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咯血了?”皇後問。


    宮女道:“今日格外多。”


    皇後歎了聲氣,嘴角強扯出一個弧度走?了進去。


    “今日可有好?好?用?膳?”皇後問。


    麵色蒼白?的程裳抬起頭,笑了笑,即便都病的下不來?榻了,這一笑還是給人百媚生之感。


    皇後鼻尖一酸,忍住了淚水,笑著說?:“今日心情不錯?還能笑。”


    “是啊,心情自然是好?的,終於要離開了。”程裳有氣無力道。


    “說?什麽呢!”皇後不喜歡聽她說?這話。


    “陛下呢?”程裳問。


    皇後走?到榻邊,一旁滿是血的帕子映入眼簾,程裳想要丟掉帕子,卻?沒有任何力氣。皇後知道她要強,撿起帕子直接丟給了宮女。


    皇後坐在榻上?,讓程裳枕著自己?的腿。


    “我喂你吃藥。”皇後道。


    程裳不肯,“我要公主喂我。”


    皇後道:“公主今日不在。”


    “陛下怎麽樣了?”程裳又問到了原來?的話。


    “也不好?。”


    “哦,看來?我要走?快點了,免得和他走?一路上?。”程裳笑著說?。


    “又亂說?!”皇後聽不得這話,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老天要亡了大雍,怎麽一個夏日就成了這樣?


    “熱,整日都很熱。”程裳說?。


    皇後道:“快涼快了,欽天監的人說?,也就是等個三五日了。”


    程裳揚起嘴角,她努力伸手去夠皇後的臉,顫抖的還是落回了榻上?。皇後雙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


    程裳的淚從眼角滑落,“我知道陛下要同外域交好?了,你看上?了哪家的公子?我最後給公主求個旨意。”


    “著急什麽,公主還要你看著出嫁。”


    “我等不到了。”程裳又說?:“我知道前朝有去和親的,如?今陛下正?向同他們交好?,公主又正?當年紀,可不是說?攔就能攔住的,我瞧著右相家的嫡長孫就不錯,你覺得呢?”


    “嗯,右相一家子人都好?,去了也安穩。”皇後知道,這或許是程裳最後的心願了。


    “你從前說?我想要的多,可我如?今什麽都不想要了。”程裳的淚一行行滑過,“見到丞相夫人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究竟有幾?分像她。”


    皇後知道程裳在說?先皇後,可她從不知道程裳是知道自己?像先皇後的。


    “她一定很好?,可我也不想做她,我也做不到。”


    “你就是淑貴妃,不是任何人。”皇後輕撫她的發絲,一根白?發都還沒有,本是正?當年紀的人兒啊。


    ……


    大熱天一直持續到中?元節前夕。


    中?元節前一日的下午,空中?的雲似乎在拚命的往下壓。人們有些喘不過氣來?。


    未央宮一聲哀嚎,成了這宮中?最響亮的聲音。


    程裳死了,死在了中?元節前夕。悄無聲息的,像是冬日裏落下的雪一樣。


    她是在聽見外麵落下大雨時咽的氣,最後一句話是,‘天涼了……天亮了。’


    她走?得很安詳,嘴角掛著笑。


    未央宮的人哭了幾?聲就不敢哭了,生怕被陛下聽見傷心。


    可皇後娘娘卻?說?,哭,都哭的大聲些!


    皇後娘娘將淑貴妃的絕筆交給了陛下,上?麵隻寫對公主婚事的期許。


    陛下看完後沒有任何表情,隻說?:“按貴妃說?的辦。”


    皇上?沒去看貴妃一眼,卻?見了太子一麵。


    第75章 七五章【三合一】


    當晚, 這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


    聽到這消息的官員,幾乎沒有一個是不高興的。妖妃離世,自然是令人彈冠相慶之事!


    尤其是左相府上, 最為熱鬧。


    崔遠聽聞此事,且不說大朝會之時要商議以什麽樣的方式安葬程裳,就?今日,必然要在府上?慶賀一番。


    夫人知道?他?高?興, 若不是當時淑貴妃帶走了自己,也?不會發生以後的事。擺明了程裳是柳安的人,死了自然是要慶賀的。


    夫人招呼著府上?的人趕快準備酒席。


    兩人對飲崔遠是覺得無趣的, 必要有歌舞才盡興!隻是又想到太?過張揚了傳到宮中必然出事,就?連傳到鄭幹瑜那裏也?不是什麽好事, 還是小點動靜好。


    崔遠隻喚來了兒女作伴。


    幾人隻知道?父親今日很是高?興,卻不知為何?高?興。


    天色越來越晚,崔遠喝的伶仃大醉, 崔淩不願意和?父親長久坐在一處,便先行離開。


    朦朧的月色裏,崔淩終於覺得呼吸過來了氣。


    “今日父親為何?如此高?興?”崔淩問婢子。


    婢子道?:“聽聞宮中的一位貴人薨了。”


    崔淩心中一顫, 讓父親憎惡的貴人, 想必就?是那位妖豔的淑貴妃了。但是, 前不久她不還是好好的?


