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月想了想,道:“阿姨,我想一想,明天早上我再來看租不租。”


    這也是正常的,現在租房子的都得貨比三家,老太太點頭:“行,但是想租的話就得早一點來,我這裏租房子的人蠻多。”


    老太太說著,關燈跟著林舒月一起走下樓。


    路過303,林舒月又說了一下那棵鬆樹,老太太毫無防備,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了。


    “這個小廖啊,長的清清秀秀,白白淨淨的,就是快三十了也不結婚。他在這裏住了快五年了,為人很有禮貌。”


    “上回我老伴還說給他介紹個女朋友,嚇得他當場就跑了,很靦腆的一個人。”


    樓梯有點抖,林舒月伸手扶住了老太太:“他是做什麽工作的啊?”


    “肉聯廠的貨車司機。”


    到了一樓,老太太直接回家,林舒月從樓裏出來。


    十一點半了,她走到自己停車的地方,正準備開車走,她接到了文英的電話。


    “小林,你有時間嗎?來我家一下,帶上那天的那個女警察,我今天整理以前的舊物,發現了一些東西。”


    “好,文姐你等我們。”


    文英答應後,林舒月給葉雪玉打去了電話,葉雪玉剛剛換下盯鍾佳晟的班在外麵吃東西,江洲、杭嘉白跟她一起,聽了林舒月在電話裏說的話以後,她跟杭嘉白二人一起放下筷子,三人很有默契,江州去付錢,杭嘉白去開車。


    他們跟林舒月一樣,同時到文英家。


    林舒月把照相機裏的照片給杭嘉白看:“那天你們看監控的時候,我也看了,我記得當時三輪車上好像有一個這樣的圖案。”


    “今天晚上我跟我姐姐去她家的店裏,正好遇到有人來店裏給我姐姐家送肉。在車子的車燈上方,我看到了這個圖案。恰好那個給我姐姐家送貨的肉聯廠工作人員說,之前的送貨員,已經很多天沒有來上班了。隻是發了個信息辭工。”


    “我去他的住處查過了,那個叫做廖鵬義,外號阿衰的男人,已經有半個月沒有出現了。”


    “我這就找人核實。”杭嘉白拿了相機,江州拿出筆記本電腦把林舒月的那一張照片傳送到電腦上,又通過電腦,發給他們的隊員。


    林舒月拿回相機,跟葉雪玉一起進了文英家,文英給她們開門的時候,眼框還是紅的。


    她今天,利用半個小時的時間看完了鍾佳麗的筆記,哭了很久。


    見到林舒月的第一句話,她的眼淚又開始決堤:“我不知道她在保護我。”


    文英的聲音十分沙啞,她的媽媽在她身後,眼圈也是紅的。


    她們一起把林舒月跟葉雪玉迎進家門,她跟著歎氣:“這孩子,受了這麽大委屈也不說,你說說,要是說出來多好?我們一家子雖然沒什麽本事,但護著一個人還是可以的。傻不傻啊?”


    文母說著,抹了把眼淚。


    文父坐在沙發上抽煙,顯然鍾佳麗的日記,對他們來說,觸動很大。


    文英跟他們說:“爸媽你們早點休息,我帶她們兩個上我房間。”


    “去吧去吧。”文母擺擺手,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絲毫沒有要去睡覺的意思。


    文家三房一廳,文英住的房間是她從小就住到大的,裏麵有一麵牆的書櫃,上麵全部是各種各樣的書籍,仔細看看,從小學一年級的,到她初中畢業的,全都還在。


    床邊的電腦桌上有一台筆記本電腦,她彎著腰,點開一個網站:“我今天下午,一直在看你們給我的這幾張照片,然後我通過這些照片上的重要的日期,打開了這個網站,找到了這個博客。”


    這是文英忽然想起來的一件事情,那是鍾佳麗去法蘭西上學後的第三個月,有一天深夜,她忽然接到了鍾佳麗打來的電話。


    “那個時候是三點多,她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剛剛睡覺,孩子生病,太累了。我沒仔細聽她說什麽,但是她說,如果哪天她出事了,讓我登陸這個博客,找到用戶名跟密碼,就等知道她的一切。”


    “那個時候,鍾佳晟剛剛扔下我跟孩子離開,那天我家大崽發燒很嚴重。”文英語氣中滿滿的都是自責與愧疚。


    文英是個不愛欠別人的性子,在知道鍾佳麗這麽保護她以後,愧疚幾乎將她淹沒,她思考著思考著,忽然就想起了那個時候的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


    “我真該死,當時我要好好問兩句就好了。”文英悔不當初。


    “那時候是我跟她關係最差的時候。”因為丈夫不管自己的怨氣,加上鍾佳麗三不五時的挑釁,文英那時候煩死了鍾佳麗。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就好了。


    葉雪玉跟林舒月都不知道怎麽安慰她,林舒月拍拍她的肩膀。


    文英吸吸鼻子,網頁跳轉完畢:“你們看吧。我就不看了。”


