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意思?”我又懵了,“仙家跟丟了?”


    白清淺解釋道:“後山有一個很強大的法術結界,仙家進不去。”


    法術結界我懂,爺爺在世的時候曾說過,結界是通過某種超自然的力量、特殊的能量強行將兩地分開,道家擁有這樣的超自然力量,我一點都不奇怪。


    繼續問道:“剛剛道觀裏麵那些冤魂惡鬼哪裏去了?他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白清淺:“那些冤魂惡鬼被獨眼老道用法術困在這裏,獨眼老道逃走之後,他們便不受控製,我為他們做了超度,然後他們就走了。”


    “超度?你送他們去投胎的?”


    “那倒沒有,隻是簡單的度化,讓他們沒有那麽痛苦而已,至於投胎轉世,還得看他們自身造化。”


    “咱們明明是來掀桌子的,最後你怎麽還跪拜起來了?”


    “搶東西的是獨眼老道,又不是道家三清,在我們趕走獨眼老道的時候,三清還出麵道謝,我三叩九拜是對三清應有的尊重,也是仙家對三清應行的禮節。”


    “啥玩意?”我不淡定了,“你說剛剛道觀裏供奉的三清向你表示感謝了?我怎麽沒看到?”


    白清淺轉過頭,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白眼,嘟囔道:“你要是能感應到,那出馬的人就應該是你了。”


    “我的意思是,你把獨眼老道給打了,這不是等於打了三清的弟子麽?三清不責怪你,還感謝你?這是什麽道理?”


    白清淺略顯無奈的換了一副語氣對我說道:“獨眼老道心術不正,他的存在等於是利用了三清給他打掩護,廟裏麵供奉的是三清的塑像,卻做著違背道教的本意,做昧良心的事。三清也很無奈,又沒辦法,畢竟這獨眼老道是個人,能明白我的意思麽?人是有自主行為、是有主觀意識的。我幫三清趕走了獨眼老道,等於是幫他們清理門戶,不讓獨眼老道繼續打著他們的旗號在人間騙人,他們不感謝我?”


    我嘟囔道:“我可不可以把這些當成是你自己的主觀意識?你認為是這樣的?”


    “朽木不可雕也!”說完這句,白清淺就懶得搭理我了。


    從村口回到家的路程並不遠,走在我身邊的白清淺和之前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最明顯的就是她會“掐指算”了,嘴裏嘟囔著我聽不懂的仙家語,配合著手上的動作。


    在普通人看來,可能會覺得這是個精神病,但是我從小就被我爺爺帶大的,耳濡目染已經習慣了。


    回到家之後,白清淺從藥匣子裏麵找出了一瓶紅花油丟給了我,對我說道:“擦一擦吧。”


    “幹啥?”我接住她丟來的紅花油問道:“擦哪裏?”


    “哪疼擦哪。”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臉懵的說道:“沒有哪裏疼啊。”


    白清淺自信滿滿的說道:“明天一早就疼了,我去煮點打鹵麵,吃雞蛋醬的打鹵麵還是番茄雞蛋的打鹵麵?”


    “隨便,吃啥都行。”


    我不知道自己哪裏疼,我覺得自己哪都挺好的。


    和白清淺“相依為命”的日子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在白清淺12歲能做飯能帶我之後,爺爺就經常“神秘失蹤”,有時候三五天,有時候十天半個月的,最長的一次是立春的時候出門的,回到家已經是冬至了。


    失蹤的日子,爺爺都是在雲遊,根據老仙們的指引,去名山大川走訪各個寺廟,並不是我爺爺對這些寺廟感興趣,而是為了幫助老仙們修行,至於為什麽這麽做,後麵會詳細交代。


    第二天早上,我還沒睡醒就聞到了沉香的味道,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白清淺站在香案前對著堂單上香,我翻個身正準備坐起來的時候,大腿肌肉傳來了劇烈的疼痛感,我本能的大叫了一聲“好痛”。


    白清淺將三炷香放入香爐內,從土炕的一旁找到昨天從藥匣子裏拿出來的紅花油遞給我說道:“擦一擦吧。”


    我無比震驚的問道:“你怎麽知道我的肌肉會疼?”


