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海笑的更厲害了,他捏著元蓮的臉讓她與自己對視,半真半假的抱怨道:“你原來也有今天呐。”


    要知道,以往可都是蒼海自己被神·交時帶來的快·感弄得懷疑人生,元蓮總是就像是沒事人一般,就算有感覺也遠不如蒼海感覺的深刻,她與他神·交,便純粹是為了提升修為。


    這樣的情況,蒼海就算是心再大,再能包容,也不免會有些許挫敗感。


    元蓮哼了一聲:“你再取笑人?”


    “我可不敢,”蒼海搖頭,他開著玩笑:“小人人微言輕,斷不敢得罪蓮尊的。”


    兩人又笑又惱地鬧了一陣,蒼海才笑著安撫元蓮道:“好師妹,是師兄的不是,我再也不取笑你了。”


    元蓮先撇了撇嘴,枕著他的肩膀被哄了許久,才開始說正事:“你既然受了傷,就不該急著回來,晚兩天又怎麽樣呢。”


    蒼海道:“這又沒什麽……你也知道,到了我們這種修為,要想受傷也不容易……說實話,還挺新鮮的。”


    但正是這樣,一旦受傷,就說明是遇到了大問題。


    “那隻天魔是什麽樣子的?居然能傷到你?”


    蒼海垂下眼睛,略頓了一下才道:“等級是不低,不過也沒什麽特殊的,他……它也是靠著偷襲才占了也一點便宜。”


    “是麽?”元蓮這時候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她從蒼海的肩頭離開,直起身子道:“沒什麽特殊的域外天魔……能傷及神王?”


    元蓮以前並沒有怎麽見過蒼海與人交手,畢竟她最初見到他時他就已經是仙尊了,整個神界才有幾個仙尊?要不是深仇大恨誰人敢惹?


    後來蒼海其實也不常在不周山,在的時候就在元蓮身邊陪伴,更是沒有機會遇


    見什麽可堪一戰對手。


    但是元蓮卻是親眼見過域外天魔入侵的。


    那時候她也就是十歲左右,還是個雙鬢垂髫的小孩子,天幕破損,正正好就是在中州不周山的周邊,混沌的魔氣倒灌,所及之處,生靈不是魔化就是直接死去,數以萬計的域外天魔入侵,其中不乏有最高等級的天魔參與其中。


    就是那一次的事故——或者說是戰役,直接折損了萬儀宗近十位玉仙,導致其一時之間一蹶不振。


    而元蓮的父親道紀神王則一邊以最快的速度補全了天幕,一邊幾乎是以一己之力硬抗了將近十萬隻域外天魔。


    當時元蓮年紀小,小小一個女孩子被掩在道紀的廣袖下,以最近的距離旁觀了神界萬年來最大的一次來自天道的危機。


    最後她毫發無損的被放出來,道紀雖然花了一些時間,卻也並沒有受傷。


    因此就算蒼海的資曆遠不如他的師尊,但是二人同屬至尊,實力也不可能天差地別,如何會被區區一隻“沒什麽特殊”的天魔傷到?


    蒼海倒不是有意瞞著元蓮,隻是這事解釋起來有點麻煩,可能要從很久之前……久到他還連有神界這個地方都不知道的時候說起,他又不想元蓮擔心,因此才下意識的瞞了一下,現在被拆穿,就是解釋清楚也無妨。


    “其實……”


    隻是蒼海剛剛張了張嘴,便停了下來。


    “怎麽了?”元蓮問道。


    蒼海便道:“是師尊傳我過去,想來是要問問西州的事。”


    元蓮“哦”了一聲,便道:“你去便是。”


    蒼海想起來還是問了一句:“這段時間,你可有去過天宮?”


    元蓮眨了眨眼:“好像……沒有?”