    文英不等林舒月跟葉雪玉的回答,就出去了。


    博客的主題,是一排蠟燭,哀傷的音樂傾瀉而出。幾個大字浮動在空間的中央:致我傷痕累累的青春。


    博客的下麵,按照時間排序,最前麵的一則說說,是一張帶著微笑的證件照。


    上麵寫著:我這次可能凶多吉少了,文英姐,如果你能找到這裏,就用這張照片給我當遺照吧,讓警察幫我洗出來。他們代表著正義跟光明。我希望的來生,能有他們的光明做依照。文英姐,你如果來看我,給我帶一束萱草花吧,我想媽媽了。


    葉雪玉已經哭了出來,林舒月也眼眶泛紅,她們忍著淚往下看。看到一半,葉雪玉哭出了聲,林舒月捂著嘴巴。


    她的眼前被淚水打得模糊。


    她們眼前的電腦頁麵,停留在1998年的一天。上麵有一張兩個女孩子的合照。


    配文是:說好了不靠近女生,在這個異鄉國度,我卻還是忍不住靠近她。可惜她也不在了,她的屍體被發現在學校門口的河邊。


    我知道她是誰殺的,我給警察局寫去了信,凶手被抓到了,可我開心不起來。因為那是主人之一。那是他對我不聽話交朋友的處罰。


    如果有人看到這裏,文英姐,如果你看到這裏,快離開鍾佳晟,他從來不動手調//教人,但他卻是所有我認識的s的教師。我們老家,我的房間有一塊可以摳動的磚,搬開進去,那裏有所有他的罪證。


    葉雪玉蹭地站起來,抱著筆記本往外跑。


    文英站在外麵,手裏拿著一串鑰匙。


    第151章 (一更)


    兩輛車在夜裏一前一後的疾行, 不到二十分鍾,就到了鍾家的老宅。這是個自帶小院子的一層小樓,坐落在河邊。杭嘉白他們前腳下車, 後腳便又來了一輛警車, 從車上下來四個警察, 兩人掏出木倉, 兩人舉起防爆盾。


    文英看著在黑暗中的老屋,聽著耳邊傳來的狗吠聲,心情複雜, 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這是鍾家的老宅,鍾佳晟兄妹在這裏出生,在這裏長大。


    在文英跟鍾佳晟結婚之前, 還沒去世的鍾母拿出所有的積蓄把這間房子進行了翻修,裝修。那個時候的文英是很感動的,她甜甜蜜蜜的做著鍾佳晟的新娘。


    在這座房子裏,文英也是過過一段好日子的,隻是那日子太短, 短到像是一場夢, 這麽多年來, 那些幸福的記憶,早就被替換、取代。她對鍾佳晟,早就沒有了期待、留戀。


    “警察同誌, 鑰匙給你們。”她鑰匙交給杭嘉白, 杭嘉白打開院門, 幾個警察端著槍, 互相掩護著前進。


    林舒月兩人跟在最後進去。葉雪玉跟在她們身邊,時時刻刻保護著她們。


    林舒月從包裏取出了隨身攜帶的板磚, 除了文英有點詫異外,別的警察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在公安局的內部,林舒月有一個她不知道的外號:磚神。


    這大半年來,局裏角落堆著的紅磚都少了很多,大家現在練臂力都不去練單杠了,就選擇丟磚頭。抓□□叛徒那一刻,林舒月那飛上去的一鑽頭,不知道俘獲了多少警察的心,尤其是女警察。她們越練習,越發現板磚真是一大利器,無論是平麵棱麵還是尖角,哪個地方碰到人都得疼個半死。


    能近戰,能遠攻。在沒配槍外出的時候,有塊紅磚簡直就是太趁手了。就上個月,他們單位有一小女警,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流氓,她不慌不忙,掏出包裏的板磚,對著那流氓的腦門子就來了一磚頭。


    這件事情在整個公安係統內都轟動了,據說現在的大部分女警出門,會在包裏背一塊磚。


    每個人身上都有武器,文英手裏沒有,她很慌,因此在進門時,她扯過了門邊的風滾草掃把。


    林舒月的善惡雷達係統時刻打開,現在的雷達上沒有顯示任何惡值。


    客廳裏的家具已經沒有了,客廳裏空蕩蕩的,唯一的一張以前供著佛龕的桌子上堆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地上卻很幹淨,擦得鋥亮,一個腳印都沒有留下。


    文英進了客廳,指了指左邊的那個房間,那是鍾佳麗從小就睡的。杭嘉白走進,伸手推了推門,門紋絲不動,他退後一步,伴隨著“砰”地一聲巨響,門被踹開,杭嘉白舉著手電筒照進去。


    這個屋子裏打掃得很幹淨,屋子的中央,有一張老式的木頭架子拚接床,上麵什麽都沒有。


    杭嘉白走到窗戶邊,朝窗外看,窗外便是一睹牆,那是隔壁的屋子。


    江州上前,將搶別在身後,一把將床挪開,趙友城走上去,在幾塊米黃色的地磚上踩了踩,最後停在最中間的一塊地鑽上,他屈起兩根手指,在上麵敲了敲,底下反饋來的聲音帶著一絲悶響,他又敲擊別的轉頭,聲音反饋完全不一樣。


