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衍叫侍女?將茵褥收起來,一邊伸手請楊寶珠出去,一邊同她?說話:“寶珠今日同誰一起來?”


    “同我阿嫂一起,你阿嫂請她?。”楊寶珠聽見了元衍的話,卻瞧不見他的動作,她?不出去,反倒在元衍房中轉了起來,同時評判:“東西都胡亂擺,一點也?不經心,想來你府上缺人打?理。”


    她?這樣,元衍隻好同她?明講:“寶珠,我的臥房,你來不合適,同我一道出去吧。”


    楊寶珠四下裏環顧,目光最後落到元衍身上,笑了一下說:“這時候來是不合適。”又問:“郡公同夫人什麽時候到呢?”


    元衍道:“快了吧。”


    楊寶珠又笑,好意提醒:“青桐,到時你叫她?好好挑一挑,要選個自己喜歡的。”她?放輕了聲音,“二郎,你的妻子隻能是我。”複笑起來,話又是說給所有人聽的了:“我到你阿嫂那裏去尋我阿嫂,你去倒不合適,就送我到這裏吧。”


    元衍聽了,隻笑著目送她?去。


    孟衝回到平寧寺,在小院前低頭徘徊。湛君瞧見他,忙跑過?去,說:“你來找我,怎麽在外邊呢?”又同他道歉:“我先前倒也?不是有意同你大聲講話,要是冒犯了你,還請你不要跟我計較,你不說話走了,我自責了許久。”


    孟衝看見她?,一時間有好多話想跟她?講,可是木已成舟,再說也?沒什麽意義了,他隻問:“他待你好嗎?”


    湛君點了點頭,“我是想和他共度餘生的。”


    孟衝亦頷首,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湛君覺得他這樣子奇怪,問他:“你看起來好像並?不為我高興。”


    要怎麽高興呢?孟衝露出苦笑,“隻要你高興,我也?會為你高興。”停了停,他又說:“你放心。”他心裏忽然生出奢望來,嘴唇顫抖著,“你、你能喊我一聲阿兄嗎?”這一句出口,淚水徐徐淹沒他的眼。


    湛君自己沒有兄長,他待她?算得上很好,喊他一聲阿兄並?不為難,隻是她?知道他是想聽他妹妹喊他,他期望了那麽多年。她?最怕接受他該給妹妹的感?情,要是喊了這一句,更覺得自己是個偷東西的人了。如?此湛君便?有些遲疑,一聲阿兄如?何?也?喊不出來。


    孟衝心下淒然,笑容愈發慘淡,眼淚將要落下,他轉了身,朝湛君揮了揮手,“你回去吧,我得走了。”


    他背影實在寂寥,湛君承受不住,她?一向是個心軟的人,其實她?心中還並?沒有做出決定,那一聲阿兄已然從她?嘴裏鑽了出來。這樣不受控製的心,不受控製的口,連她?自己都覺得懊惱。她?的聲音不大,她?隱隱希望他沒有聽見。他沒回頭。湛君鬆了一口氣,思緒飄起來,她?能為他找到他妹妹做些什麽呢?又想到他一個皇子都找不到人,那她?又能做些什麽呢?他真可憐,湛君又一次這樣想。她?不知道,她?瞧不見的地方,孟衝是咬著自己手背才沒哭出來,他多想告訴她?一切,然後求她?像方才那樣喊他,那兩個字能支撐他為她?做任何?事。


    重明殿中,孟紹正與夏遷對弈,除他兩人之?外,再無旁人。


    孟紹眉間帶愁,慎重落下一子,看向眼前人:“依先生之?見,我當?如?何??”


    夏遷為方才那一子撫掌讚歎:“殿下棋藝愈發精湛了!”而後話鋒一轉,“隻是殿下須知,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而後落下一子,局勢頓時翻轉,勝負已見分曉。


    孟紹望著棋局沉思。


    夏遷將手中棋子放回翁中,笑著說:“輸棋,再慘烈於殿下而言亦不過?小事,但倘若……”他沒說出口的話,孟紹自能體會,隻是他仍不能下定決心:“隻楊氏倒還好說,莫有不從先生的,但要並?上元氏,我隻怕局麵不好控製,或可徐徐圖之??”