    崔淩一身冷汗,總覺得身後有人,一回頭看見一個黑影。


    一道?雷劈在黑夜裏。


    “啊!”崔淩的尖叫聲傳遍整個府上?。


    黑影走近, 向崔淩伸出手,“妹妹這是怎麽了?”


    崔淩喘著大氣, “兄長……”


    “這是想什麽還能嚇成這樣?早些休息,雨夜裏濕氣重。”


    崔淩點了點頭, “兄長也?早些休息。”她努力平複心情,究竟是在怕什麽。


    ……


    盧以清同?柳安本要去書房。


    宮裏來了人,柳安便轉身去了正堂。盧以清便先回了書房。


    一頁頁書翻過,燭台已經燃了許多,還是不見人回來。盧以清等的有些著急,便打?算過去瞧瞧。


    門一開,風打?在麵上?,眼前一個身影,柳安像是失神了一般愣愣站著。


    外麵的雨聲讓人心中越發焦急。


    盧以清眉頭微蹙,輕聲問:“怎麽了這是?”她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淑貴妃薨了。”柳安低著頭,聲音微顫。


    一句話,讓盧以清愣在了原地?。那個麵孔一瞬間出現?在腦海中,她記得對方離自己很近,身上?一股香氣,有些涼的手碰在自己的臉頰上?。


    還有就?是——太?像姐姐了。


    盧以清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喉間像是被卡住了一樣。鼻尖一酸,紅了眼眶。


    可是……可是她之前還好好的啊,怎麽忽然就?沒了?


    “夫人,我……我有些難過。”柳安的一滴淚落在盧以清手上?。他?支支吾吾,最後什麽都沒說出來。


    “夫君什麽都不用說。”盧以清道?。她早就?猜到了,程裳是柳安送進去的人,而?柳安決定送程裳進宮也?一定是因為她有幾分像姐姐。


    “我對不住她。”


    盧以清不知道?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抱了抱柳安,“都過去了。”


    柳安心口悶得慌,他?從未想過要犧牲了程裳的命。他?慢慢扯下盧以清的雙臂,走進書房。


    冷,忽然就?冷了。


    門被夫人關上?,他?又覺得有些頭疼。


    夫人往自己懷裏鑽,柳安便伸手抱住了她。


    “夫君有什麽事都可以和?我說。”盧以清道?,“包括這件事。”


    “我已經記不得是何?時遇見的程裳了,隻是見到程裳的第一眼我便想到了先皇後。當時她需要人救她一命,但她是個硬骨頭,一副死了都不會向人求饒的樣子。可我還是救了她……”柳安知道?自己沒有善心,隻是那一眼,讓他?覺得程裳可以為自己所用。


    柳安深呼了幾口氣,還是沒有接著講下去。


    “夫君,沒有任何?權力的得到是不死人的。”


    “是,我知道?。我知道?她隻會是我手中能用的一把利刃,或許是我從未想過要犧牲一個活生生的人,深宮中的日子倒不如直接死了的好。我曾問過她要不要去,也?告訴她可以走。”說著,柳安又覺得心口難受,他?想到了程裳那副倔強的樣子。


    聽到這裏,盧以清似乎明白了什麽。她雙眼微微睜大,程裳這樣敢愛敢恨的人,為什麽回願意走進深宮……但她知道?,有些話還是藏起來的好。


    柳安顫抖著長歎一聲,“等一切都結束,我們回永州。”


    “好,回永州。”


    盧以清眉頭深蹙,太?多太?多的女子成為權力的犧牲物。


    月色朦朧,外麵的雨停了。風越來越大,吹在窗戶上?呼呼作響。


    ……


    天將拂曉。整個長安城彌漫著一股悲傷。


    中元節,似乎每個人都沉浸在悲傷中。一大早因為貴妃的事,一些官員不得不進宮商議。


    這日子對所有人來說都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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