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婉燉雞湯的時候,應麒帶著應麟離開了家裏。午覺醒來,他們精神很好,所以應麒帶著弟弟去挖野菜,去撿柴了。


    躲在暗中的人見狀,在繼續監視寧婉和跟著孩子之間,他想了想,還是跟上了孩子。


    兩個孩子出去的時候,寧婉並不知道,直到她燉好湯,讓火柴燒著,自己從廚房裏出來,沒在院子裏見到他們,她才叫道:“應麒……應麟……”叫了好幾聲,沒聽見孩子們的回應,她想著,孩子們可能出去了,就像昨天那樣,估計去挖野菜了。


    雖然應麟是個很可靠的孩子,但是他畢竟才六歲,寧婉並不放心,所以她也跟著出去找了。廚房裏的火柴不會掉出來,裏麵鍋裏的湯放的足夠多,在火柴燒完前也不會燒幹。


    寧婉離開前,還拎著一個籃子。


    “應麒……應麟……”她一邊往後山走去,一邊叫。


    “二嬸……”寧婉才叫了兩聲,就聽到了應麒的聲音。兩個孩子和她也就是前後腳的時間,所以並沒有走遠。聽到二嬸的聲音,應麒帶著弟弟順著聲音過來了。“二嬸,我們在這裏。”


    寧婉也聽見了應麒的聲音,她三步換作兩步的過去,見孩子們手裏拿著幾根幹枯的樹枝,果然是來撿柴了。


    寧婉想了想,用商量的語氣道:“應麒,以後帶著弟弟出來挖野菜或者撿柴,可以和二嬸說一下去哪裏去幹什麽嗎?就像早上,二嬸去縣城的時候,也和你說了,對不對?”


    應麒乖乖道:“好。”他是個聽話、不會問為什麽的孩子。


    寧婉見他答應,也鬆了一口氣。她不可能拘著孩子,但是每次孩子出來,她也都不可能追著出來找。不過,有些道理也是要和孩子說一說的:“那應麒,你知道二嬸為什麽要這樣和你說嗎?”


    應麒眨眨眼睛,不明白二嬸為什麽要這樣說。不過,他雖然不明白,但二嬸的話,他也不是全聽的。比如二嬸像以前一樣,要他把所有的食物都上交,那他肯定不聽。以前二叔每天早上會出門,然後回來會把吃的拿回來,因為二嬸起床比較晚,所以等她起床的時候,他帶著弟弟已經吃完了。他才不會把所有的食物都上交。


    寧婉也沒有指望他回答,而是繼續道:“因為我們是一家人啊,尤其是應麒和應麟都是孩子,外麵有很多抓孩子的壞人,所以你們突然不見了,我會擔心。不僅我會擔心,如果你們二叔回來了,沒有看見你們,問我又不知道你們在哪裏,他也會擔心,你說對不對?”


    應麒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嗯。”他是知道二叔會擔心他們的,但是二嬸的話……雖然二嬸昨天和今天都對他們很好,可是他不確定二嬸會不會擔心他們。可二嬸這樣說了,他肯定不會反駁。不然二嬸一生氣,又變成了之前那樣怎麽辦?


    坦白說,應麒喜歡現在的二嬸。如果二嬸一直這樣,他以後會對二嬸道歉,道歉他不應該偷偷祈禱二嬸的腦袋不要好起來。


    “娘,抱……”應麟見著自己的娘親來了,走了一段路的小短腿突然金貴了起來,以前跟著哥哥一直走,也不見他喊抱。


    應麒聽著弟弟這樣說,剛想開口,就聽見他二嬸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腦袋,然後道:“麟兒乖,娘現在病了,沒有力氣抱你,你可以扶一下娘嗎?”說著,她還搖搖晃晃了起來。


    嚇的應麒以為二嬸真的生病了,馬上去扶她。


    “娘……娘……”應麟也不要抱了,小手抱住了他娘的大腿,“娘,麟兒扶。”


    於是,寧婉的一隻手被應麒扶著,一條腿被應麟抱著,她感受到了兩個小朋友的關心。


    暗處的人看著這一幕,眉頭皺的緊緊的。


    “謝謝應麒、謝謝麟兒,來,咱們一起撿一些柴火,再看看這裏還有沒有野菜。”


    野菜當然沒有那麽好找,所以三人回去的時候,寧婉抱著一小捆的木柴,應麒牽著應麟,三個人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很穩。


    太陽西下,照耀著他們的身影,把他們的背影拉長了,可這一幕卻怎麽看都非常的寧靜。


    回到家裏,寧婉讓他們在院子裏玩,她又淘米做飯。做飯倒是很快的,大約兩刻鍾就好了。飯好後沒多久,整個服役坊就熱鬧了起來,外麵斷斷續續的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走路的聲音,是在礦山服役的人回來了。當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年滿八歲的孩子。


    想到這個,寧婉突然有些擔心,應麒再過兩年就要八歲了,超過八歲,他是不是也要去服役?


