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然失笑。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能是誰。


    開了門,果然還是那位大媽。


    抻頭往裏瞅了一眼,自然是沒瞅見岑詞。秦勳站在門口,始終保持禮節,“您還有事?”


    “啊,我是想著岑醫生挺不舒服的,怕你一個人倒不過來手,看看過來幫幫忙,或者幫著叫個救護車。”


    秦勳抿唇淺笑,“我想您是誤會了,我是岑醫生的男朋友,她有什麽問題我會看著處理。另外,您也不用總在湯女士家門口轉悠,這樓道裏有攝像頭,萬一湯女士誤會就不好了。”


    大媽聞言這話先是一愣,緊跟著一臉的尷尬,賠笑,“嗨,是我想多了,你別在意啊……”


    轉身要走,秦勳又叫住了她,“阿姨,謝謝您。”


    大媽微怔,然後笑笑,“我啊是住樓上的,平時碰上岑醫生總會聊上幾句,岑醫生是個挺好的姑娘,我這不也是怕……哎,小夥子你也別怪我,實在是岑醫生平時都獨來獨往的,要不身邊就是跟著旁門的湯醫生,也沒瞧見她家裏來男生……”


    等送走大媽,關了房門後秦勳就在想,看來他還是來的次數太少了,這鄰裏鄰居的都不認識他。


    也沒瞧見她家裏來男生……


    嗯,這句話聽著挺舒服。


    第78章 沒說完的話


    秦勳沒敢離開。


    岑詞睡得這麽死,教他多少有點擔心。之前聽湯圖說過岑詞的睡眠情況,覺輕,一點動靜就能醒,時不時還會出現失眠現象,所以往往這個時候朋友住隔壁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


    秦勳也沒去次臥睡,就在客廳的沙發上躺著,主臥的房門留了條縫,方便岑詞一旦醒了有什麽動靜他能聽見。


    就這樣迷迷糊糊睡去了。


    這期間他竟做了挺長的夢。


    夢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雪夜。


    他驅車趕到城外的別墅群,那個亮著燈的房間裏,播放著講座影像資料的書房裏,跟沈序挺像的假人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他上前找到了沈序留下的手機。


    手機裏隻有一句話:我們都在沙漠,白色駱駝朝我走來,你還在原地吧,因為你絕對想不到……


    沒來得及打完的話,也沒來得及發給他。


    秦勳驀地睜眼。


    室內的光不明,窗簾擋住了外麵的光亮,所以眼前是恬靜的昏暗。他摸過茶幾上的手表看了一眼,竟隻是睡了半個來小時,這夢卻像是做了幾輩子似的長。


    額角隱隱發脹。


    沈序留下來的話莫名其妙,哪怕是讓外人看去了也揣測不出那其中的含義,這就是沈序。


    那年,他接到沈序的電話邀請來到南城,他還記得那晚的雪很大,大到讓整個南城的交通都癱瘓了。車燈跟連成的紅燈籠,一眼望不到頭。


    他給沈序發了訊息,告知交通情況,沈序當時還給他回了句:冬雪路滑,注意安全。


    等他趕到沈序的住所時,卻再也沒找到沈序。


    隻有那句話。


    他了解沈序,隻有在很危險的情況下他才會以一種莫名其妙的口吻來說話,目的就是為了傳達信息。別人讀不懂那句話,可秦勳能看懂。


    當年沈序主要研究的就是有關人體記憶的項目,這項目其實並不被業內認可,風險性很大,但就在那晚之前沈序興衝衝地打給他,要他速回南城。


    可想而知就是跟項目有關,能讓沈序那麽激動,也絕對是在項目上取得了重大突破。


    可惜的是,沈序失蹤,項目的具體情況秦勳不得而知,隻知道,沈序成功了。


    這就是那句話所表達的意思,也是沈序在極度緊急的情況下傳遞給他的訊息。


    我們都在沙漠,白色駱駝朝我走來……其實就是指他們倆項目所處的環境和條件,幾度走進死胡同,幾度麵臨失敗甚至絕境,就像是在荒蕪沙漠裏的徒步者,即將死亡時看見了白色駱駝。


    據傳說,白色駱駝是上天派來的使者,在沙漠裏奄奄一息的人一旦看見了白色駱駝就有救了。白色駱駝朝他走來,說明他解決了困難。


    沈序說,你還在原地吧……


    這話也是有深意的。


    當初其實秦勳不大讚同他研究記憶項目,而且他也是跟沈序打了賭的,認為這類項目不會成功。秦勳認為,記憶並非電腦軟件,它是帶著人類情感的存在,是間接反應潛意識存在的平台,就算消失也無法被取代,一旦強行取代,那麽日後必然會跟潛意識相衝突。


