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欠我的……”


    誰都不愛愛等待


    想來就會來


    該來的都不來


    想愛就有愛


    該愛的都不愛


    誰在誰不在


    該在的都不在……


    ……


    岑詞睜眼的時候,窗外陽光很好,有隻麻雀落在窗台上在啄奶奶撒在上麵的小米,吃得挺起勁的。她盯著窗玻璃,明明知道是一場夢,可眼前總是晃動著昏暗的一幕,有燈光搖曳,還有隻黑色麥克風,網罩是用紅色海綿包裹著的,有人在唱歌,看不清長相,隻能從淺貼著網罩海綿的唇形判斷是個女人。


    女人的聲音和詭異的調子扭曲在一起……


    岑詞驀地從床上坐起。


    這首歌她想起來了!


    當時發生車禍的時候,她清清楚楚聽見了這首歌……她皺了一下眉頭,曾經受過傷的位置竟又隱隱作痛,真是怪得很,當時而已隻是劃傷,並沒斷了骨頭。


    岑詞將睡裙的裙擺往上輕輕一拉,露出受傷的位置。其實傷口早就痊愈了,但留了疤痕,畢竟是縫了針的,當時拆線之後,秦勳還專門給她買了去疤痕的塗抹膏,她倒是每晚都記得塗抹,現在疤痕照比以前已經淡了很多了。


    可是……她伸手觸碰疤痕,為什麽會疼呢?


    隱約中,岑詞似乎聽見奶奶在院子裏問,你是哪位?聲音挺驚訝的。


    聞言,她趕忙換好衣服,頭發隨便一紮就出了屋。


    以為又是城裏人途徑這的進來打卡,沒想到,岑詞看見的人竟是秦勳。


    大年初一的,這麽一大早他竟出現在院子門口,兩手都拎著東西,有果籃還有花花綠綠的食補營養品之類,總之是大包小包的。他微微含笑,與岑奶奶麵麵相對,岑奶奶顯然對他很好奇。


    看見岑詞從屋裏出來了,秦勳嘴角的笑容擴大。他今天穿得跟平時一樣工整周正,半長的藏藍色羊絨大衣襯得他身形挺拔,四周都是皚雪,漾在他眸底深處的笑卻是溫柔。


    她不自覺地攏了攏頭發,快步上前,道,“奶奶,他是我朋友。”又看向秦勳,有些局促地問他,“你怎麽來了?”


    “昨晚……應該說今天淩晨不方便進門打擾,今天怎麽也得過來拜訪一下長輩才行,否則太沒禮數了。”秦勳淺笑著說。


    岑詞一個勁地衝著他擠眉瞪眼又晃手的,看得秦勳直想笑,但礙於岑奶奶在跟前他忍住了,心想著你這麽明目張膽暗示提醒的,不怕被看見嗎?


    正想著,就聽岑奶奶開口問,“原來是小詞的朋友啊,小夥子,怎麽稱呼你呢?”


    “奶奶,我叫秦勳。”


    岑奶奶哦了一聲,點點頭說,“名字好聽,孩子,你上前來,我摸摸你。”


    摸?


    秦勳愕然,這才仔細打量岑奶奶的眼睛,這才發現端倪,之前是覺得岑奶奶看著有些不對勁,但也不好總盯著瞧,現在聽了這話恍然。


    第99章 女大十八變


    秦勳靠近岑奶奶,因為身高緣故,他微微彎腰下來,方便岑奶奶伸手就能夠著他。岑奶奶摸了他的臉,摸得還挺有技巧,眉骨、鼻梁、雙眼和下巴。


    然後點頭,語氣裏竟是滿意,“很俊的小夥子呢。”


    岑詞低聲,“奶奶。”


    秦勳看著她,抿唇淺笑。


    進了屋,岑奶奶開始忙活起來了,又是備茶葉又是洗水果的,秦勳哪能麻煩老人家,而且還是眼睛不靈光的,想起身幫忙,被岑詞拉住,低聲笑說,“沒關係,奶奶她一刻鍾也閑不下來,你不讓她做,她還會跟你生氣呢。”


    “可是她……”秦勳遲疑。


    岑詞知道他在顧慮什麽,笑著反問,“你能看出她眼睛不方便嗎?”


