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元蓮雖在□□頗為懵懂,但她的眼光被道紀和自己嬌慣得一向很高,無論是對事,還是對人。


    因此就連為分魂在下界選的情劫,都能一個個的跑到神界來。


    他的耳邊仍舊縈繞著那隻天魔聒噪的笑聲,多少,有些煩人……


    等結界一解除,修簡普便飛快的豎起了耳朵,麵上就當做一點不好奇這兩人說了什麽的樣子,見他們都沒有再說話,這才覺得有些遺憾的將注意力轉到底下去。


    他看著鶴立雞群,極為紮眼的景撤,又看他手中緊緊握著的長劍,不由道道:“瞧,這景撤可真是給劍山長臉了……”


    他之前總是語帶調侃,這一句卻有些若有若無的感慨的複雜意味。


    元蓮下意識的就想去探究他的來曆和想法,但是卻又及時製止了自己的想法——若是什麽事情都弄個明明白白,那出來玩還有什麽意思?


    *


    最中央的主觀台上,各個宗門的負責人都按照門派的排序就做,作為東道主的萬儀宗幾位玉仙長老和宗主言航都在。


    言航道:“劍山的師侄果然名副其實,不同凡響,玉鋒仙君好運道。”


    玉峰便是王定風的尊號。


    劍山這次來領隊的長老捋須笑道:“仙君過譽了,萬儀宗也是人才濟濟,半點不落下風啊,貴派的淩瑤峰主,眼看也要拔得頭籌了。”


    言航便有些得意的笑了——雖然景撤將王璐凝的風頭搶的一幹一淨,但是在更高一階的比試中,淩瑤的表現卻明顯勝過了劍


    山的這一代的大弟子管煦涵。


    澹台翼在一旁無聲的冷哼了一下,他雖也是靈光期,但是卻不在禁魔窟這次參賽的弟子中,因此隻得坐在這裏觀賽,此時聽見劍山和萬儀宗互相吹捧,不免冷笑,覺得他們虛偽至極。


    他又見定天陵的幾個長老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裏一聲不吭,明明他們的弟子不算最出彩的,卻約麽著分明個個榜上有名,沒有一個會名落孫山,每一個人都能在前五十個名額中占有一席之地,竟然清高的跟沒事人一般,一點得意都沒有,真是沒意思透了。


    澹台翼這次來萬儀宗,頭一天便將顏若菡折了進去,雖然蘭禦不知為什麽沒有動怒,也沒有要責罰於他,但是他自己卻仍然受了不小的驚嚇,也覺得失了大麵子,因此不免將剛來時的狂妄傲慢收斂了大半,即便心中再怎麽不滿,也強忍著沒有說出口。


    隻是這樣一來又不免有些無聊,澹台翼心道可惜阿叡這次不在,不然他們兄弟也好有個伴。


    想到澹台叡,他卻又是一個愣怔,麵色沉了下來。


    那邊言航也不會冷落定天陵的長老,便主動搭話客套道:“我等也沒那個榮幸能請得玄鑒神王大駕光臨,不知現下神王尊駕何處,一切可好?”


    幾位長老互看了一眼,也不隱瞞,由為首的答道:“我們神王其實已經到了。”


    “什麽?!”


    這下,不知言航,就連其他正豎著耳朵聽的人都大吃一驚,反射性的左顧右盼,生怕至尊駕到,他們卻還懵懂不知。


    言航道:“現在……”


    長老見他們誤會了,連忙解釋道:“他並非來觀看百宗大比的,主要是與道紀神王有事相商,便往無上天宮了。”


    “奧……”言航鬆了一口氣,他的臉上恢複了笑容:“原來如此。”


    他們雖然離得不周山很近,但是位於山腰的仙府尚且難以接近,更別說是無上天宮了,他小時候曾被家中想破腦袋送過去,在那裏守了幾年門,但是大些就被送回來了,自此除了每一次的百宗朝會,再也沒有能踏進無上天宮的大門。


