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問出這句話的那一瞬間,我感覺我的視線模糊了,透過玻璃窗看到了很多人影,他們站在小七的床邊,影子像水紋一樣,全都是透明的,隱約能看到一點輪廓,但是仔細看的時候,剛剛那一點輪廓又不見了,靠邊一點點又出現了。


    我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完全透明的曲線?


    躺在床上的小七坐了起來,隻有他的輪廓是清晰的,我甚至能看到他臉上的五官輪廓,我感覺他坐起來之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向我和玄智和尚還有白清淺轉頭,看向我們三個。


    小七緩緩的抬起手,臉上有微表情,然後輕輕揮了揮手,走向了左側的“人群”,我身邊的玄智和尚在這一刻也抬起了手,向icu病房的窗子揮了揮手。


    白清淺凝視窗子,一言不發。


    我感覺我的眼淚無聲的從眼眶流淌出來,看著小七遠去的背影揮揮手。


    一旁的醫生表情震驚眼神驚訝,他盯著我們三個看了看,又轉過頭看向icu病房裏麵,又轉回頭看我們三個,從他的表情不難看出來,他好像覺得我們三個有病!


    後來玄智和尚告訴我,那些若隱若現的虛影是來接小七上路的陰差。


    在確認小七死亡後的流程相對簡單一些,死亡通知書上簽字,屍體送到殯儀館,全都忙完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大家都沒吃飯,也沒人覺得餓。


    仔細回想一下,這半年我可沒少來這地方,來殯儀館的路上哪裏有紅綠燈、哪裏有監控攝像頭拍壓線我都記住了。


    忙活完這些,玄智和尚給白清淺拿了500塊錢現金。


    白清淺很意外,看著玄智和尚問道:“你給我五百塊錢幹什麽?”


    玄智和尚很理性的說道:“我知道出馬弟子看事的規矩,卦不走空,小七的事麻煩你了,我作為小七的親人,這個卦錢我出,錢不是很多,就是個意思而已。”


    白清淺從玄智和尚給的錢裏麵抽了一張出來,對玄智和尚說道:“卦不走空,我象征性的替老仙們收一點香火錢就行了,這四百你收回去。”


    當時玄智和尚給的是五張百元紙幣,如果有零錢,我覺得白清淺會拿麵值最小的一張,意思到了就行了。


    玄智和尚沒客氣,收回剩餘的四百塊錢,掏出煙點燃,走到小七的遺體邊,把煙放在了一旁,自己又重新點了一根,神色哀傷。


    白清淺安慰玄智和尚說道:“生死有命,別太難過了。”


    玄智和尚點了點頭,對白清淺說道:“我是修佛的,佛家的超度是請亡魂去寺院聽經,等他自我度化脫離苦海。出馬家的超度,是直接請出馬弟子下地府找到亡魂,將亡魂拉上來。小七生前比較固執,性格有些偏執,我覺得他聽不進去佛法,所以我能不能請你幫忙,找個時間下去拉他上來?他這也屬於橫死了吧。”


    白清淺應聲道:“算是橫死。”


    玄智和尚繼續說道:“我知道出馬家度人很辛苦,最受苦的就是出馬弟子本人,下地府時身體承受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白清淺應說道:“好的,我來辦。”


    玄智和尚聽後,把手裏才點燃的煙掐滅,側身麵向白清淺,雙手合十彎腰,“感謝各位大仙。”


    鄭隊長開著局裏的奧迪a6l來到殯儀館,一起下車的還有老關,下車的時候老關手裏還提著一個電腦,來到我們身邊,老關直接把電腦遞給了白清淺說道:“老仙說的那個人在監控裏麵找到了,麻煩幫忙確認一下,是不是這個。”


    白清淺接過筆記本打開折疊屏,畫麵就是播放器,內容是當時肇事現場。


    我看到了畫麵中的男子,穿著一件黑色的衛衣,在事發之前他就坐在隔壁桌吃東西,自始至終都是低著頭,右手拿著筷子,左手在衛衣的口袋裏,乍一看感覺這個人是肚子疼。


    當肇事者開著車衝到大排檔的那一瞬間,現場多人驚呼、閃躲、逃離,一片混亂,但這個人卻始終坐在塑料凳子上,毫無波瀾。


    車都衝到大排檔攤裏麵,現場亂成一團了,他很淡定的起身,大步走向肇事車輛,從車尾繞過去的,目的明確的來到了主駕駛一側後排車門的位置。


    這時現場驚魂未定的人逐漸反應過來,回到車邊查看情況。


    有一個大哥用力的拍打主駕駛的車門,用力的拉車把手,現場畫麵是沒有聲音的,但是能感覺到,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想法,就是讓司機後退,提醒司機車頭前麵撞人了。


    此時躺在車頭前的人就是小七,他的身體在車頭和消防栓之間。


    司機應該是懵的,停下來足足有二十幾秒才打開車門,從監控畫麵中不難看出,司機推開門的那一刻都很懵逼,搞不懂發生了什麽。


    拉門的大哥指著車頭前衝著司機怒吼,司機這才回過神,重新坐在車上掛了倒擋。


    自始至終,那個穿黑色衛衣的人就站在那。


    當車後退,大多數人去車頭前查看小七的情況,拉門的那個大哥再次拉開車門,將司機從車上拽下去,拉著司機的肩膀將司機拉到車頭的位置。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穿著黑色衛衣的男子探身到駕駛室裏麵,至於做了什麽,完全不清楚。


    但是從監控畫麵看得到,黑色衛衣男子上半身探到車廂裏,車的燈就滅了,應該是把車的發動機熄火,除了熄火,再做什麽不得而知。


    在熄火之後,黑色衛衣的男子雙手插在衛衣身前的兜裏,轉身離開現場。


    從頭到尾,黑色衛衣男子的帽子,沒有摘下來。


    白清淺指著畫麵中的黑色衛衣男子說道:“就是他,絕對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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