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頭大翠嫂用黃豆生了一盆豆芽菜。


    豆芽生的白白胖胖的,魏楚掐了一根,說;“告訴大翠嫂,晚飯烙餅卷豆芽菜。”


    這時,院外走進一個人,林生認識,掀開上房的棉門簾,朝屋裏說;“鄧將軍來了。”


    魏楚的心猛地一沉,呆愣在原地。


    鄧樸進來,恭敬地行禮,“王爺派屬下來接夫人。”


    第14章


    ◎你還跑嗎?◎


    秋雁拿鬥篷出來,給魏楚穿上,魏楚說;“有人問,就說我出門收賬去了。”


    馬車等在門前,魏楚滿心鬱悶地上了馬車。


    日偏西時,馬車進了軍營,在中軍大帳前停下。


    魏楚下了馬車,鄧樸說;“王爺在帳中等夫人。”


    此話聽來,有些曖昧,魏楚的臉微微發熱。


    外麵白雪皚皚,大帳中放著兩個炭火盆,一張大桌子,擺滿了碧綠的青菜,各種肉類,中間鍋子熱氣騰騰。


    李業穿著家常白袍,眉目如畫,坐在桌邊。


    侍女為魏楚解開鬥篷,在銅盆中洗了手。


    “過來坐”


    李業撥了撥炭火。


    銅鍋裏的湯滾了,李業夾了幾片羊肉下到鍋裏。


    魏楚在他對麵坐下,兩人隔著一張大桌子的範圍內最遠的距離。


    “過來,坐我身邊。”


    李業的聲音沒有喜怒。


    魏楚想起他的恫嚇,隻得乖乖地走過去,坐在他身旁。


    鍋裏的肉熟了,李業給她夾了一小碗肉,放在她麵前,說了句,“你胖了。”


    “我沒胖。”


    女孩子誰意願聽自己胖,盡管她確實胖了。


    “你胖沒胖,我比你清楚。”


    魏楚不接話了。


    她有些賭氣地吃碗裏的肉,把一小碗羊肉都吃光了,李業看著她,夾了青菜在碟子裏,“吃點青菜。”


    “我喜歡吃肉。”魏楚故意說。


    “我記得在別院時,你不怎麽吃肉,怕身材走形。”


    怕我嫌棄你。


    曾經自己整日戰戰兢兢,生怕李業厭了,賣掉自己。


    破罐子破摔的魏楚,心想吃胖了,李業嫌棄自己最好。


    “我開豆腐坊能有什麽好吃的,我就想吃肉。”


    “那你還跑。”李業斜睨著她。


    王府別院魏楚的吃穿用度,比宮裏妃嬪還好。


    李業自問自己待她不薄,說;“豆腐坊關了,你跟在本王身邊。”


    魏楚這幾日想得太好了,李業這樣的人怎能發善心。


    李業執壺,給魏楚斟滿了酒,白玉杯玉液瓊漿,李業道;“這是宮釀的酒,你不習慣喝北地的烈酒。”


    貌似體貼,其實對她完全地掌控。


    魏楚心情灰暗,也不讓李業,自己端起酒盅,一杯接一杯地喝。


    李業想攔她,根本攔不住。


    酒入愁腸,魏楚喝多了,端著酒盅,“王爺,喝”


    李業看她的樣子,奪過她手裏的酒盅,說;“別喝了。”


    喝醉了的魏楚腦子是清醒,可管不住舌頭,“王爺,你知道我最快樂的日子,是做豆腐坊掌櫃的,以前住在別院裏,沒有自由,一方天地,我也就比囚犯多幾尺地,日複一日…….”


    酒後吐真言。


    李業沉默了,這就是魏楚冒死也逃走的原因。


    炭火盆裏的木炭燃燒劈啪作響,魏楚酒後直嚷熱,把自己的外衣脫掉,把頭上釵環拔掉了,烏發過腰,粉雕玉琢。


    李業揚起白玉盅飲下,然後抱著她上床。


    魏楚嚷著還要喝酒,柔軟的手臂摟著李業的脖頸,臉湊過來,熱乎乎地氣息撲在他臉上,聽她說;“我都跑了這麽遠,還是讓你找到了。”


    “你還跑嗎?”


