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桑尋的腦海裏隻有……


    那天他問她扶桑和春神如何發生關係。


    景春隱忍著笑意,說:“都可以,魂交,神交,肢體接觸……”她湊近他,輕聲說,“我可以進到你的識海裏去,就像是住在你的快感神經上,你會很舒服的……”


    桑尋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別過頭,頸側青筋凸起,情緒顯得異常激動。


    景春早就忘記自己說過什麽了,她愕然地看了他片刻:“你……怎麽回事?”


    桑尋深呼吸,突然就覺得睡在一起可以接受了,“你晚上可以過來睡,但不要……那樣。”


    人類對於未知充滿了恐懼,也因為恐懼而生出無限多的聯想。


    那種自己並不熟悉的方式,讓他瞬間聯想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場麵,而且因為覺得不合理而在大腦中反複思索再否定,這樣下去,他真的不確定自己的精神狀態會變成什麽樣。


    桑尋呼吸變得急促,他有些焦慮地走來走去,鬼使神差地過去關上了門。


    ——大概是潛意識裏一直擔心會有人進來,會有人撞破。


    可撞破了又能怎麽樣呢?


    他不知道。


    隻是覺得不應該,不合適。


    害怕閑言碎語,


    害怕會傷害到她。


    盡管知道她不是普通的人類。


    但還是害怕。


    愛是欲望、侵占。


    也是膽怯。


    桑尋的頸側凸起的纖維變成褐色的枝幹,那枝幹若隱若現。


    他情緒又開始失控了。


    景春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覺得再這麽下去,桑尋可能要出大問題了。


    本體那麽敏感,不會真的……


    真的?


    不會吧!她什麽也沒用幹啊,就親過幾次,摸摸手,這樣都能有孩子,那以後得生多少個……


    景春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瞬間從床上跳下去,過去拉住他的手,讓他看自己,“桑尋,你看著我。”


    桑尋茫然地抬頭,眼底是濃鬱的化不開的□□,他張嘴,咬住了景春的脖子,很用力,用力到景春覺得他突然吸血鬼上身了。


    但景春沒有躲,也沒有推開他,畢竟如果她是個人大概會直接拍飛他,但她不是,咬一口對她來說造不成任何傷害,她可以很快自愈,於是就這麽縱著他了。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你怎麽了?”


    桑尋的眼神裏有掙紮,也有痛苦和迷茫。


    他甚至變得有些委屈,眼睛裏好像蓄滿了水霧,隨時都能哭出來。


    景春:“……”


    不知道過了多久,桑尋終於才平靜了一點點,但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起身,他隻是輕輕舔了下她的脖子,像是安撫,也像是道歉。


    景春手指撫摸了一下他的頸側,青筋微微凸起,枝幹已經消失了。


    她有點擔心他有一天突然控製不住自己,真的像是富貴兒說的那樣,有一部分特征外化。


    那他不得被當做怪物拉去實驗室裏切片研究。


    景春手指摩挲著那片皮膚,故意逗他開心:“幹嘛呀,又想讓我理理你?”


    桑尋有些虛脫,短時間多次的情緒起伏讓他感覺到很疲憊:“我……不知道,不知道怎麽了。”


    景春笑了笑,“沒事,那我就抱抱你。”


    她張開手臂,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裏,小小的身體抱住大大的他,看起來是有點滑稽的。


    -


    富貴兒作為一隻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金烏,已經很少能見到比自己牛逼的生物了,但它飛到桑洛窗台上落地不到一秒,被一隻貓哢嚓抓了脖子咬進嘴裏。


    它從玻璃的反光裏看到黑貓的全貌。


    比尋常貓咪大了一倍的身形,毛色黑得發亮,眼珠是玻璃質感的灰綠色,豎瞳看起來不像貓,倒像是蛇,陰森詭譎,透著寒氣。


    耳朵上幾根灰白色的長毛豎著,讓它的邪氣更深了幾分。


    傳說中混沌的形態並不太固定,會很受身邊人影響。


    不知道是不是跟著桑洛久了才變成這個德性。


    “放我下來。”富貴兒發了會兒呆才想起來自己被這隻死貓卡了脖子,長這麽大就沒受過這屈辱。


    貓咪腳步不急不緩,甚至透著幾分優雅,它脖子裏掛了一顆鈴鐺,那鈴鐺叮當叮當響著,顯得整個房間像是什麽鬼片拍攝現場。


    富貴兒“臥槽”了一聲,“你踏馬的,要不是景春鎖了我的靈,我現在早揍你了。”


