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是當初流放西北時,走的那遙遙長路,訓練了她腿力。


    扶著崔氏下了車,楊月棠還未出閣,隻能先呆在轎子裏等宮裏的人換轎。


    崔氏往宮裏走去,卻被守在宮門的守衛和太監攔下。


    “柬帖。”


    “我是祁屹將軍的娘親,是和我們家屹兒一塊來的。”


    “何名?”


    “我叫崔滿娣,轎子裏還有屹兒的妹妹,叫楊月棠!”


    太監上下打量了崔氏一番,接著翻開名錄,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這兩個名字。


    “名錄上不見你的名字,今日所到之客皆是由聖上準批,凡是名錄上沒登記的,一律不準入宮!”


    “公公,我們是前日才進都城,屹兒不知我們會提前到,所以沒有與聖上稟告,可我們來都來了,您就通融一下,讓我們和屹兒一起進去吧!”


    “不準就是不準,哪來的鄉野潑婦,若再繼續蠻纏,咱家便命人將你綁起來!”


    崔氏哪能受得了這樣的委屈,大手一拍,高聲怨道:“我家屹兒立了大功,連帶他娘親進宮赴宴都要被人阻撓,這兒還有沒有道理!”


    守宮門的太監也不是個好惹的,瞧見她這般耍無賴,立馬叫了好幾個守衛。


    “你們想怎麽樣,還要對我動私刑不成!”


    江晚漁一看事情不妙,忙跑了過來,“這位公公,且慢,我家大人是聖上親賜的神威將軍,現任北城指揮使一職,今日是我家大人與老夫人頭次進宮赴宴,對此中的規矩甚有不解,還望公公擔待。”


    她悄悄伸出手,將幾枚碎銀塞進了監門公公的手中。


    那公公的態度果真轉好了些。


    這是雙溪教她的,要想求人辦事,必須得‘懂事’,特別是她們這種做下人的。


    “這也不是咱家要成心為難,可宮裏的規矩就是這樣,若是今日咱家把老夫人放進宮,那明日掉腦袋的可就是咱家了!”


    “可車轎已將老夫人和小姐送至宮門,眼下又如何是好?公公可有好提議?”


    “這宮宴最多也就是一兩個時辰的事,大可在橋對麵的燈籠街隨意逛逛,等到你們大人出宮再一塊回府,也是極好的。”


    江晚漁看向崔氏,小聲道:“老夫人,眼下皇宮確實是不能進了,不如按照這公公的說法,委屈您和小姐先逛一逛。”


    崔氏不同意,“那我豈不是白跑一趟,大家都是熱熱鬧鬧地進宮赴宴,憑什麽我和小棠就不行?”


    “老夫人,這宮裏有宮裏的規矩,若是將軍府的人今日在這兒鬧出了事,回頭傳到皇上的耳朵裏,他一怒之下罷了大人的官職,沒收府邸和金銀,大人的仕途可就……”


    “不、不會吧……聖上真有這麽小氣?”


    崔氏被她這話嚇到了,她此番進都城,為的就是祁屹的功名富貴。


    好日子還沒過兩日,她怎麽肯同意?


    “罷了,這宮宴不進便不進了!”崔氏心有不甘,但還是往回走,“屹兒,那些個難說話的家夥不讓娘和你妹妹進去,你進了宮要小心,娘不能在你身邊給你撐腰了。”


    祁屹淡淡回了個嗯字,“都聽到了,馬車裏的箱子有銀子,你們拿去燈籠街隨便買些東西,等我出宮。”


    一聽到銀子,崔氏的眼神又亮了回來,“好!好!”


    “走。”祁屹將貢禮遞給江晚漁。


    “哎,”崔氏拉住她,“什麽意思?她一個婢子能跟著你進宮,我們一個是你娘一個是你妹妹,卻不能進?”


    “對。”祁屹回答得很幹脆,他從崔氏手中搶回江晚漁,“走。”


    “屹兒,這晚漁不隨我們一塊去燈籠街,誰來照顧小棠?”崔氏氣得牙癢癢。


    “晚些,回府後我讓兩個婢子去玉笙居。”


    祁屹丟下母女兩人,帶著江晚漁進了宮。


    馬車外,崔氏緊緊攥著拳頭,呼哧呼哧地喘著氣。


    看來她是低估這個姓江的賤婢了。


    這好不容易有個進宮的機會,她本想著趁機會多認識些高官達貴,為自家姑娘尋尋良婿,卻不曾想連進宮門的權力都沒有!


    而那個賤婢,卻能大搖大擺地進宮。


    這明擺著是當眾折煞她的麵子!


    “娘,上來吧,阿哥已經進去了。”


    “哼,我第一眼看到那賤婢就知道,她留不得,把屹兒哄得團團轉,寧願帶她進宮赴宴都不願帶我們!我們可是他的至親啊,都比不過一個奴婢?”


    她的抱怨聲剛落,隻聽得身後傳來一道輕悠悠的女聲,“自然是比不過的。”


    崔氏憤而扭過頭,對方是一個臉上掛著麵紗的女子。


    那女子看上去衣著華貴,身上的配飾也不菲,身後還跟著兩個丫鬟,像是貴門千金。


    “你、你是誰?”崔氏是個欺軟怕硬的人,在外邊遇到惹不起的,通常會撒潑耍賴。


    那蒙著麵紗的女子輕輕笑了聲,“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連一個丫鬟都比不過,真是可悲。你想知道祁大人府裏的那丫鬟是何人嗎?”


