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湛小野微微眯眼,嘴角微微上揚,“岑醫生,好奇害死貓這句話你聽說過吧?”


    岑詞冷靜應對,“遺憾的是,做我們這行的隻能保持好奇心才能治你們的病。”


    湛小野盯著她,眼裏閃爍的光亮粼粼,可又像是掩藏了什麽,壓抑、隱忍等等情緒盡收眼底,看得岑詞心頭微微一驚,這般眼神,哪是孩子的?


    可很快他就彎身下來,以手遮麵,搓了好幾下臉,看似挺痛苦的模樣,嗓音聽著也隱隱顫抖,“可是好奇真的能害死人的……岑醫生,我不想你死……”


    說到這,他又抬臉,眼裏就多了驚恐,“他曾經警告過我,要我別看他的臉,可是當他給我戴帽子的時候我還是看了一眼他的臉,如果當時我沒看的話,可能他就變不成我的模樣了……”


    岑詞站起身,走到他身邊,與他目光相對。


    一時間誰都沒說話,室內安靜得很。


    許久,岑詞抬手,剛碰到他的頭,他條件反射地頭一偏,緊跟著站了起來。岑詞沒做驚訝狀,輕聲說,“你別緊張,我隻是要告訴你,無論如何我都能把他趕走。小野,你之前不是還問過我能不能認出你嗎,放心,不管他長得有多像你,我都能認出你來,不要怕。”


    湛小野低垂著頭,低低說了句,“那就好。”


    出閣樓的時候,湛小野表示又有些倦了,岑詞也不方便再繼續觀察他的情況,便一路下了樓梯送他到二樓的臥室門口。


    就在房門即將關上,岑詞手一伸扶住了門邊。


    湛小野嚇了一跳,警覺脫口,“幹什麽?”


    “沒什麽。”岑詞朝著湛昌書房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你睡在二樓舒服嗎?畢竟斜對麵就是你爸爸的書房,他會時刻盯著你的。”


    湛小野的目光直直落在斜對麵緊閉的書房門上,沉默片刻後一字一句說,“我不怕他。”


    小野媽下樓之後接了通無關緊要的電話,無非是平時聊得來的闊太邀請她出去做做臉逛街買東西之類。這通電話打得不是時候,通話結束後,小野媽對著阿姨頗有微詞,怨怪她沒眼力見,家裏來了重要客人還讓她接這種打發時間的電話。


    正說著不想湛昌回來了。


    湛昌是回來換衣服的,小野媽眼尖的瞧見他襯衫領口處有一抹口紅印……


    所以,當岑詞從二樓下來時,小野媽正站在客廳跟湛昌爭執,雖然沒歇斯底裏的大哭大叫,但情緒很激動,眼角還有淚痕,一手還扯著湛昌的衣衫不放。


    岑詞沒料到能看見這一幕,僵在拐角的樓梯階上。


    而湛昌也沒料到家裏有外人,先是一愣,緊跟著反應過來後一臉的氣急敗壞,轉頭壓低聲音喝道,“扔下客人不管,你在這跟我吵架,我看你是瘋了!”


    話畢一把扯開她的手。


    小野媽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但既然都被看見了,她也就不藏著掖著,狠言,“是我瘋了還是你不要臉?小野都這樣了想你還有心思在外麵沾花惹草?你怕客人笑話是吧?正好岑醫生也在,就讓她治治你的毛病!看看你被哪個狐狸精給迷得人事不懂!”


    這幅場景很尷尬,不管是作為主人還是客人。


    但對於岑詞來說,在沒成立門會所之前也沒少接手這種家長裏短的,夫妻相處心理失衡的例子太多太多,像是小野媽這種當著她的麵爭吵的已經算是文明了,她還見過大打出手的,那場麵實在讓人心有餘悸。


    所以,麵對這種,岑詞見怪不怪。


    倒是這個湛昌她是頭一次見。


    小野的爸爸。


    湛小野在接受治療的期間,她從沒在診所裏見過這個男人,首次接觸就是之前的那通電話。


    岑詞打量了湛昌一番。


    個頭挺高,但中年發福,身上的襯衫都快被啤酒肚給撐破了,算是耐看,就是臉上的橫肉影響了顏值,岑詞相信如果這人瘦下來的話顏值能翻番,畢竟從湛小野那張臉來看,家人的長相都不賴才是。


    保養的不錯,沒禿頂沒地中海,就是挺狼狽,領口被小野媽扯得有點淩亂。


    第32章 隔門之眼


    湛昌聞言後更是惱怒,眉頭皺緊,“別在外人麵前給我丟人現眼,我馬上還得回公司,沒時間看你胡鬧!”