    楊氏勢眾,除之?必然天下大動,孟紹手上沒兵,可有安州兵馬威懾,倒也?不怕奉州生變,可若是將元氏一並?翦除,雖能畢其功於一役,卻有兩地生亂之?險,如?何?招架得住?


    夏遷緩緩搖頭,“殿下萬不可瞻前顧後,如?今殿下與楊黨與勢同水火,陛下聖體欠安,一旦山陵崩,殿下如?今雖是太子,便?能確保將來能夠順利繼位了嗎?楊黨已是心腹大患,元氏不臣之?心既顯,萬不可姑息!殿下依仗元氏,今日去楊存元,他日元氏便?不會成為今日的楊氏嗎?那殿下今日籌謀,意義何?在?”


    孟紹指敲棋盤,麵有難色,正是抉擇之?時,夏遷又道:“不日陛下萬壽,百官齊聚,正是動手的好時機,殿下舍了河陽王,以誣楊氏,楊氏定然不肯伏誅,屆時宴上生亂,刀劍無眼,死上那麽一些人,也?並?不是什麽奇事。一舉多得,掃清殿下繼位的所有障礙,何?樂而不為?”


    孟紹已被說服,如?撥雲見日,目光漸漸堅定。


    殿外內侍稟告:“殿下,河陽王求見。”


    孟紹與夏遷對視一眼,夏遷起身,孟紹坐著不動。


    孟衝入殿,夏遷悄無聲息退至殿外,孟紹起身迎接,笑著問:“今天倒是稀奇,竟能記起我這個兄長,知道來瞧我。”說完拉住孟衝手臂要將他往坐上引,“你我兄弟,許久不曾一道用飯,可見你心裏是越來越沒有我了,實在刺痛我心,今晚便?不要走了,你我同寢,小時的事你或許早忘了,我卻替你記得清楚,你怕一個人,誰哄你都不行,一定要跟我睡,我念完了書,一掀被子,就能瞧見你縮成一團,睡得香甜……”


    孟衝反抓住孟紹手臂,一臉痛苦之?色。孟紹察覺出不對來,皺了眉問:“怎麽了嗎?”


    孟衝已在來的路上將要說的話斟酌了千百遍,可事到臨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妹妹是他的親妹妹,兄長亦是他的親兄長,且對他多年愛護,如?今他為了妹妹,倒要對不起兄長,實在叫他負愧!隻是為了妹妹,他是什麽事都能做的。


    孟衝嘴唇都咬出血印,“阿兄,將來我許是要在一些事上虧負阿兄,所以提前向阿兄請罪,還請阿兄日後莫要怪罪我。”


    第41章


    六月朔日, 元衍由元承領著,前往北郊迎接元佑方艾夫婦。元承元衍騎馬,元承多病的夫人則是坐車, 一行倒也?沒有幾個人。


    煙塵漸近,元承元衍下馬, 元承的夫人也由侍女扶著從馬車上下來,恭敬等候。


    許還有百丈遠時, 一騎越出?車隊,飛快到了近前,跳下了馬,跑到元衍跟前歡快著喊了一聲二兄, 又轉了頭朝元承行禮喊大兄, 最後向元承的夫人行禮,恭恭敬敬喊了一聲阿嫂。正是元佑第三子元澤。


    元澤十四歲, 瞧著還是個孩子, 一張臉曬得通紅, 又流了許多汗, 混著塵土, 和?成了泥水一道道掛在臉上。長嫂看不?過去, 叫了他到跟前,拿了帕子給他細細的擦。


    元承是長兄, 因他騎快馬, 訓斥他:“還沒有馬頭高, 跑這麽?快,摔了怎麽?辦?”


