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聞到?了貓糧香噴噴的味道。


    梁錦繡背了一大包貓糧。


    剛拿了一把喂它,緊閉的大門忽然開了。


    楊遠峰有些驚訝:“怎麽是你??”


    “我接那隻?懷孕的狸花貓回家。”梁錦繡心虛的很, 生怕對方以為她來看熱鬧,趕緊解釋道,“距離有些遠,我天天來太麻煩。”


    李愛萍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啥時候回來,她每天跑不現實。


    楊遠峰沉默片刻,歉意道:“抱歉,是我考慮不周,給你?添麻煩了。”


    當人?習慣了,一時間很難從動物的角度考慮,如果換做是個人?類提供如此重要線索,他應該早就安排。


    楊遠峰看看狼吞虎咽的三花貓,想了想道:“我找人?領養它們吧。”


    梁錦繡擺手拒絕:“不用,我家住農村,養貓很方便的,再說?,它懷著孕,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好吧。”楊遠峰撓撓頭,他很快察覺到?對方眼神故意躲閃,忍不住笑了,“早知道,早上不該給你?打那個電話,我當時剛被領導領導劈頭蓋臉罵了一頓,但我真的沒有懷疑過你?。”


    他是執法者,容不下太多個人?情?感,壞人?自有法律去製裁。


    吳仁秀登上熱搜,被全國人?民嗤笑,爽是爽了,但對於他來說?,屬於嚴重的失職。


    他沒有保護好公民應有的隱私。


    事情?說?開就好了。


    梁錦繡也?算感同身受,非常理解,她不怎麽會勸人?,小聲道:“有需要幫忙的您盡管說?。”


    楊遠峰苦笑搖頭,順手擼了下專心幹飯的三花貓,記憶中?第一次做這種動作?,軟乎乎的小腦袋似乎讓煩躁的思緒平緩些許,他長長歎口氣:“知道我今天為什麽來這裏嗎?”


    梁錦繡看看敞開的大門:“查怎麽泄露出去的?”


    來的路上她一直想這事,不是她,那麽隻?剩現場辦案的警方。


    “那個暫時不重要。”楊遠峰長歎口氣,沉默好一會,忽然道,“不是吳仁秀,也?不是那個小凱。”


    根據吳仁秀提供的信息,警方輕鬆抓獲小凱。


    之後發生的事情?誰都沒想到?。


    小凱矢口否認,沒錯,他知道保險櫃密碼,也?有機會放,但他不住吳家啊,去也?是李愛萍不在?家的時候。


    李愛萍不在?家的時候很少。


    如果下毒,為什麽不隨身攜帶,反而?藏在?吳仁秀的保險櫃?


    為了證明清白,他主動告訴警方,他一點也?不喜歡吳仁秀,每次發生那事甚至很惡心,兩人?之間純屬錢財交易。


    什麽嫉妒的恨不能殺掉李愛萍,什麽去國外結婚,逢場作?戲而?已。


    他性取向正常,目前和三個女?性保持親熱關係。


    聊天記錄證明他沒說?謊。


    他是個非常忙碌的時間管理大師,牢記每一個人?的生日,紀念日,說?差不多的情?話,送差不多的禮物,周旋與一個男人?和三個女?人?之間。


    小凱理直氣壯總結:“我年?輕帥氣,即使?喜歡男的,也?不可能喜歡一個四十多歲穿絲襪的男的,你?們也?是男人?,可以理解的對吧。”


    警察不想理解。


    但明白他的意思,比起綁架又下毒的,財色交易最多拘留幾天罰點款。


    吳仁秀得知情?況,仿佛死?了般盯著前方,好長時間沒有一點反應。


    第二天掐著警局上班時間,吳仁秀的個人?律師來了,事情?已經發生,隱瞞沒有任何作?用,他把網絡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訴吳仁秀,想著讓吳仁秀授權,立刻以泄露公民隱私起訴警方。


    誰想也?沒想到?,吳仁秀會當場崩潰,他捂著臉瘋狂尖叫,然後,一頭撞向旁邊的牆壁。


    當場撞的頭破血流。


    他不想活了。


    小凱粉碎了他等待半生的幸福,網絡曝光,摧毀半生的奮鬥,他像被扒/光衣服遊街示眾,所有最羞恥的隱私任人?指點。


    把他當偶像崇拜的兒子,敬仰他的公司員工 ,奉承他的親朋,所有的所有,全部沒了,餘生他是個笑話,是個小醜,每一天活在?恥辱中?。


    梁錦繡聽?傻了:“怎麽會這樣?”


    “人?沒死?,輕微腦震蕩,但和死?了差不多,一句話不說?,護士打針的時候角度大了點給紮出血都沒反應。”楊遠峰一口氣歎的感覺快把心肝肺給吐出來了,“我來這裏,等綁匪的電話。”


    已經沒有讓半死?不活的吳仁秀在?意的東西了。


    但李愛萍還在?綁匪手裏。


    梁錦繡總覺得哪裏不對,夫妻倆一個被綁架生死?不知,一個身敗名裂,社會性死?亡,看似意外,更像一場恐怖的複仇,她不知道該怎麽表達:“還是沒有一點綁匪的消息?”


    被綁架那麽多天遲遲不提條件,怎麽想都覺得不正常。


    楊遠峰目光聚焦在?空中?某一點,似乎要說?什麽,最終隻?搖搖頭。


    梁錦繡沒話說?了,她這個外行能想到?的,警方自然能想到?。


    意外來的讓人?毫無準備。


    楊遠峰手機響了,隻?聽?了一句,他大聲打斷:“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李愛萍找到?了?”


