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覺得丟人,又瞪了他們一眼,“什麽德行?為師平日裏刻待你們了?哪一次你們下山,我沒給你們銀錢的?”


    大師兄眨了眨眼,“給了,給了的,每次我下山師父都給我十文錢。”


    “是的是的。”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師叔哈哈大笑,又對大師兄三人招了招手,於是三人手裏也多了一個錢袋子,雖然沒有江素蘭那麽多,但是他們已經很滿足了!


    覺得丟人的師父背著手快步走了。


    師叔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長輩一走,幾個小的立馬湊在一起數銀子。


    江素蘭有五十兩,幾個師兄姐每人有二十兩碎銀。


    “給你,回來的時候多帶點好吃的,我要王記燒餅。”


    大師兄數了十兩拍給江素蘭。


    “我要劉記燒刀子。”


    三師姐也數了十兩過來。


    “我要趙記燒鵝,記得讓他烤得幹一點,”四師姐叮囑著。


    江素蘭沒有客氣,把銀子都收下了,“放心吧,我記得牢牢的!”


    回到自己的世界,看見一張張熟悉又充滿朝氣的臉,江素蘭覺得自己非常開心。


    當然,三師兄如果沒有騙她,未來真的會見麵,那就更開心了。


    江素蘭回房收拾東西去了,她想今天下午就下山。


    大師兄三人對視一眼。


    “看來噩夢緩過去了。”


    “大師兄,你說三師兄到底是誰啊?我怎麽也覺得好像我們應該有個三師兄啊?”


    四師姐道。


    大師兄撓頭,“雖然我也覺得好像應該有個三師弟,但是我們真沒有。”


    三師姐臉色發沉,“完了,我們一定是被精怪影響了!”


    “……三師姐,你剛才還不信我呢!”


    四師姐一臉譴責地看過去。


    “我們去找師伯,他是咱們師門裏最老的,可能知道一些山中怪事!”


    “走!”


    “等等我!”


    幾人運氣,像一陣風似的離開了前院。


    江素蘭背著小包袱下了山,從師門到山下最近的鎮子普通人得走兩個時辰,習武之人一個時辰左右便到了。


    到了鎮上後,江素蘭買了一匹馬,直接趕往江家。


    一路上除了給馬吃食休息的時間,其餘時候她都在趕路,半個月後江素蘭牽著馬站在了江家門口。


    江家屬於商戶之家,幾代從商,家底還算不錯,但也隻能是不錯,不是什麽大商戶之家。


    一個鎮子上的三進院子,便是他們江家老宅。


    江素蘭上前扣門。


    很快就有一中年男子打開了角門,“姑娘?!”


    “李叔,是我,爹娘他們可在家?可好?”


    李叔一邊興高采烈的讓跟過來的丫鬟去跟老爺夫人報信,隨即讓小廝把馬牽到馬棚那邊照料好,“都好都好!少爺和少夫人成親的比較急,老爺夫人都遺憾姑娘沒到場呢。”


    江素蘭快步往裏麵走,聞言勾唇一笑,“我這不就回來了嗎?”


    “是了,是了!少爺他們肯定高興!”


    李叔整個人輕快極了,可想他有多高興。


    江素蘭側頭對他笑道,“李叔和六娘可有喜訊?”


    上輩子他和幾個小廝家丁被江父尋短見前,就把賣身契給他們,讓他們趕緊離開了這裏,隻有李叔非要離開,後來江素蘭回來時,瘦成一把骨頭的李叔把實情一一告訴她後,便斷了氣。


    六娘是家裏的廚娘,和李叔有點感情糾紛,二人始終沒有走到一起,後來六娘等不到他的回應,心灰意冷地離開了江家,倒正好躲開了家裏的禍事。


    李叔老臉一紅,“讓姑娘憂心了,但我實在比她大十歲……”


    他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六娘,自然不敢回應對方的感情。


    “可別把人的心冷著了,到時候六娘要是離開,你可攔不住,”江素蘭提醒著。


    六娘可不是賣進他們家的,是雇進來的。


    李叔神情一愣,江素蘭沒再多說,因為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正往這邊小跑而來,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容貌豔麗,風韻猶存的婦人。


    “爹的心肝兒呀!”


    湯圓兒似的江父竄上前拉住江素蘭,雙眼紅紅地打量她,“瘦了!也高了!”


    “讓娘瞧瞧!”


    江母不等氣喘勻,就從江父手裏奪過了女兒的手,拉著她淚眼巴巴地說話,“還以為你要兩年後才回來呢。”


    江素蘭見到依舊活生生的爹娘,眼淚也不受控製地掉了下來,她一手抓住一個人的手,“爹,娘,女兒不孝,現在才回來……”


    “這是什麽話,”江父雖然高興她回來,但也有些擔心,“你如何這麽快就回來了?離約定的日子還有兩年才對。”


    “是啊素蘭,你不會被趕出師門了吧?”


