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回頭,隔著屏風看向柳安,對方又拿起了手中的書卷,那似乎是很重要的東西。


    她拿著衣裳走出去道:“夫君可要穿衣?”


    柳安將拿著書卷的手背在身後,走上前牽上她的胳膊,兩人再一次回到榻邊。


    “外麵冷,丞相府不會來人,夫人不用急著出去。”柳安道。


    且不說是要過年,就算是平日裏她隻要醒了就會出去。


    “夫君若是不動,整個府上連點氣氛都沒有。”盧以清道。


    柳安清淨慣了,一時間忘記盧以清是個喜歡熱鬧的人。


    “夫人想要什麽樣的氣氛?”柳安問。


    “忙忙碌碌又喜慶。”盧以清也不含糊。


    忙碌?那不就是給下人們找點事情做?這個他熟啊!


    “行,今日我便讓夫人感受到年味兒!”柳安答應的倒是爽快。


    ……


    直到兩人用完膳坐在外麵圍著小爐閑談,盧以清看著侍從們忙碌的身影才明白了柳安意思。


    僅是坐在這裏都能聽到各個院子裏傳來的吵鬧聲。


    就連婢子們也奇怪,平時就算是再忙碌,丞相也不許發出任何吵鬧的聲音,今日卻直接讓所有人喊出來。


    隨著一聲清脆,一個婢子慌張跪了下來,地上是剛碎了的瓷器。


    “無礙,下去吧。”盧以清見她瑟瑟發抖,便先說了句。


    但那婢子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柳安冷聲道:“夫人說話你是沒聽見嗎?”


    婢子連忙抬頭,直接用手撿起碎屑,匆匆離開。


    盧以清從未聽柳安這樣冷聲說話過,記憶裏他雖然清冷,但不至於……如此嚇人。


    “怎麽了夫人?”


    柳安忽然柔聲下來,讓盧以清渾身一激靈!


    第24章 二四章


    盧以清扯著嘴角,“沒事。”


    但心裏卻想,原來丞相也是轉頭就能變臉的人。


    如今確實是很忙碌,倒是有了她記憶裏的感覺。但是一年到頭,整個府上的人還要如此忙碌,似乎並不是很好。


    “這樣他們會很累吧。”盧以清想著,下意識說了出來。


    “隻要是熱鬧的事,就沒有不累的。”柳安道。


    盧以清忽然有些自責,若不是自己說希望有些年味兒,或許他們也不用這麽累。但是一轉眼她看見兩個婢子笑著過來,見到他們的一瞬間又收回笑容,呆呆行禮後便走開了。


    “府上已經許久沒有這樣歡快的氛圍了。”周禾道。


    這話他是說給盧以清聽的。


    柳安道:“我平日裏嚴苛,雖不常在府上,也沒有許多規矩,但所有人都是謹言慎行。夫人一來,才讓這偌大的府上有了些人的氣息。”


    “既然是想熱鬧總不好隻讓大家去忙。”盧以清說著便站了起來,“夫君不去貼窗花?”


    柳安笑了出來,“夫人若是邀請我去貼門聯,興許我還有這個興致。”


    “誒?門神是什麽樣子?”盧以清記得小時候見過,但每次過年看見都會被嚇哭。


    “我不信那個,府上沒有。”柳安道。


    盧以清心想,也對,再恐怖的門神恐怕都沒有畫一張丞相貼在門上合適。


    “念念,去拿來那串風鈴。”盧以清忽然想到不久前秀芝帶回來的風鈴。


    那是一串綠色的風鈴,倒像是用來刻畫竹子的。連那些穗,都像是竹葉一般。秀芝想夫人見了一定喜歡,便買了回來。


    柳安環顧四周,“夫人要係在哪裏?”


    盧以清指了指頭頂,“夫君覺得此處如何?”


