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隱瞞,回答,“是。”


    “好,我知道了。”湯圖叮囑,“千萬別讓她一個人亂跑,容易迷路。”


    秦勳微笑,“放心。”


    一來二去的,主菜也就上來了。


    結束通話後,秦勳將手機擱置一旁,推了岑詞最喜歡吃的菜到她麵前,輕聲笑說,“這輩子能交湯圖這樣的朋友,也算不白活了。”


    岑詞拿起叉子,“是啊,但跟我做朋友的人會很辛苦,不但要縱容我的脾氣,還要考慮我的衣食住行。”


    “你這麽個聰明伶俐的女人,怎麽偏偏就愛迷路呢?”秦勳著實想不通。


    如果不是親眼瞧見她迷路的程度,他會以為她隻是單純的分不清東南西北。方向不辨這種事似乎是女人的通病,她們似乎永遠不會去跟你說東南西北,隻會說上下左右。


    而岑詞是那種連導航都無法拯救的路癡,永遠隨心而走,走著走著就離目的地越來越遠,非但如此,記性還不好,走過數遍的路也會記不得。


    最恐怖的是,有一次他送她回家,她竟在小區裏挨著的兩個單元徘徊不定,直到秦勳帶她進了她所住的單元她才想起,著實叫秦勳汗顏。


    所以也怨不得湯圖會單獨再打一通電話給他進行叮囑,也所以,當她突然出現在他麵前時他才會窩心動容,她的識路本事形同個孩子,她能來,就好比個孩子獨自坐上飛機冒然前往。


    岑詞始終沒將迷路這種事上過心,她想得簡單,迷路就迷路唄,大不了重新找,總之並沒嚴重影響到她的生活。所以一聽秦勳這麽問,她就給了他一番辯解——


    “其實吧,這也不是我本願,有時候明明走對了路,腦子就總能蹦出另一個選擇來,結果總會南轅北轍。”


    秦勳笑說,“所以,你身邊得時時刻刻有人才行。”


    “哪有那麽誇張。”


    她微微一笑,眼神柔和明亮。秦勳想著她剛才的決定,又忍不住覆上她的手,與她纖細的手指相纏,“謝謝你,能陪著我。”


    “太長時間肯定不行,畢竟我那些客戶都是約了時間的。現在就希望那邊能盡快出結果,這樣的話,你也不會很難受。”


    這種事,更適合快刀斬亂麻,否則總會像把鈍刀似的在心頭上拉來拉去,悶疼又不出血,不痛快得很。


    話說得直接幹脆,像極了岑詞平時的作風。


    可就這樣一個岑詞,他情不自禁就放在心裏了,說來感情這種事也是妙不可言,最初對她抱有遲疑、警惕甚至處處試探,到了後來的喜歡和思念,再到現在……


    徹底愛上。


    和迷戀。


    就在她千裏迢迢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一刻。


    從今以後,不再是喜歡那麽簡單,是徹底放不下了。


    秦勳拉著她的手送至唇邊。


    她微怔,沒料到他會有此動作,手指碰觸他的唇時,她的手一顫。他輕輕一吻,她的心都跟著哆嗦一下,隻覺暖流直往心裏衝。


    情人間的動作,在還沒確定情人關係的男女之間發生。


    接下來的時間裏,秦勳沒再提那具屍體的事,許是在餐廳裏著實不適合聊這個話題,許是他就不想再說這件事。所以,用餐時的氣氛靜謐,這頓飯吃得也是甜蜜悸動。


    秦勳詢問她去見白雅塵的事。


    岑詞想了想沒瞞他,“你那天說完我也有想過,世間事有時候看著挺巧合,但怕是內有乾坤。我見了她,主要問周軍的事。”


    然後將周軍轉戰白雅塵的事一一道出。


    “這是我最不想看見的情況。”岑詞說,“我不怕周軍去求助其他心理醫生,隻怕閔薇薇的情況有了變化而我不知道,當然,我現在也沒權利知道。”


    秦勳笑看她,“看得出你挺失落。”


    岑詞點頭,絲毫不掩藏內心所想,“說到底閔薇薇都是我的病人,半途而廢的治療的確讓我擔心,我挺氣憤周軍的不信任,閔薇薇的情況,我不相信還有第二個人會解決閔薇薇的問題,包括白老師。”


    秦勳抓住她話裏的重點,“你說的是不會,不是不能?”