    所以沈序說他還在原地踏步,暗指他已經輸了。


    隻是那句沒說完的話……


    是關鍵中的關鍵,沈序是要告訴他有關項目的具體情況,但很顯然,時間來不及。


    沈序能以這種方式傳遞信息,其實是想得很明白,就像秦勳了解沈序一樣,沈序同樣也了解秦勳,他相信秦勳會根據話裏的線索找出真相。


    甚至還有,那個令沈序失蹤的真相。


    秦勳坐了起來,揉捏著太陽穴。也不知道是沈序高估了他,還是高估了整個事件的性質,這些年他一直都在查,但終究隻是冰山一角,他開始隱隱懷疑沈序有所隱瞞,再或者還有什麽是他沒想到的。


    但不管怎樣,沈序失蹤絕非麵兒上的那麽簡單。


    想當年,他一個外行能被沈序逼成了內行……


    想當年,他跟沈序就一個心理話題能吵上三天三夜,然後再一壺酒喝得酩酊大醉和好如初……


    想當年,他叫秦宿不是秦勳……


    臥室裏有動靜。


    秦勳驀地回神,迅速起身到臥室。


    臥室裏,岑詞晃晃悠悠從床上下來,好像是在找拖鞋,腳一個勁兒地在地上劃拉,頭卻還是低垂著,整個人晃晃悠悠的。秦勳見狀趕忙進來扶住她,問她要什麽。


    “水,渴了……”岑詞迷迷糊糊地說。


    一看就是還沒醒透,但還不忘去找水喝,弄得秦勳哭笑不得的。


    好像就算睡到昏死,自理能力也照比她清醒的時候強得多啊。


    床頭有他一早就備好的水,秦勳端給她,見她一直是閉著眼,幹脆把杯子送到她嘴邊。要不說喝水吃飯就是生理本能呢,別看岑詞是懵睡的狀態,但杯沿一貼嘴,她就安靜地靠在秦勳懷裏,咕咚咕咚喝了。


    足足三大杯水。


    秦勳感歎,挺能喝啊。


    喝完又晃悠著往回走,秦勳生怕她閉著眼再磕了碰了的,伸手要去扶她。卻隻夠著了她的袖角,她就一頭栽回床上,連帶著秦勳也往前一栽。


    胳膊及時撐床,這才沒壓著身下的岑詞。


    她還真是能繼續睡,或者就像他猜測的一樣,她剛才壓根就沒醒透。躺在床上闔著眼,呼吸輕柔平順。秦勳本想起身,但瞧著她的眉眼一時間就不想動彈了。


    很難得這麽近距離地打量她。


    她漂亮,皮膚白皙細膩的,眉清淡柔和,鼻骨精致,唇形卻是性感。闔眼時這張臉怎麽看著都牲畜無害,恬靜溫柔,可睜開眼,整個人就有疏離感,教人輕易接近不得。


    源於她的目光,清冷孤寂,如寒霜秋月,哪怕是抿唇淺笑,也都撫不走那份看穿世間冷暖的透徹和通透感。


    秦勳抬手輕撫她的眉眼。


    有時候他是很想,很想讓她眼裏的孤寂感消失不見。


    許是岑詞沒醒透但也沒睡透,眉間發癢時她就睜了眼,正好對上頭頂秦勳的目光 。


    她眼神迷離,似有困惑。


    這是一個人在極不清醒的狀態下的體現,秦勳的心跳沒由來地促急了。


    他完全可以趁這個時候在她嘴裏套出點信息……


    可是,他的心跳不是因為這點。


    單單就是她這麽看著自己,溫順得如隻兔子,他不但心跳快了,呼吸也微微加重,喉頭莫名幹澀……他告訴自己,或許不想利用現在的她,僅僅是因為他不確定此時此刻的岑詞是不是真的沒設防。


    岑詞像是看清了他,低喃地問,“你怎麽在這兒啊?”


    秦勳覺得心口顫了一下,溫柔低語,“怕你出事。”


    岑詞笑了,卻像是挺沒意識的,臉在枕頭上蹭了兩下,輕聲歎,“真好……”話畢,又睡去了。


    秦勳久久看著她。


    真好?


    是因為他在嗎?


    第79章 挽安時是誰


    後來秦勳什麽時候又睡著的就不知道了。


    總之這一覺睡得很沉,像是整個人都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動彈不得,也不想動彈。耳邊像是有什麽人在叫他,嗓音輕輕柔柔的,是個女人。


    一聲一聲,很有耐性。


    終於秦勳從混沌的黑夜中醒來,但眼前還是漆黑黑的一團,就像是他從一個黑暗跨到了另一個黑暗。可讓人覺得奇怪的是,哪怕是這樣視線不明的情況下,秦勳竟也知道誰在叫他。


    他輕聲問她,是你嗎?


    她說,是啊,秦勳,咱倆終於見麵了。


    嗓音很好聽,就似春風灌耳,輕柔的,有一點點的微涼,卻還是叫人舒服。


    他問她,這些年你去哪了?


    她沉默了半晌,說,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我好像一直在找東西呢。


    找什麽東西?


    她說,可能,我在找我自己。


    秦勳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卻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抬手輕撫他的眉眼,他覺得她的手指很纖細,微涼,叫人心疼。她說,你跟我想象中的樣子一樣呢。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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