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君並不情願,但元澤看起來確實很吃力。


    湛君隻好?伸出了手。


    才挨著人?,元衍就搖晃著朝她倒了過來,爛泥一樣,若不是元澤拉了一把,她隻怕要給砸到地上。好?容易拖起來,他又倒,倒在她身上,在她頸邊不住地輕嗅。


    “雲澈……”


    很輕的一聲呢喃,講完了便笑。


    他竟然還敢笑!


    雲澈要氣死了。


    於是狠狠地推過去。


    人?倒在榻上沒了聲息。


    元澤走上前,給他二兄換了個舒適的躺姿。


    “二嫂莫要氣,這?實在怪不得二兄。”他氣憤得很,“那些個武夫!身上就沒長文雅的骨頭!”


    “二兄念著二嫂,早對我說?,他若是醉了,千萬送他回?來。”


    正說?著,使女送熱水進來。


    元澤便告辭:“二兄有勞二嫂照料。”


    湛君冷笑:“你這?樣聽他的話!醉成?這?樣,哪裏丟不得?竟還真的帶他回?來!可真是會折磨人?,誰要管他!”


    元澤想為兄長美言,才抬了頭,看見他的二嫂拿著濕帕子給他二兄擦臉。


    他要說?的話一時全梗在喉嚨裏。


    終究是什麽?也沒有再說?。


    第150章


    湛君照顧元衍直到深夜。


    本來是很?不耐煩的?。醉是本人的?事, 與旁人有什麽相關?他躺在那裏倒安逸,卻要人衣不解帶地在旁侍候,好沒道理。


    但他睡著時很?安靜, 臉上還?帶淺笑,很?有些小孩子的天真氣。


    難免會使人想到元淩。


    激發?了湛君身為母親的?天性, 因此縱容了他。


    夜晚安靜,蟲鳴也無, 隻有均勻的?滴漏聲。


    湛君靠在?大榻的?雕花圍欄上,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多思的?人夜間總是多夢。夢有時同?心?事有些牽連,有時卻毫無根由,很?有些虛無縹緲的?意味, 醒後不免使人疑心?, 百思不得其?解。


    湛君常做夢,夢中多是些過去的?景象, 是她?已經失去而且再難得到的?。


    青雲山。她?的?桃源, 心?靈的?安寧地。


    她?無法不想?念。


    綠色濃的?化不開, 至深處呈現一種墨色, 黏稠得仿佛即將滴落。這綠色也是搖擺的?, 因為有風, 但是世界沒有聲音。挨著綠的?是白,一圈幹燥的?石頭。白又圍著綠, 是一口清潭。


    衣裳脫了丟在?白石上, 裹著, 拿石頭壓住,人在?綠水裏, 仰頭看見廣闊的?藍和大塊的?白。


    似乎也感受到了風吹。


    這是一個尋常的?夏日午後。


    她?一定是開心?的?。


    可是潭水乍然洶湧,像在?沸騰, 衝刷著白石,也震蕩著她?的?軀體,很?有幾?分?激越。


    除卻潭水,一切都還?是平靜。


    她?的?心?擂鼓似的?跳起來,整個人被恐懼淹沒。


    譚中或許住著精怪。


    她?的?膝蓋微微地顫抖,牙齒也磕碰起來,可是身子卻是熱的?。


    更可怕的?是,她?突然想?到,她?根本不會鳧水——幼時跌到水裏,幾?乎溺死,此後她?雖仍然愛水,但曾有過的?瀕死的?經曆,使她?沒有膽量也沒有機會去學鳧水。


    瞬間她?明白過來,原來她?是做了噩夢。


    人就此清醒了。


    醒後還?是熱,更熱了,還?有一種難耐。


    喘著氣坐起來,她?的?呼吸忽然就屏住了。


    她?完全忘記了夢中的?恐懼,隻有震驚。


    “你做什麽?”


