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來說,就?是北疆少量出人,但可以大量提供武器,最好再派人去跟袁崇光交涉拉攏一番,讓他盡量拖住北狄大軍的同時?,指揮涼州百姓撤離躲避起來。


    燕王並未反對,如今也隻有這樣了,走一步看一步,等到北狄大軍攻到了代州邊上,他就?不信自己那個皇帝侄子還坐得住,火星就?快落到腳背上,有些人估計才知道著急。


    北疆上下?比朝廷齊心多了,燕王剛一下?令,八百將士和六十多名?工匠當日便抽調齊整,第二日天未亮就?出發去了臨川。


    沿著雲霄徑道直達高城,高城縣令明麵?上還是朝廷官員,可心裏卻?早就?倒向了北疆。


    翻過?高城西南邊的山道,就?進入了平昌。


    平昌代縣令霍長安得了消息,親自出城去迎接時?,才知道那八百將士的首領竟然是釜關守將耿培忠,也就?是耿培延的親大哥。


    耿培忠斷了顆門牙不愛說話,跟霍長安簡單交涉幾句後,連平昌縣城都沒進,就?立刻帶著人拐彎趕去臨川了。


    此時?距離韓瞻鼎拿下?臨川已?經有一個月左右了,原本千絲萬縷的麻煩已?經讓他給整理出了個大概,該清算的已?經清算趕緊,該敲打的也基本上都敲打過?了,政務軍事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唯一的讓他頭?疼的便是缺人。


    臨川府城一拿下?,周遭包括平昌、丘水等八縣便盡歸於其?手,這麽大的地方得治理,外要防範亂民賊匪,內要威懾世家豪強,韓瞻鼎手裏的信得過?的兵根本就?不夠用,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


    如今的境況是,韓瞻鼎和衛擎蒼等人表麵?上拿下?了臨川,可卻?也被困在了臨川。


    當然,這些事情都是韓瞻鼎和林歲曉他們在操心,林歲晚想得少,也懶得去想,最主要的是她其?實也不太?想得明白。


    不過?林歲晚也沒閑著,糖包子說她既然成了這個世界的人,總歸要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麽,才不辜負她穿書一場的意義。


    林歲晚對於這話其?實是不屑的,誰規定活著就?一定得有意義了,再說了那些所謂的意義又是由誰來定義的?


    不過?當弘武館的一名?師兄因為傷口感染死亡後,林歲晚突然就?醒悟了。


    她依然不覺得自己必要活得有所謂的意義,但如果能為自己認識的親人和友人的生命做些什麽的話,她其?實是很樂意的。


    林歲晚跟糖包子說了自己的想法,糖包子建議她重點攻略藥物學,努力將一些有效的,能救命的藥物給研製出來,比如青蒿素,比如磺胺。


    當然,以這個世界的科學技術水平,想要合成提煉這些藥物是很困難的,但畢竟有答案可抄,努努力其?實也不見?得就?成功不了。


    林歲晚動力十足,信心滿滿,糖包子說攻略藥物學的起點,是從學習物理、化學、生物、數學等基礎開始。


    林歲晚這大半個月除了要在意識裏跟著糖包子上課之外,還要幫忙繼續配置火雷,日子可謂是相當的充實。


    說起來火雷畢竟是殺人的利器,等死後下?了地府,這火器帶來的孽債說不定還要算一筆在她頭?上,到時?候功德是正?是負還真不好說。


    可研製救命的藥物就?不同了,她要是真能將磺胺等藥物給提前弄出來,這功德必定是無窮無盡的!


    韓瞻鼎拿下?臨川後,照例征用的府衙,原本的丫鬟小廝都被遣散了,隻留了幾個負責灑掃做飯的仆婦,偌大的院子裏景色奇好,還沒什麽人,倒是清淨得很。


    林歲晚做完了糖包子留的功課後,跑到府衙外邊的荷塘邊上摘蓮蓬吃,還叫上難得有空閑的衛擎蒼。


    夏末秋初的蓮蓬是青黃色的,吃著已?經有些老?了,不嫩也不怎麽甜。


    林歲晚沒仔細將蓮子心給剔幹淨,苦得整張臉都扭曲了。


    “嗬嗬,林家妹妹這是在作什麽鬼臉呢,瞧著還怪嚇人的。”說這話的是一名?十八九歲的俏麗女子,穿著一身秋桂色華麗衣裙,麵?上帶著調侃之色,眼裏卻?藏著幾分輕蔑。


    林歲晚嘴裏的苦勁兒稍微散去了幾分,歪頭?低聲問衛擎蒼道:“她是誰啊?”


