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這個行業就是拚人際關係,先從親戚朋友、熟人開始做起,你買了嗎?”


    路圓滿:“能不買嗎?買了您跟我爸的兩份。我怕她還嫌不滿足,跟她說了好幾次,強調是看在親戚的份上才買的。”


    何秀紅:“對,就得這樣,不管這保險咱用不用得上,是自家親戚,人情摸不過去,肯定得買,但不能讓崔新紅蹬鼻子上臉。她這種人啊,給點陽光就燦爛,最會順杆子爬。她有有沒有提說找程昱買保險?”


    路圓滿:“她試探性地提了一句,我故意問了她一個條款,她回答不上來,把她堵回去了。”


    何秀紅:“哼,我猜她就得提,咱們買就算是全了親戚間的情分了,至於程昱公司用不用買保險,從不從她這裏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路圓滿:“如果真有保險需求,怎麽也得等她把保險那些規定、條款都搞清楚了再說,她自己都解釋不清,等真遇上需要理賠的事兒,能不能給爭取下來都不一定。我沒問程昱,但我想他們要是買保險,肯定也會選擇專業性比較強的經紀人,而不是二把刀。”


    有些人情必須講,但講多少,得有時有晌,不能被拿捏住了。


    傍晚時分,何秀紅騎著小摩托去錦繡家園摘菜,一回來就跟路誌堅和路圓滿爺倆念叨。


    “我剛在路上碰見小果子那孩子了,長高長胖不少,居然主動敢和我打招呼了!劉秀英總算是做了件好事!”


    路誌堅:“那孩子變化是不小,有時候還能跟我聊幾句,給他好吃的也不肯要了,說不能隨便要人家的東西。”


    何秀紅把菜拿到廚房裏,都是自家種的菜,沒打農藥,沒上化肥,幹淨得很,用水衝一衝上麵的浮土就可以了。


    “所以我說啊,孩子是好孩子,都是被家長給養壞了。幸好孩子還小,這會兒開始往過掰,還不算晚。就是怕陳大娘兩口子再給孩子扯後腿。”


    陳大娘兩口是怕青苗小學真把孩子開除,小果子沒學上,做了沒有學曆的文盲才妥協了,但是打從心眼裏覺得現在這樣是對孩子的苛待,心疼得不行。


    路圓滿:“小學畢業時,小果子也十二三歲,能分辨是非、善惡、好壞的,到時候就看他自己的選擇了。”十二三歲,隻是個小小少年,但特殊家


    庭的孩子,注定無法跟父母雙全、家庭幸福的孩子一樣,可以從容成長,注定要早熟,提前去經曆風雨。至於經曆風雨後,是茁壯成長,還是摧折斷了,就不得而知了。


    何秀紅:“這倒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除了孩子自己,誰也不能給他負責,爺奶不靠譜,爹媽不負責任,自己再立不起來,這輩子也就那樣了。不管是咱們也好,劉秀英也好,都是隻能管一時,不能管一世,畢竟不是自家孩子,能給,能管的有限得很。”


    晚上吃完飯,張翠環過來了,進屋就說,“崔新紅來過了?”


    何秀紅剛切了半個西瓜,一半端給路圓滿讓她拿鋼勺崴著吃,一半切成牙兒,招呼著張翠環吃,說:“是,來了,大滿在家時來的,從她那裏買了兩份人身意外險。”


    張翠環拍著大腿,一臉的不高興,“哎呀,你說這叫什麽事兒,拉客戶拉到家裏來了。我也是才知道她上班的事兒,你說剛上兩天班,咋就坑起自己家來了,這不是吃裏扒外嘛,大滿也是,忒實在,理她幹嘛!”


    何秀紅:“大嫂,瞧您說的,不至於。崔新紅去上班,自己賺錢是好事,咱們應該支持。再說親侄媳婦上門張一回嘴,也不能駁了她的麵子。她歸她,你歸你,你別替她不好意思。”


    張翠環:“說是兩家人,可到底是我兒媳婦,我一聽說她找你們簽單來了,就火急火燎的過來了,你說她要簽單,不先來找我,得虧是你心大不會多想,這要是換了別人,不定怎麽想我們,唉,我這老臉啊!”


