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河大學裏學習一晚上並不會讓她感覺精神疲乏, 反倒比之前還要更加精神,就像是靈魂都得到了深度的滋養。


    躺在床上的於巧巧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發現自己臉上並沒有像之前那樣黏糊糊的,也沒揉搓到掉下來的皮屑,驚喜交加的她趕緊穿好衣裳跳下地照鏡子。


    鏡中倒映出來的她臉上哪裏還像是被風吹卷了皮的土豆子?皴裂和起皮都被壓下去,皮膚平平整整的,被西北風吹出來的兩團高原紅都淡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夏天曬傷時留下來的黑印子似乎也淡了一些。


    於巧巧如獲至寶地拿起雲朵霜,仔細讀上麵的介紹,“美白,抗老!真能美白!真能抗老!真是個寶貝東西!”


    她都沒顧得上洗臉刷牙,直接從枕頭下的小抽屜裏取了錢,火速溜進了山河大學的購物中心,不僅把自己這一年還剩下的一次半價優惠購買的次數用了,還全款買了十瓶帶走。


    二十多塊錢不算什麽大錢,隻要能讓她的臉不要整天麻麻賴賴起皮脫屑就好。


    王連萍的辦事效率很高,下午就去同子弟學校的校長說了許枝雲答應接替馬紅梅擔任語文老師工作的事兒,解了子弟學校校長的燃眉之急。


    等到了下午的時候,子弟學校的校長一下班就帶著書本趕來家裏找許枝雲了。


    彼時的許枝雲正在家裏看書。


    子弟學校的校長叫趙培明,他一進許枝雲的家門就看到許枝雲坐在院子裏看書,雷鎮坐在許枝雲旁邊的毯子上玩積木,他心裏就確定了,找許枝雲擔任語文老師,準沒錯!


    在閑暇時間裏都能靜下心來看書的人,怎麽可能不識字呢?隻要識字,就一定能教得了小學語文課!


    別說講課水平如何如何,現如今的子弟學校的問題並不是招不到好老師,而是根本找不到老師!


    要是能找到好老師,又怎麽會讓‘四害’之一的馬紅梅走上講台,讓馬紅梅去教書育人?


    湊數的馬紅梅被海蛇咬了,聽說是好懸才撿回一條命來,兩條腿軟得根本沒法兒下地走路,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再上講台去講課了。


    正好聽王連萍把許枝雲誇得天上僅有地上絕無,簡直就是仙女下凡,趙培明決定就這麽拍板了——讓許枝雲去上台講課!


    “許老師,我是子弟學校的校長趙培明,第一個字和最後一個字與財神爺趙公明是一樣的,中間用的是培養的培……實在不好意思,因為想給學生找個語文老師來代課,不得已才來打擾您。”


    “李團長的愛人已經同我說過了,她說您並沒有當語文代課老師的打算,她磨破嘴皮子才勸您同意,我借了李團長愛人的光,來找您談談這事兒。”


    許枝雲趕緊放下書,起身來迎接趙培明,“趙校長您好您好……”


    不出意料的話,她接下來就得努力工作,爭取早日成為趙培明校長的接班人了。


    趙培明把早就準備好的語文書給許枝雲遞了過來,“許老師,這是教材。”


    許枝雲笑容可掬地接過其中一本書,“趙校長,您給我一本教材就行,我哪裏用得著這麽多本教材?我看書很珍惜的,不費書。”


    趙培明堅持把那幾本書也給許枝雲遞了過來,“不一樣,不一樣,一共需要帶三個年紀的語文課,三年級,四年級,五年級,都需要你來帶。”


    許枝雲臉上的表情明顯頓住片刻,然後漸漸石化,“什麽?三個年級的?”


    趙培明校長苦笑著說,“島上的老師太缺了,隻能給現有的老師們加擔子。不過你放心,現在不是不進行高考了麽?所以課程安排的就鬆了一些。”


    “原先的語文課是一個年級一天兩節,現在的語文課是一個年級一天一節,一節四十五分鍾,算下來隻有兩個多小時,其實也還好。”


    “哦哦,這樣啊,那還行……每個年級的學生多嗎?”許枝雲問。


    趙培明校長的臉色越發苦澀,“咱子弟小學不止招收營區的子弟,島上的適齡學生也在子弟小學念書,所以學生略微多了一些,一個年級大概有一百二十來號人,五年級的學生多一些,有一百四十多個。”


    許枝雲臉上的假笑都繃不住了,“島上的孩子這麽多呢?這要是要求批改作業,那一天不得批改進四百份作業?”


    她突然覺得山河小精靈發布的那個任務也沒必要完成了。


    假設她批改作業的速度快到飛起,一分鍾就能改完一份,那至少都得改七個小時才能改完,加上上課的兩個小時,就得十個小時?


    許枝雲瞳孔地震。


    趙培明校長聽出了許枝雲語氣中的不可置信,生怕好不容易找到的老師飛了,連忙澄清到:“作業不用批改的,子弟小學幾乎沒有老師布置作業,學生們放學之後都得幫著家裏做事兒呢,哪有時間寫作業?”