    在天下所有修士眼中,無上天宮地位特殊,那裏便是最遙不可及的地方。


    也是因為這個,這些人一聽玄鑒神王是去了無上天宮,都


    不約而同的放鬆了些許,下意識的認為道紀神王的住處與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


    如果說不周仙府因為元蓮仙尊與萬儀宗的淵源,多少間接能和他們扯上一些關係,那麽道紀神王就無論如何是另外一回事了。


    言航放鬆下來,又往景撤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倒是目光掃到台下的一個點時,卻突然定住了。


    那是……


    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是定睛過去仔細一瞧,便下意識的倒抽了一口氣。


    言航張了張嘴,最終卻又慢慢的將那聲驚呼咽回了喉中。


    *


    而那一邊,簡修普卻不知道主座上在聊什麽,他雖然表麵上一副對這對男女的來曆完全不感興趣的樣子,但是天性使然,他其實充滿了好奇心和探索欲,便下意識探究追問道:


    “兩位道友可是萬儀宗的人?”


    蒼海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你誤會了,我們一人無門無派。”


    修簡普心中便又排除了一些人,隨即笑道:“既然如此,你們可知道最近外頭已經設下了盤口,就賭各階中誰能獲得朝會的資格,道友可有興趣賭一把?”


    蒼海對元蓮道:“你想不想賭?”


    元蓮不以為然:“這個若花些功夫,也不是不能推算出來,這又有什麽意思?”


    “所以這種事就沒有推算的必要……”蒼海道:“何況事設百宗朝會,與無上天宮相關,總是有著諸多變數,恐怕就算是推演也不一定準。”


    元蓮見他好像是想要湊這個熱鬧,為了讓師兄盡快忘記什麽劍法不劍法的,她也就從善如流,答應了下來。


    “那盤口在哪裏?是怎麽玩的?”


    簡修普立馬笑開了:“莊家正是區區不才在下,道友要賭多少?跟我說一聲就是。”


    元蓮和蒼海對視了一眼,都覺得這人還挺與眾不同。


    即使知道簡修普在自賣自誇,兩人也沒有反悔,但是現在元蓮手頭隻有五十來顆靈珠,要押注多少有些拿不出手。


    她想了想,拔下了頭上隨手戴的一支像是烏木製成的簪子,隨意地往麵前的案幾上一放:“就這……”


    還沒等她說完,蒼海伸手向下,便將她的手連同那根不甚起眼的烏木簪扣在了掌心中,不許她動。


    “師妹。”


    元蓮一怔,仰起臉連看他,卻見蒼海的另一手中靈光微動,不消片刻,便悄無聲息的拿出了數枚靈晶。


    他一隻手將這些現做的靈晶放在案上,另一隻手卻將那簪子拿起來,重新插回了元蓮的堆疊發髻中。


    他道:“師妹,你這也未免太大方了些。”


    元蓮歪了歪頭,靜靜地瞅著她。


    蒼海見她這一副不知財米油鹽貴的小模樣分外可愛,不由自主的又去輕輕捏了捏她的臉,神情也緩和了下來。


    連剛才莫名其妙堵在心口,卻又發散不出來的那口氣都消散了大半。!


    第48章


    蒼海會製止自然有他的道理


    折東洲日出之地扶桑木的主枝為主材料,道紀神王親手雕刻,注之以萬年真靈,浸泡以玄陰真水,後於三昧真火中鍛造數百年才成一件。


    沒錯,這隻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烏木簪甚至不同於元蓮送給常鬆竹的仙器常青,這是一件正兒八經的神器。


    除了對這些法寶一點概念都沒有的元蓮,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出手這樣大方,竟將一件稀世神器隨手拿出來當做賭注。


    蒼海擰著她的小臉:“你拿得出,也不瞧瞧旁人若輸了的話,就算傾家蕩產賠不賠得起。”


    這話並沒有避著簡修普,而他身為玉仙,自然也不像常鬆竹等人一般一點眼見都沒有。


    他是個識貨的人,即使沒有見過,那木簪在眼前晃了一下,他就拔不開眼了。


    “這、這是……”


    蒼海卻隻將那些靈晶交給他,轉頭向元蓮道:“你要押誰?我同你一道。”


    雖然這次參與大比的有些人與她的關係不可言說,但是這個時候元蓮連考慮都沒考慮就毫不猶豫道:“押常鬆竹……不壓名次,隻押她能順利參與朝會。”


