耷垂著眼皮悶悶聽了會,辛怡無奈放棄,她好煩好亂,不想再計較了,想敲就敲好了,她不信還能敲整晚。


    敲擊聲確實沒有持續整晚,很快消止,心神被突發?的事情?占滿,辛怡沒空想七想八,入睡順利很多。


    第二日一早,見到邢則時,辛怡小小吃了一驚,凝視邢則眼下的青色,並不顯眼,吃虧在他的膚色太冷太白,一點點異色才會變得顯眼。


    “沒睡好?”


    邢則疲懶低首,修長手指輕捏眉心,聽到她發?問,唇尾明顯抖搐一瞬,悶聲回她:“也不是……”他忽而抬頭,肅著眉宇端視辛怡:“昨晚你聽到聲音了嗎?”


    辛怡奇怪:“不是你敲的?”


    她的思維正想往靈異方向延展,頭頂,邢則悶悶回複:“是我敲的。”


    他語氣?低迷,倒好像是被迫做出擾人清夢的事情?。


    辛怡凝眉,不自覺學他環抱手臂,玲瓏下頜微揚,擺出質問姿態:“你半夜不睡覺,敲牆壁做什麽?”


    邢則不答,斜來一個眼風,這一眼實在是飽含太多太多的複雜情緒,以辛怡的閱曆,還真參不透。


    邢則低微地輕歎一聲,大掌扣住她肩膀,將人帶離原地,準備下樓遛狗。


    屬於男人的烘熱體溫隔著衣料傳遞,辛怡耳熱,肩膀一塌,再一頂,成功把邢則的手甩離。


    哼,以後她要封心鎖愛,隻把邢則視作自己的老板,搖錢樹,他也別想再趁機將她納入領地,她生了叛反之?心,絕對不會再任他擺布!


    盯著她倔呼呼的小背影,噠噠噠的腳步聲一連串,轉眼將他甩在身後,邢則憋笑?,斂容時,也懊惱時間漫長,不由拿起手機,催促進?度。


    從?早上?開始,邢則發?現?,自己身後跟著一條“小尾巴”,他看完檢驗數據抬頭,辛怡忙裝模作樣地將視線挪開,佯裝成沉浸閱讀的樣子?,其實過去將近半個小時,她還沒翻頁。


    邢則去樓上住院部查看小病患的情?況,辛怡借口去幫瞿盈盈,隨著他一道上?樓。


    他走?到哪裏,她就跟到哪裏。


    邢則去衛生間,如影相隨的腳步聲又一次響起。


    他忍笑?,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故意很突兀地轉身,辛怡果真被嚇一跳,拊胸急喘一聲,又?不敢同他抱怨,矛盾自惱的小表情被他盡收眼底。


    邢則指指衛生間標識,“你也要去?”


    辛怡這才豁然發?現?,自己?太投入,險些將臉丟進?太平洋,她呐呐解釋:“沒,我就是,想事情想得太出神?”


    “在想什麽?”


    事情?已經這樣,辛怡表情?一凝,也沒再隱瞞,“我就是想觀察下,你到底被什麽動物影響了。關於昨天晚上?的行為,由於你今早不肯正麵回答,態度支吾,導致我懷疑你的反常肯定同你的能力有關。鑒於你最近習慣獨來獨往,對我不理不睬,視我為空氣?,我才會采用這個看起來不大聰明的辦法。”


    巨大的怨氣?不加掩飾,邢則一哽,絞眉糾正:“沒有對你不理不睬,隻是最近,我確實有件要緊的事情要忙。”


    辛怡不做聲,眼神灼灼,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想到謎底馬上揭曉,不能功虧於潰,邢則忍住,眼神飄開,逃避辛怡的逼視。


    無盡失落在來往對峙中功潰了辛怡,嘴唇與貝齒難耐地互相交軋,她無聲地歎息,攥拳的手緩緩鬆開,“你去忙吧。”


    之?後的相處,辛怡沉默時候居多,星眸也不再像以前,藏著碎星般閃閃熠熠。


    邢則幾次想逗她開心,可辛怡都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邢則焦躁,背著人群,躲在樓上角落給李潤撥去電話?,接通便是一陣氣?勢咄咄的質問:“到底還要幾天,不是說好品類收集齊全後就可以辦展嗎?”