    小野媽跌坐在沙發上嚶嚶哭起來了,挺委屈。


    湛昌往樓上走的時候,岑詞的目光始終沒收回,她看清楚他的眼,有陰鷙有狠勁,不由地就想起秦勳之前給她的提醒。


    “你就是小野的治療師岑詞?”湛昌抬眼看她,麵色不好。


    “是。”岑詞迎上他挑剔的目光。


    湛昌微微眯眼,“作為一個風評有問題的精神分析師,我本來就不抱太大希望,但小野媽堅持用你,我也隻能允許你繼續治療小野。但我還是那句話撂在前頭,小野的情況如果繼續不好下去,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岑詞一手搭在樓梯扶手上,麵色清冷。


    很顯然湛昌是死活瞧不上她,也沒想跟她多浪費唇舌,從她身邊經過就上了樓。


    淡淡的香水味在空氣裏渦旋,不是小野媽身上的。


    還有淩亂領口上的那抹紅。


    沙發上,小野媽還坐在那,沒有繼續癡纏湛昌身上口紅印的事,許是終究還是在顧慮岑詞在場,可又忍不住心頭委屈,所以悶著頭低低的哭。


    岑詞心頭沒由來的滯悶,像是壓了塊石頭。


    她知道不該這樣,從事這行,雖說看似參與其中,可同時又要保持理智和清醒,換句話說就是事事關心卻是帶有目的性的局外人。


    “湛先生。”岑詞開口,轉過身。


    湛昌停住上樓的腳步,扭頭看她。


    “湛先生緊要自己的兒子實屬正常,但方式方法要得當,陪伴和溝通永遠好過強製和要求。”


    湛昌盯著她冷笑,“你想說什麽?”


    “想說的很簡單,孩子在成長過程裏,有些事的確需要家長親力親為,比如跟孩子的互動和對孩子的鼓勵、支持以及信任,但有些事就沒必要較真。”岑詞看著湛昌,“比如要求孩子事事優秀,再比如參與孩子的交友情況,尤其是剪掉孩子照片的行為。”


    湛昌麵色一僵。


    二樓臥室,房門開出一道縫。


    極細的縫。


    湛小野站在門口處,目光透過門縫看著樓梯上的岑詞和湛昌,許久,嘴角泛起冷笑。


    **


    湯圖來找裴陸的時候,正趕上他在做審訊。


    是裴陸的手下招待的她,在警局裏人稱竄天猴,湯圖對他有印象,上次在機場時他就跟在裴陸身邊,十分激靈,身手也敏捷。


    同樣的,竄天猴也記得湯圖,畢竟是個漂亮姑娘,又是個心理谘詢師。挺熱情,甚至是有點熱情過度,端茶倒水的讓湯圖十分不自在,想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起身要走,竄天猴又把她按坐下了。


    “頭兒馬上出來,再等等,別急啊,不是找我們頭兒有事兒嗎。”


    是有點芝麻大點的事兒,但更多的還是西私心作祟。


    “那個……你們頭兒每天都這麽忙啊。”


    “嗨,做警察嗎,忙是肯定的。”竄天猴說到這兒又馬上往回找補,“但也不是說完全顧不上生活,不忙的時候我們頭兒可會生活了。”


    話聽到這兒湯圖馬上就頓悟了。


    敢情竄天猴這麽急切挽留她是有目的啊,她倒是喜歡他的這份小心思,因為跟她算是不謀而合。


    不過既然有有人的人了,她也倒是不著急,有些話也不用費勁巴力地往外套,自然有人要迫不及待地告訴你。


    果不其然,竄天猴張口了,雖然故作不經意,“湯醫生平時也挺忙的吧?是不是都沒時間陪男朋友啊。”