    她想了想又不免有些心虛,加了一句:“我父親常年閉關,我去了也不一定能見到……”


    蒼海想到這孩子八成是在外邊跟她新交的朋友玩的樂不思蜀,壓根就想不起她的師兄和父親來,不知道怎麽就有點欣慰——他好歹還是和道紀神王差不多的待遇。


    至於元蓮說過之前一直想念他,咳、這種話聽聽,讓自己高興一下就好了,就不必要較真真假了。


    他站起來,伸出手去:“來吧,咱們一道去


    給師尊請安。”


    元蓮點了點頭,握住他的手。


    *


    二人到了無上天宮,不出所料,這裏還是一片寂然。


    宮門大開,蒼海牽著元蓮的手,跟她一起走了進去。


    自進宮門起,離殿中道紀神王所處地越近,蒼海握住的手便越小,到了能隔著道紀神王周邊無法消散的靈氣之海看清他的臉時,元蓮便已經成了幼童的模樣。


    蒼海早就習慣了,他牽著師妹走到師尊麵前,帶著她一起行禮,口稱:


    “見過父親。”


    道紀神王便示意師兄妹二人起身,他馬上發現蒼海身上帶著傷,卻也沒有表現出驚訝,隻是歎了一聲:“倒也難為你了……坐吧。”


    他沒有先提公事,先示意女兒做到身邊,照慣例摸了摸她的頭:“這孩子,要不是你師兄回來了,為父怕是還見不到你的人呢。”


    元蓮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現在身體變小,心智也隨之幼態化,便一時顧不得像是在師兄麵前那樣‘甜言蜜語’的哄人了,她實話實說道:“我一直在萬儀宗呢。”


    道紀不是蒼海,女兒大了,在她懂的分寸,知道不能隨心所欲想傷什麽就傷什麽之後,他就不再時時刻刻都盯著她了,最多偶爾閑下來看兩眼而已,因此還不知道她這段時間做了什麽,便頗感興趣的問道:“遇見什麽有趣的事了?”


    元蓮想了想,點了點頭之後用帶點奶氣的細幼聲音答道:“我交了個好朋友,我很喜歡她。”


    “哦,是這樣啊。”道紀神王慈愛的看著女兒,熟練的哄著孩子:“我們曉蓮長大了,會交朋友了呀,那人是個男孩子,還是個女孩子啊?”


    “是個女孩子。”元蓮見到道紀點了頭,便繼續挑印象深刻的事情來向他講述:“言航邀我去看了萬儀宗的秘境試煉,有個人闖境殺人,還說要我去見他……好像叫……”


    “左溪煌。”蒼海適時接道:“不過是宗門之爭,拿著曉蓮的名頭叫囂了一通,其實沒什麽本事。”


    道紀不禁有些不悅:“這人是誰?哪門哪派出來的狂妄之徒?”


    蒼海笑了一下:“這您倒一定有印象——他是禁魔窟澹台蘭的下屬。”


    “是他?”元蓮本以為道紀多


    年不出天宮,肯定是不知道的,但是出乎意料,他雖對左溪煌沒什麽印象,但是一提蘭禦仙尊,竟然一下子就記起來了。


    道紀的眉頭皺了起來:“那就不奇怪了,畢竟他自己就膽子大得很。”


    他在心中演算了片刻,搖頭道:“竟然已經晉為仙尊了……如今天道蒙昧,真是叫人看不透。”


    蒼海道:“世上怎會有您看不透的事?”


    他中肯的評價道:“澹台蘭雖看起來瘋狂不計後果,但實際上骨子裏都是韌勁兒,這樣的人,跌進泥裏就是還有一口氣都能掙紮出來,到了如今的地步,也不足為奇。”


    道紀想起蘭禦膽大包天說的那些話,就覺得他是不是堅韌倒是看不出來,不怕死倒是真的。


    這樣一對比,本來就相當欣賞蒼海的道紀看蒼海就更順眼了,終於在陪女兒聊天中找出空來問他:“西州之事,如今怎麽樣了?”


    蒼海搖頭道:“天幕為什麽有損,這個仍然找不到頭緒,今次我細細查看過,附近聚集的域外天魔並沒有那個能力能夠撕裂天幕……”


    道紀神王歎了口氣,並不意外這個結果,他垂下眼簾,一道道顯示著蒼老的褶皺掩蓋了他的深思與憂慮。


    仙仆們見道紀像是要和蒼海深聊,便端來茶水奉上。


    道紀端來一盞甘露,捧著喂女兒喝。


    元蓮像是小貓一般,低頭就著父親的手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想起剛才沒有聽全的事,又抬頭對蒼海道:“師兄還沒說是怎麽受的傷呢。”


    蒼海沒想到她還記得這事,如今竟要當著道紀神王的麵解釋了:“其實也沒有什麽,隻因那天魔曾是我的一位故人,我一時驚愕,才受了些輕傷。”