    魏楚撇撇嘴,晃了晃頭,“不跑了,跑了你又抓我回來。”


    自知跑不掉,接受現實。


    醉後的心裏話取悅了李業。


    一番雲雨過後,李業神清氣爽,心滿意足。


    魏楚睡熟後,李業取出一隻赤金點翠鐲,套在她的皓腕上。


    次日,雪住了,鄧樸送魏楚回去。


    坐在馬車裏,魏楚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金鐲子,手環取環住之意,李業要套住她一輩子,魏楚用力要擼下來,怎麽也擼不下來。


    自己真胖了,手腕粗了,費了半天勁,鐲子還是沒取下來。


    馬車進縣城,到魏楚住的街口,魏楚探頭喊了聲,“停在這裏吧。”


    她不想讓人看見,下了馬車,對鄧樸說;“將軍請回,我自己走過去。”


    鄧樸理解,同情她,想安慰幾句,說;“王爺對夫人不錯,夫人走後,王爺一直派人找夫人。”


    魏楚什麽都沒說,朝前走去。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與青樓□□何異。


    眼圈紅了。


    進院子,幸好院子裏沒人。


    秋雁從窗戶裏看見,掀開門簾,“我在家坐立不安,娘子可平安回來了。”


    魏楚進屋,秋雁上下看魏楚沒什麽事,這才放心。


    換上家常夾襖,秋雁幫她脫掉靴子。


    魏楚問;“有人問起我嗎?”。


    “三娘子來了,我說娘子收賬去了,沒再過來。”


    林生過上房支豆子錢。


    什麽也沒問,林生不言不語,心中有數。


    林生認識鄧樸,魏楚心虛,不由羞慚,臉上訕訕的。


    秋雁發現魏楚手腕上多了一隻金鐲子,問;“王爺送的。”


    “你把香胰子拿來。”


    秋雁取來桂花味的香胰子,魏楚抹在腕上,好不容易把鐲子褪了下來。


    秋雁問;“這隻鐲子夫人戴著挺好看的,為何要取下來?”


    “不喜歡。”


    足金的丟掉可惜,交給秋雁收起來。


    雪後氣溫低,秋雁燒炕,往炕洞裏多添了一塊木頭,魏楚睡在炕頭。


    半夜熱醒了,出了一身細汗,滾到炕梢,突然聽見隱隱約約的哭聲傳來,斷斷續續。


    搬過來後,魏楚這是第二次聽見哭聲,她披衣坐起來,夜裏寂靜,仔細聽了一會 ,哭聲像是從隔壁秦家傳來的。


    魏楚披衣下地,掌燈,端燈走到外屋,推秋雁,這兩日大翠嫂男人不舒服,請假家去了,秋雁累了,哼唧一聲,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魏楚打開門,走到院子裏,冬季的夜淒清。


    發現院子裏黑暗處站著一個人,唬了一跳,細看,原來是林生,林生看見她,吃驚地叫了一聲,“娘子”


    魏楚望著隔壁院子,小聲說;“我聽見哭聲,你也聽到了?”


    不然林生深更半夜出來做什麽?


    “沒有,我沒聽見,我出來解手。”


    林生掉頭回屋去了,慌慌張張。


    魏楚走到牆根下聽了一會,隔壁院子哭聲沒了,夜裏寒冷,魏楚往回走。


    突然,發現東麵院落透出一點亮光,魏楚狐疑,三娘說過,東麵的鄰居院子一直空著,沒人住,怎麽有亮光?


    隔壁這兩家鄰居出了怪事。


    年底,寒冬臘月,屋外滴水成冰。


    魏楚坐在炕上打絡子,秋雁端來一盤豆腐渣丸子、油三角、素魚,說;“大翠嫂炸的,誰餓了就抓幾個吃。”


    大翠嫂勤快,閑不住,把豆腐渣過油炸成丸子,做個湯放裏幾個。


    韓舉提了一簍江魚進院,到灶間交給大翠嫂,過正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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