    何秀紅遞了一牙西瓜給她,自己也啃了一塊,說:“大嫂你啊,就是想得太多,我聽大滿說,崔新紅是準備著等賺了錢,她自己掏錢,也給你們買份保險。”


    張翠環接過西瓜,吸溜著啃了一口,說:“聽她耍嘴,說得好聽。她能舍得?再說了,我要那玩意有啥用,交幾百塊錢的保費,賠幾十萬,這吃虧的事兒人能幹?”


    何秀紅:“倒也不能說人家就真是騙錢的,就是有些條款人家不跟咱說,咱就不知道,等遇到真需要理賠的情況,人家才跟咱們說還有這麽的條款,咱不符合理賠條件,不能給咱賠償。”


    張翠環:“我就怕她為了賺錢,把咱們這些親戚朋友全都得罪了。她崔新紅在村裏能有什麽臉麵,還不


    是賣的我和你大哥的?我可不想讓她為了三瓜兩棗的,讓村裏人戳我的脊梁骨。”


    何秀紅啃著西瓜,將西瓜籽吐到宣傳單疊成的小方盒裏,說:“沒那麽嚴重,能衝著你們麵子買保險的,應該不至於就這麽翻臉。崔新紅應該也沒那麽大本事,影響力有限。你就別瞎擔心了。”


    張翠環:“倒也是,我們家裏的這些事兒,村裏該知道的都知道,都知道我跟崔新紅關係不好。就是吧,她用了我的人情,將來還不是得我還,還有麵子這種東西都是用一次薄一次,用多了,我在老姐妹麵前都沒臉。”


    何秀紅覺得張翠環說得也就道理,說:“這樣大嫂,你回去敲打敲打崔新紅,讓她悠著點,別為了做成一單,啥招都用。”


    張翠環:“行,我回去好好說說她。”


    張翠環啃完一牙西瓜,抹抹嘴邊的西瓜汁,說:“我走了,還得去梅香家一趟,崔新紅來完你家,肯定得去她家,梅香倒是好說,是路鬆小姑,我怕白建軍有意見。”


    何秀紅:“建軍脾氣好,應該不會有意見,不過,你去一趟也好。”


    張翠環站起來,說:“我去了,起碼讓人心裏頭舒服點。”


    何秀紅送張翠環到大門口,正看見一對男女尋尋覓覓地盯著門牌號看。


    張翠環離開,門牌號露出來,女的露出些喜色,對男的說:“應該就是這裏。”


    “找房嗎?”何秀紅下意識地打量著兩人,男的三十五歲到四十歲之間,女的二十四五歲的年紀,兩人年齡差距太大,但舉止親密,一時間分辨不出兩人是什麽關係。


    “對,我們找房,想找條件好一些的,有人說你們家的條件不錯。”


    這位男士是鄰市津市口音,氣質儒雅,長相斯文,穿著方領衫,長褲、皮鞋,衣服下擺掖進褲子裏,露出黑色的帶金屬扣的皮帶,看起來像是有些社會地位的,女的長相中等,皮膚很白,一點瑕疵都沒有,像是剝了殼的雞蛋白一般,何秀紅不由得多看幾眼。


    “對,是有一間,有衛生間,能洗澡,有電視、冰箱,你們兩人住?”


    儒雅男士的回答:“對,我們兩個住,能進去看看嗎?”


