊裏,從上往下看,像一副詭異的恐怖畫作。


    等聲音都沒有了,甜心才瑟瑟發抖探出一個腦袋。


    屋子在一瞬間恢複如初。


    就連桑洛,也恢複了剛剛的樣子。


    仿佛剛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毀滅、重建。


    生,和殺。


    這麽多年了,她並沒有變得性情穩定一點,反而變得更加極端了。


    盡管知道她在破壞後還可以重建,但每次她發作,還是會讓人恐懼。


    “你身上的戾氣太重了,再這樣下去……”甜心擔憂道。


    桑洛冷冷說了句:“閉嘴。”


    黑貓噤聲不語。


    跟她頂嘴沒有什麽好下場。


    過了會兒,她才出神說了句:“母親都沒有抱過我幾次。”


    黑貓聽出了那語氣裏嫉妒和酸澀。


    仿佛下一句就是:你憑什麽?


    它忙一縱身跳遠了,免得自己被她徒手捏死。


    “她的靈體是完全殘缺的,大概隻有以前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我看她神相也不穩,大概率什麽都不記得了。你又不敢靠近她,我替你看看她狀況而已,你冷靜一點,你再這麽瘋下去,遲早把自己玩死。”


    桑洛的身體裏,靈體飄出來,那靈體這麽幾萬年了,仍舊隻有七八歲的樣子,小小的一團,蜷縮在沙發上,十分可憐地抱著自己的肩膀:“我想父親和母親。”


    仿佛這麽多年,還是沒有長大。


    這讓人忍不住生出一點心疼。


    黑貓覺得自己大概也被她折磨瘋了,時常覺得她可惡可憎,偶爾又因為她的可憐可愛而原諒她的所有。


    它緩慢走過去,釋放出灰白色的霧氣籠罩她,替她修補她的靈體。


    她的靈體比春神的還要虛弱得多,幾乎是命懸一線的狀態,因而人形才會病懨懨的。


    她沒有神相了,但破壞力依舊驚人。


    “你們一家子都是變態。”它喟歎一句。!


    第33章 喂魚


    赤瀾九決定離扶桑遠一點,這樹跟老婆親密後簡直突發惡疾,整個人精神不正常了一樣。


    她去查桑洛去了。


    好幾天都在人界遊蕩,毫無進展,她都有點暴躁了。


    長這麽大還是第一回 遇見能把她耍得團團轉的事。


    或許說遇見景春和扶桑後,一件事比一件事迷糊。


    臨走前赤瀾九對景春說:“等我回幽都路過不周山去幫你看看扶桑的本體,我覺得他可能孕期綜合征發作了。”


    靈體異動這麽厲害,說不定本體真的有狀況。


    景春:“……”


    她富貴兒附體了嗎?


    還是全世界都知道桑尋能生了?


    不過景春確實有點想知道他本體現在怎麽樣。


    她現在也出不了人界,沒法去查看。


    “那……麻煩你了。”景春說。


    赤瀾九笑了聲,揮了揮手,走了。


    -


    老爺子叫桑尋過去就說了幾句話,問他學業如何,以後打算考哪個學校,其他的並沒有提。


    下樓後,桑尋直接來找景春,讓湯喬有些不滿,她不需要一個無能的兒子。


    人有適當的弱點才好拿捏。


    但傾注太多心血在兒女私情上,永遠也不會有多大的出息。


    “叫桑尋過來。”她側頭,吩咐管家。


    管家過來親自請,笑眯眯道:“少爺,夫人叫你過去一趟。”


    桑尋看了景春一眼。


    景春腦海裏始終回蕩著桑洛那張臉,不知怎麽的,總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她捏了下桑尋的袖子,對他笑了笑:“你去吧!不用管我。”


    湯喬大約是要和他演一些“母子情深”的戲碼。


    桑尋對這一切並沒有太大的感覺,隻是覺得有些微的荒謬,但他也並不覺得自己就該什麽也不要。


    他過去湯喬身邊,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上,看起來十分疏離。


    “我剛剛看到桑洛了。”桑尋突然提了句。


    或許是出於某種直覺,他有點在意那個人。


    湯喬愣了下,露出幾分不明顯的


    嫌惡:“不用理會她,也最好不要招惹她。她脾氣沒那麽好。”


    說完近乎自言自語地低聲嘀咕了句:“也不知道你父親和爺爺被灌了什麽迷魂湯。”


    “她也姓桑。”桑尋說。


    湯喬沒有隱瞞,直言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是撿來的,沒有名字,就按照桑姓取了。隻是對外稱是義女罷了,她也沒主動叫過人,對你爺爺都不怎麽客氣。”


    她這個名義上義母,甚至連她一個正眼都沒有得過。


    大約是起了親近的意思,又或者憋了太久無人可以傾訴。


    湯喬主動提起:“我是不大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的,但你爺爺很信,桑洛是一個寺外撿到的,那時候都七八歲了,誰能想到這麽大了竟然找不到家人,報了警,沒任何身份信息,等了許久也沒有人來認,問她自己她什麽也不答。她身子骨弱,送去醫院檢查,也沒見什麽病。”


    七八歲了,不管是走丟還是遺棄,都不大可能了。


    但就是找不到家裏人,也查不到行蹤,成了個謎。


    那會兒甚至有人提,說是山裏撿的,不會是什麽精怪變的吧!雖然覺得荒謬,最後還是去寺裏見了一趟大師。


    大師抽了一簽,卻說是個貴人。


    老爺子上了心,就仔細養著了,養了幾年,對外說是桑澤林夫婦的義女。


    這麽多年了過去了,桑家生意越做越大,老爺子更信她是個貴人了,家裏上上下下都捧著這麽個病秧子。


    桑尋微微失神,大概是景春給他灌輸了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這種程度的故事,已經不足以讓他驚奇了。


    隻是那張和自己過分相似的臉還有離奇的身世,都讓他忍不住有點疑心。


    真的會是巧合嗎?


    這世上沒有那麽多的巧合。


    比如景春化神後很輕易就找到扶桑。


    扶桑出事後兩個人來人界後,遇到的一係列的事,她都覺得太過密集和巧合了。


    以前景春不在意這些,她也沒有什麽追求和抱負,但這些都和她有關,她沒有辦法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


    就連富貴兒都顯得奇奇怪怪。


    這一瞬間,讓她感覺到很不安。


    她甚至


    懷疑自己喜歡上桑尋,也都是一種必然發生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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