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輪到我了。”話落,陳遲頌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圓圈,不由分說地拉過她的右手,往她無名指上套。


    動作毫不拖泥帶水,微涼的金屬觸感傳來,司嘉低頭。


    是枚素戒,沒有鑲鑽,設計並不複雜,銀色奢感很重,在機場明亮光線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芒,足夠她看清外側刻的兩個字母——


    c&s.


    是兩人姓氏的縮寫,也是他曾經的名字。


    她垂眼笑,明知故問地朝他晃了晃,“幹嘛?”


    “你蓋章,我套圈,扯平了。”


    也是到這時候,司嘉才發現陳遲頌手上同一位置也戴上了,明明出門前還沒有,看樣子還是情侶戒,她忍不住笑,“陳遲頌你好幼稚啊。”


    陳遲頌不置可否地笑。


    機場裏還在不間斷地上演著悲歡離合,周圍紛紛擾擾,他們相擁的身影卻像永恒。


    -


    陳遲頌這趟出差,剛好給了司嘉靜下來思考的空隙,這兩天發生的事太快,被陳遲頌睡了的後勁還十足,但她以為的陌生、隔閡、針鋒相對完全沒有,甚至連適應都不需要,或許因為他們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是天雷地火,時間和距離沒能殺死的,隻會在往後越燒越烈。


    盤腿坐在床邊抽到第三根煙的時候,陳遲頌落地的消息就跳出來,司嘉垂眼笑了笑,剛要回,他又發過來三個字:我想你。


    心頭跟著一軟,盯著屏幕眼見他再次傳來的幾張照片,是他下榻的酒店照片,大套房,延伸遊泳池,紅酒香檳應有盡有,勾引她過去的意思不要太明顯。


    指腹磨著手機邊緣,好一會兒沒回,陳遲頌直接一個視頻打過來,她才掐了煙,關窗,不緊不慢地接起。


    他開口第一句就是:“機票路費都我出。”


    和當年想騙她去美國如出一轍。


    司嘉懶洋洋地撐下巴,“我覺得還是你家床比較軟。”


    陳遲頌那兒靜了兩秒,他看著屏幕上的畫麵。


    女人細白的胳膊支著床,他的床,裙子全靠兩根細吊帶掛在肩膀上,遮不住他留下的青駁印跡,視覺衝突強烈,而她輕飄飄看過來的眼神又讓他無處遁形。


    “行了陳遲頌,三天而已。”司嘉朝他抬下巴,“你這八年沒有我不是照過?”


    “那不一樣。”


    “哪不一樣?”


    “我這八年又沒開過葷。”


    司嘉覺得這天沒法聊了,也後知後覺還好他要出差,不然這兩天她大概是真別想下床了,她冷淡地看他一眼,“節製點成麽。”


    陳遲頌不以為意地哼笑,“本來就是要給你的東西,物歸原主啊。”


    “……”這個男人是怎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種話的。


    服了。


    她沒接話,偏了偏臉,看一眼時間,然後說:“不和你聊了,之窈姐約了我吃晚飯。”


    “她消息還挺靈。”陳遲頌嗤了句。


    “怎麽,你有意見?”


    “沒。”


    司嘉笑一記,“那晚點再說。”


    掛完視頻,司嘉走到行李箱前,下午送完陳遲頌,她回了趟酒店,把東西拿過來。簡單化了個妝,出門的時候路燈陸續亮起,晚風燥熱,她懶得擠地鐵,一腳油門開著陳遲頌的布加迪出小區。


    她和許之窈的聯係始終沒斷,就像許之窈清楚她在國外一步步出人頭地,她也知道許之窈這幾年在國內聲名鵲起地辦著畫展,家裏有錢,隨她造,今天剛好有活動,就在市中心新開發的那片潮流文化街區,緊鄰大學城,年輕人的聖地。


    花了二十分鍾開過去,出發前問她結沒結束的消息在這時收到回複,許之窈說剛結束,司嘉見狀抬頭,就看見不遠處出現的那道人影,一頭利落的鎖骨發,直徑五厘米的金圈耳環,大紅唇,穿條白裙都自帶妖氣。


    司嘉把車窗降了個徹底,同時按一記喇叭,引來周圍不少人注目,她手肘搭在窗沿,朝許之窈招手,笑意盈盈:“之窈姐,上車。”


    比起許之窈的個性張揚,她打扮得內斂,但架不住臉蛋漂亮,身材辣,還開著這樣一輛豪車,成為人群焦點並不意外。


    許之窈沒想到她會來接,有點受寵若驚,同時也認出了這是誰的車,一坐進來就朝她促狹地笑,“我麵子可真大。”


    司嘉在手機上搜著附近的餐廳,聞言沒有否認地笑,問她等會吃什麽。


    許之窈拉安全帶,“火鍋吧,我饞好久了。”


    司嘉側頭,“饞幹嘛不吃?”


    又不像她在國外,味兒不正,想吃都沒的吃。


    “半個月前做了個小手術,蔣逢不讓我吃。”許之窈撇撇嘴,“一個男人比我還怕死。”


    “怎麽了?嚴不嚴重?”


    “沒事,老毛病。”


    司嘉將信將疑地看她一眼,還想問點什麽,被許之窈打斷,“走吧,餓扁了。”


    窗戶仍開著,踩油上路的瞬間,風吹起兩人的頭發,許之窈靠著椅背,感慨地扭頭看她,“好久不見啊。”


    寒暄雖遲但到,司嘉淡笑,“好久不見。”


    但有些人有些關係就是這麽奇妙,相互背離著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卻能在再度相交的路口重新握手言歡,是緣分,也是命運。


    車裏放著纏綿悱惻的藍調,許之窈自然而然地問起車主,“陳遲頌去港城出差了?”