    白清淺道:“你平時又不鍛煉,昨天蟒黑龍上你身飛踹獨眼老道弟子那一腳,明顯是拉扯到你的肌肉了,不疼都怪了。”


    我回憶起昨天上前飛踹那一腳,緊接著又是把獨眼老道的第二個弟子一拳打翻在地……現在想想當時肯定是酷斃了,但是冷靜琢磨才意識到,那不是我身體應有的戰鬥力,明顯是蟒黑龍占半竅之後的超常發揮。


    白清淺似乎看出來我在想什麽了,她雙手抱在胸前看著盤膝坐在炕上給大腿擦紅花油的我說道:“你別懷疑,仙家上身後,你的確有點‘超能力’了,比如早些年的油鍋撈銅錢,舌頭舔紅鐵,都是有仙家上身護著呢。”


    的確,早些年在東北的街頭,經常能看到這樣的“藝人”。


    我來了興趣,追問道:“那讓蟒黑龍上我的身,豈不是我能當武打明星了?就算不當明星,我去夜店玩教訓十個八個小混混,豈不是不在話下?”


    白清淺嘴角揚起一絲不屑的冷笑,“你想什麽呢?你沒看昨天他上你的身教訓獨眼老道的兩個弟子,也隻是輕微的教訓了一下,並沒有下重手麽?”


    “這倒是,他為啥當時下手不重一點呢?”


    “首先,你的身體承受不住,蟒黑龍就是隨便伸伸胳膊伸伸腿的,你今天就已經是肌肉拉傷,這要是動作大了,你自己得在床上躺十天半個月的。其次仙家也有仙家的規矩,蟒黑龍上你的身打凡人,那是為了保護我才迫不得已才這麽做的,屬於自衛行為。如果打傷了、打死了凡人,蟒黑龍是要接受懲罰的。”


    白清淺說的這些我都懂,爺爺從小就告訴我,正道修行的仙家,遠比凡人更守規矩,輕易不會越界。


    白清淺雙手抱在胸前教育我說道:“人活在世犯了錯,會有司法機構來懲罰犯錯的人,仙家不得擅自幹預,更無權懲罰一個普通的凡人,因果輪回,仙家幹預因果,那是修行的大忌,咱們家的堂口又是執法堂,堂口的仙家比其他地方的仙家更守規矩,收起你武打明星的美夢吧。”


    聽到這,我覺得有點遺憾,突然又有一個新的疑問,“那獨眼老道來咱們家鬧事,那他算凡人還是什麽?你帶著仙家去收拾他,就不算犯戒了麽?”


    白清淺似乎是被我的問題難倒了,她賞給了我一個很大的白眼,不耐煩的說道:“你說他是什麽人,他就是什麽人,快點起床吃早餐吧,你是不是要盡早回學校上課了?”


    “大四了,課程少,也可以不回去的,等爺爺過了頭七。你呢?什麽時候回沈陽?”


    白清淺看了一眼香案上的堂單,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和你一樣。”


    我將擦完的紅花油瓶子放在一旁,看著白清淺賤兮兮的問道:“姐……你能不能問問老仙,明天雙色球開獎號碼是多少?”


    白清淺冷笑一聲,轉身向外屋門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老仙說了,他擔心你有命中沒命花,一個人一生有多少財、什麽時候有,那都是宿命安排好大差不差的,你沒有那麽高的德行,背不動那麽多財,告訴你個雙色球號碼,隻能是害了你。”


    我看著白清淺的背影問道:“既然是這樣,那我還努力幹什麽?直接躺平,錢也會來啊。”


    “你做你的白日夢呢?你自己不努力,財神爺都隻能歎息搖頭,快點起來,別磨蹭了。”


    “最後一個問題,爺爺生前為什麽常說‘修德聚財’?”


    “德行不夠,財隻能給你帶來災禍。德行夠了,財會主動找來。”


    裏屋的門被白清淺關上,我再想問什麽都沒機會了,笨拙的從炕頭找到昨天脫下來的衣服褲子穿上,下地的時候又拉扯到了大腿內側肌肉,這是真的疼啊。


    幸虧蟒黑龍昨天沒有太大的動作,這要是真的耍帥來幾個高難度動作,估計我這身體就徹底廢了!