    “甚好,風過時,也能與夫人說上兩句。”柳安道。


    盧以清忽然笑了,“那也不如周禾厲害,還能喝馬兒說上兩句。”


    “夫人,您又拿屬下說笑。”周禾還不知何時連夫人都知道這件事。


    柳安笑了,“周禾到底是沒學會,也就是夫人來了,否則定要他學會才能回來。”


    “哎呦,丞相放過屬下吧,屬下哪裏有這個本事。”周禾道。


    說話間,念念已經把風鈴取了過來。


    周禾站在凳子上,還不忘讓念念扶著凳子,掛起來倒還是利索的。


    念念見周禾要下來了,便早一步鬆開了手,誰想周禾搖晃著身子並沒有下來。


    “哎呦,念念姑娘,你快扶著。”周禾慌張道。


    “噗。”盧以清笑了出來,“就算是摔下來也沒有多疼。”


    “嘖嘖,周禾你就這點子膽量?”柳安也故意說。


    周禾從上麵跳下來,還順著力往前走了幾步,差點一頭撞在柱子上。


    “屬下身子骨脆。”周禾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盧以清淡淡一笑,正想接著調侃,看見侍從拖著一個匣子走了過來。


    周禾心想,這兄弟是來救自己命的吧!


    “丞相,夫人。”侍從將手中的匣子呈上,柳安接過來放在桌子上。


    盧以清的目光緊盯著,“這是?”


    “一份年禮。”柳安一打開,倒也沒什麽奇怪的,不過是一些玉器罷了。


    唯一讓盧以清好奇的,便是這份禮是送往哪裏的。


    “夫君這是要送到哪裏?”盧以清問。


    “大理寺。”


    “大理寺?”


    “送去吧。”柳安對那侍從道。


    侍從走後,柳安慢慢道:“這個人夫人也認識,不過現在不是帶夫人去的合適時機。”


    她也認識?盧以清稍稍垂眼努力去想。


    “夫人是想不到的,當初他還沒去大理寺。”柳安又道。


    “也是,這麽久了,總會有些變遷的。”盧以清笑著說,“不過,夫君能放心我去見的人,想必是很信任的人。”


    “自然,等夫人見到就知曉了。”


    若是兩人相見了,何止是對盧以清來說是個驚喜,對那人來說更是。


    盧以清上揚的嘴角一直放不下來,“不知為何,明明是日後才能見到的人,但今日想到就會很開心。”


    “這大抵就是期待。”柳安道。


    他有過絕望,有過亡崖生花之感,後來一山攀過一山,正是想著要給盧以清一個安穩的生活才熬過了許多事。


    “夫君也有過這樣的感覺?”盧以清充滿好奇。


    “有。”他看著眼前的人像是做夢一樣,“在等夫人回長安的日子。”


    盧以清想,她對柳安來說真的這麽重要嗎?


    可最後她隻是笑了,“那夫君等到了。”


    “嗯。”他應了一聲,指腹摩挲著璋玉,又道:“陽和啟蟄。”


    風吹動頭頂的鈴鐺,幾人不約而同抬起頭。


    見竹葉搖晃,與風纏綿,似有沉浸之意。


    “品物皆春。”盧以清緩聲道。


    柳安點點頭,“夫人學的不錯。”


    “到底是夫君親自帶來的書,自然要好好讀的。”盧以清道。


    當時她並不知道永州到長安的距離,回來這一程更是明白了多遠。想來帶過去這麽多書也不容易。


    柳安卻道:“夫人多慮了,那些書是在永州買的。”


    “……”,盧以清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隻能道:“那也是夫君的心意。”


    周禾心想,夫人正感動呢,丞相您倒不如不說。


    柳安起身道:“現在去貼窗花?”能和夫人親近一點,他便想多近一點。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伸出了手。


    盧以清正要答應,瞧見了程燕茹,對方或許隻是路過,但卻在看見她的一瞬間,盧以清想到了柳安的心上人。


    剛準備伸過去的手,又收了回來。


    柳安順著盧以清的目光看去,心想,這是誰?


    被看見了不來總是不好的,程燕茹走來行禮。


    盧以清道:“程小妻過來一起坐吧。”


    程燕茹愣了愣,和柳安一起坐著?能活到明天嗎?但夫人如此盛情,似乎又不是很好拒絕。


    她餘光看見柳安冷著的臉,腳步往回收了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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