    雖然它可能靈力全盛時期應該也打不過,但氣勢不能丟。


    客廳裏席地坐著一個女人,二十多歲的樣子,身形單薄,穿著絲質的白色睡裙,頭發散在腦後,她坐在地上繡花,左手拿著繡棚,右手拿著繡花針,繡布上的底圖,是鴛鴦戲水。


    貓咪走過去,把這隻烏漆嘛黑的鳥吐在她旁邊的空地上,然後抬起爪子,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


    貓咪的力道很輕,甚至不如一片羽毛的力道更大,但女人旋即變了臉,抬了下手,一扇巨大的翅膀一下子把貓咪扇到空中,落下的時候,翅膀的尖端像是一把鋒利的劍,直直地把貓咪釘在地板上。


    貓咪吐出一口血,蜷縮著,抱緊自己的身子,嗚咽著說:“洛洛,我錯了。”


    桑洛終於回了頭,翅膀驟然消失,像是不解它為什麽會蜷縮在地上口吐鮮血似的,赤著腳,輕盈地走過去,憐惜地把貓咪抱起來,攬在自己懷裏。


    她輕輕地撫摸被刺傷的地方,很快,貓咪的傷口就自動愈合了。


    “甜心,下次不要讓自己受傷了好嗎?我會心疼的。”她天真地說著,好像那傷不是她弄出來的。


    富貴兒縮了縮脖子,安詳地躺在地上,大有一種


    就地埋了的渴望。


    這他踏馬的,雖然景春跟它描述過,但它實在沒想到她現在變成這樣了。


    好踏馬恐怖,好嚇人,好變態。


    它閉上眼: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或許是許願成真了,桑洛抱著貓咪回到原地,盤著腿坐在地上,繼續繡那個鴛鴦戲水的繡片。


    她嘀咕著:“送給父親和母親做見麵禮,你說他們會喜歡嗎?”


    貓咪趴在她腿上,用一種並不太舒適的姿態,但它一動也不動,它點頭:“會的。”


    桑洛有些惆悵:“母親不記得我了,父親也不記得我了。”


    “母親說愛我,她說愛我。”


    “可是父親還沒見過我,他會不會討厭我呢?”


    “甜心,我隻有你了。”


    “你愛我嗎?甜心。”她低頭,輕輕親吻它的額頭。


    甜心蹭了蹭她的下巴:“愛。”


    桑洛笑起來,獎賞般摸了摸它的頭:“乖貓咪。”


    富貴兒依舊安詳地躺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然後桑洛就真的好久都沒有理它。


    富貴兒身子都快僵直了,但大概是那隻貓飛出去的姿勢太震撼,它竟然一動也不敢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它都昏昏欲睡的時候,桑洛突然抽風一般扭過頭拎起它的翅膀,指尖緩緩收緊,擰著眉看它:“你身上為什麽有母親的氣息。”


    她湊過去,輕輕嗅了一下,然後怒火像是突然被點燃了一樣,手指白骨化,像一把尖銳的刀片,插進它的身體裏。


    每一根骨頭都錯位了,富貴兒一口血卡在喉嚨裏,它痙攣說了句:“桑洛,我是你媽媽養的鳥,她讓我來看你。”


    桑洛的臉色驟變,像是從一個恐怖的殺人魔突然變身成了懵懂小女孩,她有些羞澀地坐直了身子,無措地手指從它身體裏抽出來,指尖輕點它的身體。


    富貴兒很快複原了。


    但它被嚇得渾身發軟,支棱不起來,站都站不穩。


    桑洛小心翼翼捧著它,泫然欲泣:“你怎麽了,小鳥,你不要死,母親會怪我的。”


    富貴兒更軟了。


    桑洛的身形驟然變化,


    黑白色的翅膀長出來,身上長出發著金光的金色的符文,銀色的鏈子穿過鎖骨從脊椎透出去。


    她的眼睛是兩團虛火,她的聲音都變得像是被煙熏過,她渾身都在顫抖,像是害怕,又帶著憤怒:“你不許死。”


    富貴兒覺得自己嚇也要被嚇死了,它顫顫巍巍地舉起半邊翅膀:“我……我沒死。”


    貓咪見怪不怪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桑洛把鳥放在貓咪頭上,她說:“幫我照顧母親的客人。”


    富貴兒趴在貓咪的頭上,做了一天的吉祥物,想走不敢走,精神快要崩潰了。


    終於,桑尋和景春到了。


    客廳裏的桑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她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乖巧地坐在地毯上,呢喃著:“母親和父親來了。”


    她看著貓咪,有些害怕似的:“可我不敢去找他們。”


    貓咪不說話。


    桑洛有些焦躁地說:“我不敢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像是終於找到了好辦法,一撫掌:“啊,我偷偷去。”


    她說:“我就看一眼好了。”


    貓咪變成巨大的四翼獸,桑洛騎在它的脖子上,抓著它的頭毛,她抬手把富貴兒放在身前,“小鳥,不要亂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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