    “她不就是個靠那張臉勾引男人的賤婢?”崔氏不屑地哼出聲。


    “可不止如此,她江晚漁啊,可曾是戶部尚書的嫡女,都城裏人人高攀不起的絕色美人。”


    崔氏呆愣在原地,遲遲道:“戶部尚書的……嫡、嫡女?”


    馬車裏的楊月棠也大為震驚,難怪她覺得江晚漁這般不一樣,原來真的是高門貴女……


    “你們還真是從鄉下來的,連這個都不知道,”麵紗女子眸中閃過一絲鄙棄,“她的事在都城都傳開了,誰人不知曾經的尚書嫡女,如今成了將軍府的丫鬟?不過,她身上還有許多事,更令人作嘔呢。”


    “什麽?”


    麵紗女子湊上前,低聲在崔氏耳邊耳語幾句,崔氏的臉色漸漸變黑。


    最終黑如鍋底。


    等到麵紗女子走後,崔氏惡狠狠地罵了江晚漁好幾句。


    楊月棠一直坐在馬車裏,沒聽到她們在外麵說了什麽,“娘,那小姐都和你說了什麽?”


    “娘以為那江晚漁隻是個賤婢,沒想到她比娘想的更賤千百倍!坐進來些,娘跟你說……”


    第38章 搜身慘遭宮人侮辱


    除夕宮宴盛大,聖上為迎接群臣,多開了五個宮門,但宮門守衛也比平日裏嚴苛了不少。


    江晚漁與祁屹身份有別,隻能各自隨宮女嬤嬤前往相應的房中搜身。


    她進宮次數多,大大小小的搜身也經曆了不少,但從未有一次像今日這般屈辱。


    以前她隨爹爹進宮,走的是權貴之路,宮女嬤嬤也隻是簡單檢查一下她的隨身之物,不敢得罪她。


    而今日,她們不僅讓她脫下身上的所有衣物,檢查身體每一個能藏匿暗器、毒物的地方,還在搜身的過程中,裝作無意般地掐了她好幾下。


    她們連她身上的一根頭發絲都沒放過。


    總算是熬過搜身這一遭,欲要穿回衣裳的時候,卻遭到了一雙手的阻攔。


    那雙手滿是褶皺,抵在她的下頜處,強行讓她抬起頭來。


    “我說怎麽這般眼熟呢,果真是前尚書大人的千金啊,誒呀,你們方才誰搜的身,下手也不輕些,瞧瞧這一處兩處紅成什麽樣子了!”


    “奴婢無礙。”


    “怎麽能是無礙呢,你現在不就是靠這副身子勾引人活著嗎?這要是傷著碰著了,祁大人知道去,向聖上這麽隨口一提,我們這些宮裏的下人可要受罰了。”


    她聽出來了,這是想讓她別亂說話。


    “奴婢未曾在宮中傷著碰著,奴婢身上的傷都是舊傷。”


    那嬤嬤眼中全是得意,“要不說是前尚書大人的千金呢,這腦瓜子啊就是轉得比一般人快,懂事得很啊!既然你懂事,嬤嬤也不為難你,但是你那……”


    嬤嬤的目光移到她隨身帶著小兔荷包上。


    江晚漁將荷包裏的碎銀全部倒了出來,雙手捧出,“奴婢見嬤嬤辛勞一日,心中不忍,這點碎銀是奴婢孝敬嬤嬤的,還望嬤嬤莫要嫌棄。”


    “現在啊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你曾是個千金小姐,你比宮裏的有些姑娘還要懂事不少哦!”嬤嬤收下碎銀,衝搜身室的宮女喊了一句,“來個人幫她穿好衣裳,可別再讓咱們這位曾經的千金小姐磕著碰著了。”


    室裏的宮女無人上前,紛紛裝作聽不見的樣子,繼續給其他進宮的下人搜身。


    “嘿,我說你們都反了是嗎?嬤嬤說的話都聽不見了?”


    不知有誰低聲說了一句,“她可是流放過的軍奴,身子不知被多少人睡過,比那勾欄院的妓子還要髒,誰要幫她穿衣裳啊。”


    那人的話尖銳又刺耳,但對江晚漁來說,已是家常便飯。


    她抓起身邊的衣物,慢慢穿上,“不勞姑娘們了,奴婢自己來就行。”


    “這哪行,”嬤嬤隨意指了個看起來好欺負的宮女,“秋嚀,過來幫她!”


    叫秋嚀的宮女滿臉不情願,磨蹭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過來。jsg


    秋嚀站在她身邊,打算幫她係上裏衣,卻被她用手擋住了,“我自己來便可。”


    “姑娘,”秋嚀突然捏住了她的係帶,側著身子,背對那些宮女和嬤嬤,“吃了它,萬事小心。”


    吃了什麽?


    江晚漁手上的動作一頓,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秋嚀卻沒有過多的解釋,隻是幫她係好係帶,手不經意間擦過她的手心,留下了一顆尾指蓋大小的藥丸。


    心下微微一震,她忙不迭將那顆藥丸藏進腰間。


    室裏人多眼雜,她也沒敢多問,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出了搜身室。


    祁屹早已在換轎的地方等著她。


    群臣宴設在顯陽殿,進宮赴宴的權貴都需要換轎。


    “怎麽這麽慢?”祁屹有幾分不耐煩。


    江晚漁躬身,“回大人,下人室裏搜身流程嚴苛,奴婢是被剝得一幹二淨,查完了身子,才又穿上衣裳,奴婢已經算是同一批人中最快的了。”


    全脫了?


    祁屹微眯起雙眸,心中閃過一絲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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