    江母也臉色大變。


    江素蘭含淚笑道:“沒有,我求師父讓我回來的,師叔和師兄師姐還給了我盤纏呢,等看過你們陪你們一段日子後,我再回去。”


    “快!快去讓六娘準備晚膳,素蘭喜歡吃什麽,就做什麽!”


    得知不是被趕出師門後,夫妻二人也鬆了口氣,接著吩咐李叔趕緊去找六娘。


    然後三人親親熱熱地拉著手去了前廳。


    一番嘰嘰喳喳過後,江素蘭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親人在世是欣喜的,可仇人還在呢,不能再讓家裏人重蹈覆轍。


    “對了,大哥和大嫂不在家嗎?”


    家裏除了江父和江大哥夫妻外,就兩個小廝,四個丫鬟,兩個婆子,李叔還有六娘。


    “去城外的牧寒寺施粥去了,你大嫂是個菩薩心腸,在閨中時每逢初一十五就會出去施粥布飯,”江母笑眯眯地拉著她的手說道。


    “那可真是大善人。”


    江素蘭忍著嘲諷平淡地評價了一句,便不再說他們了,“爹,娘,我這次回來忽然,其實是因為一個夢。”


    此時堂廳裏就他們三個人,江素蘭壓低聲音把夢裏那位聖母和自己那個好大哥做善人善事,壓榨家裏的積蓄,抵了祖宅等等都跟他們說了。


    “我寧願這是一場夢,可我還是怕,所以跟師父請求,讓我回來看看。”


    夫妻二人聽了女兒的夢後,對視一眼沒有說話,江素蘭也沉默了,她端起茶喝了一口。


    “素蘭,如果這真是個警示你的夢,那根據你的夢,你大哥大嫂會在十五那天去城西乞丐窩布粥,而且帶回一個病重的小乞丐,咱們就看十五那天是不是和夢裏一樣了。”


    江父輕扶著自己的小胡子說道。


    江母點了點頭,他們沒有把女兒說的這個夢當成笑談。


    隻因幼時江素蘭體弱多病,忽然有一日,小素蘭奶呼呼地告訴他們,自己夢見了一座山,山上有一個師門,她成了裏麵的小師妹,離家很遠,而且門裏有規矩,要三年才能回家。


    那個時候小素蘭才三歲多,因為體弱,平日裏都不怎麽出門,但卻說了這麽一個夢,早飯後一刻,就有一女子撐著傘敲門拜訪,說自己的弟子緣在這。


    由此,江素蘭便拜入師門。


    “我也是這麽想的,”江素蘭並不記得小時候那點事了,她也怕爹娘接受不了,所以才以警示夢挑起話頭,“那個夢太可怕了,我不想我和你們落到那樣的下場。”


    “我兒安心,”江父笑眯眯地安扶著她,“既然夢見了,不管是真是假,都是好事。”


    “其實你大哥自成親後,的確有些變化,”江母輕歎一聲,“夫妻二人感情好,我這個做娘,做婆母的,應該高興,但……”


    但她兒子變得也太快了,什麽都以兒媳為主,對他們夫妻還不如兒媳熱乎些。


    “還有我呢,”江素蘭盈盈一笑,“我回來了。”


    上輩子她能宰了他們,又經曆了那麽多奇葩世界,她還對付不了一對聖母夫妻嗎?


    傍晚,一輛馬車停在江家後門,駕車的小廝把凳子放好退到一旁,很快一個高大的青年便下來了,他伸手往車簾處,一隻白螢的素手輕輕放在他的大手上,隨即一個梳著婦人發髻的溫婉女子便下了車。


    因他們去寺廟施粥,此行隻帶了駕車的小廝,並沒有帶丫鬟。


    “少爺,少夫人,姑娘回回來了!此時正在堂廳等你們呢!”


    李叔迎出來笑道。


    “素蘭回來了?”


    江大哥一聽妹妹回來了還挺高興,江父沒有納妾,隻有江母一人,他也就江素蘭一個親妹妹,雖三年見一次,但血緣在,也不算太生疏。


    “小姑回來了,郎君,那我可得回去梳洗一番才好,”女子驚呼一聲,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衣袖處的汙漬,這是施粥的時候不小心沾上的。


    “玉娘,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江大哥滿眼情意地看著她。


    玉娘卻羞澀道,“這是我第一次見小姑子,郎君可別攔著我梳洗了,我先回屋,你快去看小姑吧。”


    “我陪你一同回去,正好我也梳洗一番,李叔,送熱水去我們院子。”


    李叔應下後離開了。


    夫妻二人也視線黏糊地一同回了院子。


    “不是說回來了嗎?怎麽還沒過來?”


    都快半個時辰了,江母忍不住道。


    江素蘭垂下眼,她對這個嫂子其實不熟,因為第一次見麵,她就把人宰了,隻記得對方的頭顱滾落到自己腳邊,那雙杏眼睜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她一言不合就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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