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宇猛地掙紮,但越掙紮秦勳的手勁就越大,眼裏沁了寒霜,活脫脫是奪命的閻羅。蕭杭沒料到他會這樣,先是一怔,緊跟著反應過來馬上上前拉。


    秦勳像是發了狠地要他命似的,就在寧宇直翻白眼的時候才驀地鬆手。寧宇趴在地上拚命喘著氣,臉憋得通紅。


    他起了身,蕭杭遞了紙巾給他,低聲說,“沒必要跟這種人動怒。”


    秦勳邊擦手邊說,“這個人留著是個禍害。”


    蕭杭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輕聲說,“他吸毒沒救了,身體早就被掏空,活也活不了多久。”


    秦勳眼皮一抬,看蕭杭。


    蕭杭歎氣,“為了這種人要把自己搭進去嗎?沒必要。”


    秦勳將手裏的紙巾攥成圖,“那就找人看住他,不準踏進南城半步。”


    往外走的時候,石屋的門一開卷進來潮濕的腥氣,跟血似的。寧宇在身後直叫喚,“大哥、大哥別走啊!我都回答你的問題了,你給我一口啊……”


    蕭杭一個眼神,兩名保鏢進了石屋……


    第252章 有個名字,你不會陌生


    蔡婆婆女兒打來電話的時候岑詞已經到家了。


    進客廳的時候窗外亮過一道閃電,將整個夜空都給燃亮,緊跟著是轟隆隆的雷聲從遙遠的天際來,一聲悶響炸開。


    今天全國不少城市都在下雨,南城也沒幸免於難,白天的時候淅淅瀝瀝的,到了晚上就開始了瓢潑大雨。岑詞通話的時候,窗玻璃上的水流都快跟瀑布似的了。


    蔡婆婆女兒說蔡婆婆又陷入幻境裏了,明早的治療未必能去成,又問岑詞,需不需要做影像資料。


    岑詞靠在窗子前說,“影像資料也沒有保存的必要,說實話,婆婆很享受幻境裏的生活,她並不想治療,也就是說,她喜歡活在幻境裏。”


    蔡婆婆女兒的嗓音壓抑,她問,“岑醫生,連你也沒有辦法了嗎?”


    岑詞沉默了半晌,開口說,“首先我承認,蔡婆婆的情況很特殊,所以如果想要達到治療的目的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其次,我並不認為這種情況對蔡婆婆有什麽不好,這其實是她的精神寄托,你們確定要把她的精神寄托給掐斷?”


    一句話問的對方啞口無聲。


    良久後才說,“我們就是希望我媽她……正常點。”


    正常嗎?


    岑詞看著窗外的雨,把這夜遮得一點光都沒有,令人窒息。


    她仿佛看到了一個小姑娘,穿得很單薄,雨瓢潑打濕了她的衣服。她哭著跟媽媽道歉,請求媽媽不要把她趕出去,她媽媽卻對著她拳打腳踢,狠心把她關在門外,嘴裏罵著:死丫頭!買的東西不會用油紙包好嗎?都濕了還怎麽用?


    小姑娘被踢得肚子生疼,站不起來,大雨澆得她渾身濕冷,但對於她來說,這點傷似乎已經不算什麽了……她聽見母親的聲音,變得溫柔和風情萬種,卻是衝著屋裏的男人——


    “別生氣了親愛的,我那個女兒啊就是上輩子來討債的,指著她幹啥都幹不好,我真是巴不得她死了算了……”


    ……


    岑詞的眼神淡漠,抬手輕輕擦了一下窗玻璃,雨水的濕氣沒了,窗外不再有小姑娘,而是一如既往的風景。她對蔡婆婆女兒說,“正常的標準是什麽?以我們正常人的標準來評判正常嗎?在我認為,這世上最可怕的恰恰就是我們以為的正常人。”


    “岑醫生?”蔡婆婆女兒不解。


    岑詞深吸一口氣,換了個語氣,“蔡婆婆的情況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想要她不再癡迷幻境,那就得先讓她忘了有關你們父親的所有記憶。”


    電話那頭倒吸一口氣,遲疑,“你的意思是,催眠?”


    “不單單催眠這麽簡單,還需要通過物理手段。”岑詞輕描淡寫,“人的記憶就像程序,你刪掉了一截程序,對於整段程序來說就會淩亂,所以,空白的記憶需要重新填補,換句話說就是,記憶重構。這樣,你們能接受得了嗎?”


    “這聽著……很大膽。”


    “是,而且也存在風險。”岑詞回到沙發上坐下,挺倦怠,“這種方法隻適合有著強烈的痛苦體驗的人,你覺得你母親需要嗎?”


    ……


    結束通話,岑詞又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然後扭頭看了一眼扶手茶幾上的日曆本,拿起筆輕輕劃掉了昨天的日期。


    放下筆後,她給秦勳打了通電話。


    那頭很快就接了,挺吵的雨聲。


    “在外麵?”她驚訝。


    秦勳嗯了一聲,跟她說,“在外麵辦事,今晚回去得挺晚了,你先睡。”


    岑詞輕歎一聲,叮囑他別淋著雨。等掛了電話,她還在想,好端端的他怎麽不在辦公室裏待著,頂著大雨跑出去辦事?什麽事還得他親自去跑?