    衛擎蒼幽幽道:“臨川前知府吳達的長女,吳妙琴。”


    林歲晚不認識吳達,見?吳妙琴帶著另一名?十二三歲的女子結伴走到了麵?前,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招呼。


    吳妙琴倒是熟絡得很,自顧自玩笑?道:“這個時?節的蓮子米都老?了,林妹妹也真是不挑嘴。”


    林歲晚就?是再傻也聽得出來她這話裏沒有多少好意,本就?受不得氣的餓死鬼立時?便不客氣道:“你別叫我妹妹,咱倆非親非故的,聽著也太?奇怪了。”


    吳妙琴訕訕,故作可憐道:“我瞧著林姑娘氣度不凡,原想厚著臉皮親近一二,卻?不想是我高攀了。”


    普通人聽了這話大約要謙虛幾句,可林歲晚不是普通人呀,她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勸誡道:“女孩子臉皮太?厚可不好,你記得要改啊。”


    衛擎蒼看著吳妙琴那青白交加的麵?色努力忍笑?,心想林小丫頭?可真是懟人小能手,深得趙先生真傳啊。


    說起來吳達此人也實在是個奇葩,身為臨川知府,守備造反謀逆的時?候,他掙紮都沒掙紮一下?就?投降了,還將自己的大女兒吳妙琴獻給了弘武帝君。


    如今臨川府被北疆拿下?,這位前知府又掙紮都沒掙紮一下?就?投降了,如今正?打著將小女兒吳妙棋獻給韓瞻鼎主意呢。


    不過?林歲晚並不知道這些糟心事,她隻是單純地覺得吳家姐妹倆對自己不懷好意,因此便禮尚往來也不喜歡她們而已?。


    第96章


    林歲晚自來到這個世界, 第97回 見識到了世家貴女之間的彎彎繞繞,說話含沙射影,夾槍帶棒, 怎麽聽怎麽刺耳。


    人間活人有千千萬萬,形形色色什麽樣調調的都有, 林歲晚並不以長袖善舞和八麵玲瓏為奮鬥目標,與人相處的唯一準則就是,合得來就多聊聊,合不來就不搭理,何必為難自己?。


    她在蓮塘邊上?蹦來蹦去,摘了十幾個青綠色的蓮蓬,扭頭對吳家姐妹道:“池子裏還有許多, 你們要是吃自個摘啊,別客氣?。”


    林歲晚說完,衝衛擎蒼眨了眨眼, 兩人一起扭頭離開了,敷衍都懶得再繼續敷衍半句。


    吳妙琴大約是被林歲晚這囂張無禮的態度氣?到了,麵色很是不好。


    一直都未說話的吳妙棋卻?若有所?思地的望著林歲晚的背影,不知?其心中是何想法。


    衛擎蒼見林歲晚儼然沒將吳家姐妹放在心上?, 忍不住壞心眼地玩笑道:“林小丫頭,你家韓哥哥都被人盯上?了,你就一點也不擔心啊?”


    林歲晚大驚,道:“被誰盯上?了,誰要害他?!衛姐姐,你安排人暗中保護韓哥哥了嗎?”


    “……”


    衛擎蒼無語道:“沒人要害他, 倒是有人看上?他了,想要提前將閨女許配給他呢。”


    林歲晚眨了眨眼, 非常驚訝道:“韓哥哥雖然身量不矮,行事?也穩重?,可卻?實打實的也才十三?歲而已,都還未從青苗院結業,隻能算作?一蒙童而已,還是個頂頂稚嫩的幼苗呢,竟然就被人給惦記上?了,誰這麽喪心病狂呢?”