    元澤趕忙請罪, 低垂的頭卻擰了看向元衍,朝他做了個鬼臉。元衍瞪了他一眼?, 他才老實了。


    鬧這麽?一會兒的功夫,車隊已到了跟前。


    元佑坐在馬上,遠遠瞧見了三個兒子。長子儒雅風流,次子軒然霞舉,幺子雖幼,但已然能窺見日後風華,他為人父,觀之心懷甚慰。


    元佑下馬,元承元衍快步上前行禮,元澤慢一拍,也?跟了上去。元佑笑?著點了點頭,道:“先入城,等到了家,再拜見你們母親不?吃。”元承元衍應是。元承夫人又上前行禮,都見過了,元佑上了馬,元承兄弟三個也?一並上馬,等元承夫人亦入了馬車,車隊再次動起來,不?比來時,算得上浩浩蕩蕩。


    元佑位高,又極善交際,路遇故人頗多,一一停下寒暄,等到了元府,已是黃昏日暮之時。


    元府大門?洞開,元棹久等了一天,這會兒終於得見主人,忙上前迎接。


    元佑與元棹說話的功夫,隊伍中一輛馬車上走下一妙齡少女?,玉骨冰肌,鮮眉亮眼?,隻?略帶不?耐之色,乃是元氏雙生子裏頭的姊姊,元希容。在她後頭下車的那位,杏眼?桃腮,盈盈動人,卻是青桐。她瞧見元衍,眼?裏的歡喜盛得過滿,直直潑出?來,可她沒有和?元衍說話,也?看也?沒有看太久,便轉身往另一輛馬車前,笑?著說了兩句話,遞上了手。元希容見狀,側過臉癟了癟嘴。


    車簾微動,一隻?雪白?纖細卻並不?年輕的手放到青桐的手裏,侍女?掀起車簾,一婦人彎腰出?了馬車,麵目顯露在天光之下,螓首蛾眉,威儀棣棣,不?是旁人,正是方艾。元承等忙上前行禮。


    元承夫婦在前,方艾不?過虛虛頷首,待元衍上前,方艾已是滿麵含笑?,瞧著竟有幾分慈愛,開口是:“我聽人說,孩子大了留不?住,我這個母親留不?住你倒也?罷了,怎麽?佳婦也?留不?住你呢?你竟半年不?回家,也?不?寫信給家裏,這樣心野。”她說這話,除了青桐臉上有一些適時的羞澀笑?意,旁人皆笑?不?出?來,尤其元承夫婦,元承的臉色已算得上難看。


    元衍隻?是說:“母親若是再多說一句我的不?是,我可能就不?回家了。”


    方艾聽了佯怒:“真是我前生欠下的債!”


    元希容同她弟弟講:“你瞧母親,見了二兄,眼?睛裏再沒有別人了,再看大兄和?長嫂的,我都瞧不?下眼?,真懷疑大兄不?是母親生的。”元澤隻?當沒聽見,叫人喂他的馬,元希容找不?到同盟,氣?的咬唇跺腳。青桐問她:“青雀,你怎麽?了?”元希容撇過臉不?理她,不?一會兒又轉回來,一雙眼?瞪著:“說了多少回了,不?要叫我青雀!”說完甩袖離開了。


    元棹又過來同方艾行禮,請安罷,引著一行人入了門?。


    行李冗雜,好一會兒才收拾停當,已經到了夜裏,元府各處點起燈來,燈火輝煌。青桐此時才得了空閑,尋到了元衍,在他身旁默默站定。


    元衍正看塘裏一支菡萏,他想起湛君插在瓶裏的那支,這般時候,他尤其想她。


    元府家宴將開,侍女?尋來,青桐朝那侍女?略笑?了下,那侍女?知悉她意,行禮退下。


    青桐望向身側之人,她的丈夫,心軟如水,柔柔一笑?:“二郎,該回去了。”