    這事兒,等應燃回來了得問問。早知道,也早有個想法。


    隻是,說到應燃,寧婉看向坐在門口的應麒和應麟:“應麒,你二叔怎麽還沒回來?”午飯吃的不多,肚子已經開始餓了,左鄰右舍都傳來了動靜,應燃怎麽還沒回來?


    應麒站了起來:“二嬸,我去坊門口看看。”二叔昨天沒有說今天晚上要加工,所以這個時候應該回來了。


    “好的,就在坊門口看看,別去外麵。”寧婉交代。


    “知道啦。”應麒說完,一溜煙的朝著坊門口跑去。


    “哥哥……”應麟叫了聲,想跟上去,卻聽見他娘道,“麟兒過來,給你吃東西哦。”


    吃東西?


    應麟的小耳朵一動,什麽哥哥爹的,他都不要了,他要吃東西。“娘……”應麟晃著步伐,歡快的朝著寧婉跑去。


    寧婉蹲著,張開雙手,在應麟跑過來的時候,她高興的接住了他。這個年紀的小朋友是最可愛的年紀,走路搖搖晃晃的,說話奶聲奶氣的,能迷倒一堆媽媽粉。


    另一邊,應麒已經跑到了坊門口,往裏走的人漸漸的少了,都沒見二叔的身影,應麒有些氣餒的蹲下身。


    “應麒,你怎麽在這?”有一道身影由遠及近的走來,看見蹲在坊門口的應麒,對方叫了聲。


    來人叫蔣懷錚,和應家一樣,蔣家也是被判庶民流放到這裏服役的。應家當初是通敵叛國,而蔣家是和太子結黨營私。


    太子被人揭發結黨營私囚禁於東宮,而那黨就是蔣家。


    不過和曾經盛極一時的應家不同,蔣懷錚是落魄世家,他科舉進瀚林,和太子走的近了些,想恢複蔣家的門楣。結果因為他沒有根基,所以就成了太子結黨營私的黨派。


    蔣家人也住在服役坊,但是和應家之間的距離,就像一個村子的頭和尾。


    “蔣叔叔。”應麒叫了一聲,他認得蔣懷錚的,他們路上一起被押送到這裏的。看見蔣懷錚,應麒的眼睛突然亮了,“蔣叔叔,您回來的時候有見著我二叔嗎?”


    “倒是沒有留意。”蔣懷錚道,“不過你別擔心,你二叔肯定不會有事。”應小侯爺如今即便手腳有些不變,但身上還是有功夫在的,而且太子隻是被囚禁,沒有被廢,皇上的心思誰也料不準,所以蔣懷錚覺得,應家如今不會出事。


    同樣的,太子沒有被廢,他蔣家就還有回京城的希望。


    “這樣啊……謝謝蔣叔叔。”應麒有些失望的垂頭。


    蔣懷錚見狀,也沒有多說什麽,便進了服役坊。


    應麒一直在坊門口等著,直到天色有些暗了,他才回了家裏。


    寧婉見應麒回來,沒見著身後有人,有些意外。從原主的記憶裏知道,應燃和原主平日裏說不到幾句話,但應燃如果晚上要上工,都會和原主說一聲,可今天早上她還和應燃打過照麵,他也沒有說啊。


    想到這裏,寧婉也有些擔心了。不過,她還是穩了穩心神道:“應麒,我們先吃飯吧,你二叔可能有事情耽擱了。”天都黑了,孩子的肚子不能餓,“如果吃好飯你二叔還沒回來,我去外麵找找。”


    “嗯。”聽到二嬸會去找二叔,應麒心裏總算有些放心了些。


    第16章


    原本有菌菇毛竹筍燉老母雞,吃晚飯應該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奈何應燃沒有回來,所以寧婉和應麒的興致並不高。