    手機又響了。


    她以為是秦勳,不料一看來電顯竟是白雅塵。


    先是寒暄了幾句,之後白雅塵約岑詞見麵,說自己再過兩天就離開南城了,想跟她聚聚。岑詞問她之後有什麽安排,白雅塵笑說,“就是想好好享受一下退休生活,累了大半輩子了,接下來也應該都是好日子吧。”


    岑詞笑說,“是啊,都是好日子。”


    兩人約好了見麵的時間和地點。


    通話結束後,岑詞將手機扔到一邊,扭頭再瞅日曆本,拿起筆,輕輕地,劃掉了今天。


    **


    秦勳趕到別墅的時候天色已黑透,雨勢不見小,別墅區的小路上有了積水,一腳踩上去,能沒了大半麵的皮鞋。


    下車的時候蕭杭拉住他,跟他商量,“要不然還是我進去處理吧。”


    秦勳嗓音淡淡的,“你擔心什麽?”


    蕭杭歎了口氣,“我擔心你這次再問不出來會動手,秦勳,我怕你走極端。”


    秦勳拿了傘,望著車窗外黑黝黝的建築群,眸光沉沉的,說,“這次,應該能問出來了。”


    “那我——”


    “你留在車裏。”


    秦勳撐傘下了車。


    很快,大雨模糊了他的背影。蕭杭往椅背上一靠,點了支煙,重重地歎了口氣。


    別墅的大門厚重,關上的瞬間就隔了外麵的瓢潑雨聲。


    室內沒開燈,黑漆漆的。


    秦勳將收好的傘立在門口,沒開燈。等視線適應了室內的暗光浮動,他就走了進來,一路上了二樓。


    二樓拐角有一扇巨幅落地窗,恰好一道閃電經過,映亮了秦勳的側臉。


    陰鷙的,可怕。


    上了二樓,他徑直走到最裏間,房門沒鎖,輕輕一扭門把手就開了。


    是間臥室。


    房門大開時,就著走廊窗子的光能隱約瞧見有人在床上躺著。


    他伸手,準確無誤地摸了開關。


    燈亮了。


    不刺眼,鵝黃色,淡淡的。


    臥室裏的家具沒什麽,一張床,一張椅子一個茶幾。窗子被窗簾遮住了,挺厚實,看不見外麵的電閃雷鳴。


    秦勳走進來,在床邊停下腳步。


    床上躺著個男人,平躺著的,身上有傷還裹著紗布。他對外界像是沒反應似的,也沒闔眼,直勾勾地瞅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救了你,不是讓你在這兒頤養天年的,所以還不打算跟我倒實情是吧?”秦勳冷冷道。


    床上男人沒反應,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秦勳倒也不急了,不像是前兩次,恨得牙根癢癢。他拉過椅子,從容不迫坐了下來,冷冷地盯著床上的男人,許久開口——


    “有個名字,我想你不會陌生。”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戚蘇蘇。”


    床上的男人驀地一顫,緊跟著扭頭盯著他,然後,坐了起來。


    秦勳與他對視,臉上沒笑,語氣森涼,“現在可以說了吧,周軍。”


    第253章 被她短暫地催眠了


    岑詞這兩天往外跑的次數比較多,有時候湯圖都見不著她的人,問任曉璿,任曉璿就說岑詞去蔡婆婆那了。


    蔡婆婆的情況湯圖略微知曉,之前也跟岑詞討論過,但聽岑詞的意思是,蔡婆婆很沉浸其中,還是要盡量尊重客戶的意願。


    這天臨近下班,岑詞來了診所一趟,拿了東西後匆忙的又要走。湯圖瞧見後從治療室出來,問她,“你這是又要去哪,沒瞧見秦勳來接你啊。”


    岑詞笑了笑,“他忙我也忙,誰規定要天天在一起了?蔡婆婆的情況特殊,我得多跑兩趟。”


    她的話沒毛病挑,但湯圖心裏總是有隱隱的異樣感。等她快出門的時候,湯圖冷不丁叫住她,“那個……這兩天白老師跟你聯係了嗎?”


    “白老師?”岑詞搖頭,又狐疑地看著她,“我發現你最近總是在關注白老師,該不會是……”


    “不會是什麽?”湯圖不知怎的,心一下子被揪住。


    岑詞湊近她,忽而一笑,“不會想拜師吧?白老師退休了,可未必收徒。”


    湯圖下意識鬆口氣,“哪有,我就是隨便問問。”


    ……


    跟裴陸吃飯的時候,湯圖有點心不在焉,腦子裏一直有烏七八糟的念頭在轉,往外倒還倒不出。同樣的,裴陸也比往常寡言了不少,最近事多,他看著挺倦怠。


    “周軍的案子沒結嗎?”湯圖輕聲問。


    裴陸皺著眉,沒說話。


    湯圖見狀,壓低了嗓音說,“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隨便問問。”


    “不是。”豈料裴陸說了句,放下筷子,重重地歎了口氣,“周軍的案子上頭是要求結了,也該給個交代,但是……”


    他思量片刻,繼續道,“有兩點我一直想不通。”


    湯圖輕聲,“周軍的死很奇怪,的確疑點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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