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籃裏的燒餅香拿來掃帚,掃開後驚訝睜大眼。


    有個用?木板遮著的洞。


    隔壁大娘從那個年代過來的,解釋道:“放鎮宅石或者保家客的。”


    往前數幾十年都是農民,住了樓房,很多骨子裏的習慣改變不?了。


    比如做飯的房間貼灶王爺的畫,上梁時候貼用?朱砂寫的紅符。


    兩家差不?多格局,隔壁大娘剛搬來時也想在?這麵承重牆供塊鎮宅石,後來怕破壞牆壁才放棄。


    遮蓋洞口?的三?合板是用?漿糊黏上去的,結實的很,好在?三?合板已經腐爛,輕輕一扣就爛了。


    洞裏放了尊財神。


    財神下麵,壓著兩本薄薄的東西。


    一個是存折,另一個,是份紅彤彤的房產證。


    彈幕區瞬間凝固,然後,爆炸了。


    第46章


    “本地人表示房價貴的離譜, 這樣的老?破小再便宜,也能賣個一百多萬。”


    “愣著幹嘛,看看存折呀, 到底幾?個零,急死我了。”


    “難怪咪咪如此理直氣壯, 搞半天在這裏等著呢。”


    咪咪的小腦袋快抬到天上去了, 罵罵咧咧:“怎麽?樣, 後?悔了吧,哼,我才是這房子的真正主人, 讓你買點貓糧貓罐頭怎麽了?”


    它?雖然聽不懂人類語言, 但它?和主人心連心,主人每天說, 每天說,它?早明白了。


    “我明白了, 難怪, 難怪啊。”隔壁大媽哈哈大笑,“這個老?王,年輕時?候是個人精,老?了提前什麽?都安排好,厲害厲害。”


    葬禮太過簡陋,鼓樂班子隻請了倆, 骨灰盒最便宜的, 殉葬品更少, 除了必不可少抬紙錢的紙人, 再沒別的。


    老?鄰居紛紛看不下去。


    老?王有退休金的,去世, 按照慣列,單位一次性補發兩年工資作為安撫金,哪怕沒有存款,也足以讓葬禮風風光光。


    但也隻能私下裏湊了點錢。


    存款肯定全?讓那個不孝子給拿走了。


    隔壁大娘還有一件事想不通。


    房子。


    房子太破舊,租金市場行情在那放著,最好的辦法就是賣掉。


    她本以為老?王兒子很快處理,沒曾想,租給了賣燒餅的,還是長租,簽了三年合同。


    難不成良心發現,不舍得賣掉最後?的念想?


    當?然現在全?明白了。


    一分錢沒得,沒有房產證,沒法賣。


    花籃裏的燒餅香宛如被石化?,拿著兩本證件一動不動,就在大家以為她是太過於激動時?,就見她哭唧唧道:“完蛋,這房子住不成了。”


    老?貓咪咪語氣淡淡:“本喵心善,不會趕你走的。”


    “等著一起?喝西北風吧。”花籃裏的燒餅香狠狠跺了跺腳,“你把我害苦了知道嗎。”


    之?前住的小區發生過件類似的事情。


    一個獨居老?人,孩子丈夫走了,和一隻狗相依為命,臨死前寫下遺囑,財產和房子留給狗狗。


    結果呢,法律根本不認。


    聽買燒餅的阿姨說,繼承者必須是自然人。


    最後?的結局讓人唏噓,財產判給了基本沒啥來往的外甥。


    所以老?人兒子知道,肯定會攆她走。


    “哎,沒錯,的確這樣規定的。”


    “為什麽?會這樣?太不公平了啊,我接受不了。”


    “天底下哪有絕對?公平的事,要我說,還不如不發現呢,財產肯定會判給那個不孝子的,法律出於人情,最多拿出一部分當?做咪咪的撫養費。”


    “......”


    隔壁大娘愣愣盯著彈幕,臉上的笑一點點消失。


    如果真這樣,她真的真的沒法接受。


    半輩子的鄰居,同事,她是見證者,那個年代,計劃生育隻能生一個,她還記得,老?王還是小王時?,怎樣的疼兒子,五六歲了吧,還舍不得讓他?走路,出個門騎在脖子上。


    有一次孩子半夜忽然發高燒,自行車掉了鏈子,他?背著兒子狂奔,跑到醫院時?累到虛脫,醫生都不知道該先救那個。


    直播間?氣氛跟著沉重。


    梁錦繡心情同樣複雜,重新放回去都不行,房間?幾?十萬人,大概率要上熱搜的,誰能阻擋老?人兒子回來拿走法律給予他?的合法繼承權?


