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以清愣在了原地,騎馬來的?盧以清還記得柳安回來的時候, 陰沉沉的天?,仿佛馬上就能落下雨來。肖洛竟然是帶著上官青青騎馬來的。


    她在心中歎氣, 或許肖洛一個?人常年習慣了騎馬快,可上官青青怎麽經得起這大雨。


    “快來換身衣裳吧。”盧以清拉過她的手。


    秀芝剛好走?了過來, 從盧以清這裏拿走?了一套柳安的衣裳。


    看見衣裳的那一刻肖洛還是有些意外的,沒想到丞相?也變得這樣細心了。他走?進一處房中快速換好,回到了柳安的書房。


    一個?小暖爐已經燃上,柳安示意肖洛過來暖暖身子?。


    肖洛笑著說:“丞相?果然是有了夫人不同了,都?知道?要用暖爐讓我烤身子?了。”


    柳安淡淡看了他一眼,“我夫人體寒,這樣大的雨身上會冷。我哪裏會像你一樣,敢帶著夫人在雨中騎馬。”


    肖洛嘿嘿笑著,“我也沒想到雨能下這樣快。”


    “嗬,那等你到了這裏再下雨也不好回去啊。”柳安說。即便是有馬車,雨天?總是不好趕路的,他還沒問肖洛非要這時候來是要做什麽。


    “不不不,下臣是這樣想的,若是下雨了,我便和夫人住下。”


    “……”不知如?何作答的柳安,一臉疑惑抬起頭,“我說肖洛,我什麽時候說你可以住下來了?”


    “您沒說,可若是下雨了,夫人或許會留。”自?作聰明的肖洛笑著。


    柳安也‘嗬嗬’笑了兩聲,“我勸你別?想著從夫人那裏下手。”


    “這是在笑什麽?”盧以清帶著上官青青已經走?了過來。


    肖洛看著上官青青,一時竟覺得自?家夫人似乎更美了些,平時夫人穿的並不素淨,而丞相?夫人更喜歡素淨些的衣裳。如?今穿上了不是自?己的衣裳,竟然顯得夫人有些淡雅。


    柳安輕咳了一聲,肖洛回過神來,起身道?:“下臣聽說丞相?昨夜在宮中一夜,心中有些擔憂便過來看看。”


    聞言,盧以清心中感?動,原來夫君也是能讓下臣擔憂的人。看來夫君同父親還是有許多相?似之處的。


    而柳安卻是在心中冷笑,這小子?又不是不知道?陛下是開心的,能因為這事兒來?


    他倒是要看看肖洛今日又能作出什麽幺蛾子?。


    四人圍著小暖爐坐下,秀芝拿了些吃食在一旁。而盧以清想喝茶,周禾又衝著雨直接跑出去拿夫人喜歡的茶水。


    柳安單手一手牽著盧以清的手,一手撐著下巴,一句話也不說,就等肖洛開口。


    他餘光時不時落在肖洛身上,心想,還好當時自?己沒走?眼讓他做了不良帥,就這般腦子?真的成了言官,想來現在脖子?上已經空蕩蕩了。


    “丞相?、夫人,你們猜我在路上碰上了什麽事兒!”肖洛說的極為神秘,讓周圍的人都?有些感?興趣。


    柳安心中輕笑,他倒是要看看這小子?能說出寫?什麽東西來。


    “有位公子?,竟然在大街上奔走?,口中還打喊著,‘我不願!我不願!’”說到這裏時肖洛還故意模仿著那公子?忽然時的神色和語氣。


    周圍一團哄笑。


    周禾問:“是哪家公子??”