    衛擎蒼看著林歲晚那十分正直的眼神,一時?有些?想不明?白,這小丫頭鬧烏龍的時?候都許諾要跟人生死相隨了,這會再看這反應,似乎還是沒開竅啊。


    林歲晚若是知?道了衛擎蒼的想法,怕是得送她兩個大白眼!


    她好歹在枉死城裏?混了百年,什麽沒見過,人間情愛也就那麽回事?,她怎麽可能不懂。


    林歲晚很清楚,自己?對韓瞻鼎確實有些?不一樣?的依賴,可現如今大家都還隻是十二、三?歲的嫩樣?秧子,哪裏?下得去手,這朦朦朧朧的情誼還是不挑破的好,不然也太早戀了吧!


    林歲晚姿態擺得很是豁達,可身體卻?十分誠實。


    她抱著蓮蓬經過府衙前院的時?候,腳步一拐,嘟嘟囔囔地往書房方向走:“也不知?道韓哥哥最近在忙什麽,我去瞧瞧,這人啊,什麽年紀就該幹什麽年紀該幹的事?,可千萬別忙昏了頭,讓人給糊弄了。”


    衛擎蒼聞言挑了挑眉,心想你個口是心非的小丫頭,嘴上?說得坦然,還真以為你半點都沒開竅呢,這不是盯得挺緊的嘛。


    臨川府世家林立,豪強紮堆,弘武帝君被砍頭後,韓瞻鼎下狠手清算過一批,可剩下的依然不少?,一個個心思各異,防不勝防。


    林歲曉協助韓瞻鼎整頓臨川政務時?,明?裏?暗裏?都遭到了不少?的阻攔和打擊,溫潤公子也變得暴躁起來,惱怒道:“這姓吳的當真是個吞天□□,頂一腦袋的癩疙瘩,人醜還不自量力!往上?數三?代,他吳氏也不過是跑船的行商而已,竟然還想學?那呂不韋,當公子您是奇貨可居呢?!”


    韓瞻鼎難得見林歲曉說話這般不客氣?,心裏?原本也有些?不悅,此時?卻?都消散幹淨,還有心情玩笑道:“別別,那吳知?府是瞧我父王奇貨可居呢,本公子可入不了他的眼,不然也不至於這般受排擠。”


    耿培延在一旁添亂道:“公子,話可不能這麽說,那吳知?府可是話裏?話外都在暗示他有一女跟您年紀相當,生得花容月貌,這要是能定下親事?,臨川吳氏可就任您驅使?了。”


    韓瞻鼎還未說什麽,林歲曉卻?先冷臉道:“不過是小小一臨川府罷了,難不成也值得公子為其犧牲婚姻大事??”


    林歲曉話音剛落,林歲晚就從門縫裏?露出頭來,拿著個蓮蓬扔到韓瞻鼎懷裏?,問道:“韓哥哥,你真要賣身求榮了嗎?不至於吧!”


    韓瞻鼎被嚇了一跳,不敢惹幸災樂禍的未來大舅子,卻?暗暗瞪了耿培延一眼。


    他手忙腳亂地接住蓮蓬,趕緊拉著林歲晚坐下,解釋道:“我即便是要賣身,也隻會賣給自己?心儀之人,晚晚,你別聽林大哥和耿師兄瞎說,那姓吳的想當投機客,可卻?看不清自個的實力,不過是個自大貪婪之輩罷了。”


    韓瞻鼎一邊將手裏?的蓮蓬剝開,一邊語氣?閑閑道:“林大哥,你也別煩躁了,父王已另派玄甲軍增援臨川,屆時?刀兵之下,任他是姓吳的也好,姓趙的也罷,都翻不起什麽風浪來。”


    韓瞻鼎一顆顆地將蓮子外的青皮去幹淨後,才將白嫩嫩的蓮子米遞給林歲晚。


    林歲晚沒接,自然又挑剔道:“蓮子芯也不要,吃著苦。”


    “苦嗎?”韓瞻鼎自個吃了一顆,嚼了兩下,苦著臉趕緊吐掉:“呸,真的好苦!你之前是不是瞎吃了?”