    李潤無辜,最近火氣?也大著呢,“要不是你忽然要借用我場地,打亂我的節奏,什麽都要趕進?度,你以為我輕鬆?”


    邢則沒多跟他糾纏這件事,“再有四天可以嗎?”


    李潤鬧脾氣?,不肯痛快答應,反而促狹道:“你說說你,告白而已,弄如此隆重,期待閾值被提高,以後求婚呢,也要這樣大肆折騰?”


    “這不是正常的嗎?”


    表達情?感,傾訴愛意,難道不該鄭重?


    李潤一噎,“忘了,你是寡王來著,好吧,理解你,我在趕進度了。”


    辛怡自認做的很好,她對贅餘的感情迅速做出切割,果真心情?舒暢,從?未有過的輕盈。


    隻是,邢則偶爾的反常仍然會取得她的關注。


    “三?天了,你有完沒完!”


    辛怡赤著張小臉,抱臂端出登門理論的驕厲聲勢,朝邢則憤憤瞪眼睛。


    邢則拇指刮擦全是青茬的下巴,最近太忙,儀容都疏於打理。


    “抱歉,我……控製不住。”


    辛怡崩潰撓頭,“這有什麽好控製不住的,你不會是在誆我吧,哪種動物的本能是擾民啊!”


    邢則眼尾笑意瀲成一片澄湛湖色,真切被她的崩潰失態逗笑?,“今天保證是最後。”


    “你最好是!”


    丟下一句話?,辛怡氣呼呼轉身就走。


    樓道聲控燈熄滅,樓道陷入深海般的黑暗。


    低啞的歎息在一片靜寂中掀起微瀾。


    關門前,辛怡聽到,腳步頓停,她也僅僅是猶豫幾秒,仍像先?前設想的那樣,當著邢則的麵,又狠又重地關上門。


    把屋內的甲胄都嚇一跳,不安地舔了舔唇鼻。邢則看看它,幹脆盤腿坐下去,撫摸甲胄毛茸茸的腦袋。


    “甲胄,想不想多一個主人?”


    可能是出於道歉的目的,第二天辛怡竟從邢則那裏收到一塊漂亮的鵝卵石。


    把石頭交給她的時候,邢則渾身肌肉緊繃,頸側伏著一條醒目的青色筋絡,微微汗濕的臉頰,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


    梧桐樹影下遊弋著一條條光尾,他們就像是浮離在閃熠的水麵上。


    氣?氛太美好,當辛怡看到邢則掌心攤著一塊漂亮的小石頭,心髒還是忍不住怦怦然。


    她咬唇,聲音含混地問他:“什麽意思?”


    邢則磁感十足的嗓音浸水般潮濕:“送你。”


    辛怡抬眸,飛快瞥他一眼:“送石頭?”


    邢則眼眸又?深又?塵,像幽穀,他五指收攏,鵝卵石也半遮半掩,“你要是不喜歡就算了。”


    見他真要收走?,衝動快於理智,辛怡飛快搶回,“挺好看的,以後可以用來墊魚缸。”


    邢則堅勁身姿在繁蔭下凝成岩石,“你喜歡的話?,我再去撿。”


    辛怡驕矜地將頭一點,“可以多撿點。”


    鵝卵石表層圓潤,觸感微涼,潤澤的質地讓她愛不釋手。


    邢則靜靜看著,靜伏的筋絡激跳扭搐,他闔上?眼皮,喉結滑動,低沉的“嗯”聲幾乎被頭頂喧響的叢葉淹沒。


    辛怡一整天,都在把玩那塊鵝卵石,李潤動物園的小熊貓由於打架受傷,被他拉來拍ct。


    事情?忙完,小熊貓沒什麽大礙,李潤放寬心,跑去邢則辦公室歇口氣。喝了杯茶潤喉嚨,抬眼就看見辛怡在玩石頭——很普通的鵝卵石,整體偏玉色,看起來倒是溫潤。


    李潤翹腳看了會,見辛怡好像很喜歡,時不時還要舉到陽光下照一照,他嫌棄地撇嘴:“一塊石頭,有那麽喜歡,我家多的是玉石,改天讓邢則帶你一起去開開眼。”


    他起身奪了石頭,拈起來反複看都沒覺得有什麽稀奇,怎麽辛怡就那麽寶貝?