    沒有人。


    存折輕輕打?開,每月五號一行一行的收入,仿佛老?人一生的符號。


    六十多萬。


    花籃裏的燒餅香插擦掉上麵的灰塵,輕輕放到高低櫃,再拿起?房產證——發現裏麵加著個牛皮紙的信封。


    收信人:此刻的你。


    此刻的你?


    信封沒有封口。


    裏麵是一封信。


    “我這一生,沒做過一件虧心事,尊重妻子,和睦友鄰,工作勤勤懇懇,對?得起?國家給我安排的工作,我不明白老?天為什麽?,要給我這樣的一個報應。”


    “有時?候我想,他?來是討債的吧,當?然,子不孝父之?過,是我沒教育好。”


    “可如果人生重來一次,我不知道該怎樣教育。”


    “我一個人看日出日落,看月亮升起?,孤獨讓我妥協,我早就原諒他?了,兒大不由父母,再怎麽?樣,他?都是我唯一的孩子。”


    “病魔來襲,他?終於回家,不是來看我,而是,問我要存折和房產證。”


    “......”


    “這世界,我隻剩一份半牽掛,咪咪陪我多年,它?不會說話,我想把遺產留給它?,結果公證處的同誌告訴我,國家不允許。”


    “那我隻能捐獻給國家。”


    “兒子,如果是你看到這封信,說明你通過了咪咪的考驗,爸爸想對?你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爸爸不怪你,希望你的餘生,平安健康。”


    “陌生人,能得到咪咪的認可,你肯定是個善良的人,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它?,你會慢慢發現,它?值得。”


    “最後?,這個世界,再見。”


    ——王增。


    王增寫的一手漂亮的鋼筆字,工整俊秀,帶著間?隔虛線的老?式信紙,穿過遠去的時?光,讓幾?十萬人沉默。


    如果他?的兒子後?悔,那麽?,愛屋及烏,會善待咪咪,改變不了房子捐獻給國家的事實,但存款可以。


    那是父親留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再後?來的故事,已經是很久之?後?了,梁錦繡還是在熱搜看到的。


    法律尊重且保護每個公民的意願,遺囑和公證書有效,房子存款轉給相關機構。


    老?貓咪咪情深義重,雖然不是人,但在老?人心裏,是最親的陪伴,法院判決,存款一部分用來贍養咪咪,花籃裏的燒餅香等同於監護人,獲得免費居住權,直至咪咪去世,國家收回房子。


    所以咪咪說的沒錯,它?真的是這個房子的主人。


    而老?人兒子不服,大鬧法庭,以擾亂法庭秩序罪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


    下直播第一件事,喂兩個祖宗。


    長得太快了,幾?乎一天一個樣,毛茸茸但稀疏的羽毛變得濃密,當?然,飯量也跟著增加。


    跳到鳥窩上好奇打?量新世界的小鬆鴉看到梁錦繡,立刻嘰嘰喳喳大喊:“媽媽,餓餓,媽媽,快喂我。”


    依舊是開水泡的玉米麵。


    梁錦繡感覺可以立規矩了,等它?倆吃完,在鳥窩下放了個垃圾桶,嚴肅道:“以後?再拉便便,拉這裏麵。”


    兩隻小鬆鴉同時?歪著腦袋,疑惑問:“那媽媽吃什麽??”


    梁錦繡深呼一口氣:“再說一遍,我不吃鳥粑粑,以後?我不會再給你們擦屁屁,拉到裏麵,記住沒?”


    小鬆鴉感受到嚴厲語氣,嚇的緊緊貼一起?,其中一隻腦瓜轉的快,奶聲奶氣道:“記住了,媽媽不吃粑粑,等我長大了,給媽媽抓蟲蟲吃。”


    梁錦繡:“.......長大了再說吧。”


    怎麽?說都是一片孝心。


    下午的時?候,來了位小小的求助人。


    張奶奶從城裏回老?家過暑假,剛上幼兒園的寶貝孫子小星宇。


    小星宇穿了件奶黃色的小衣服,懷裏抱著隻剛滿月的小奶狗,走路搖搖晃晃,話也說不利索:“姐姐,鴨鴨欺負我的小狗狗,狗狗打?不過鴨鴨,姐姐打?。”


    梁錦繡摸摸他?軟乎乎的小腦袋:“這樣啊,好的,姐姐幫你打?鴨鴨。”


    張奶奶眉開眼笑,仿佛怕嚇到寶貝孫子,聲音又柔又輕:“快說,謝謝姐姐。”


    小星宇乖乖照做:“姐姐姐姐。”


    幼崽就像這個世界最初的純真,能化?解所有滾滾紅塵。


    梁錦繡心情跟著好起?來:“那走吧,前麵帶路。”


    張奶奶連人帶狗一起?抱起?,歉意道:“錦繡,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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