    是看不出來。


    岑奶奶做事利手利腳的,如果就是這麽瞧著,哪像個眼睛有問題的老太太?精準的找到茶盒,燒水、烹茶,又十分利落地去洗水果、切果盤……


    看得秦勳歎為觀止。


    而直到進了屋裏,岑詞才意識到自己非但素麵朝天,連頭發都是鬆鬆垮垮地紮著,她不自然地清清嗓子,讓他稍等。秦勳見狀了然,輕聲說,“這樣挺好看的。”


    岑詞平時在工作的時候穿戴很精致,許是職業習慣,她不是個在穿著上大大咧咧的女人,挺注重自己形象的,但她也不喜歡化濃妝,本身皮膚底子白,略施粉黛就很亮眼。


    但她素顏的時候他也見過,其實跟她平時沒什麽差別。秦勳總覺得岑詞的距離感就是從妝容開始的,有的女人化妝是為了美,岑詞本來就漂亮,平時化淡妝許是不為了美上加美,更多的是一種自我保護,哪怕是一層很薄的粉底都是她能從容麵對世間的麵具,真實的自我斂藏在麵具背後。


    今天的岑詞他很喜歡。


    慵慵懶懶的,不設防。


    他覺得這才是最真實的岑詞,隨性淡然,與世無爭,遠離人群,與這裏的一花一草融洽正好。這樣的岑詞,他在她臉上看不到警覺,看不到疏離,也看不到平時慣有的冷靜和理智。


    挺好。


    岑奶奶對秦勳的印象顯然也挺好,一直拉著他聊家常。秦勳有耐性,又擅傾聽,這樣的晚輩自然是長輩喜歡的。岑奶奶問他今年多大了,在哪工作,跟小詞怎麽認識的,認識多久了等等……


    秦勳含笑,有問必答。


    之後秦勳的注意力就在靠近花窗的照片牆上,從他這個角度也倒是能看得清楚,老舊的黑白照片不少,還有些早期人工著色的照片,彩色照片也有,但相比舊照片來說不算多。


    他感了興趣,詢問牆上照片的情況,岑奶奶笑著說,有她年輕時候的照片,還有岑詞爸媽的照片,剩下的就是小詞的。


    秦勳走到照片牆旁去看,從老舊照片裏不難看出岑奶奶年輕時候很漂亮,還有岑詞父母的合照裏,兩人相依相偎挺恩愛。其中有一張全家福,應該是岑奶奶、岑爺爺和岑家父母,岑媽媽懷裏抱著女嬰,看樣子也就一兩歲的模樣。


    是岑詞吧,小時候粉嘟嘟的挺可愛啊。


    再往彩色照片那塊區域看,基本上都是岑詞現在的照片,隻有兩張彩色照片是她小時候的,一張應該是在遊樂園裏,她騎在旋轉木馬上,是抓拍的一張,側臉,笑得開心。


    還有一張是合照,也是岑詞小時候,一家三口,她站在爸媽中間,穿著粉紅色的蓮蓬裙,梳著兩隻羊角辮,劉海別了隻粉色的卡子,卡子上粘著可愛的兔子,同樣笑得開心。


    秦勳沒由來地歎氣,看來小時候是個很愛笑的孩子,倒是跟現在的性格差距挺大。


    “奶奶,這是小詞幾歲的照片?”秦勳指了指騎在旋轉木馬上的那張照片,指完了才想起岑奶奶眼睛的情況,忙又補充道,“騎木馬的這張。”


    岑奶奶笑嗬嗬的,“你說的那張啊,是她五歲的時候,旁邊合影裏的是她四歲時候拍的。”


    原來都記得呢。


    一個四歲,一個五歲,在長相上也變化不大,笑盈盈的,有嬰兒肥,真是女大十八變,現在的岑詞下巴尖細,清瘦。秦勳發現岑詞小時候一笑起來眼睛都眯在一起,挺大的眼睛,能笑成一條縫,那是得有多開心啊。


    正看著岑詞洗漱好出來了。


    倒是沒塗脂抹粉,淨白的一張臉,洗了頭發,也吹幹了,清清爽爽地披散開來,不像剛剛那麽隨意抓成個丸子頂在頭上,秦勳忍不住淺笑,他覺得她哪一麵都好看。


    慵懶如她,精致如她,隨性如她,疏離如她……


    岑奶奶熱情,留秦勳在家吃飯。秦勳也是沒客氣,又或者是他原本就這麽打算的,所以袖子一擼手一洗,打算下廚。岑奶奶說什麽都不讓,進門就是客,哪有讓客人忙活的道理?


