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齊轉頭對法醫說,“我們還是要盡快確認死者身份才行。”


    岑詞伸手攙過秦勳。


    張齊的話對也不對,雖說可以確定裏麵躺著的不是沈序,但沈序究竟是死是活,終究還是纏著秦勳不放的夢魘。


    **


    中午那會,裴陸竟是來了。


    湯圖又驚又喜地說,“不是說改天嗎?”


    “怕你餓肚子。”裴陸將手裏的外賣盒晃了晃,“另外,我也想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吃飯。”


    湯圖趕忙讓他進來。


    午飯過程,兩人聊了不少,但都不牽扯到公事,唯獨兩句是關於岑詞的,裴陸也是隨口問湯圖岑詞去哪了,湯圖便簡單地將岑詞一拍腦袋遠飛千裏的壯舉說了說。


    裴陸聽完後思量了片刻說,“我總覺得秦勳他……”


    湯圖不明就裏,等著他繼續說。


    裴陸遲疑,最後說,“算了,講到底我對秦勳也不是挺了解的。”


    湯圖沒追問,她是個聰明人,裴陸這麽吞吐的,說出來的必然不會是好話。岑詞現在雖說沒跟秦勳確定關係,但郎有情妾有意的,萬一裴陸真是說出秦勳的不好來,她是告訴岑詞還是不告訴?


    所以,就提了這麽兩句。


    問到段意的情況時,裴陸也簡言之,就說目前還在密切觀察中,但如果始終沒見異常的話,可能就要撤回警力了。湯圖也能理解,畢竟不能拖著警察去做無用功,那不是浪費納稅人的錢嗎。


    末了,裴陸提醒湯圖,“總之,羊小桃出來進去的要注意點。”


    吃過飯裴陸沒有要走的意思。


    收拾好桌子後,他就自顧自地磨了兩杯咖啡,一杯遞給湯圖,一杯放到躺椅旁的茶幾上,跟湯圖說,“你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湯圖好奇,“你不用回警局嗎?”


    裴陸往躺椅上一坐,順了本書,“我想清淨清淨。”


    好吧,湯圖倒沒什麽意見。


    就這樣,裴陸一直在她這待到夕陽西下,這期間看了一本雜誌和半本書,然後睡了一小會兒。湯圖看他的側臉看了好半天,覺得他睡著的樣子跟孩子似的惹人喜愛。


    等他醒了,湯圖的工作也忙完了。


    裴陸起身抻了個懶腰,滿足說,“隻要在你這,我才能睡個好覺,連夢都不做。”


    湯圖抿唇笑,將文件歸檔後,開門見山道,“說吧,你找我到底什麽事?或者,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她雖在工作,但也時刻注意躺椅那邊的動靜,裴陸在午餐的時候沒少扯東扯西,躺在那的時候也不是很安生,一看就是有心事,但應該跟工作無關。


    有時候她還能感覺到他時不時會瞅她一眼。


    湯圖有預感,十有八九是跟她有關的事,畢竟他直到現在還張口沒提昨晚的事。


    裴陸也知道瞞不過她,想了想,嘴唇舔了又舔,最後心一橫,“對,我是有話對你說。我……湯圖,要不然你就做我女朋友吧。”


    第137章 寧可希望他死了


    男女談戀愛這種事,要的就是水到渠成,然後選個合適的契機,一方朝著另一方深情示愛。


    湯圖一直在幻想著裴陸有一天跟她說,能做我的女朋友嗎?


    或者,依照她對他的喜歡,尋地天時地利人和,她跟他說,你能做我男朋友嗎。


    這樣也行。


    誰跟誰表達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湯圖一直在反複思量這裴陸的心意。


    像是在意她,又像是不在意,所以湯圖就算有心,也不敢輕易張這個口。


    今天他說……做我女朋友吧。


    湯圖當場愣了好半天,懷疑是自己的耳朵聽錯。


    又覺得哪裏怪怪的。


    品了又品,終於明白這不對勁是出在這句話上了,要不然你就做我女朋友吧……


    要不然……


    這哪是表白的口吻?


    像是商量,可又像是通知,還有點勉為其難的意思。


    挺高興一事兒,等反過來味的時候湯圖就有點不高興了,她抬眼看著他,“找女朋友可不是你吃便當,對對付付的一頓就行了。”


    裴陸一怔,反應過來後解釋,“我不是對對付付,湯圖,我是認真的。”


    “所以……”湯圖遲疑,“你剛才真是在表白啊。”


    裴陸扶額,無奈,“湯圖,我的表達能力有那麽差嗎?以至於都能讓你產生懷疑?”


    湯圖辯解,“那你剛剛的語氣確實不像啊。”


    不像?