    原計劃我是吃了早餐給我爺燒點紙就回沈陽的,結果是早餐都沒吃完,家就被村裏的大爺大媽們“圍攻”了,原因是昨天的大神和秦二神把白清淺立堂的消息傳出去了。


    村裏人特別信這些,認為第一炷香起卦很準,這不一大早就找上門來,要請白清淺幫忙看看事。


    七八個大爺大媽站在我家就不肯走了,為了能搶到第一個讓白清淺看事的名額,差點動手打起來。


    白清淺招呼眾人說道:“各位叔叔阿姨、大爺大娘你們別著急,有什麽事一個一個來。”


    村口的王二毛他媽最為強勢,不管別人幹啥,她扯著大嗓門嚷嚷道:“我小孫子昨天下午出去玩掉河裏麵了,嗆了好幾口水,你快問問老仙,是不是被水鬼拉下去的?”


    白清淺耐心勸說道:“大娘你帶孩子去河邊玩的時候注意點,小孩子不小心掉水裏麵很正常,別和這些扯上聯係,沒必要的。”


    王二毛他媽很明顯不滿意這個說辭,抱怨道:“你別敷衍我啊,問問老仙,看看老仙咋說?要不要給我孫子請個平安符什麽的。”


    老劉家的大兒子劉春喜四十多歲一直在打光棍,他聽王二毛他媽這麽說,馬上就不高興了,嚷嚷道:“人家幫你看完了,你又不相信,哪有你這樣的,該輪到我了,清淺我和你說啊,我和你爺爺交情特別深,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快幫我破一破,我這兩天腰疼,是不是招什麽東西了?”


    白清淺問道:“你腰疼你去醫院了麽?有沒有拍片子?醫生怎麽說?是不是不小心扭到了?”


    劉春喜道:“醫院還沒去呢,我這不是聽說你剛剛立堂,這一大早就趕過來讓你看看,都說這頭卦最靈驗,我寧願相信你都不相信醫院。”


    白清淺道:“你先去醫院拍片看看,是不是扭到了,醫院檢查沒什麽毛病你還是疼,再過來找我。”


    劉春喜還想問為什麽,被第三個人擠了下去。這第三個人要問的事也有點那種“沒屁擱楞嗓子”的感覺,又被白清淺給應付了。


    這麽一下來,人群中還是出現了對白清淺不滿意的聲音,甚至有人開始說風涼話,說白清淺不行,自己就沒仙所以一直應付他們,還有人說什麽我爺爺那一堂老仙看不起白清淺,全都散了。


    這就是人性,自己不滿意就開始詆毀。


    白清淺並不在意這些,她準備好言相勸眾人回去的時候,發現在人群後麵有個八九歲的小女孩,是前麵那一排房子把頭老鄭家的孫女小英,父母出去務工,那些大人往前擠的時候,小英被擋在最後麵,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現在這些大人都不問事了,白清淺這才看到了小英。


    她走上前低著頭看著小英問道:“你怎麽也來了?”


    小女孩搓著手,有點不太敢看白清淺的樣子,唯唯諾諾的說道:“我爺爺好像又招黃皮子了,在家裏不停的又跳又鬧,嘴裏還唱歌。”


    這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小英身上,有個大媽追問道:“咋唱的?”


    小英回憶道:“他唱的什麽,它家住在幽州城,每天自在又逍遙,天不怕來地不怕,就怕鄭國權的大板鍬……”


    劉春喜道:“鄭國權是小英他爸,聽他自己說的有一次喝多了,拿著大板鍬拍過黃皮子,可能就是這隻吧。”


    白清淺道:“那個黃皮子現在還在你家麽?帶我去看看。”


    剛剛還在吐槽白清淺的一群人來了興致,見白清淺要去老鄭頭家會一會這個黃皮子,全都自發的跟了上去。


    我走在白清淺的身邊,小聲問道:“姐,你行麽?整得住這玩意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出馬弟子今猶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續寫春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續寫春秋並收藏出馬弟子今猶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