    秦勳真切,“昨晚吃了奶奶家的餃子,禮尚往來才行,還有,您真不用跟我客氣,當我是自家人就好,我的廚藝還行,小詞吃過的。”


    岑奶奶驚訝,這年頭會做飯的年輕人可不多啊。


    岑詞抿唇淺笑的,上前攙著岑奶奶說,“他這麽說是謙虛呢,其實他廚藝可好了,奶奶您可以嚐嚐。”


    “你這孩子。”岑奶奶拍了拍岑詞的手,“指使客人指使的倒是理直氣壯的,你也別光顧著吃,沒事兒多跟小秦學學,你說你現在那兩把手藝也就奶奶我能吃下去。”


    岑詞被她說的不好意思,“奶奶……”


    秦勳抬眼看岑詞,她的臉又有些微紅,看了就能教人心生喜歡。岑詞沒抬頭,卻能明顯感覺他在看著自己,心就開始不安分的打鼓了……


    年初一過得慵懶。


    哪怕是秦勳上門拜訪,也沒覺得時間匆匆,反而能體會到個中的細膩綿和。這一天也來了不少的左鄰右舍,新年有頭一天,串門是習俗。


    岑奶奶在這附近也是德高望重,緣於她養了一手好花,這周圍人也都愛養花種草的,有什麽問題都會來請教岑奶奶。


    ……


    “奶奶啊,鄰裏間有個稱號,叫花仙子。因為沒有奶奶養不活的花,像是那些半死不活的經她手調理也會長得很好,鄰居笑說,就奶奶這個養花本事啊,從路邊撿回根幹樹枝回家都能押活。”


    夕陽漫天的時候秦勳才從小院子裏出來,做了頓豐盛的大餐,又幫著岑奶奶忙活了前院後院,收拾得利索幹淨。今天但凡上門的鄰居也都瞧見了秦勳,有的甚至就是被他做的飯菜香吸引來的,嘖嘖稱讚說,這小夥子可真不錯啊。


    秦勳打算離開的時候岑奶奶要求岑詞去送,並且是下達了任務的:去送送小秦,他一個人回去多危險啊,人家忙活了一天了,中午吃的又多是農家菜,你請小秦吃頓大餐。


    家裏還聚了不少的鄰居,七嘴八舌道,“對啊小詞,晚餐就不帶你了,我們正好陪著花仙子聊聊天。”


    什麽聊天啊,無非就是打聽八卦呢。


    岑詞哭笑不得,心想著,一個大男人的回去有什麽危險呢?


    但還是乖乖聽了話。


    在路上,岑詞就主動跟秦勳說起了奶奶的事。


    第100章 你喜歡我,對吧


    花仙子這個名號可不是岑奶奶到老了之後才有的,在她年輕那會兒,已經有不少人叫她花仙子了。 因為她不單單很會養花,就跟花神下凡似的,還因為她這一生過得就跟花似的怒放和詩情。


    “奶奶年輕那會是學植物科的,她那個時代,女人基本上就是在家帶孩子,命再不好些的,就邊拉扯孩子邊工作。但爺爺和奶奶的感情很好,爺爺也很支持她做自己喜歡的事,所以早年的時候奶奶就走過不少地方,國內的國外的,恣意瀟灑。”


    兩人回了車裏,秦勳也沒急著開車,岑詞坐在副駕,接過他遞上來的礦泉水,潤了潤喉嚨,繼續說。


    “像個文藝女青年一樣活著,愛好自由,熱情奔放,哪怕是生了孩子,她對理想生活的追求也沒減弱,該研究什麽還研究什麽,該去哪還去哪。”


    這樣的人也注定會遭受非議,別說那個時代了,就擱到現在,一個女人因為興趣愛好和理想抱負把孩子扔家裏不管也會遭來議論。


    “後來爺爺過世,奶奶這才留在家裏帶了孩子。我爸是獨生子,在他們那個年代獨生子女實屬罕見。”


    當時左鄰右舍不少人都在質疑岑奶奶,常年在外頭瀟灑的女人能帶得好孩子?但岑奶奶不光是把孩子照顧好了,還把家裏家外弄得十分像樣,左鄰右舍都閉了嘴。


    “都說人老了就跟小孩似的,奶奶就這樣,沒事總跟我念叨她年輕時候的事,說她帶著孩子上著班,還把家裏弄得就跟花園似的,羨煞旁人。”


    岑詞說到這兒輕歎了一聲,“女人活得自我些沒什麽不好,活好自己的才有能力去為別人負責吧。奶奶就是這麽一個女人,隨遇而安也能堅持自我,這樣怎麽能叫人不向往呢?漸漸地,奶奶不管去哪,鄰居們都會從最開始的不理解、非議到後來的接納、羨慕和喜愛,花仙子的名聲也就這麽出來了。”


    秦勳聽得仔細,“不管去哪都有鄰居?”


    岑詞點頭,“後來搬過幾次家,因為奶奶工作的緣故,後來我爸成了家,她就把老房子給賣了,又開始了全球各地地走,研究各類植物花草,為不少機構提供了可貴的植草資料。”


    秦勳了然,又問,“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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