    “這位公子?可真是有來頭!就是上次我說的鄭家公子?鄭淮之!”肖洛認真講著。


    唯有上官青青遮麵發笑。


    周圍所有的人都?麵色發青。


    麵色發黑的還要數柳安,他就知道?,這小子?來了就沒什麽好事兒。


    見眾人沒有任何反應,肖洛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是不是自?己講的太?扯了,畢竟鄭淮之那樣的人,誰會相?信他在雨中奔走?,還狂喊。


    肖洛又道?:“這事兒是真的,你們應該還不知道?,鄭淮之的母親在他睡著的時候給他定了一門親事,還是他們府上的下人說的。似乎是……是,哦!那小娘子?的母親同左相?夫人是親姊妹!鄭淮之剛開始還沒有什麽反應 ,但昨夜忽然就要退婚,坊間還有人笑說,他不會是又夢見了那位心上人吧!”


    “哈哈哈哈。”肖洛笑著說:“要我說,他不如?去了,去找那位心上人。”


    “……”


    周圍的人不僅始終沉默,周禾和秀芝等人的頭又低了許多。


    肖洛自?然不知道?,因為他最後的話,盧以清也在心中問候過他了。


    黑著臉的柳安不再看向肖洛了,而是轉頭看向了盧以清,盧以清欲哭無淚,真是蒼天?可見她有多慘。


    “夫君瞧我做什麽,和我有什麽關係。”或許是柳安的目光太?熾熱了,盧以清還是不自?覺說了出來這話。


    柳安道?:“最好是沒什麽關係。”臉上一副,等他們走?了我再和你算算這筆賬的樣子?。


    肖洛聽著這兩人的對話有些奇怪,這明明是鄭家的事,和他們二人能有什麽關係?


    心中如?是想著,周圍的侍從都?在用實際行動告訴他,有關係,一定有關係!


    ……


    幾滴雨落在崔遠手中,砸在手上是有些疼的,但他卻像是感?受不到一樣。


    身後的婢子?都?站在屋簷下,雨水斜著打濕她們的衣裳,也沒人敢抬頭。房中的夫人也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嗬,哈哈哈哈哈,貴人,貴人好啊。”崔遠大笑,仰頭看了看天?。雨水落在他的臉上,讓他清醒了幾分。


    “沒想到有些人都?死了,還能有交手的機會。”崔遠一開口,雨水便落入他的口中,他卻像是在飲著甘露一樣,細細品嚐。


    嘴角隱現一抹笑意,崔遠覺得整個?人都?高興了。


    之前盧征在的時候不願意和他交手,最後盧征雖然是死了,但卻在朝中留了很多圪塔給他,這麽多年來,活著的人是他崔遠,但朝堂似乎永遠是個?死人的!崔遠自?然恨,恨盧征看不起自?己。


    如?今好了,這些晚輩可不會像盧征那樣瞧不起自?己。他可以好好將這些晚輩好好玩弄一番,□□的他們自?己想要尋死才行。


    崔遠越想越開心,不愧是下在快要夏日。就是沁人心脾。


    隻是關於丞相?夫人究竟是不是那個?貴人,還需要自?己去看上一看。


    “盯好了,若是見了她,急事告訴我。”崔遠冷聲道?。他並沒有回頭看夫人,夫人卻知道?這是在同她講話。


    “是。”


    夫人想了想又問,“若真的是呢?”問著話的時候夫人是有幾分擔心的,不止是直覺,那日丞相?夫人同貴妃站在一起,她就應該意識到丞相?夫人很像盧琳!但也正因為這樣,她竟會覺得左相?恐怕動不了丞相?夫人。


    “真的是?”崔遠回頭,居高臨下看著夫人,“真的是豈不是更好?柳安他還想活著?”


    “哈哈哈,夫人不會覺得陛下若是知道?柳安私藏盧氏餘孽還能留他一命吧?”