    “對,不會。”岑詞說,“暫且不說同行裏能解決閔薇薇情況的人很少,哪怕有,也不會選擇接手閔薇薇的病案,第一,她情況特殊,治療起來也許是極其漫長的過程;第二,誰都知道她是我的病人,又鬧得沸沸揚揚,誰還敢接手?做心理行業的,看似就跟普度眾生似的,可實際上現實得很。”


    秦勳看著她,“你現在也有所懷疑了是吧?”


    岑詞深吸一口氣,又輕輕吐出,“我不想懷疑白老師,但我能想到的情況,周軍那麽精明的人自然也能想的到。”


    “所以,很有可能白雅塵在撒謊。”秦勳一針見血,“周軍找白雅塵也許不是為了給閔薇薇治病。”


    岑詞沉默。


    秦勳問岑詞,“你很信任白雅塵?”


    “我不知道。”岑詞放下叉子,輕聲回答,“白雅塵是行業內最受尊敬的導師,同樣,我也很敬重她,她的不少學術觀點也值得我們後輩學習……”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思考片刻,“其實,就算她跟周軍早就認識也沒什麽,或許是因為別的事。”


    秦勳抬眼,良久後說,“你在說服自己。”


    岑詞微微抿唇,用叉子扒拉盤中菜,顯然心思不在用餐上了,沉默了足有半分鍾,最後說,“是的,我承認我在說服自己,因為我實在想不通,除了通奸這種事不方便對外透露,白老師還有什麽理由對我撒謊。”


    第132章 你真好看


    同學會上,裴陸沒少被灌酒,但凡有人攛掇湯圖喝酒的,最後酒杯總會落在裴陸手裏替喝。後來不少同學使壞,故意上前敬湯圖酒,趁機灌裴陸。


    這次是高中同學聚會,大家借著百年校慶的契機聚在一起,包了南城老字號的火鍋店最大包廂,好生熱鬧。像是高中同學的這種聚會就多為本地人,所以大家愛吃的愛玩的都比較本地化。


    席間諸多玩笑話,大家沒見這些年,再見麵也沒什麽疏離感,同樣是打打鬧鬧的。不少也帶了伴侶,有結婚早的,有正在談著的,還有嫌麻煩搞單身主義的。


    裴陸最受關注,一來是他竟帶了女伴,二來就是湯圖。


    不少同學調侃,裴陸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又酷又拽,校草級人物,不知道收到多少封情書,那小姑娘烏央烏央往他身上撲,也不見他跟哪個姑娘走得近過,籃球打得好,典型的應試型選手,平時也不見有多勤奮刻苦,但考試成績準能名列前茅的那種。


    性子直,衝動,也沒少打架鬥毆,反正一句話概括就是一個學習好、長得帥的壞學生。


    席間有女同學半開玩笑半認真說,裴陸,當年我就迷你這性格,情書給你遞了半個多月,結果呢,你一封都沒拆開來看。


    裴陸喝點酒臉就紅,笑得爽朗,主動給那女同學倒了酒說,“當賠罪了,見諒見諒。”


    高中生活單純,哪怕像是這種少女懷春的事在多年後也就坦然說之,沒有哄笑和恨念,隻有成年人在曆經時間打磨後的釋懷。


    有男同學調侃說:後來啊,我們一致認為這哥們可能是對女的不感興趣,但現在一瞧不是啊,這不也是漂亮姑娘相伴了?所以不是不動心,是還沒碰到動心的人。


    湯圖聽了這話,心髒跳得歡騰。


    倒是把裴陸說得不好意思了,舉杯嚷嚷,“喝酒喝酒,誰他麽再多話罰喝酒!”


    “yes sir! ”


    裴陸身邊能多個女人,這本來就挺叫人關注,暫且不說他那個性格,就說他警察的職業,想找個敢待在他身邊的女人都挺難,所以湯圖是何方神聖成了重點問題。


    裴陸一臉驕傲,跟大家隆重介紹了番。


    門會所這個名對於本地人來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何況前些天還上了大新聞。大家一聽說湯圖就是門會所的合夥人加心理谘詢師,各個都好奇得很,又有人對裴陸說,“怪不得是一對呢,一個工作壓力大,一個能解壓,完美搭配。”


    還有同學說,“裴警官,你找了個怎麽漂亮的女朋友,還善解人意的,是不是辦案都沒心思了?”