    元衍偏了頭看她,臉上有溫和?笑?意,同她道:“青桐,我記得你寧延三年冬天到的家裏,你四歲。”


    提起舊事,青桐心裏泛起甜來,“是,那天很?熱鬧,你過生辰。”她倏然感歎,“日子過這樣快,都已經十一年了呢。”


    青桐清楚地記得那一天。她經過近一個月的舟車勞頓方到鹹安城,元氏卻隻?指派了仆婦來迎,她因此覺得受到了輕慢,念及自己失恃失怙,不?免悲從中來,又憶起臨行前兄長的囑咐,更是忍不?住流淚。元氏仆婦笑?著同她告罪,講夫人本是想親自來接,隻?是今日是二郎君生辰,二郎君霸道,不?許父母今日去做旁事,夫人沒法子,隻?得失禮,來日必向她賠罪。


    青桐聽罷,心裏並沒有好受一些,但仍要強顏歡笑?,客套一番後,便跟著這仆婦入了城。元氏門?前車水馬龍,人群熙攘,仆婦領著她入府門?,徑直去拜見夫人。青桐一路低著頭,那仆婦上前說話,她聲音不?小,青桐聽得清晰,可那夫人並沒有回應,因為她在哄自己的兒子。如此顯而易見的輕慢。青桐眼?裏噙了淚,她因為難過而憤怒,於是第一次抬起了頭。那穿紅色袍子的小郎君一臉不?虞,撇了臉不?肯看他母親,他母親在一旁逗他,餘光瞥見她,笑?起來:“我哪裏沒有給你準備生辰禮?那不?就是,看看,多漂亮的小孩,將來給你做夫人,好不?好?”


    青桐無比感激方艾,因為她,麵前的這個人,世間最卓越的兒郎,是她的夫君。她看向他的眼?神是滿足的。她已然十五歲,是個大人了,他們馬上就可以做真正的夫妻,是彼此最親密的人。她即將要擁有他。


    元衍將她的愛慕瞧得清楚,免不?得對她憐惜。


    “青桐,我誤你多年,並不?強求你的原諒,唯願你日後順遂,有什麽?要求,無需顧慮,告訴我,盡我所能滿足你。”


    這話青桐聽不?太懂,但本能覺得不?安,心劇烈跳起來,她強自鎮定:“二郎在講什麽??”


    “青桐,我並未將你視作我的妻子,十年來皆是如此,今日同你剖白?,是不?想再誤你青春,我會同父親母親講明,你我和?離之後,元氏視你為親女?,我待你如親妹,必不?委屈了你。”


    青桐如遭雷擊,這一刻她的呼吸沒有了,心跳也?沒有了,她站在那裏,因震驚而張著嘴,一動不?動。


    元衍抬腳要走,青桐回了魂,頂著白?蠟似的一張臉,拉住元衍衣袖:“二郎,我聽不?懂你的話,二郎,這是什麽?意思?你告訴我……”她目光哀憐:“求求你……”


    她並沒有做錯過什麽?,元衍歎息一聲:“我所愛另有他人,青桐,如今抽身,為時不?晚。”說完拿掉她攥他袖子的那隻?手。


    手中抓住的東西漸漸抽離,生命裏最重要的東西即將離她而去,她仍保持著抓握的姿勢,臉無人色,口中喃喃:“你不?能這般對我……我這一生都在學如何做你的妻子,二郎,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


    元衍低垂了眼?眸,掩住此刻心緒,他並不?看她,“是我對你不?起,你便怨我吧。”


    元衍離去多時,青桐仍站在原地,血自她唇上滴落,一滴,兩滴,在她天青色的衣裳上開了一朵花。他最喜歡天青色。


    湛君擦完了身子,隻?著小衣,臨窗坐下,拿巾帕拭頭發。


    湛君最是畏熱,今年夏天要比往年都要熱,叫人難熬。今夜沒有月亮,風也?沒有,燥熱得很?,活像個蒸籠。湛君擦完頭發,已是一身的汗,忍無可忍,把襟口拉得更開了些,露出?了大半胸乳,閉著眼?睛仰著麵,想著趕緊過陣涼風,卻不?防跌進火爐。