    “再說了,高考都取消了,咱辦子弟小學的目的,是讓島上的孩子不要變成文盲,而不是培養什麽大學生。大學都不開了,往後哪裏會有大學生?教他們識字就行,至於能認識幾個字,看他們的個人天分,都是命。”


    許枝雲從趙培明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的悲涼與無奈。


    “行吧,那我就接下來了,什麽時候開始上課?”


    趙培明校長臉上的悲涼與無奈一掃而空,“明天就上課吧!”


    許枝雲:“……”


    趙培明校長解釋說,“語文老師不講課,那上課時間就隻能讓數學老師和英語老師看著,教數學和教英語的老師這幾天看我都拉長一張臉,你趕緊上講台,也好讓數學老師和英語老師緩緩,她們都被累了個夠嗆。”


    許枝雲猶豫著點頭,“行吧……”


    等雷鳴晚上回來時,許枝雲把這事兒同雷鳴一說,問雷鳴,“你覺得怎麽樣?”


    雷鳴說,“我覺得挺好的。”


    “你就不怕我去上班了,沒時間多管鎮鎮?他還這麽小,我帶著他去上課,難免會疏忽他一些。”許枝雲心裏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雷鎮的。


    雖然不是她親生的,可這孩子懂事得很,餓了之後啊啊啊地要,不會無緣無故地哭,給幾個玩具就能自己玩一天……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許枝雲已經把雷鎮當成了自己的半個親生兒子。


    雷鳴笑道:“再疏忽又能疏忽到哪裏去?島上的孩子都是這麽長大的。咱們小的時候不也這樣麽?你妹和你弟在這麽大的時候,你-媽肯定上班去了,每天不是你懷裏抱一個手裏牽一個的帶著?你願意帶就是好事。”


    許枝雲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趙校長同我說,帶一個班給我五塊錢的工資,我一共帶三個班,一個月能有十五塊錢的工資呢!”


    許枝雲這會兒覺得王連萍勸的也有道理,她自己賺了工資,以後哪怕是稍微吃得好一點穿的好一點,也不會招人懷疑,更不用被人數落說她花錢大手大腳不會過日子。


    雷鳴卻說,“就算你不賺工資,我掙的錢也足夠咱家花,還會有富餘。我是想讓你在島上多認認人,不要整天都窩在家裏看書,那樣你會感覺到悶的。”


    “自打你跟我帶了龍山島,每天見的人不是我和鎮鎮,就是連萍嫂子他們家,別人都沒怎麽見過。我怕這樣過一段時間,再給你悶出什麽病來。”


    許枝雲頗為詫異地看了雷鳴一眼,“能悶出什麽病來?還有,我可不是來了島上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去了多少回島上的供銷社了?我去了多少次買海貨的海灘了?我連家屬區的四害都認全了,你能說我每天都不見人?”


    “你不用操心我,我要是不出門,那肯定是因為我覺得家裏待著也挺舒服的。不過以後我這舒服日子是沒了,得天天去上班……哎。”


    第46章 撈一個人


    ◎這種國寶級的專家,必須得好好補償啊!◎


    為了那十五塊錢, 許枝雲不得不修正自己的作息時間。原本她隨意得很,早晨打發雷鳴和雷鎮吃完早飯之後,想睡還會再睡個回籠覺,午覺也會睡, 到了晚上還會早早睡覺。


    吃好, 睡好,這就是人體的最大補藥, 比什麽靈丹妙藥都有效果。


    現在每天都得去子弟學校上課, 許枝雲的時間不能再像之前那麽自由了,她早早起床就得做飯, 做完飯之後家裏簡單收拾一下,帶上雷鎮就得往學校趕。


    起初許枝雲還有些忐忑, 她怕雷鎮不適應那麽多學生的教室環境。


    忐忑歸忐忑, 帶雷鎮進教室是必須的。要是雷鎮適應不了教室的環境,那子弟小學的這份工作還是不能做的。


    總不能她來上班, 把雷鎮留給雷鳴帶,雷鳴也有自己的事兒做,更別說把雷鎮留給王連萍帶, 誰沒點自己的事情做?


    她到子弟小學來賺錢,把孩子托付給鄰居?這算哪門子的道理?許枝雲沒有這麽大的臉。


    出乎許枝雲意料的是,雷鎮似乎很適應教室的環境,還會主動去找那些比他大上幾歲的小學生玩。


    許枝雲見雷鎮在教室裏適應良好, 這下放心了, 可新的問題又浮現出來,雷鎮有點打攪學生上課——他辦個鬼臉, 把學生們逗得哈哈大笑, 許枝雲在講台上就一臉懵逼了。


    在許枝雲的三令五申之下, 雷鎮這才習慣了跟著後媽來學校上課不能搗亂的規矩,許枝雲從家裏拿了一塊軟墊子,她上課的時候,就把軟墊子放在教室的最後麵,再把家裏的玩具給雷鎮拿來一些,讓雷鎮自己在教室後麵完,避免引得正在上課的學生頻頻發笑。


    許枝雲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山河大學裏綻放出的奇跡之花正在祖國的山河大地上一點一點綻放。