    “嗯,”經過一個岔口,前麵估計是新手,開得慢吞吞的,速度還不如非機動車,司嘉直接一把方向從旁邊超了過去。


    許之窈見狀看笑,“所以你們倆現在是什麽情況?”


    “還能是什麽情況。”重新平穩地駛進車流,司嘉嘴角淡淡勾起,聲音輕柔,“他費盡心思把我騙回國,我還逃得掉?”


    但她沒想逃也是真的。


    因為是他,她願意畫地為牢。


    十八歲喜歡的少年,站在她的青春裏像一麵旗,高高升起,肆意飛揚,永遠拔得頭籌。


    許之窈聞言笑兩聲,沉默了一會兒,把視線移向窗外,“司嘉。”


    說這話的時候車子剛好拐進火鍋店外的停車場,司嘉應:“嗯?”


    但許之窈沒急著繼續,等她把車停穩後才開口問:“如果陳遲頌不找你,你有想過回來找他嗎?……還是,打算這輩子就和他斷了?”


    風聲變小,被來往的人聲鼎沸蓋過,司嘉熄火的動作一頓,偏頭看向許之窈,她也正看著她,“他這幾年過得不容易。”


    “我知道。”司嘉秒回,然後補:“李夏明都跟我說了。”


    李夏明這個名字對許之窈不陌生,她點點頭,“他一直都覺得陳軼平的東西其實不屬於他,所以才會這麽拚,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賺來的,和陳家沒有一分錢關係。”


    “他還說,要給你一個家。”


    許之窈至今都忘不掉,前幾年陳遲頌腹背受敵的時候,在酒局從沒醉過的人,卻在幾個深夜裏把自己灌得爛醉,就像是無聲的發泄。她見過他狼狽的樣子,卻又在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看著他重新振作,周旋在公司的創立和人情世故裏。


    她問過他這樣到底值不值得。


    他說沒有值不值得,隻有情不情願。


    因為那個人是司嘉,所以他心甘情願。


    司嘉徹底沉默,手垂落,許之窈也沒說話,兩人就這樣淹沒於鬧市裏,直到半晌後,司嘉扯唇回答她最開始那個問題:“想過。”


    許之窈側眸。


    “這麽多年我已經努力爬到了我能夠企及的高度,所以如果他不找我,我應該也會回來,至於我和他,會怎樣,倒是沒想過,就看造化了。”


    如果他身邊早有佳人,那她會離開,會祝福,而如果他還是孤身一個人,她不介意換她來追他一次。


    兜兜轉轉,一生死磕一個人,也挺酷的。


    ……


    一頓火鍋吃得過癮,結束是晚上八點,司嘉本來想順路把許之窈送回去,但結賬時她接了個電話,說不用了,蔣逢等會過來,司嘉就懂了,沒多留,陪她到蔣逢出現,和記憶裏的樣子不同,如今的蔣逢剪了短寸,輪廓更硬朗,短袖包裹著滿身肌肉,在夏夜裏荷爾蒙爆棚,引得周圍等位的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


    司嘉和陳遲頌打聽過,知道他以前在部隊待過,家裏也是三代從政,根正苗紅。


    兩人打了個招呼,旁的話沒有,許之窈叮囑她路上慢點開,司嘉應下,然後目送她被蔣逢帶走,男人長臂一伸,她個子不矮,還是整個兒被他攬進懷裏。


    司嘉看著,輕輕呼出一口氣。


    還挺想陳遲頌的。


    第59章 霓虹


    ◎“你在床上求婚?”◎


    蔣逢開的是一輛奔馳大g, 好像隻有這類越野車,才能壓得住他身上那股的野性。初夏季節,穿的布料少, 弓起的肌肉線條就更明顯, 湊近時一雙劍眉, 眼眸黑如曜石,五官輪廓沒有一絲多餘,足夠硬朗。


    她當年為之著迷的, 不就是這樣的他麽。


    許之窈無聲地笑笑, 看向正俯身幫她係安全帶的男人,車內空間雖大, 但兩人之間的距離仍岌岌可危, 她的唇擦著他的臉頰而過。


    就在蔣逢功成準備身退的時候,一條細白的手臂直接圈住他的脖子, “回來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


    頸部觸感又軟又滑,他下意識地偏頭, 與此同時敏銳地聞到混在軟香溫玉裏的淡淡酒氣,皺了下眉不答反問:“你喝酒了?”


    許之窈伸兩根手指,朝他晃,“啤酒。”


    她酒量很好, 這點對她來說就跟白開水似的。


    “氣我?”蔣逢沉聲問。


    又是吃火鍋又是喝酒。


    “哪能啊?”許之窈手臂收緊,把他拉到麵前,氣吐幽蘭:“要是氣你, 我現在就在club了。”


    下巴瞬間被不輕不重地捏住, 許之窈笑意不加遮掩, 她就愛在老虎頭上拔毛, 然後看他失控, 她骨子裏的劣根性,大概全用來作蔣逢一個人了。


    畢竟世人皆愛聖潔者墮落,她也不例外。


    蔣逢想也沒想地低頭堵住許之窈那張紅豔豔的唇。


    就是這張嘴,讓他生氣,又讓他欲罷不能。


    他親得很凶,從來不講憐香惜玉,一身力氣,每次在床上都能把她折騰得半死不活,但也是他,給了她最極致的歡愉。


    許之窈沒有閉眼,她沉迷於蔣逢的動情,唇舌攪動的水聲清晰,蔣逢亦然,他眼皮薄,內褶,看人時帶著與生俱來的壓迫感,隻是這會兒湧著暗火,被欲望沾染得徹底,沒有一點威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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