    辛怡急了,劈手搶回,“這是邢則送我的!”


    李潤一怔,又?莫名地撓撓頭,開口求證:“邢則送你的?”


    辛怡點頭,攥著石頭防備李潤來搶。


    失去表情?的李潤呆立許久,神色驟然因幸災樂禍與忍俊不禁而龜裂變形,“啊哈哈哈,笑?死我啦,怪我,那天不該帶強行帶他去水族館,我就是覺得阿德利企鵝怪可愛的,在企鵝館多待了一會,沒想到,啊哈哈哈!”


    阿德利企鵝?


    李潤笑?到站不住,扶著桌沿撐起自己?,“他怎麽這麽搞笑?,你知?道雄性阿德利企鵝送雌性石頭代表什麽嗎?”


    辛怡確定自己閱讀範圍還未涉獵海洋生物?,隻能搖頭。


    “一般,雄性阿德利企鵝是為了達到某種有顏色的目的,才會給雌性阿德利企鵝送石頭。”


    “……”


    辛怡驚呆了。


    某種有顏色的目的,是她想的那種顏色嗎?


    首先?,邢則忽然莫名其妙送石頭,原來是受到阿德利企鵝習性影響,而他這麽做的目的,竟然是……


    豈止是臉頰燒起來,辛怡渾身都燒起來。


    李潤笑?到飆淚,受他笑?聲刺激,辛怡尷尬又?惱燥,她替邢則辯說:“你想多了,邢則隻是看到石頭漂亮才會送我,隻是巧合,他並沒有受到任何動物本能影響。”


    李潤安靜下來,懊悔自己?反應太大,到時候嚇到辛怡,讓她對邢則生出抵觸,他可就惹了大麻煩。


    李潤咳了咳,又灌自己一口水,敷衍地點點頭,“嗯嗯,你說的有道理,我也是瞎猜的,沒依據,是亂說的,你別當真。”


    兩人誰都沒說話,沉默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一個裝作欣賞辦公室的裝潢,一個飛眼瞥去窗外。


    半晌過去,還是辛怡先打破沉默:“我問你個問題,哪種動物?喜歡半夜敲牆啊?”


    辛怡原本也不指望從李潤那裏得到答案來著,誰想到李潤隻是稍稍思考了一下,便走?去書櫃,從?上?麵翻出一本書,對照目錄翻出其中一章,指指其中一段讓辛怡看……


    邢則手搭在後頸上?,左右動了動,忙完小熊貓的手術,由於長時間集中精神操作,渾身肌肉緊繃酸痛,尤其是頸後,仿佛牽拉著一根無形的線,束緊時致使肌肉又酸又乏。


    做了好幾下頸部運動,沿路都有醫護或者是寵主給他打招呼,邢則頷首示意,走?回辦公室。


    進?門時,一眼望見辛怡,她表情?又?驚又?羞,白嫩臉頰在午後陽光下泛著紅緋,背後是窗外的深深林蔭,動人姝色仿佛是枝梢上爭俏的嫣紅。


    “怎麽了?”邢則放下手臂,走?去辛怡麵前,眉端擰著,抬手去試她額頭的溫度。


    沒想到,辛怡看到他,臉頰漲得更紅,驀地揮開他的手,咬牙道:“不要臉!”


    “???”


    辛怡狠瞪她一眼,雖然依舊輕飄沒什麽力道,邢則卻十分莫名,等她離開後,絞眉低頭看自己?的手掌。


    “我怎麽不要臉了?”


    這話?是問的李潤。


    李潤心虛,眼神亂飄,他將罪魁禍首藏在身後,支支吾吾,指指窗外打哈哈:“剛才有隻鳥飛過去了,你看到了沒?”


    邢則眉尾壓著,盯視李潤,眼神寒凜,仿佛迎來一場降溫,辦公室內的溫度顯著區分與窗外的豔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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