    席間的話題又都是繞著心理方麵去轉了。


    末了裴陸發揮了護犢子的精神,“去去去,都一邊去,想要谘詢都給我掏錢,真當愛心奉獻搞慈善呢?”


    ……


    吵吵嚷嚷歡歡笑笑的,從火鍋店出來的時候都快十二點了。


    裴陸喝得已經找不著北了,紅著臉大著舌頭,走路都是飄的。湯圖陪他來同學會之前都想好了,席間盡量不喝酒,也盡量不找代駕,能親自送他回去最好。


    畢竟是個警察,喝成這個樣子太有損形象了。


    而裴陸也是有先見之明,進包房之前他對湯圖說,如果我真喝醉了,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覺送我回去,目擊者越少越好,要不然被人告個違反紀律就麻煩了。另外,我的手機放你那,一旦局裏有事,第一時間通知我。


    湯圖跟他說,你真喝醉的話,通知你也沒用啊。


    裴陸十分自信:但凡有案子,別管我喝得有多醉都能第一時間清醒,這叫本能。


    好吧,本能。


    湯圖開著車,透過後視鏡看著快癱成一團的裴陸,心想著,就這狀態真能喚醒本能?


    裴陸的住所在新城區,離他工作的地方比較近,所以門會所也屬於他的管轄區範圍,他父母住在老城區,所在的小區湯圖知道,周遭很方便,有大型市場,最適合老年人生活,之前聽裴陸說過,那是從老房子搬出來後的住所,他一直住到高中畢業,後來上了大學住校,畢業後進警隊,再後來為了工作方便他就在新城區買了一套小公寓,自己住。


    湯圖臨開車前問裴陸,是回自己家還是他爸媽那。


    問了好幾遍,才聽裴陸含含糊糊地報出個家庭住址,新城區公寓的地址。


    湯圖無語,就這反應還本能呢?


    單身漢的家,別指望能有多利索,湯圖在進門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想著這麽糙的一個男人,又是個警察,平時哪有時間收拾房間?


    跟保安一起把裴陸拖進了屋,送走保安後,湯圖這才倒出功夫環顧四周環境。


    這是她第一次來裴陸家。


    然後覺得……


    用“亂”這個字來形容家裏實在是抬舉了。


    她想到不會太整潔,但沒想到能這麽不整潔!這裏哪是人住的地方?都快趕上狗窩了。


    多好的一套公寓啊,高樓層,大露台的,近乎整麵的落地窗能遠眺大半個南城夜景,換做是她的房子,那肯定會收拾得水光溜滑,整齊劃一。


    湯圖給裴陸翻找毯子的時候,隨腳一踩就是個塑料水瓶,再往前一步,一腳踢開一個煙灰缸。


    打算給她煮點解酒茶之類的,找了半天,什麽東西都沒有,冰箱裏就孤零零地放了隻長毛的蘋果,飲水機裏早就沒水了,機器旁橫七豎八的躺著幾瓶礦泉水,有空的,有沒打開的,還有喝了一半的……


    裴陸翻了個身,差點從沙發上摔下來。


    湯圖一個箭步上前扶穩他,又使勁往前一頂,使裴陸歸位。想著今晚他隻能睡沙發了,這麽大一人,她是死活沒力氣扛他回床上的。


    拿了枕頭給他枕上,往沙發旁一坐覺得像是坐到什麽東西了,隨手扯出一看,頓覺臉紅。


    男士內褲……


    再回頭一看,不止一條,而且還有背心之類,許是洗完了晾幹之後就隨手往沙發上一扔。


    老天。


    剛替他疊好放妥,這邊裴陸搖搖晃晃地坐起來了,湯圖心裏哀嚎,這又要幹什麽?得知他要喝水,她又趕忙開了瓶水給他,喝完,他一手揪著她的衣角,頭往她懷裏一抵,嘴裏嘟嘟囔囔的。


    湯圖心口一哆嗦,心髒差點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仔細一聽,他在說,你好香……


    臉蹭得一下又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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