    地磚用的是80x80的規格,趙友城拔出軍工刀,順著磚縫劃一圈,找最輕鬆的地方一撬,伴隨著哢地一聲響,他用手指代替刀,將地磚掀了開來。


    一個黑洞就出現在眾人的眼前,手電筒往下照,底下黑乎乎的一片,隻能看到灰黑色的水泥磚。一個用鋼筋悍成的樓梯從洞口的塗壁延伸至下。


    趙友城將軍工刀別回身上,順樓梯下去,江州緊隨其後,很快,下麵傳來兩人的聲音,留了兩人在上麵警戒,杭嘉白等人全都下去了。


    這是在地下兩米左右的地下室,看著走向,是直接建造在院子下麵的,裏麵大小就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間。


    最裏麵的牆邊是一張手術床,手術床的床墊已經發黑了,那是被血液浸染成的顏色。術台桌上的牆上掛著很多東西,刀從最大的砍骨刀到最小的修腳刀。鞭子從鐵鞭子到皮鞭子,蠟燭從大號拿到小號,從香薰蠟燭到結婚蠟燭,再到各種增添人痛苦的x用品,應有盡有。


    角落裏有一台切割機,一把電鑽。


    屋子內的空氣流通很慢,帶著一股血液臭了以後的腐朽味道。


    有一個警察剛剛下來,沒有適應幹嘔了一聲。


    “把這些東西都帶回去,江州,通知盯著鍾佳晟的人,逮捕他。”


    “是,杭隊。”江州沉聲應道。


    林舒月跟文英站在屋子裏,看著杭嘉白她們一點點的往外搬東西。


    文英的臉都是白的:“小林,你說,如果我當初表現得軟弱一點,這些東西,是不是就得用在我身上了。”


    因為鍾佳麗從國外回來後有這麽個毛病,有時候是遍體鱗傷的回來的,她特地去了解過這個群體,取了個光鮮亮麗高雅的英文稱呼,但實際上額,就是虐待,x虐待。


    如果是你情我願的還好,要是不是,是強行的調//教,馴化,那就是是缺德、惡心、殘忍到家了。


    這種子母圈裏的nu,在主人的麵前,是沒有人權的。


    不等林舒月說話,她繼續道:“我記得在鍾佳麗剛剛跟我鬧的那一年,我跟他說這件事情,他總是攛掇我,跟她打,跟她鬧。我沒聽他的。一個是因為鍾佳麗是個學生,她有壓力是正常的,第二個是因為我覺得她年紀小,我沒必要跟她計較太多。我的家教也不允許。”


    “你說我要是在那個時候聽他的,覺得他是在給我撐腰,跟鍾佳麗鬧起來。我肯定會一步一步的被他馴服。”這個道理其實並不難受。


    鍾佳晟讓鍾佳麗挑釁她,其實就是在打壓她,打壓掉她的驕傲,打壓掉她的骨氣。當一個人生活在被人挑釁、被人看不起的幻境裏久了,就是再烈的性子,也會被磨光了棱角。她會由一個自信大方爽朗的女性,變成依附鍾佳晟的一根菟絲花。


    等鍾佳晟不給她撐腰了,像他之前幹的那樣站無論什麽事情都站在鍾佳麗的身邊,已經習慣了他撐腰的她會怎麽做呢?光一想想,文英就覺得頭皮發麻。


    結果隻有一個,她肯定會跟鍾佳麗爭寵。為了爭得他的寵愛,她跟鍾佳麗會一步一步的降低自己的的道德底線、自尊底線,到最後呢,她是不是會像那些字母圈裏的nu一樣,不僅要遭受各種各樣的虐待,甚至低微到連屎都要吃?


    文英想到這裏,直接扶著牆吐了出來,她晚上沒吃什麽東西,吐出來的東西都帶著一股苦味。


    林舒月覺得她分析得很有道理,拍著她的肩膀,無比慶幸的道:“對,還好你沒有上當。”


    趙友城搬東西從林舒月身邊走過,把她倆的對話聽了個全,忍不住朝她豎起一個大拇指:“對,還好你沒上當,太棒了。”


    文英並不想要這種誇獎,她接過林舒月帶來的礦泉水漱口,聲音因為嘔吐變得苦澀、沙啞:“你說,鍾佳麗交代我那麽多東西,是不是因為她羨慕我,把我當成了另外一個她。”


    雖然是在問林舒月,但是文英卻用的是肯定句。


    “一定是的。”人都是這樣,最想成為的,就是跟自己截然相反的人。


    文英麵對鍾佳晟的百般打壓,依舊如輕鬆一般堅韌不拔,縱然有很多原因,其中從小受到的教育、父母的後盾占了大多數,但這不妨礙鍾佳麗想成為她那樣的人。


    或許說,鍾佳麗應該幻想過自己是文英,就像林舒月小時候的課本上那篇《未選擇的路》中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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