    首都軋鋼廠的段燕飛是一個敢想敢做的人,他在山河大學中聽說盧中山教授突破了高壓鍛壓技術,立馬就想到卡住首都軋鋼廠脖子的大難題。


    第二天一早,他就登上了首都軋鋼廠廠委書-記家的門。


    開門的人是他舅媽張美紅。


    張美紅同段燕飛的媽媽劉畫關係很好,對這個外甥也是愛屋及烏,打小就看著順眼,“呀,燕飛,你這麽早就過來了?吃過飯了沒?舅媽衝了豆奶還蒸了包子,快去洗手,進來吃點兒。”


    段燕飛也不同自家舅媽客氣,進房間十分自來熟地洗了手,從櫃子裏拿出碗筷來就自個兒招待自個兒吃上了。


    他舅劉挺看他有些不順眼,“你大早晨不去上班,跑來我家做什麽?”


    段燕飛把嘴裏的包子一咽,先是腆著個笑臉衝張美紅說,“舅媽,您做的這包子真好吃,這餡兒調的是真好!我媽就調不出您做的這個味兒來!”


    張美紅被吹捧得笑容可掬,“愛吃你就多吃點,想吃了就同舅媽說,舅媽給你做好,擱家裏等著你來。”


    劉挺虎著臉問段燕飛,“說吧,什麽事兒?我聽說你最近挺有想法,幫生產線上解決了一些問題,是不是狐狸尾巴壓不住了?打算翹起來了?今天來邀功討賞了?”


    張美紅瞪著劉挺說,“老劉,你在家裏耍什麽你廠委書-記的威風?讓燕飛吃了飯再說!”


    劉挺無奈,“你就慣著他吧,你比他-媽還慣著他!”


    “我就這麽一個外甥,不慣著他慣著誰?我不隻要慣著他,還要幫他相看對象,找一個漂漂亮亮的,等燕飛生了孩子,我還要幫忙帶孩子呢,怎麽滴?你有意見?”張美紅笑裏藏刀地看著劉挺。


    劉挺哪敢有意見,他連連搖頭,感慨自己的家庭地位之低。


    段燕飛一聽自家舅媽要給自個兒介紹對象,頓時就覺得包子也不香了,他艱難地把那美味的包子咽下去,抹了抹嘴,說,“舅,我想找你幫我撈一個人。”


    劉挺和張美紅都詫異地朝段燕飛看了過來。


    劉挺的臉色越發難看了,“你幹啥事兒了?有朋友進去了?”


    張美紅這下也不敢吱聲了,她雖然溺愛段燕飛,但沒溺愛到好壞不分的份兒上。


    段燕飛說,“啥呀,不是被拘留了,是被下放了。咱機械專業,有一個教授叫盧中山,舅你聽過沒?特別厲害的。”


    “盧教授被下放之後也一直沒停止研究,我聽朋友遞來的消息,說盧中山教授突破了高壓鍛壓機的技術,這不正是咱軋鋼廠缺的嗎?”


    “舅,你給我透個底,如果以首都軋鋼廠的名義撈人,能不能把盧教授給撈回首都來?”


    張美紅的反應有點大,“盧教授?燕飛,你什麽時候和盧教授搭上關係了?”


    劉挺放下手裏的碗,問,“燕飛,你從哪兒得到的消息?我怎麽沒聽說過?”


    段燕飛說,“盧教授人在大西北,舅你可能之前都沒聽過盧教授的名字,叫盧中山,的盧馬的盧,中華的中,山河的山。是我朋友給我傳來的消息,他和盧教授在一個地方呢,偶然間知道的。”


    段燕飛也不是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他看自家舅舅和舅媽的表情有點不太對,問,“舅,舅媽,該不會……你們都認識盧教授吧。”


    劉挺歎氣。


    張美紅說,“盧教授是你舅上大學時候的老師,你舅大學畢業的論文都是盧教授指導的。我那會兒和你舅談戀愛,經常陪著你舅去聽盧教授的課。我和你舅結婚那會兒,盧教授還給我們倆隨過份子錢呢……”


    張美紅問劉挺,“老劉,要是燕飛說的是真的,這項技術真突破了,應該能和上麵說情,讓盧教授回京來吧。他年紀也大了,要是一直待在西北,我怕他的身體吃不消。”


    劉挺斟酌了一下,說,“這事兒急不得,我也得去探探上麵的意見。老師當年是受了家裏的牽連,不過這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要是老師一直都沒放棄科研,在那麽荒僻的地方,也不可能同外界有什麽聯係,再深的懷疑也該洗清了。”


    “更別提,要是老師真突破了這項技術,絕對是國-家的功臣,機械部都該給老師洗刷冤屈和正名的。”


    段燕飛這才知道,給自己在山河大學機械係裏上課的老師,居然是自己舅舅的老師。


    時間好像是一個圈子,兜兜轉轉,居然這樣不經意地交匯。


    “行,舅,我今天來就是和您說這個事兒的,既然您和盧教授認識,那我就不多費口舌了。高壓鍛壓機的信息來源,我已經確認過了,我朋友和我說消息要是有半點虛假,他把頭擰下來從西北滾回首都,所以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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