    兩人?距離很近,梁錦繡也?聽?到?了,她不敢置信抬頭,對上楊遠峰同樣震驚的眼神。


    幾分鍾之前,報警中?心接到?李愛萍電話,她自己掙脫繩索逃到?公路,


    這幾天裏,她就在?距離家不遠的一個廢棄山洞,劫匪把她扔到?裏麵便不知所蹤。


    楊遠峰拔腿就跑。


    梁錦繡下意識跟著跑,幾步之後反應過來,她跟著急啥呀。


    楊遠峰並未跑太久,迎麵駛來輛白色越野,緩緩停下,開車的男子說?了幾句什麽,楊遠峰拉開車門,上了車。


    白色越野開到?吳家別?墅門口。


    車門緩緩拉開,跳下個中?年?男子,大概四十多,頭發英年?早逝,稀稀拉拉搭在?頭頂。


    楊遠峰緊跟著跳下,轉過身,小心翼翼扶住一個髒兮兮的女?人?。


    女?人?顯然就是李愛萍了,她蓬頭垢麵,頭發髒的都打結了,身體看起來非常虛弱,裸/露在?外的胳膊全是被蚊蟲叮咬的包。


    救護車刺耳的呼嘯聲遠遠傳來。


    梁錦繡傻傻看著三人?進去,結束了?


    感謝像期待滿滿看一部懸疑電影,才到?一半,忽然強行來了個大結局。


    梁錦繡對三花貓喃喃道:“看來我以後不用擔心你?了,你?未來的女?主人?回來了。”


    吃飽喝足的三花貓正奮力?舔爪爪,吃人?家的嘴短,可除了賣萌沒什麽能回報的,愣了片刻想到?什麽:“那天就是這個男人?帶走的我未來女?主人?。”


    “你?,你?說?什麽?”梁錦繡腦子像被什麽重重打了下,整個人?去了另一個空間,輕飄飄的,什麽都聽?不到?了。


    綁匪送人?質回家?


    她不知道怎麽回的家。


    第二天傍晚,天際處來了大片絢麗火燒雲,小山村給渲染成紅彤彤的。


    鄭芳的臉也?是紅彤彤,她無心欣賞這讓城裏人?會拍照發朋友圈的美景,憂心忡忡道:“要有大暴雨了。”


    比起經常不準的天氣預報,農村人?更信一代代傳下的老話:日落胭脂紅,非雨便是風。


    紅彤彤像燃燒著火焰的街道上,來了輛警車。


    小孩子頓時高興了,跟在?後麵嗷嗷叫。


    鄭芳眯眼打量車裏下來的中?年?女?子,莫名感覺有點眼熟:“你?是,你?是那個.......”


    “你?好,我叫李愛萍。”相由心生,一輩子活在?寵愛中?的李愛萍有雙幹淨清澈的丹鳳眼,紅彤彤晚霞給她加了層朦朦朧朧的濾鏡,咋一看,像個城堡裏走出來不諳世事的公主,“梁錦繡在?家嗎?”


    鄭芳震驚的扶住門框:“在?的在?的,錦繡,快給我出來。”


    梁錦繡意外又不意外。


    兩人?在?院子裏的葡萄藤坐下。


    “還是農村好啊,城市的花草再怎麽精心照顧,也?養不出自然生長的精氣神。”李愛萍宛如來做客的,好奇打量周圍,看什麽都新鮮,“這葡萄長得真好,我能摘個嚐嚐嗎?”


    “您隨便吃,沒打農藥。”梁錦繡接過鄭芳遞來的茶水,揮手趕人?,讓她別?湊熱鬧。


    “哇,真甜呀,葡萄味好濃。”李愛萍輕輕擦去葡萄外麵的白霜,吃的非常滿足。


    火燒雲依舊絢麗,牆角處,卻?升騰起了濃濃暮色。


    再過不久,天就黑了。


    李愛萍托腮,戀戀不舍收回目光,問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你?為什麽不揭發我?”


    “可能我也?是女?人?吧,我同情?你?的遭遇。”梁錦繡認真道,“但是,如果你?今天不來,我明天肯定會給楊隊打電話。”


    昨天夢遊般回來,鄭芳差點要找神婆給她叫魂。


    她的魂好像真的丟了。


    一切的一切,終於想通。


    李愛萍發現了吳仁秀的秘密,自己綁架自己,她在?複仇。


    她幾次打開楊遠峰的頭像,又關上。


    她不是警察,有普通人?的愛恨情?仇,有一刹那甚至想,要不要裝作?不知道?


    一個女?人?的一輩子,以這樣的方式被毀掉,換做她,恐怕殺人?的心都有。


    李愛萍像研究大人?是不是真的生氣了的孩子,認真打量梁錦繡好一會:“我不知道該謝謝你?,還是該恨你?,你?壞了我的計劃,卻?又成全了我。”


    梁錦繡沒聽?懂:“成全?”


    李愛萍情?緒低落,擺擺手:“算啦,可能這就是命吧,現在?的結局我非常滿意,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


    梁錦繡攤手,笑道:“我好像沒第二個選擇吧。”


    李愛萍也?笑了,很開心的笑:“的確,除了你?,我真找不到?別?的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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