    天魔中當然有天生的魔族,但是其中也有小部分是修道者入魔而成,如同當初的韻蓮一般,有些修士或是心魔入侵,或是受到不該受的傳承,甚至有的不慎接觸了魔氣,都有可能入魔。


    而一般入魔的修士剛轉化為魔族是沒有理智的,他們修為飛漲卻肆意殺戮,一般都會在沒有完全長成之前被人誅殺,若是一時疏忽放任了他們成長,到了一定地步開始大殺四方,甚至有一整個大千界生靈被魔族屠戮殆盡的例子。


    但是還有一些人在入魔後湊巧有了


    別的機緣,機緣巧合之下回歸了域外,長期大量的魔氣侵蝕,雖然性情較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就是原本隨和的人變得萬分偏執,原本善良的人變得惡毒狠辣,原本悲天憫人,之後就無惡不作,但是這些人中的一部分卻會慢慢的恢複靈智。


    蒼海的故人,自然就是最後一種。


    他看上去也不太在意,直言道:“也是我疏忽了,不過故人再相見時是那樣的情景,是我再也想不到的事,被他趁機偷襲,也是無可奈何的。”


    元蓮靠著道紀神王,歪了歪小腦袋:“是多久之前的故人?”


    “很久之前,”蒼海的臉上既沒有仇恨也沒有悲傷,他相當平靜,溫聲對元蓮重複道:“很久、很久之前……”


    元蓮跟蒼海結契都結了幾百年了,從始至終都沒有問過關於他之前的任何事,她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當然也包括道侶的過去。


    現在她終於開始好奇了,便道:“你仔細說說好不好?我想聽故事……”


    一句話說的道紀和蒼海都忍俊不禁。


    不過天底下的有女兒的父母總是希望女兒女婿能夠相處的融洽恩愛,並且不論心裏怎麽想,表麵上還都喜歡裝模作樣的教育女兒要關心關愛丈夫,道紀身為神界至尊,也不能逃開這個規律。


    他笑罷就嗔怪道:“你這孩子,你師兄受傷了,你該多問候這個才是……”


    元蓮纖長濃密的睫毛上下扇了扇,說道:“師兄沒有大礙,方才我們神……”


    “噗!咳咳……咳咳咳!”


    蒼海嘴裏的茶水險些噴出來,堂堂一個神王,現在被一口水咳得說不出話來。!


    第33章


    蒼海一開始是真的被元蓮的語出驚人給嗆到了,但是後來的咳聲就純是為了掩飾尷尬了。


    他輕咳著瞧了元蓮一眼,喚了一聲:“……曉蓮!”


    年事已高的道紀神王剛開始還沒有明白過來元蓮想說什麽,但是見到蒼海一個勁兒咳嗽,麵色又帶著明顯的尷尬,還有什麽想不明白?


    雖然是他自己當初為兩人做主讓他們結為道侶的,但是看著此時依偎在自己腿邊,坐著還沒有他膝蓋高的女兒,道紀還是忍不住黑了一下臉。


    一時間除了並沒有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的元蓮,另外兩個男人都有些沉默。


    最終,道紀也跟著輕咳了一下,一副極力想要表現自己通情達理的嶽父模樣:“曉蓮魂台受過傷……你作為年長她這麽多的師兄,不能總是……要克製一些才好。”


    真是天大的冤枉……


    蒼海百口莫辯又尷尬至極,但是他也知道這種時候是不能跟疼愛一個女兒的父親講道理的——根本講不通,便隻能默默地認了這口黑鍋。


    唯獨元蓮有些困惑——明明道紀和蒼海根本不需要問,看一眼就能知道她魂台和神魂的傷處已經好了,為什麽兩個人都當做沒看到呢?


    蒼海對著她微微搖頭,不要她再多解釋什麽。


    元蓮眨了眨眼,依在父親腿上不說話了。


    倒是道紀被蒼海順從的姿態弄得怒意稍緩,也有些意識到是自己有些不占理,但是他身為長輩,也不好因為這事跟蒼海道歉,便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背:“去你師兄那裏坐吧。”


    就這樣,元蓮又回到了蒼海身邊。


    蒼海也熟悉在道紀麵前帶孩子了,他一邊抱著現在十分年幼的師妹將她置放在膝上,一邊對道紀道:“師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近百年以來,天幕出的問題越來越多……這事多少有些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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