    “夫人怕是忘了,陛下向來殘忍,他下旨殺的第一位朝臣,可是同他一同長大的將軍。”崔遠如?是說著,卻不知現在周圍的人看著他才是那個?嚇人閻羅。


    “是。”夫人因為上次的事一直在左相?麵前抬不起頭,隻能低著頭應下。


    “阿竹是吧?若是我沒記錯的話。盧琳、盧依。”崔遠輕笑,“倒是會給兩個?孩子?取名字,都?是早死的名字。還是淩兒好啊,日後必成青雲之誌!衝入淩霄。”


    崔遠大手一揮讓婢子?上前給自?己撐傘,兩個?婢子?踮著腳尖,高舉手臂,將傘撐在兩側,生怕有雨落在左相?身上。


    可崔遠前行的步子?太?快了,婢子?們踮著腳尖跟不上,摔在了地上。


    崔遠停了下來。


    婢子?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一臉驚恐看著丞相?。


    崔遠冷哼一聲,“今日我心情好,想要去看魚,隻是魚不會跳……”


    婢子?抬眼看著崔遠,淚水混雜著雨水從臉上滑落,隻是讓人看不清這是淚水罷了。


    在後院的崔淩瞧見父親的身影趕快藏了起來,遠遠的她看見父親站在亭中似乎在看池中的魚。就在這時,一個?妙齡女?子?落入水中。池中的身影來回撲騰,可沒人敢上去救人。


    直到池中的人再沒了動靜……


    父親或許是覺得無趣,便走?了。


    崔淩嚇得捂著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她固然驕縱,可從未親手害過人,前幾日丞相?夫人落水的事還讓她膽戰心驚。


    “娘子?是要做什麽。”婢子?拉住想要往外衝的崔淩,“娘子?身上的上傷口還沒好,見不得雨水。”


    她哪裏是身上的傷,而是被父親親手毀了的麵容。一滴淚從眼角出來,婢子?又趕快擦去。


    崔淩忽然笑了,婢子?擦拭的手更快了些。


    “擦去做什麽呢?我們都?知道?,好不了的。”崔淩瞧著遠方,“父親已經走?了,將她撈上來吧,裏麵冷。”


    婢子?仍舊沒有動靜,這明擺著是左相?想要殺的人,若是摻和了,下一個?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崔淩也沒有再管,撐起一把傘往外走?,婢子?隻能在後麵跟著。


    她沿著長廊走?到父親方才站著的地方。


    水池中的人睜著眼,麵目猙獰,在看到的第一眼崔淩便不自?覺後退。


    池中紅了一片,崔淩顫抖著聲音問:“淹死的人身上也會有傷口嗎?”


    婢子?不知如?何回答,隻因現在崔淩尚未來月事。


    “真的是,原來淹死也會流血。”崔淩搖了搖頭,“看來還是不能淹死。”


    這話讓婢子?一怔。


    “娘子?可不要亂想。”婢子?忙道?。


    崔淩扯了扯嘴角,像個?瘋子?一樣,“沒有……我不會想不開的,我可是左相?之女?,尊貴的很。”


    她伸手解自?己的外衣,婢子?慌亂阻攔,卻並未攔下來。


    崔淩三兩下將婢子?推到遠處。


    “你要敢過來,我就跳下去。”崔淩冷聲道?:“站在那裏不要動,我很快就好。”


    崔淩沒再管婢子?,抱著外衣往前走?,在雨水即將要淋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停住了步子?,她大手一揮,外衣騰空而起,鮮亮的顏色飄在空中,似乎是這急雨也打不下的。


    灰暗的左相?府上,陰沉的長安城裏。唯有這一抹亮色,像光一樣。


    就連遠處的婢子?也看向了飄在空中的外衣。


    崔淩忍著想要過去抓住的衝動,見外衣一點點落下,蓋在死者的身上。


    她淡淡道?:“這樣就不冷了。”


    一行淚快速落下,蜇在臉上的傷口上。痛感?刺入崔淩心頭,治不好了,治不好的。


    “娘子?。”婢子?快步走?來,可沒有能給她披上的衣服。


    “走?吧。”崔淩淡淡道?。


    長廊從來沒有這樣長過,崔淩也從來沒有這樣難過過。她是尊貴的左相?的女?兒,是本應嫁良人的官婦,該有一身傲骨在身。


    若是她不曾見過暴怒的父親,若是她不曾見到這具屍體,若是她不曾聽聞父親的手段。


    “哈哈哈哈。”崔淩仰頭大笑,沒想到當日那林間女?子?說的都?是真的,原來所有人都?知道?父親是這樣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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