    韓瞻鼎抽出匕首,將蓮子米切開,把裏?麵的芯給挑了出來。


    林歲晚道:“我不知?道它是苦的嘛。”


    林歲晚將另外幾個蓮蓬裏?的蓮子米都剝了出來,跟韓瞻鼎湊在茶案旁邊,一個去青皮,一個挑蓮芯,倒是分工明?確。


    韓瞻鼎將挑幹淨芯的蓮子米放進空著的蓋碗茶盅裏?,笑道:“這是摘了不少?呢,全剝出來估計得有大半盅,生吃吃多也不好,待會兒讓廚娘燉了銀耳蓮子羹來喝吧。”


    林歲晚笑道:“好呀,看在你動了手的份上?,待會兒燉好了分你一碗。”


    韓瞻鼎哼笑:“行啊,謝林小娘子賞!”


    林歲晚得意道:“不客氣?。”


    兩個小鴛鴦旁若無人地在那兒討論著吃食,姿態是親昵又默契。


    那針戳不進的情誼,看得林歲曉眼皮子直抽抽。


    耿培延更是擠眉弄眼,揶揄道:“林小丫頭,見者有份,給你耿師兄我也留一碗啊。”


    韓瞻鼎搶在林歲晚前邊,笑罵道:“耿師兄你就別惦記了,父王信裏?說,增援臨川的玄甲軍是由釜關守將耿培忠帶領的,此時?說不定已經到平昌了,你要不先出城去迎一迎?”


    “嘶!”


    耿培延倒吸了一口氣?,心想自家那個豁了牙的黑麵神大哥要來,以後這日子怕是都不得逍遙了!


    *


    卻?說臨川府另一座宅院內,前任知?府吳達正與其他十來位家主聚在一處,心思各異地試探著什麽。


    一位麵容和氣?,眼裏?透著幾分的精明?的中年男子,對著位列上?首的吳達,似笑非笑道:“吳大人說是要給燕王幼子一個下馬威,可私下裏?卻?打著送女兒賣好的主意,前麵那個狗屁帝君納了您家大女兒為貴妃,封您做了國丈,可如今這燕王幼子才十二三?歲的年紀,您就算是再想跟燕王做親家,怕是也太著急了一些?吧。”


    此言一出,有人便跟著附和,玩笑道:“但凡是有人帶著兵馬占了臨川府,吳大人您都要送上?一個女兒,這便宜嶽丈是當上?癮了?”


    一名?眉眼鋒利的老人,意味深長道:“給之前那位軍戶出身的帝君當嶽丈倒是便宜,可想要攀上?燕王府,怕是就沒那麽容易了。”


    能在天災人禍之中,保住身家威望的世家大族都不是泛泛之輩,在場之人又有誰是傻子,不說籌謀千裏?,但就眼前的形勢,也是看得清幾分的。


    之前為了家族存活,不得不跟那狗屁帝君虛與委蛇,如今換了燕王幼子,形勢又變得不同,有心想要攀附交好,可燕王幼子又實在太過年幼,且就帶著百來名?年輕的預備玄甲軍將士,也不知?隻是來曆練,還是打算認真經營?


    眾人相互試探來又試探去,除了吐槽吳達不要麵皮之外,竟都遲遲下不定心思。


    不過很快,定心丸就來了。


    吳達府上?的管事?急匆匆跑進大堂,神色不安道:“老爺,不好了,府城外又來了一隊兵馬!”


    吳達忙問道:“哪裏?來兵馬?什麽樣?的兵馬?”


    管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答道:“高城方向來的,大概有近千名?騎兵,人和馬都披著玄鐵魚鱗甲,瞧著殺氣?騰騰,威風凜凜,比之前跟著燕王幼子進城的那百來名?將士,還要駭人好幾倍!”


    之前那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拊掌激動道:“是燕王麾下的正規玄甲軍!估計還是近千名?輕騎兵!”


    吳達聞言納悶道:“之前那百來名?將士,難道不是正規的玄甲軍?”


    中年男子家世不凡,族中甚至有數名?子弟在望海書院進學?,別人不知?道那朝暉營的底細,這名?中年男子卻?是清楚的。


    虎賁榜高手自然都是英才俊傑,可比起燕王麾下身經百戰的玄甲軍將士,到底還是要欠缺些?凶悍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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