    湯圖暗笑,心說,我就等著你這句呢。


    抿唇笑得很雲淡風輕的,“我沒男朋友,所以忙不忙的也無所謂。”


    這話很顯然一下子就說到竄天猴心裏去了,兩眼陡然發亮,但想到對方是心理谘詢師,也不好表現得太明顯,“這麽巧啊,我們頭兒也是單身呢。”


    湯圖在心裏狂笑,這手下在保媒拉纖方麵也太單純了,她這是有心詐話倒沒什麽,如果碰上個無心的,聽見他這麽說肯定一頭霧水,世上單身的人那麽多,什麽叫巧了啊。


    “不能吧,你們頭兒那麽帥,小姑娘肯定烏央烏央地往上撲啊。”湯圖故意引話,“而且找個做警察的男朋友多有安全感啊。”


    竄天猴一聽這話有點激動,“哪有什麽姑娘往我們裴隊身上撲啊,要是姑娘們都像你這麽想的話,我們頭兒也不至於一直打光棍啊。”


    “你們裴隊就從來沒交過女朋友?”


    在早先岑詞已經簡單粗暴地跟她交代了裴陸的個人情況,但以防萬一她還是要旁敲側擊一番,尤其是針對他的感情前史,萬一有什麽藏著掖著的多不好。


    竄天猴一擺手,“我們裴隊可冰清玉潔了,沒現女友也沒前女友。”


    老天,真是撿著寶了!


    是哪位天使姐姐開眼了啊,竟讓她碰上這麽個寶藏男孩!


    湯圖坐在椅子上那叫一個心花怒放,深深呼吸一口氣都是幸福得冒泡的味道。但狂喜歸狂喜,總不能讓別人瞧出她內心的波瀾壯闊不是?


    她很是裝作不在意的“哦”了一聲,便沒多說什麽,輕輕轉動著紙杯。


    冷靜得很。


    這是心理谘詢師與警察的一場較量。


    但湯圖覺得,抓罪犯他們行,純玩心理戰術,她是能手,尤其是麵對這群大直男的時候。


    因此,天真爛漫的竄天猴就上當了,見她眉眼波瀾不驚的,又沒聽她繼續往下問,心裏那叫一個著急,不會就是隨口那麽一問吧?這姑娘挺好看的,跟他們家的裴隊站在一起多搭啊。


    怎麽辦?


    又不能強行推銷他家裴隊,弄得真好像沒人要似的那麽掉價,雖然,的確是真沒人要。


    竄天猴思量了少許,清清嗓子,又給湯圖添了些溫水,“做你們這行的也挺有風險的啊。”


    “還好吧。”湯圖慢悠悠地說,與此同時,也摸清了竄天猴即將要表達的內容。


    “怎麽能叫還好吧?”竄天猴一臉嚴肅地說,“之前在機場的劫持案多危險啊,被人活生生當了人質吧?”


    湯圖忍笑,“這好像跟我的職業沒關係吧?純粹是點背——”


    “我的意思是,”竄天猴馬上往回圓話,“你看啊,你從事的行業要接觸那麽多精神有問題的人,哦當然,我可沒半點歧視他們的意思啊,實際上他們也挺可憐的,身不由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因為這點才更可怕,說把你們給傷了就傷了,所以像湯醫生這種職業的,最適合找個警察當男朋友,像你剛才說的,有安全感啊。”


    這個竄天猴深得她意啊,簡直就是她的吉祥物和小福星。


    湯圖將紙杯擱回桌上,拄著臉看竄天猴,“我突然挺好奇一件事啊。”


    “你問,但凡是關於我家老大的事兒,你放心,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除了工作上的機密啊。”


    挺有職業道德的嘛。


    湯圖笑了笑,“你說你們家老大一直沒有女朋友,他是有哪方麵的隱疾嗎?”


    竄天猴身旁還有別人,剛開始大家都豎著耳朵聽不參與聊天,但湯圖這話一問出來,大家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都對準她,眸底愕然。


    湯圖覺得好笑,這問題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有病治病沒病健身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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