    被問的?人抬起了臉,很?無辜的?神情。


    他給?她?看他的?手指,濕淋淋的?。


    湛君其?實知?道他在?做什麽,她?要表達的?是一種激越的?質問,而非疑問。


    她?當然知?道他在?做什麽。


    每一次都會有的?。


    隻是一瞬間,湛君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極端。


    體內遽然旋起風暴,然後由內而外,迅速地席卷了她?整個人,滅頂的?快感,還?有被焚燒的?痛苦。


    軀體的?掙動是無意識的?,她?無法控製,眼前是耀眼的?白光,什麽也看不清。


    然而熱。


    許久之後她?才終於又有了幾?分?清醒,得到了清晰的?感受。


    他在?她?身上幾?乎算得上凶殘,然而神色還?是孩童的?天真。


    湛君因此意識到他仍在?醉。


    清醒的?時候他不會這樣。


    做這種事情時他永遠是討好的?姿態。


    從他們的?第一個夜開始便是如?此。


    湛君想?起那晚的?情形。


    她?答應了他,於是便聽他的?話,脫去了身上所有的?遮掩,因為她?是願意的?,所以沒有羞怯,她?的?坦率使她?呈現出一種凜然的?美,雙眼明淨,好像她?是一件祭品,心?甘情願將自己奉獻。


    她?講她?是一點也不會的?,但是她?可以聽他的?,他盡可以教她?,她?會認真學。


    然而他隻是看著她?,衣冠楚楚,神色肅穆。


    她?感到不對,但不知?哪裏做錯,茫然的?不安裏,她?去夠自己的?衣裳。


    他不許,她?被她?攥進手裏。


    他緊緊地抱她?,親吻她?。


    他的?衣裳是冰冷的?涼,使她?產生了一些細微的?戰栗。


    他的?吻又使她?發?熱。


    他幾?乎穩遍了她?全身的?每一個角落,很?熱,她?感到發?暈,有一種朦朧的?浮蕩的?快樂,而且她?覺得這暈和快樂都似曾相識。


    於是她?不再管他做什麽,隻用力地回想?。


    忽然她?不可自抑地顫抖起來,心?裏猛然有了一種焦灼,是想?要找到什麽卻發?現找不到。


    她?終於記起,原來是當時林中的?那片草地。


    她?有些驚怔,將正發?生的?一切都拋卻了。


    他就在?這時進入她?的?身體,她?並沒有感受到痛苦,有的?隻是一些快樂。但是並不多,而且很?短暫。


    他覆在?她?身上顫抖,遠比她?劇烈,停下後,他坐起來,離開了她?的?身體,低著頭一言不發?。


    湛君什麽也不懂,她?隻是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一些不適,叫她?皺起眉頭,那裏濕到黏了,她?覺得髒,很?羞人,這絕不能給?人知?道,便想?著悄悄地去清理,於是默不作?聲地站了起來。


    他像猛獸捕獲獵物一樣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感受到了劇烈的?痛苦。


    對於疼痛的?反應是下意識的?,她?叫出聲,轉過頭責怪地看他。


    叫她?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滿臉的?慌亂。


    那時候他不過十八歲,身上還?有少年人的?影子,又是那樣的?神情,很?像一個做錯事害怕懲罰的?孩子。


    讓人忍不住心?軟並對他產生憐憫。


    他的?慌亂是一種懇求,想?說的?話也是難以啟齒,甚至嘴唇都在?顫抖。


    “我沒想?到會這麽舒服……”


    她?完全不能領會他的?意思,她?甚至感到高興。


    “那很?好啊,你是開心?的?吧?”她?笑起來,也有點疑惑和感慨的?意思,“原來這就是男女間的?事……你高興就好了,我就是想?要你高興,而且我也有覺到……”


    她?叫了一聲,接下來的?話便再沒有機會講。


    他使她?驚訝地明白,原來全然不是她?以為的?那回事。


    難以承受的?時候,她?就推他打他,要他快停下。


    他沒有。


    後來她?開始哭。


    他最怕她?的?眼淚,果然很?快停下,緊緊地抱著他,一下又一下地飛快撫摸她?的?頭發?,從她?的?頭頂一路撫到濕膩的?脊背。


    後來的?每一次都是如?此,她?一直處於主宰的?地位,他永遠聽她?的?話。


    這一次卻不。


    因為他醉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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