    裴陸有點懵,想了想,清清嗓子立正站直,“行,那我再重說。”他看著她,認真道,“湯圖,你做我女朋友吧。”


    湯圖跟他對視了許久,突然忍不住笑出聲來,弄得裴陸一頭霧水。


    她邊笑邊說,“不行了不行了,你別誤會啊,我沒取笑你的意思,我就是覺得你怎麽表白的時候都像是審犯人似的呢……”


    裴陸無語,內心抓狂。


    怎麽就像是審犯人了?這種事不就得嚴肅認真點嗎?


    伸手一抓湯圖,卻不想手勁沒控製住把她抓疼了,見她齜牙咧嘴趕忙鬆了手勁,改成給她揉胳膊,“你說你這個人,我語氣輕鬆點說吧,你覺得我對付,我說得認真點吧,你又覺得我像是在審犯人。”


    湯圖用眼神示意了胳膊,“不像嗎?抓女朋友也跟抓犯人似的。”


    “這個我道歉,我是習慣了,再說……哎?你剛剛說什麽?”裴陸驀地反應過來,驚喜地看著她。


    “好話不說第二遍。”


    “別別,好話就得常說。”裴陸眼睛晶晶亮的,輕聲問,“你答應我了?”


    答應,當然答應。


    她心裏樂不得的呢,心心念念了這麽久的男人終於是她的了,還是主動跟她表白,做夢都能樂醒。但湯圖還是保留了一分理智,開口道,“答應倒是能答應,但你得先告訴我,怎麽突然就跟我表白了。”


    裴陸想了想,“我是覺得吧,你是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參加的同學會,那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了,我就……”


    “啊?”


    “我總得對你的名聲負責吧?要不然成什麽人了?你個姑娘家的名聲很重要。”


    “就因為這個?”


    “那不然呢?”裴陸不解。


    湯圖覺得自己的一腔熱情被盆冷水給澆滅了,滅得死死的,一點火星子都沒了。她推了他一把,“我用不著你裴大警官來負責我的名聲。”


    “怎麽說生氣就生氣了?我——”


    “你走吧。”


    “啊?”


    “我還有工作。”


    “不是忙完了要去吃飯——”


    “像我們這種職業,工作是永遠忙不完的,走,別打擾我。”湯圖說著把他往外推,推到了門外,咣當把門關上。


    裴陸吃了個閉門羹,一臉無辜地站在門外,著實不解——


    “湯圖,你給我個死緩機會也成啊。”


    **


    秦勳難得喝醉了。


    至少,這是岑詞第一次見他喝醉。平時他約她吃飯時有時候也會開上一瓶紅酒,但喝歸喝,喝過他還是清醒著。


    岑詞覺得他酒量不淺,一個應酬在身的商人,酒量是足能保證的。


    但今晚他醉了。


    在得知那具屍體不是沈序之後。


    張齊因為局裏有事,沒跟他們一同吃飯。秦勳找了家不錯的餐廳,點了岑詞愛吃的菜,又要了不錯的紅酒,一醉方休。


    看得出他挺高興。


    席間跟岑詞講了不少他跟沈序的事,無非是怎麽認識的,如何心心相惜,末了,他似自言自語又似問岑詞:你說,沈序到底在哪呢?


    岑詞也是喝了酒的,但她量淺,所以就淺嚐輒止。


    她聽著秦勳的喋喋不休,心裏覺得,他沒表麵看上去那麽開心。


    果然,把他往酒店攙的時候,秦勳吐露真言,他嗓音低低的,含糊著,“小詞你知道嗎,其實之前在鑒定所等的時候……有那麽一刻我希望……希望裏麵的屍體就是沈序。”


    ……


    把秦勳抬進酒店房間的時候,岑詞已經累得氣喘籲籲,看著身材挺勻稱的男人怎麽扶起來這麽重?想來死沉死沉這個詞用的不假,要麽死人,要麽醉酒的人。


    坐在床邊,岑詞隻剩下喘氣的力氣,好半天才有力氣抬胳膊,邊揉邊看著床上的秦勳。他半靠著床頭,臉偏向床頭燈這邊,燈光映了他五官的輪廓,清晰又深刻,臉有點紅,一直紅到脖子。


    他嘴裏還嘀嘀咕咕,很低,很輕。


    岑詞又晃了晃發酸發漲的脖子,好半天才緩了倦怠。她也真是佩服自己,竟沒用酒店服務生幫忙,就把這麽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給扶抬回房,目光落在秦勳的那兩條大長腿上……真是個體力活啊。


    起身給他倒水的功夫,她覺得頭有點暈。


    自己還是喝了酒的,一點沒醉是假。


    秦勳喝了些水後迷迷糊糊睜眼,尚算有些意識,見岑詞坐在床邊,他伸手抓住她的手。岑詞覺得他掌心挺燙,輕聲跟他說,“你閉上眼,休息。”


    秦勳搖頭,嗤笑,“一閉眼……不是屍體就是沈序。”


    岑詞歎息,沈序就是秦勳心裏過不去的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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