    何秀紅反身進院,說:“進來吧。”等兩人進了院子,何


    秀紅介紹說:“就是這個院子,我們家自己也在這裏住。”


    兩人打量著院子,白淨女生小聲說:“院子挺大,看著也挺幹淨的,呀,牆角這一叢月季花開得真好。”


    儒雅男士聲音放低,“對,環境比較幹淨,就是租戶太多。”


    白淨女生:“城中村就是這樣,我以前在這裏租房的時候條件比這裏差得多了,還不是照樣住,將就將就吧,好歹吃東西方便,反正咱們也就住幾個月。”


    天色麻麻黑,路圓滿從客廳出來打開院子裏的燈,何秀紅吩咐她,“把103的鑰匙拿出來,有人來看房。”


    路圓滿答應一聲,回屋裏去拿了鑰匙圈,便找著103的鑰匙邊說:“媽你電視劇快開始了,你去看吧,這兒我來弄。”


    何秀紅答應一聲,跟看房的兩位說:“這是我閨女,租戶們都管她叫小房東,你們跟她聊就行。”


    路圓滿笑著跟兩位點點頭,將房門打開,拉開電燈,將兩人讓進來,說:“隨便看看吧,家用電器都是好的,一個月420,押一付一。”


    這間房子本來是少了460不租的,自從“詩人”搬走後,好多人來看房,都能相中這房子,可都因為租金太高望而卻步,空了幾個月後,何秀紅終於決定還是要降一點點,420是她的底線。


    白淨女孩拉開冰箱門看了看,說:“還挺貴的,比別家的房子高出一大截。”


    路圓滿:“我們家高中低檔的房間,四百,三百,兩百的都有,這是條件最好的一間,房間麵積大,電器都是八成新的。你們要是想找條件好些的,這間最合適。”


    儒雅男士看著白淨女孩說:“就定這間吧,看了這麽多間,就這間條件算是最好的。”


    白淨女孩:“行吧,反正最多也就住兩個來月。”


    “你們隻住兩個月?”路圓滿問。


    白淨女孩:“對,我們來這裏是暫住,過段時間就去南方了。”


    路圓滿點點頭,按理說長租和短租的價格不一樣,短租會貴一些,但也無所謂,總比空著強,有些說長租的,住了一個月就要搬走,押金也都給人家退了。


    “你們要是決定住了,我需要登記下你們信息,留個身份證複印件。”


    儒雅男士很是遲疑,說:“這麽麻煩?必須登記嗎?”


    路圓滿:“對,是派出所的要求,也是村裏的要求。”


    白淨女孩:“我怎麽不知道,我以前在村裏住過,那時候都沒登記過。”


    路圓滿笑:“以前就有相關規定,但是村裏有些人嫌麻煩,偷懶沒有執行,去年派出所專門挨家挨戶的宣傳政策,才成了硬性規定。知道同一個院子住的都是誰,來自哪裏,做什麽工作的,你們心裏也能比較踏實對吧。”


    儒雅男士點了下頭,說:“有道理,不過我比較注重隱私,我們的信息你可以登記,但複印件就別留了,可以嗎?”


    路圓滿:“可以”。


    路圓滿拿過兩人的身份證,記錄下了兩人的姓名、身份證號和家庭住址。


    儒雅男士叫趙夢成,身份證上的居住地址是津市冶金集團職工家屬樓5號樓2單元301。今年36歲。


    女孩名叫安靜,身份證的地址是津市下屬縣城的,這個地方路圓滿知道,在津市和燕市的交界處,從他們那裏去津市或者來燕市距離差不多,都不近。


    路圓滿將原件還給他們,核對了電表,收了押金和租金,給了院門門禁卡和房門鑰匙,又發了一張租房需知的單子給他們,指指自家的方向,說:“我們家就住在那裏,有什麽事兒可以過來敲門,你們準備什麽時間搬過來?”


    安靜:“我們東西都在村裏的小旅館裏,不過續住了一天,明天上午就搬過來,我看房間裏挺幹淨的,你們是不是剛打掃過?”


    路圓滿:“對,昨天才打掃過一遍,這間房子密封性好,灰塵也少,又徹底清掃過,你們簡單收拾下就能住進來。”


    趙夢成低頭很認真地看著租房需知,又問了幾個問題,才鎖上門和安靜兩個人離開。


    “租了嗎?”


