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的一瞬間,我看到了好多“人”擠在門口偷聽看熱鬧,有穿著旗袍的唱戲女人,有穿著中山裝的男子,還有留著長辮子捏著煙袋瘦骨嶙峋的年輕人,還有步履蹣跚的老太太……他們是什麽身份,好像一瞬間湧現在我的腦海中,當我努力去看他們這一張張臉的時候,卻看不清、記不住。


    我知道我見鬼了——


    這牛眼淚是真純,真好用。他們發現我能看到他們的時候,一瞬間全都溜走了,散的特別快。我趕緊關上門來到洗手間洗了洗眼睛,原來能看到鬼真不是什麽好事。


    可是當我洗幹淨眼睛裏的牛眼淚之後,仍舊能看到林秀玲站在客廳,她懷裏抱著孩子還過來安慰我呢,對我說道:“你放心,有我在這,他們不敢進來,我保護你。”


    最後這一句“我保護你”讓我差點破防啊,這都是什麽世道了,女鬼保護我!


    這荒唐事傳出去豈不是被人當成神經病?


    夜裏冷風颼颼的,我都分不清是有鬼還是天氣真的涼,總覺得身邊有人跟著。小區正門口的便利店開著門,我買了哇哈哈ad鈣奶、買了棒棒糖,這些都是小孩子喜歡的,給林秀玲買了蛋糕和水果,紅紙、黑筆、香,最後又給自己補充了兩瓶啤酒。


    付款結賬的時候,黃小跳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中,對我說道:“那邊有雞腿……包裝好的鹽焗雞腿也行。”


    我震驚,“你幹啥去了?這兩天怎麽都叫不到你?”


    黃小跳垂頭喪氣的說道:“哎,說多了都是淚,你快點幫我買雞腿,我要餓死了,回去邊吃邊聊。”


    我又買了兩個鹽焗雞腿,回去慢慢聊吧。


    在回去的路上,我和黃小跳說了我遇見林秀玲發生的一切,黃小跳絲毫不驚訝,告訴我它全都知道,這讓我很不爽,質問道:“你幹嘛不過來幫我?”


    “幫你?”黃小跳鬱悶的說道:“我就是為了幫你,都被扣了你是一點都不知道啊。”


    “你被誰扣了?為啥啊?”


    “因為我亂說話,壞了彰武的因果,彰武本來不會被抓的,更不會死,我嘴賤嘴欠,隻想著幫你快速積攢人脈,然後就……嗯,害死了彰武。”


    “啥?”我震驚啊,“彰武死了?周旭陽怎麽沒告訴我?”


    “彰武剛死沒多久,周旭陽都不知道呢,估計他明天就和你說了,我求你不要嘴賤了,千萬別亂說了,我不想再被扣了。”


    “對對對,你剛剛隻說你被扣了,還沒說你被誰扣呢。”


    “能被誰扣?還不是你姐姐堂口那些老仙們,因為白清淺的堂口是執法堂,老仙們在那邊有‘執法權’,發現像我這樣不守規矩的小仙,直接給我抓起來教訓一頓。”


    “我姐姐要求他們這麽做的?”


    “不是,和你姐姐沒關係,是堂口的老仙們扣的我,不怪他們,的確是我嘴賤壞了規矩,這就像為什麽看卦、算命的人都不太好,或者是家裏的人不太好,這全都是泄露天機的懲罰,他們已經對我法外開恩了。”


    我和黃小跳這麽一路閑聊著走回家。


    進門就看到了女鬼林秀玲抱著孩子站在客廳,她看到我的時候很是吃驚,隨之後退了兩步,臉上又出現了“驚恐”“警覺”的表情。


    我知道這是林秀玲看到了黃小跳。


    黃小跳跟在我身後現形,身體是一個虛影,它站在我身邊對林秀玲說道:“你別害怕,我對你沒惡意。”說著,黃小跳就溜達去東屋門口,推開門把頭伸進去看了看,又向廚房那邊看去了。


    我拎著買回來的東西對林秀玲說道:“回屋吧。”


    林秀玲抱著孩子盯著我看,尤其是她懷裏的嬰兒,眼睛很大很大。


    回到我的臥室後,我打開了“鬼屋”的燈,這裏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我沒辦法了,隻能把床頭櫃搬進來,充當一個供桌,拿出紅紙鋪在桌麵,黑色的筆握在手裏,問道:“雙木林,對吧?”


    “是的。”林秀玲補充說道:“秀麗的秀,王字旁的玲。”


    我寫下這三個字後又問道:“你的孩子呢?有名字麽?也寫上吧,受一份香火。”


    林秀玲有點哀傷的說道:“寶寶還沒有名字,就被周誌浩給下藥害死了。”


    “那你現在想一個名字?”


    林秀玲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寶寶,想了幾秒鍾後說道:“小櫻,就叫林小櫻。”


    我問清楚是哪幾個字後,在紅紙上寫下了“林小櫻”的名字,寫完之後我把這張紅紙貼在了牆壁上,又將床頭櫃搬到了紅紙的正前方放好,很滿意的問道:“怎麽樣?”