    這就是押她能在凝氣期一檔中奪得前三甲的意思。


    蒼海毫不意外。


    若她真的不選好朋友,而是選那些不知道哪裏鑽出來的人,那才是奇了怪了。


    他心情正好,那些不明所以的鬱氣一掃而空,也將要追問她劍法具體來曆的事暫時忘到了腦後。


    蒼海長臂一伸,將師妹攬在懷中,笑眯眯的和她一起繼續去看凝氣期的那格秘境,到了有意思的地方還會點評兩句,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堂堂一個神王,看凝氣期的比鬥看的津津有味會有失身份。


    而那一邊,簡修普卻十分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不提常鬆竹還好,一提到她,他腦袋瓜裏一下靈光一現,像是被人用重錘敲開了竅似的,突然豁然開朗,該想得通的全想通了。


    簡修普怔怔的看了這對正並肩觀看比賽的愛侶,突然覺得傳聞也並不怎麽可信了。


    元蓮仙尊在世人的口口相傳中,一向是以孤冷傲慢著稱的,據說輕易不搭理人,而不周山人煙稀絕,


    冷冷清清,住在裏麵的仙尊,氣場自然也就該與這樣的仙山相合,一樣的清冷,一樣的不食人間煙火,也一樣的高高在上不染凡俗。


    其實這種性格很符合人們對神女的猜想。


    畢竟嘛,有這樣的出身和天資,換了任何人,都會傲氣的鼻子朝天。


    然後自恃消息靈通無人能比的簡修普,竟然也陷入了這樣的誤區,竟然真的把世人的臆想當了真。


    看了看現在乖乖靠在神王懷中的元蓮仙尊,給捏給抱還不反抗,真是天底下所有男人幻想中的師妹和妻子,哪裏有一點冷酷無情的樣子。


    這個詞,或許用來景撤才是真的恰如其分。


    又過了大半天,當天幕漸漸暗了下來,秘境中所有的戰鬥這才告一段落,順利抉擇出了各階的前五十名。


    這屆比賽黑馬並不多,事先倍加關注的諸位天驕無一例外都成功晉級,而一開始就能看出實力不濟的人,也鮮少有能拚運氣闖過這一關的。


    眼看著這一天將要結束了,元蓮便道:“我們回去吧。”


    蒼海點了點頭,又側著頭聽了聽,對元蓮道:“師尊那裏有客人,我們理當去露個臉,不然就太失禮了。”


    道紀神王的客人,無外乎是妙嫦神王或是玄鑒神王,而妙嫦如今巡視南州,正樂不思蜀,想來也知道是玄鑒神王來了。


    她點點頭,又看向從方才起就一直有些過於沉默的簡修普,相當認真的提醒:“但你別忘了我們的賭注,也不要弄錯了,我們押得的萬儀宗常鬆竹。”


    看著本來還對這個不怎麽感興趣,一旦真的要參與,卻又顯得極其認真的元蓮仙尊,簡修普回過神來,在心中感歎了一聲,麵上卻不露聲色,如同對著一個普通女孩子一般說開著玩笑:“道友放心,本人的生意向來童叟無欺,忘不了,也更不會帶著您的靈晶跑了。”


    他又笑道:“畢竟……我也不能為了錢財,天涯海角的躲到天幕後頭去。”


    蒼海看了他一眼,發現這人識趣,即使看出來了什麽,卻也不敞開來說,這樣自然更能讓元蓮盡興。


    元蓮有些好奇道:“你修為不低,按理說正是該緊著閉關以求修煉的時候,為什麽要做這些事呢?”


    她以己度人,想起什


    麽來似的,歪著頭問道:“這莫不也是一種修煉方式?”


    麵對這兩位名揚天下的大佬,原本多少有些緊張的簡修普到底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放鬆了下來,直視著比自己年幼足有數千歲的元蓮仙尊,語氣不由自主變得溫柔正經了起來:“您說的哪裏話,我這是個人愛好呀。”


    他即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當著蒼海神王的麵,去摸這小仙尊的頭,但是到底是手癢,忍不住自己摩挲了一下手指,勉強收住了這膽大包天的想法,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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