    何秀紅和路誌堅兩人在沙發上電視劇,是一部新加坡電視劇《東遊記》,說的是呂洞賓這些仙人們之間的愛恨情仇。見路圓滿進來,何秀紅轉頭看過去,開口問道。


    路圓滿:“租了,說是就住兩個月。”


    何秀紅:“兩個月就兩個月,也比一直空著強。我一見他們就好奇兩人的關係,年齡差距有點大,男的看著應該是個事


    業有成的,還是津市口音,怎麽跑這裏來租房子。”


    路圓滿:“不好說,男的身份證上的家庭住址寫的冶金集團家屬樓,應該是冶金集團的員工,瞧他氣質、年齡,能住上3樓這樣的好樓層,應該不是一般的職工。那個女孩以前在咱們村住過,聽她的意思,在這邊住兩個月過度下,之後要去南方。”


    冶金集團算得上是津市的支柱型企業,現在下崗潮那麽洶湧,冶金集團卻穩如泰山,有個好工作的中年男人突然和個年輕女孩要往南方跑,還跑到路家河村來作為過渡,怎麽想怎麽覺得奇怪。


    何秀紅突發奇想,“兩人不會是私奔的吧?”


    路圓滿笑起來,“都是什麽年代了還私奔,我看您就是這陣子老琢磨小果子媽的事兒給鬧的。沒準他們就是辭職或者停薪留職,準備下海去南方闖蕩呢。”


    路圓滿那天一回家就把路上碰見小果子媽媽,還給小果子爸爸打過電話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跟何秀紅講了一遍。何秀紅覺得小果子爸爸的決定沒錯,她說小果子有個當野雞的媽媽還不如沒有,反正已經習慣了沒有媽媽的日子。


    很是好奇小果子媽媽私奔之後的際遇。當初小果子媽媽是跟著個男人一塊跑的,可以說是為了這個男人才決定拋夫棄子,還偷了家裏所有的錢,隻是不知道怎麽就淪落成了一個賣肉的。


    這事兒要保密,又不能跟姐妹們討論,何秀紅又好奇,心裏頭時不時就琢磨猜測下,所以這會兒見新租戶的所做作為不符合常理,腦中下意識就蹦出“私奔”這兩個字來。


    一開始,路圓滿覺得“私奔”的這種猜測有些好笑,但越琢磨越覺沒準這就是真相。


    家具設計師的方案通過後,程昱很快跟他們簽訂合同,並且把預付款轉了過去,兩天後,新家具便運到錦繡家園,開始安裝。


    樓下臥室都是組合型的家具,比較簡單,七八個工人花了半天的時間就組裝得差不多了,樓上就比較複雜一些,地麵、牆麵都需要重新做處理,不過還好工人來得比較多,幹活又都很高效,到下半晌也就完成了。


    程昱雇傭的保潔團隊到位,立刻將安裝一新的主臥還有樓上打掃了一遍。


    保潔走後,程昱和路圓滿站在煥然一新的主臥臥室門口,往裏瞧著


    。


    程昱摟著路圓滿的腰,笑著問她:“還滿意嗎?”


    路圓滿:“滿意,很滿意,瞧著比效果圖看起來還棒。”


    床上隻有床墊,按照路家河村的風俗,新婚用的床褥鋪蓋要女方家陪送,何秀紅早就準備好了,放在自家的櫃子裏,準備明天就送過來了。


    程昱走過去,將窗子打開。他搬到到別的臥室居住,在結婚之前,主臥會空出來,正好借著這兩個月的時間放放家具上的味道。家具選的是實木的,環保的,隻有淡淡的原木清香,據說不含甲醛,但還是放一放、散散味道更讓人覺得安心。


    中午,路圓滿從外麵回來,正碰上兩手都提著東西的安靜,便跟她打了個招呼。


    安靜笑了下,雪白的臉在日光照耀下閃閃發光,白裏透粉,說:“小房東,今天上午我看見房東他們抱著大紅喜被出去了,你們是不是要辦喜事了?”


    路圓滿被她這張無暇的臉皮征服,不由得多看幾眼,點頭說:“嗯,我9月份結婚。”


    安靜:“呀,恭喜你,你這麽年輕就結婚了,真羨慕!”


    路圓滿:“這有什麽可羨慕,你不也是年紀輕輕就結婚了。”


    安靜:“……也算是吧,你對象是幹什麽的?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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