    應麒是真的擔心二叔。


    寧婉是沒有辦法想象,應燃如果不在,她一個人帶兩個娃怎麽過?到時候最大的問題就是服役問題了,她自問是做不了苦力的。


    想到這個,她心如死灰。不會是契約看她過的自在,所以要給她再樹立一個美慘強人設吧?她自問不配啊。


    在場唯一專心幹飯的就是應麟了。他顯然不知道,他娘已經在想他爹的後事了。


    寧婉有氣無力的啃著雞翅,視線瞟過用小門牙在啃雞腿的便宜兒子,再瞟過沉默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卻依然用力啃著雞腿的侄子。還是侄子有心。


    一個雞腿,寧婉給他們兄弟一人一半,因為半隻雞隻有一個雞腿,她自己啃的是雞翅,剩下的雞胸肉再給兩個孩子,她吃筍、菌菇和蘿卜,其他的地方是留給應燃的。


    寧婉是最先吃好飯的,吃好後,應麒已經吃了大半碗了,應麟才吃了幾口。寧婉放下碗和筷子道,“應麒,你和弟弟在家裏繼續吃飯,你們吃好後乖乖在家裏,我去你爺爺那邊問問你二叔的情況。”這服役坊也有個好處,壞人不會進來。就是人販子光顧了大石村,都不會光顧服役坊,因為這裏是朝廷的地方。所以這裏的安全是毋庸置疑的。


    “我會照顧好弟弟的。”應麒一聽二嬸要去找二叔了,趕忙保證。


    寧婉想著家裏應該不會出事,應燃一直沒有回來,她確實放心不下,於是急匆匆的離開了服役坊。天色已經黑了,她一個女子也不知道怎麽去找應燃,所以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去小石村找應家人。


    原主去過小石村的,剛下放到服役坊的時候,原主不會做飯,不會洗衣服,所以應燃去礦山的時候,她就帶著應麟去小石村吃飯,甚至把換洗的衣服也帶了過去。如果不是應燃警告她,再去小石村就不會給她一文錢,同時原主也怕應燃,她恐怕還會繼續去。


    不過,也就去了這麽一次。


    好在大石村和小石村相鄰,路也好走。盡管走山路讓寧婉有些擔心,但她還是仗著膽子走了。


    隻是,寧婉不知道,此刻的應燃正跟在她身後。


    應燃早上去了礦山,下午就告假回來了,服役工一個月有兩天的假期。應燃雖然想等寧婉露出馬腳,但也不是幹等著,對於這個讓他覺得陌生的寧婉,他防備的很,擔心她傷害侄子和兒子。所以離開礦山之後,他一直在暗中監視寧婉。隻是一個下午過去了,他什麽都沒有發現,隻發現寧婉對兩個孩子的耐心和細心。


    即便隔著距離,以習武之人的眼力和聽力,應燃也能把場景聽個大概、看個大概。他看得清,她眉宇間對孩子的溫柔不是偽裝的。


    這個人,不是那個寧婉。就算長著一樣的臉,身上有一樣的胎記,這個人也不是寧婉。


    應燃響起了以前在軍營的時候,小兵們圍在一起講的家鄉趣事。雖然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鄉野間說起的鬼怪一直不少。那天晚上,他發現寧婉躺在地上已經快子夜了,他剛要上前查看究竟,卻發現她動了,於是他沒有上前。


    後來她昏倒了,他找了大石村的大夫,那大夫看到她的傷口,以及幹掉的血,直言,這人能活下來就是奇跡。


    所以,會不會她那個時候已經死了,是山林的精怪進了她的身體?


    仔細回想,她不就是從那天晚上回來之後變的嗎?


    應燃跟著寧婉,寧婉這會兒要去小石村,他不想因為這件事讓父親母親擔心,所以決定現身。正當這個時候,突然傳來動靜……


    “婉兒……婉兒……”一道男音從身後傳來。


    寧婉聽到後麵的叫聲,停下腳步,她防備的轉過身,隻見對方緊張又擔憂的看著她:“婉兒,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寧婉蹙眉,接著想起來了,這人不就是走貨郎嗎?那天原主和他私奔,因為走路太急,原主腳底打滑向後倒去,她的記憶也是到這裏為止的。但是她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應燃,再回想原主當時是死了,所以眼前的人便是看到原主死了就跑了。而現在之所以出現,應該是擔心後麵的時候,來服役坊門口打聽情況了,見她從服役坊出來,認為原主沒死,所以又找上來了。


    寧婉頓時,整張臉沉了下去。“是你,有事嗎?”