    林秀玲一點都不客氣的說道:“字真醜。”


    她說我也就算了,黃小跳這個時候還在身後補刀說道:“是挺醜的。”


    說完之後,她們竟然相視一笑。


    我特麽的!我容易麽?


    給林秀玲和林小櫻的食物要像上供一樣,牛奶、糖果、蛋糕、水果……擺在桌麵上,我又找了個碗當香爐,點了三柱香,然後對林秀玲說道:“吃吧。”


    林秀玲感激的道謝,對我說道:“這是我們死後第一次吃到供品。”


    “慢慢吃,我先出去給黃小跳拆雞腿了。”


    叫仙家吃飯和叫鬼吃飯完全不同,叫仙家吃飯可以是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隻要心裏想到了,就可以喊一喊,來不來是他們的事了。


    我用另外一個床頭櫃當桌子,盤膝坐在床上,將兩個鹽焗雞腿都打開包裝,其中一個擺在我對麵後說道:“黃小跳……黃小跳吃雞腿了。”


    黃小跳蹦蹦躂躂的跳上了床頭櫃,身體的虛影抓起雞腿大口的吃起來,我突然有了個疑問,“黃小跳你平時饞了,是不是直接去超市吃自助餐就行了?反正開超市的老板也不會發現東西少了。”


    嘴裏塞滿了雞腿的黃小跳用鄙視的語氣說道:“你可以這麽沒出息,但是你不能把我想的和你一樣,我都什麽道行了我還偷吃?你不知道偷吃是犯戒的麽?我為了一口吃的犯戒?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修行是得守規矩的。”


    “誰給你們立的規矩?”


    “問心無愧,法道自然。”


    “啥意思?我聽不懂。”


    “瞧你那點出息吧,懶得和你解釋。”我們倆正聊著天呢,林秀玲抱著孩子從鬼屋裏走出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感覺她的氣色好了很多。


    林秀玲見到黃小跳主動問好說道:“見過黃大仙。”


    黃小跳右手拿著雞腿,左手擺了擺手說道:“客氣啦、客氣啦,都住在一個屋簷下,別那麽客氣。”


    我突然就有點好奇了,看著林秀玲問道:“你為啥對它這麽尊重?還叫一聲黃大仙?我可是聽說之前有帶仙家的出馬弟子來找過你,難道那個人帶的仙家都沒打過你?這麽看,那個堂口得弱到什麽程度啊。”


    黃小跳:“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啊,憑什麽這麽比較?我不服氣。”


    林秀玲捂嘴笑道:“不是他們打不過我,而是他們覺得我太慘了,不願意管這件事,房東第一次找來的是個半吊子,什麽都不太懂的。第二次是個出馬弟子,的確來了很多仙家,得知我的遭遇後,他們就不插手這件事了,但是也警告我了,不能害人性命,如果我害人的話,他們還會回來把我抓走的。第三次是房東招來了僧人,想要勸我放下執念超度我轉世投胎,被我回絕了,我不想走,我不能接受周誌浩這麽對我們母女。”


    黃小跳利用吃雞腿空閑的時間對我說道:“她的怨氣太重了,不聽勸也能理解,換做是你,你的怨氣可能比她還大呢。”


    我放下手裏沒吃完的雞腿問道:“她這種情況要怎麽辦?額……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姐姐在這,她是被房東請過來解決事情的,她會怎麽做?”


    黃小跳摸著肚皮說道:“這哪能說得準啊,關鍵看堂口的碑王安排誰來處理這事啊。如果是安排蟒家過來,可能就是先商量一下,商量不妥就直接動手了。要是胡家過來處理,可能看她這麽慘,不願意走就不願意走吧,不會逼的太緊。”


    “如果是這樣,那不就會被外人傳,白清淺的能力不行,沒搞定這件事麽?不是影響整個堂口的名聲了麽?”


    黃小跳給我發出了一個靈魂拷問,“你覺得名聲重要麽?她生前都這麽慘了,我們還要為了一個所謂的名聲,把她逼上絕路,這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我抓住一個bug,質問黃小跳說道:“假設,我說的是假設,堂口的碑王剛好安排蟒家來處理這件事,而她又不想走,這個時候蟒……”


    “打住。”黃小跳製止我的話說道:“你要清楚一個正規的堂口不是一個草台班子,裏麵分工明確,咱就拿這件事舉例,探兵早就把這邊的情況匯報給碑王,碑王會根據每一位仙家擅長的進行工作安排。就拿這件事來說,要是安排蟒黑龍那樣的武將過來,那都沒有談的必要了,直接動手打的她魂飛魄散徹底消失。你知道為什麽有些人吐槽出馬弟子騙人麽?有時候不是他們不想辦事,而是有些事不能辦,過不去良心那道坎,所以寧願被質疑能力,也不能做違背內心的虧心事。”


    我琢磨道:“那看來之前的出馬弟子還是挺善良的,或者說他帶的仙家很善良。”


    黃小跳歎息道:“她都這麽慘了,又沒做過什麽壞事,稍微有點惻隱之心的都不會為難她,畢竟她是真的可憐。”


    我看向林秀玲問道:“你打算怎麽辦啊?一直在這躲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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