    她神色不?耐地要把人從自己身上推開,眼?睛睜也?未睜,“別鬧我了,要熱死了。”


    炙熱的吻先是落在她脊背上,又一路往上,往前再往下,後順著修長脖頸到她濕熱的唇,又吮又咬。


    湛君不?願意,捧著他的頭遠遠推開,“別鬧,我才洗的澡。”


    “我再給你洗。”


    推也?推不?開,又給他鬧得起興,她也?不?再說什麽?,依著他施為。呼吸聲漸重,喘息聲漸急,她捱不?住,叫出?聲來。


    他今天像是瘋了一樣,比前頭任何一回都凶,她受不?了,叫他停下,他又哪裏肯,等到她哭了,他才輕緩些,捏著她的臉轉過來,喑啞著聲音:“喚我夫君。”她叫他這般折磨,心裏如何沒有氣?,絕不?肯如他的願,攢了好一會兒力氣?,才說:“你是誰的夫君?”此話一出?,他倒停了一瞬,而後便是更加劇烈的疾風驟雨,不?肯給她片刻喘息。


    清晨,湛君從榻上醒來,緩了好一會兒,坐了起來,聽見窗外?潺潺,竟是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雨。


    第42章


    元希容擱下筷子, 卻不起身,眼睛看向她的?母親,還有母親身旁那正跪坐的?那人?, 忍不住露出一個譏諷的笑來。


    昨夜的?熱鬧,真是有生之年頭一回見呢, 隻要?想起母親那時的?臉色,心頭的?快意是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的?, 隻能說,二兄真不愧是她的?好兄長!


    聽了侍女?的?稟報,元希容低下了頭,內心雀躍, 可是卻聽見她母親說:“青雀, 你先回去。”元希容咬了下嘴唇,她哪裏舍得離開?她說:“可是母親, 我還未用好。”


    方艾皺眉不耐:“那便叫庖廚將飯食送到你屋裏, 你回去用。”


    元希容冷著臉坐著不動, 方艾不再說話, 卻揮手?砸了一個碗。元希容嚇得捂住心口, 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瞧她的?母親, 臉色由白轉紅,眼睛帶了淚, 倔強地看著她的?母親, 仍是不肯走。


    “我叫你回去, 聽見了沒有?”


    青桐早在方艾砸碗時便已經?站了起來,這會子見鬧得更凶了些, 出聲勸慰:“母親息怒。”又看元希容,“青雀聽話, 快先回去。”


    羞恥、憤怒再加上委屈,元希容再承受不住,猛地起身,捂著臉跑了出去。


    氣氛一時更壓抑了些。


    青桐看著元希容跑出去的?背影,麵色憂慮,便準備去瞧瞧她,於是向方艾請示,可她話還沒說完,方艾又摔了筷子,她急忙閉了嘴。


    方艾瞧著她冷笑:“你管她?不若先關?心關?心自己。”隻一句話就叫她臉色慘白。


    元衍進了門,先朝他母親行禮問安,方艾當沒聽見,於是他便一直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並不起身,如此一來,倒是方艾先沉不住氣,冷聲叫他起身。


    方艾是惱他又惱自己,拍著幾案罵道:“你到底是要?幹什麽?呀!昨個兒什麽?日子?你人?又去了哪裏?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裏?”而?後冷笑:“我想你眼裏是沒有我們了,不然能說出那些話來?你什麽?意思呢?”


    元衍並不反駁一句,方艾罵完,他再次行禮,不過是跪地大禮,低聲道:“母親息怒。”


    方艾見他下跪,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一時梗住。青桐到他身側,與他一並跪下。


    他兩個人?底下跪得齊整,方艾看了,心裏各種情?緒糅在一起,恨恨歎一口氣,揮手?叫侍女?們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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