    袁清一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生氣了,他趕忙道:“婉兒,我這兩天真是擔心死你了,每天吃不好也睡不好。”


    聽到袁清的話,藏在暗中的應燃臉色直接黑了。他覺得自己頭上已經綠了。就算他不喜歡之前的寧婉,就算這個寧婉可能是個精怪,但不管哪個寧婉,都頂著他妻子的身份,這樣直接和外男你儂我儂,這不是讓他頭頂草原是什麽?


    想到他們的婚事自己還不能作罷,和離和休妻都不行,應燃覺得,以後他頭頂會綠到發黑。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小石子,掂量了一下分量,打算讓這男的吃點教訓。至於寧婉,這個蠢女人,打不好打,罵不好罵,說教又不聽,頭疼的很。


    正當應燃的小石子要打出去的時候,他聽到寧婉冷聲道:“住嘴,別叫我婉兒。”應燃準備打出去的手一頓。


    袁清愣了一下,隨即趕忙問:“婉兒,你是氣我那天晚上拋下你嗎?其實我沒有,我是見你摔倒了,流了好多血,我不敢動你,所以馬上去找大夫了,但是我找來大夫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我又去服役坊打聽了,才知道你沒事了。於是我一直在服役坊門口等著你,今天才好不容易等到你出來的。”真是見鬼了,那天晚上這女人明明已經沒了呼吸了,所以他趕忙跑了。可是後來又後怕,所以偷偷的在服役坊周邊等著,想打聽情況,結果見這女人出來,他就跟了上來。


    惡……寧婉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你就別來惡心我了,不然我晚飯都要吐出來了。咱們也明人不說二話,你接近我一個流放的婦女想必也有目的,況且我的路引還在朝廷手中,你能帶著沒有路引的我離開這裏,手段想必也不簡單。而我呢,我夫君應小侯爺想當年是京城第一美男子,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我放著他不要,能看上你?我也無非是想要回京城,去娘家拿點銀子,回來和夫君再過好日子而已,咱們也都是別有所求。


    而今我死過一回,也不想和你偽裝了,你也別來我麵前晃蕩,不然我雖然是流放之身,一介女流可能不能拿你怎麽辦,但是我夫君要對付你也是綽綽有餘的。當然,你有本事的話,大可現在殺了我。當然,寧國公府嫡長女失蹤,且還是在服役坊失蹤的,想必朝廷那邊會懷疑應家在圖謀什麽,肯定會不放心,到時候皇上派人調查,你以為你逃得過朝廷的追查?”


    寧婉實在不想應付這些原主留下的亂攤子,她隻想遵從協議養孩子,養到許願本出現最後一頁,然後許願望回家。所以這些別有目的的亂桃花,她要先處理掉。她也不判定走貨郎會不會殺人滅口,但是她推測不會,他也沒有這個膽子,尤其是自己搬出皇上、搬出朝廷之後。


    果然,袁清的臉色沉了。


    與此同時,另一個人驚訝到手中的小石子差點掉地上。


    他在她眼中是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她勾搭走貨郎想回京城拿銀子,是為了回來和自己過好日子?


    這話豬都不信,他會信?


    “你……”袁清不相信寧婉突然之間會變了那麽多,雖然他和寧婉才相處了三個多月,但是這個女人美則美矣,卻是個草包美人。可眼下,她突然說出那樣的話,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仔細的觀察了寧婉,確實和之前宛若兩人。現在的寧婉眼神清明,還透著一絲通透和淩厲,和之前那個滿眼寫著虛榮的傻子截然不同。


    袁清露出一個挽留的笑容:“婉兒,你想多了,我不是……”


    “不需要再演戲了。”寧婉打斷他的話,“那天晚上我相公把我救回家,我就已經把事情和他坦白了,你如果再糾纏,到時候丟臉的隻會是你。應家就算沒落了,但也不是你可以應付的,聰明的就給我走。”說罷,寧婉也不管他,轉身就走了。


    就剛才這麽一會兒,她已經料定袁清不是什麽有本事的人。她也斷定了袁清不敢對她怎麽樣。


    袁清看著寧婉的背影,想衝上去再解釋一下,但是突然,有一道身影出現,捂住了他的嘴巴,把他拖進了草叢中。


    寧婉走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後麵的動靜,她轉身一看,見袁清已經走了,她冷哼一聲:“就知道這人沒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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